沈毓真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明了。宫中闹鬼的事情本身就没有完全解决,加上淑妃莫名其妙薨逝,宫中想要隐瞒,但乾元观不可能坐视不管。不过从周君之这次入宫的时间可以看出,即便是贵如乾元观观主亲传大弟子的周君之,在宫中想要调查事情,也是举步维艰。
沈毓真刚想询问些什么,话还没出口,一边的林子中又骚动了起来。两人心知肚明,顿时屏气凝神没有说话。不过一会儿,那林间就冲出几个人来,这几个人就是刚刚来追击沈毓真的,他们没有追到人,此刻正愤懑地往回赶。
他们当然没有注意到阵法中的两人,不一会儿,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看着他们消失,沈毓真才重新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大师兄可是在宫中查到了什么?”
周君之一边讲阵法撤掉一边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些发现,而且正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宫中依旧有红莲教的势力,而且最重要的是,淑妃娘娘的尸身上,有红莲教的痕迹。也就是说,娘娘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宫中的红莲教害死的。”
周君之这话让沈毓真不免惊愕,不过他还未说什么,周君之又继续道:“而且你之前所说的崔师弟的事情……”他显然也已经查到了什么,但是却皱了皱眉,显然不太忍心或者说不太相信。
“我抓住了宫中红莲教的人询问,得到的回答是从乾元观中某人来的资助,而且在淑妃娘娘身边安插人手,也是这个人的指使。不过是否是这人下令杀害淑妃娘娘的,他并不知道。不过我能很肯定的说,陈家庄的具体事件发展经过,也是这个人一手策划的。”
重重迹象指向崔知明,就算周君之再如何不相信,也只是他主观上的一厢情愿。
看着周君之心中的挣扎,沈毓真并没有强迫周君之相信或者再度加重对崔知明的怀疑,他只是看了看那些人离开的方向,道:“不管大师兄查到了什么,当下他们劫掠我观弟子,都是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要事当前,周君之不免点了点头,看着沈毓真又要追过去的身影,他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拉住他的衣袖。
“还有一件事”,周君之道:“选择在后山进行武试,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关押红莲教教主的妙法秘境入口,就在这后山上。”
第三十章
妙法秘境的入口就在后山上。沈毓真一听见这话,顿时心中一震,便是连连上的表情都僵了几分。一时间,他居然无话可说,怔怔地瞧着周君之。
红莲教教主关押在乾元观妙法秘境中,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当年红莲教师如何在民间江湖甚至朝堂之中掀起血雨腥风的,如今不少人说来还都带着点可怖的抗拒。而这样一位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魔头,关押他的秘境入口居然同武试的场地所重合,实在是一件不能不让人多想的事情。
似乎也看出沈毓真的震惊,周君之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是后续才知道,师父和长老们准备这场亲传弟子的比试,不仅仅是想要收亲传弟子给乾元观增强实力。还有一面,便是想找出乾元观内的红莲教内应。”
“从陈家庄的事情到淑妃之死,这里面都有红莲教的影子。最近他们在民间的行动也很频繁,难说他们便是想寻个机会冲破乾元观的阻碍,找个时机探寻妙法秘境的入口,将他们的教主放出来。”
这些更内部的事情,沈毓真自然不知道,也是第一次听周君之说。可正是因为是第一次,因此落在他的耳朵中便格外震惊。以至于半晌他都没说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憋了一声“可是——”出来,复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舔了舔嘴唇才又道:“可是大师兄,这样不是太冒险了嘛?”
“参加武试的弟子们,武功并不高强……这不是将弟子们的性命……”用乾元观几百弟子做筹码,说起来实在冒险又残忍。
周君之当然明白沈毓真的意思,他皱起眉头来,脸上有些不忍的情绪,但还是道:“所以各位长老和观主师父都在严阵以待。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此次错失良机,恐怕红莲教日后便更不好铲除了。”
“乾元观是国教,弟子们也是国教弟子,理应担起这个责任!”
他这话说得有些冠冕堂皇,听得沈毓真心中难免有些气恼,一时间不免难以置信道:“国教是国教,弟子们也是人,若是师兄弟们因为这样的事情折损丧命,又如何能同他们的家里人交代?观主和长老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沈师弟——”
未曾想沈毓真会这样激动,周君之一时间居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压住他心中不满的怒火。情急之下不免拉住他的衣袖,极力解释道:“我明白沈师弟的意思,可大局为重,铲除红莲教是乾元观的职责,弟子们若有所牺牲,便也是为大义而做出的选择——”
“大师兄!”
