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内侍的脸色一阵阵发白,他没想到南宫玉会用这件事发难,顿时气的有些牙痒痒,咬牙切齿瞧着南宫玉,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倒是一边的柳江清听着,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
柳江清道:“原来这些年来,乾元观依旧只有这点本事,作为国教,实在窝囊。”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乾元观,可实际却在骂皇家内侍。乾元观没什么反应,倒是那内侍听出来了,顿时吹鼻子瞪眼起来,怒目瞧着柳江清,愤道:“柳江清!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就干净吗?就你那点陈年旧事,别以为陛下眼里就真的容得下你!”
这显然是一种警告,然而柳江清却并不在意,甚至颇为狂放地笑了一声,道:“他容不容得下我,是他的本事,跟我柳江清有什么关系!”
“你——”内侍被气的瞪眼。
眼瞧着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倒是一边的周君之上前来缓和气氛,道:“大人,师父,柳教主,众位侠士,不知这样的结果众位是否满意。”
今天的目的是来验证玄教与红莲教关系的,争吵显然并不是重点。
周君之这么一发话,那内侍也知道自己失了态也没了底气,他干脆坐在一边不说话也去看这些人的脸色了。倒是南宫玉又开口,道:“如此看来,玄教也是受人利用,平白无故做了那邪教的棋子。如今证据确凿,柳教主,贵教的嫌疑如今也是洗清了。我派自然是信守承诺,当即放人。”
这对玄教当然是个天大的好事,几个玄教弟子忙不迭来感谢南宫玉,只有柳江清依旧高傲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此刻的他反而沉默了起来,像是在考虑什么事情一样。
看着玄教洗清冤屈,这几个江湖门派对玄教的态度也不免有些改变。只是他们看着今天的玄教,内心中却不免有些惶恐,其中一位侠士更是忍不住开口,道:“这固然是好事,可这红莲教一日不除,说不定还会有下一个门派遭此劫难。”
他所在的教派没有乾元观这样深厚的家底,更没有玄教那样同乾元观复杂的关系,若是被红莲教利用了,恐怕等不到洗脱冤屈的那一天,就已经被义愤填膺的其他门派灭了门。
这样的担忧并不无道理,而一旦一个人有了这样的担忧,不少人的脸上顿时也露出了愁容。
眼看着这些江湖人士的表情变得不安起来,这皇家内侍似乎也有些不安。他似乎担心这些愈发激动的江湖人士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在场的众人里却只有他们寥寥几人不会武功。若真的控制不住局面打起来,他们这几个内侍,定然是最先受伤的。
这种惶恐让内侍不断往南宫玉的方向看去,然而南宫玉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只是平静看着大家的窃窃私语,神态平和,完全没有要出来主持场面的意思。
内侍顿时急出了一身汗,他有些埋怨地看了南宫玉一眼,这才有些局促地开口道:“关,关于红莲教的事情,咱家会同陛下禀明。当然,这次的事件咱家也会同陛下说明的。南宫观主,如果诸位江湖侠士对红莲教的态度都很坚决,您看咱们——”
他这么说,南宫玉才像是难辞其咎一般开了口道:“身为国教,自然有安定天下的道理。红莲教猖狂已久,如今已经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教也不会独善其身。还请诸位放心,铲除红莲教的事情,我们会提上日程。近期以来,有关红莲教活动的情报与痕迹,还望诸位行走江湖时多加注意。”
这显然是给各门各派吃了个定心丸,却只有柳江清在听到这个时候嗤笑一声,道:“南宫观主好记性,可还记得此前那邪教头子是怎么从你的秘境里面跑出去的?”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在座的不少侠士脸色更加忧心忡忡了起来。当初韩部从乾元观秘境中逃跑一事在江湖上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可若是连乾元观都无法处理这件事,江湖上又有谁能处理这件事呢?