沈毓真似是恼怒地想要将周君之甩来,动作做到一半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以至于他整个人都猛地冷静了下来,身体动作也僵硬在了半空,只是一双眼还看着周君之,看着周君之焦急又无可奈何的脸。半晌,沈毓真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深吸了几口气,整个人也冷静松弛了下来。
似乎是知道自己刚刚失礼,沈毓真的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说话的声音也弱了几分,道:“……我明白大师兄的意思,可是观主和长老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万一,我是说万一秘境被人打开了,那个魔头被放出来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颇有些杞人忧天的不吉利,周君之倒是也听出了他心中的关切,知道沈毓真心急也是有原因的。他轻柔地抚平沈毓真衣袖上的褶皱,像是在安抚小动物的毛发一般道:“所以,这才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师父命我前来,就是要我时刻关注红莲教相关事变。若有情况,当立即向师父和长老们汇报。”
周君之是观主亲传大弟子,即便在这里被人发现,也能说是照拂师弟、解决突发情况,同其他长老们的亲传弟子一样,是合情合理的。
可他毕竟不只是来解决武试突发情况的。沈毓真看着周君之不免有些心酸,一时间居然又激动起来,忍不住扣着周君之的手臂,道:“师兄,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同那个红莲教教主产生冲突和交际好吗?”
他这话里带着一点又可怜又急迫的祈求,像是再说什么严肃的事情一样,周君之听着虽然也有几分暖意,但更多的却是迷茫。他不解地看着沈毓真,半晌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沈毓真抿了抿唇角,像是在寻找理由一样,道:“那个魔头很厉害,我虽然并不怀疑大师兄的实力,但是我不想大师兄因为这件事而受伤。既然可以通知观主和长老们,当年这个魔头也是他们收服关在秘境中的,师兄便不必以身犯险。若是,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沈毓真说着说着,便像是预见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似的,露出担忧又惶恐不安的神色。
这样的多想和关心,让周君之心中更是柔软。他安抚地抬手顺了顺沈毓真的发,目光也温柔了几分,道:“沈师弟的心意我明白了,你放心,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莽撞行事的。”
他这样承诺,倒是让沈毓真显得安心了一些。他的态度软了不少,却并没有完全放弃,思量了半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方法,道:“我跟着大师兄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好帮大师兄的忙!”
沈毓真虽然武学不错,可相比周君之便是差了一大截。知道这是沈毓真的心意,周君之心中温暖,却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应允。他开口想要劝沈毓真几句,无非是要沈毓真照顾好自己才是。可话还没出口,远处却倏然传来一声惨叫。
这惨叫声凄厉的很,又在林间穿透性极强,如针一般刺进耳朵里,顿时让两个人都一惊。
此刻,那些红莲教的人已经离去很远,两人又在这里说了不少时候的话,这一声惨叫显然不祥,两人对视一眼,当即明白不能再待下去。顿时不做他想,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冲着惨叫发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后山密林重重,只是如今还是武试的阶段,沿路上应该也能遇见几个弟子。可两人一路追赶,这林中却都是静悄悄的一片,除了偶尔能寻到一些打斗的痕迹和落下的血迹,居是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的。
过分的安静让人心中不安和焦躁,可当两人真的寻到一处破庙中时,却也只能暂时将那份心情放下,小心翼翼潜入其中寻找。
这破庙看起来便非同寻常,不仅门口痕迹众多,而且妖邪之气更胜,显然那些红莲教的人便潜藏在这里。
穿过破烂的门墙,在荒草乱石间尽量不发出声响,两人悄悄而行,某个破屋中,却倏然又传来一声惨叫。
周君之心思一动,差点就要奔到前面去。好在沈毓真一把拉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周君之被这么一拉,心中倒是冷静了几分。他深吸了几口气,做了个阵法隐秘两人的踪迹,这才又悄悄潜行到那破屋的窗边静听着。
破屋里,还能听见明显的呻吟声。一个女孩似乎很是愤怒不满,她怀抱着受伤的伙伴咬牙切齿道了一声“欺人太甚!”
对方显然并不好惹,面对女孩的愤怒,他的鞭子便落了下去。女孩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当即痛的说不出话来了。而对方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而是厉声道:“你们最好清楚你们自己的身份,少做点无谓的挣扎,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他虽如此嚣张,可乾元观的弟子们也不是软柿子。另一个男孩立即开口,道:“你们这样对待我们,就不怕观主和长老们把你们碎尸万段吗!”
他这么一说,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轻蔑道:“观主?就你们那个病秧子观主吗?怎么,他还活着吗?我以为他早就已经坐化升仙了呢!”
他如此狂妄,让周君之浑身又是一动。沈毓真便只能压着他,让他尽量冷静。周君之冲不出去,内心的怒火却已经烧到了眼睛里,他双手攥着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白线,显然还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他能克制,可被抓的弟子们却并不克制。听见对方如此侮辱,不少弟子顿时愤怒地叫嚷起来,有些人更是想要冲上去同他拼命。可奈何这些弟子的武功手段在他们眼中都不够看的,一时间鞭子声、刀剑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和呻吟,弟子们重新被压制了下去。
“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给我老实点!”对方显然很是气恼,挥着鞭子嚷嚷起来,“你们若是不听话,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们都杀了!反正你们乾元观那么多弟子,再抓几个听话的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这样的威胁似乎有了一些作用,最少这些弟子们现在都安静了下来,只是这安静中,不免还带了几缕小小的抽泣声。
看着安静下来的弟子,对方似乎很是满意。而趁着这个时候,有人来到他的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什么。
距离太远,沈毓真和周君之听不清楚。但很快,对方又再度开口了,这次,他显得更加气恼,厉声询问了一句,道:“你们之中,谁是崔知明!?”
这原来是来寻崔知明的?周君之和沈毓真都不免一怔,显然一去不回的崔知明,似乎也已经落到了他们手中。
正是心中紧张的时候,破屋中也难得更加寂静了,好像大家一时间都成了哑巴,谁都不开口说话了。这让对方显得很烦躁,他的鞭子甩的作响,又恐吓起来,道:“快点给老子站出来!否则别怪老子杀人!”
说着,却传来了利剑穿透的声音,伴随而来的便是一声惨叫。
“他!是他!他是崔知明!”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命,忽然有一个弟子带着哭腔喊了出来。而这一声,也像是唤醒了几个弟子的意识,一时间,所有人都指向了人群中崔知明。
崔知明惶恐起来,他似乎想要狡辩想要否认,但在众人的指认下,他百口莫辩。
“给我过来!”对方显然有事找他,面目狰狞地让崔知明站出来。崔知明似乎已经有些腿软,磕磕巴巴也说不出什么求饶的话。他站不起来,可对方并不耐烦,一个下手走了上去,拎起崔知明的衣领,将他像是拎着个小动物似的,拎到了前面去。
崔知明满脸惊恐的无辜,像是不明所以的小动物一样,哆哆嗦嗦站在那里。
周君之眼见着崔知明被人拎上前去,脸上的表情顿时一紧。沈毓真当下心中更是紧张,生怕他会冲出去不由分说先将人救下来,可万幸周君之并没有冲动,只是神色严肃又担忧地瞧着屋中的情况。
破屋中,那壮硕的男人正一脸不满和轻蔑地看着他面前瘦弱如同小鸡仔一样的崔知明。待他将崔知明上下打量了一遍,才有些质疑道:“你就是崔知明?”
崔知明吞了吞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紧绷的嗓子让他说不出话,因此他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男人脸上顿时充满了愤怒地不屑,他露出轻蔑地冷笑,道:“就是你小子承诺说带我们找到那个破秘境,还信誓旦旦说能将我们教主大人放出来?”
他这话可是不得了,眼下又有不少乾元观的弟子在这里,这简直是坐实了崔知明通红莲教勾结的事情。
崔知明脸色惨白,尚未说话,旁边不少乾元观的弟子已是义愤填膺,哪里给崔知明说话的机会。其中一位弟子已经惊呼出来,怒道:“崔知明!你什么意思!你要放出那个魔头吗!你什么时候跟红莲教勾结的!”