眼看着紫霞殿中的气氛逐渐凝重了起来,柳江清不免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众人的胆小,也似乎在布满南宫玉的默默无声。他干脆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不如先让玄教同乾元观,分个高下吧。”
此话一出,紫霞殿内顿时哗然了起来。
玄教想取代乾元观成为国教,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可如今这句话从教主的口中说出来,分量便完全不同了。这出乎意料的言语,让南宫玉也不免有些吃惊,他看向柳江清,眼底流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碎的光。
柳江清丝毫没有发现南宫玉的情况,他依旧趾高气昂,道:“百年来,乾元观一直稳坐国教之位。如今,这位置是不是也该换一换了?此前乾元观受创,也正是因为同我教弟子比试而来。当初那场比试草草收尾,本座也不去追究到底谁赢谁输。今日,玄教也洗脱冤情,不知南宫观主,是否赏脸继续这场未完的比试呢。”
这简直就是在给乾元观下挑战书,紫霞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却唯有南宫玉沉默不言地望着柳江清,衣袖里的手指握紧了好几次,才终于能让他平静地开口,道:“好,既然刘教主有此意,在下便也不好扫了教主的兴致。”
言罢,他又叹了一声,道:“既然诸位都在这里,不如便当着大家的面,同柳教主定下这比试的时间。等这场比试结束,出了结果,在下再亲自前往宫中,同陛下说明讨伐红莲教一事。”
第八十一章
事情发展得太快,等着皇家内侍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从讨伐红莲教,变成了玄教与乾元观两家的比试。这实在有点超出内侍的预料,他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些江湖人士,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这些江湖人士已经开始有些跃跃欲试了,能看到乾元观与玄教比试,这对他们这些普通江湖侠士来说,可能是一辈子才有一次的机会。因此对于柳教主和南宫玉的提议,他们鲜少发出反对的声音。
这就让内侍有些尴尬了,他只能轻咳了一声,端着自己皇家人的架子,依旧高傲道:“既然如此,咱家就同陛下禀明这件事。可是南宫观主,讨伐红莲教乃国事,还望观主不要忘了正事,耽误了讨伐红莲教的日程。”
这对南宫玉似乎是威胁,可南宫玉却并不在意,反而道:“大人谬言,我自是不敢忘的。”
有了南宫玉的承诺,内侍也不再说话了,等着听柳江清和南宫玉定日子。不过毕竟比武这件事也是柳江清临时说出来的,乾元观提前也没有准备,南宫玉不免和几位长老商讨了一下,这才道:“柳教主,时候定在下月初五,你看可以吗?至于比武的地点,还请柳教主定夺。”
柳江清听着南宫玉徐徐的话,斜眼瞧着他半晌,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反对,只是道:“南宫观主这样说了,便是这个时候吧。地点嘛,我看就选在凤鸣山的闻萧台好了。”
凤鸣山不属于玄教也不属于乾元观,闻萧台师凤鸣山上的一处宽敞平地,传说曾有人在此吹箫引凤,凤鸣山也因此而得名。
南宫玉并没有异议,毕竟这样的地点才算得上是公平公正。更何况距离下月初五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这也足够两派弟子和想要观战的江湖弟子们准备了。
时间地点都已敲定,这件事也算是定了下来。那皇家内侍得了消息便也不想再在这些江湖人士的包围下久待,找了个由头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剩下这些江湖人士各自方便。
柳江清似乎也不愿意多待,瞧着事情解决、敲定,他剐了一边的乔放和宇文纳一样,不满道:“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事情收拾走人了!”说着,甚是不满地拂袖想要离开。
倒是南宫玉一直看着柳江清的身影,听着他要离开的时候,开口挽留道:“柳教主且慢。”
柳江清似乎没想到南宫玉会开口留他,脚下的步子滞了滞似乎想要停下来,却又似乎不想要停下来。可到底他的脚步已经放慢了,若是不停下来反而显得自己刻意。因而他不得不循声停步,梗着脖子回头问了一句:“何事”。