崔知明正不知如何反驳,另一个弟子也已是怒火中烧,道:“崔知明,虽然我们平常看不惯你,可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更勿论观主和大师兄平日里对你多有照顾,你就这样对待乾元观吗?你对得起乾元观吗?!”
只是这样义愤填膺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不过嚷了两句,便有人拿着鞭子抽了下去,几声闷响过后,刚刚叫嚷的弟子们身上已经落下不少鞭痕,有些甚至已经渗出血色。
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被人鞭责,崔知明的脸色更加惨白,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居然噗通一声跪在那男子面前,道:“您行行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我师弟师妹的事情,求求您放了他们吧。”
他这般的哀求,在男人的眼中却是不值一提的。男人轻蔑地笑了笑,道:“放了他们?崔知明,你忘了你跟我们怎么约定的吗?现在你不履行约定,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实话实说,我们的人已经在你们乾元观外面做好了接应,只等找到了秘境入口,用你们的血,来为我们教主献祭!”
“崔知明,你以为你能独活吗?现在他们都知道你跟我们勾结。让他们活下来?你觉得南宫玉会放过你吗?”男人说得极为恶毒,这不免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崔知明眸中颤动,显然已经预见到了那可能出现的未来,可他并没有过于胆怯,仿佛已是破釜沉舟,面对着男人的威胁,他也冷静了下来,镇定着低沉道:“那也是你们违约在先,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害死了我的母亲!”
他说得咬牙切齿,眸中怒火中烧,道:“我只是想让我的母亲过得好一点,我只是想要我的母亲能安享晚年。你们呢?你们又做了什么!是谁允许你们杀死我的母亲的!我没有了母亲,你们也别想找到你们的教主。”
看着崔知明如同一只愤怒地小豹子,男人倒是少见地被他逗趣了。他哼笑一声,仿佛看到了精彩的一幕,道:“你的母亲?就那个病秧子。她都已经病成那个样子了,谁知道哪天就醒不过来了。如今她死了,你倒是赖在我们头上了。更何况,就为了办你这件事,我们可是耗费了不少人。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啊。”
这男人看起来丝毫不觉得淑妃的死同他们有关,这让崔知明更加咬牙切齿起来,道:“我母亲虽然身体不好,常年病着,可断没有一夜薨逝的道理!一定是你们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你们也要给我讲清楚!”
他疯狂起来,怒瞪着双眼就要冲男人扑过去。可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那些红莲教的人,他们一呼上前,架住崔知明的身体,将他从男人的面前拉开。
男人嫌弃地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崔知明,道:“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你的母亲既然已经死了,我们的约定便已经完成了。说好的事情不能反悔,现在就告诉我们秘境的入口在哪里!”
“做梦!”崔知明啐了一口。
“好!”男人似乎也人到了极点,看着崔知明如此不配合,他顿时提起剑来,架在了一个年轻女弟子的脖子上。
这女弟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从穿着来看也是乾元观的外门弟子。她年纪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此刻忽然有性命之忧,顿时脸都吓白了,空张着嘴也说不出话来。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实在是最好的人质。男人挥了挥手中的剑,看着崔知明道:“你说还是不说,你若是不说,我就从她开始杀。反正这里这么多人,就算是都杀完了,我们还能去抓其他人来。你说还是不说!”
一面是无辜的师妹,一面又是正义的道义。落在崔知明的面前,少年顿时露出动摇的表情。
他似乎在沉思应该如何选择,另一边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训斥一般道:“崔知明!乾元观与红莲教水火不容,今天我们落到这些魔头手里算我们倒霉。虽然你同红莲教勾结的事情已成定局,可你不能一错再错。”
“我们丢了性命是小,可你若敢放那魔头重见天日,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大义凛然的一席话,顿时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这些弟子们重新叫嚷起来,大有一副慷慨赴死的态度。
面对着这般热烈的情绪,崔知明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动容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惨白的脸上良久没说出一句话。倒是那男人忍不下去了,他轻蔑地看了看躁动的弟子们,冷哼一声道:“好的很,这么想死就别着急,一个个来,早晚把你们都杀了!”