南宫玉也没想到他能真的停下来,一时间有些怔了。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道:“柳教主千里迢迢赶来,乾元观上下恐照顾不周。如今玄教弟子的冤屈已经洗清,乾元观也不是不近人情之地。我愿摆酒设宴,不知柳教主可否赏脸。”
这明显是想要修好关系的举措,让柳江清脸上的表情纠结了片刻。不过他马上又露出鄙夷的神情,道:“不过是阿谀奉承之事,我柳江清还不屑于欠你这一点人情。”说着,像是更加气愤了似的,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
不过柳江清不领情,他的那些弟子们却似乎并没有这么想。听说南宫观主要设宴款待,他们这些弟子的眼中都不免闪出了精光。不管是乔放还是宇文纳,看起来都非常期待。只是碍于柳江清在这里,他们也不好驳了教主的命令,此刻只能沉默无声地跟着柳江清离开了。
似乎是看到了这些玄教弟子的表情,南宫玉叹了一声,叫了周君之和岳以观,道:“乾元观并非无理之地,闹出这样的事情,如今解决了,也该是给玄教弟子们赔个不是。更何况他们不少弟子还在咱们这里关了许久,你们两人准备一下,多少还是请他们弟子来聚一聚。”
周君之和岳以观领命,准备酒席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们两人为这件事也已经奔走许久,这场酒席并非只为玄教弟子而设,更是让他们两人放松一下。
安排过这些杂事,南宫玉和几位长老还要为与玄教的比武做安排。不过几位长老已经回来,周君之这些小辈倒是已经没了什么事。又同那些江湖弟子们寒暄送别后,几个人才终于得了片刻的清闲。
“大师兄,这柳教主——啧啧,这脾气,可当真难伺候。”
岳以观揉着有些酸痛地肩膀,同周君之站在紫霞殿外吹了会儿风。两人刚刚送走了最后一批江湖侠士,日头西斜,夕阳渐洒,如今这乾元观中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周君之看着那些侠士的背影,看着路两边飞动的旌旗,似有几分云游天外的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道:“柳教主的脾气确实不适合在乾元观中继续修行,创建玄教,或许对他和乾元观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言罢,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岳以观道:“背后非议,不可。”
岳以观不禁失笑一声,告了声罪又说“下次不敢”,脸上神态确实轻松的,似乎根本没把周君之的话听进去似的。
两人正说着,倒是身后传来了沈毓真的声音,唤了一声“师兄——!”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很是精神抖擞,明明在这件事中也出了不少力,可似乎根本不觉得疲惫似的。两人回头看去的时候,就见着沈毓真一脸灿烂地快步往这边走来。
“岳师兄好。”他倒是还知道礼数,见着岳以观又先打了个招呼。
岳以观此前中了毒在休养,刚刚解毒又被安排了去玄教取证的工作。虽然知道沈毓真回来了,可到底没见过面,眼下倒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这不免让岳以观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毓真,复又啧啧两声,拍着沈毓真结实的胸膛道:“小伙子,看着不错啊。这些年在外面看来没少修炼。”
听着岳以观的赞赏,沈毓真不免笑了笑,道:“多谢二师兄夸奖。”正说着,却见身边周君之的身影一晃。他心中一惊,忙不迭伸出手去将周君之扶住了。
“师兄!”
“大师兄——!”
两人都是一惊,生怕周君之出了什么不适。好在周君之似乎只是因为日久操劳的疲惫,眼下骤然放松,身体才有些支撑不住。他靠在沈毓真的臂弯中缓了缓,调整内息深吸了几口气,眼见着便缓和了过来。
“无妨,无妨,我没事。”
看着两个师弟焦急的神情,周君之连连摆手。只是他这么说着,脸色看起来还是差了一些。这让沈毓真不免皱了皱眉头,道:“师兄操劳了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好休息过。眼下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师兄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沈毓真自然是心疼他,然而周君之却还是道:“无妨,重要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更何况玄教的人还在,师父还安排我们——”
“不过是设宴款待那些人,这种事还要师兄亲自出马吗?”岳以观主动道,“还是说,师兄信不过我?”