说着,他手中的剑已经冲那女孩的头上砍去。
崔知明心中大骇,一声“不要”还未喊出口,破窗外却倏然传来一声裂响,紧接着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
他冲进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那男人发觉这人是冲自己而来,他当即提剑便招架,可他哪里有冲进来的人准备充足,提剑的时候便已经错失良机,不过两三招便对对方砍在手腕上。
他吃痛一声后退两步想要逃离,其他红莲教的教徒见状,顿时要冲上前来帮忙。可这冲进来的人比他们更快,他一把拧住男人的手臂,手中的剑顿时架在男人的脖子上。在男人凄惨地哀嚎声中,呵了一声“都不准动!”
破屋中顿时全部没了动作和声响。
崔知明不可置信地看着冲进来的人,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如梦似幻地唤了一声“沈师弟?”
冲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毓真。
沈毓真听见崔知明唤他,却也并没有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似乎带了些不满。只一眼往崔知明的方向看过去,崔知明便顿时明白他刚刚定然都在窗外听到了。一想到自己的事情不仅这些人听到,还有沈毓真听到,崔知明便不免有些叹气。
可他也只是叹息了一声,在一片寂静中,却又听见破屋大敞的门外,传来一个熟悉而冷清的声音,道:“崔师弟,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一声询问顿时如同惊雷落地,不仅是崔知明,连同这里的不少弟子都纷纷转头看去。一时间,“大师兄”的呼唤声浅浅传来。而门外,周君之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他站在一片破败之中,身形却依旧挺拔,衣衫依旧缥缈灵动,只是他向来清冷的脸上,多了几丝悲凉的神色,像是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一样,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崔知明,期待着一个令人信服的回答。
崔知明的脸上顿时连表情都没有了,他怔怔地看着周君之,像是在想什么狡辩的话语,半晌才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听我解释……不是你听到这样的,大师兄——!”
他极力做出一副可怜又柔弱的模样,甚至眼底晶莹着,似乎都要落下眼泪来。可他这副模样,却似乎并没有落进周君之的心里。他叹了一口气,长剑依然出鞘。
“你要有什么解释,等回去的以后同师父和长老们解释吧。”
周君之提剑上前,明明只是他一个人,却仿佛犹如千军万马在他身后一般。面对着如此气势的周君之,这几个红莲教的人显然已经有些心虚。更何况他们的老大也已经被沈毓真擒拿,一时间他们没了主心骨,便只能节节后退。可他们这么一退,便没人再看护那些弟子们了。
“还能动的人,带着伤员尽快离开。”周君之将那些教徒逼走,给了这些弟子们撤退的时间。有了大师兄在这里,这些弟子们也有了主心骨和勇气,听见周君之的话,哪里还敢再继续停留,纷纷搀扶着往破屋外离去。
只是他们并不走远,有些伤势不重的弟子甚至折返回来,徘徊在屋外,想要接应周君之。
眼见着他们费尽心思抓来的人质都跑掉了,教徒们自然不甘心。如今周君之只有一个人,他们好说歹说也有十几个人,人数优势似乎给了他们勇气。在不知所措的僵硬后,教徒们顿时怒吼出来,如同一只只猛兽一般,冲周君之扑了上去。
霎那间,白光在破屋中闪动。
第三十二章
以周君之浑然天成的乾元观武学,以及各位弟子的帮助,这些红莲教的叛徒很快便被众人收拾了个干净,唯有为首的那名男子,依旧被沈毓真架着。他挣脱不了,又或者说已经无力挣脱,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同伴们被一个个斩杀倒地,再也没了气息。
破屋中很快便弥漫起血腥味来,死寂在屋中蔓延。
同伴们的尸首在前,这男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他刚刚嚣张的气焰已经荡然无存,此刻只是木讷地睁着眼睛,身体也像是一坨棉花。就连沈毓真将他放开,他也只是无力地瘫倒在地,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解决掉这些逆贼,周君之淡然地拭去剑上的血花。虽然此刻危机解除,可周君之的表情看起来并不轻松,反而带着一点冷漠的愤怒,带着大师兄的威严,让人瞧着不免心虚。
当然,这里最心虚的还是崔知明。
他缩在墙角哆哆嗦嗦站着,仿佛面前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丝毫不敢往前凑近一点。他脸色煞白地看着蔓延到脚下的血迹,脸上顿时是一种要哭不哭的表情,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看向周君之想要求一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