沈毓真也道:“师兄放心,我同乔放是在江湖上认识的。要宴请他们,或许我出面邀请更好。师兄暂且休息,等我跟岳师兄准备妥当,再来同师兄说明可好?”
看着眼前两人主动将这件事揽下,周君之心中也更是放松。他吐了一口气,脸上疲惫的神色更盛,不过倒是也没有再强硬了,而是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便拜托两位师弟了。”
“师兄,何必客气。”岳以观拍了拍周君之的肩膀,“你我也是一同成长,师兄莫要太见外了。”说着,又看着周君之的神色,同沈毓真道:“沈师弟,还劳烦你送师兄回去休息了。”
观里的事情他也都听说了,如今周君之与沈毓真住在一块,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沈毓真点了点头,又同岳以观道了句“劳烦岳师兄了”,这才扶着周君之往回去慢慢走。周君之似乎已是极累,甫一放松下来,就连走路的步伐都显得有些虚浮。
夕阳伴随着尘埃落定的安定,洒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像是浮生偷了半日的清闲。乾元观似乎正在经历这些日子以来最宁静的一个傍晚,就连回去的路上,周君之与沈毓真都没有见到多少弟子。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好像要指向他们全部的人生一样。
周君之走得很慢,起先他还要端着点架子,怕被忽然出现的弟子们看到。可到了后来,这点架子似乎也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便靠在沈毓真的身上,两个人拉着手慢慢地走。
周君之道:“以前觉得练功苦,白天黑夜都要练。那时候还经常羡慕师父,可以坐在屋里不用动。现在看来,两个都很苦。”他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沈毓真拉着他的手摩挲,道:“师兄这就觉得苦,日后若是当上了观中可如何是好。”
周君之便又笑他一声“放肆”,道:“那么到时候,就要毓真帮某捶肩、揉背、捏腿了。”却不想,这话刚说完,沈毓真却低头在他耳边道:“还要陪睡。”
这话可让周君之耳根子一红,喉头的话梗了一下,却不想下一秒便被沈毓真打横抱起来。
“毓真?!”周君之吓了一跳,忙不迭搂紧了沈毓真的脖子。沈毓真却亲了亲周君之的嘴角,道:“师兄操劳,我抱师兄回去。师兄若是想睡,大可以现在便睡。”
这让周君之一愣,旋即心中却是一暖。他三分责备地斥了一声,却并没有想从沈毓真怀中下来的意思,反而将头一歪,靠在了沈毓真的身上。
沈毓真的胸膛宽阔厚实,心跳是轰轰烈烈的热情。
他走得不快却也不慢,脚下用了内力,因此每一步都很是平稳。抱着周君之的人没有再说什么,似乎生怕打扰了周君之的休息似的。而周君之也在这样安宁的怀抱里彻底放松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等沈毓真抱着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周君之早已进入了梦乡。
第八十二章
这一觉周君之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他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也没有因为过于沉重的负担而提前醒来。当阳光将他唤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时候,外面阳光明媚,屋里亦是透亮清爽。
他被换了身舒服的衣裳,身上亦是清清爽爽没有痕迹。屋子里干净整洁,桌案上的东西更是已经被人收拾妥当。几盆原本疏于照料的绿植,此刻也如同新生一般焕发出崭新的光彩。
只是屋子中虽然干净,可到底少了几分人气。
沈毓真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没有他,外面也没有练剑的声音。周君之瞧了瞧时候,又想起昨天他和岳以观说去准备酒宴的事情,恐怕现在便是去忙了。
浮生偷得半日闲,如此一想,周君之倒是有些发懒了。他又在床上躺了一刻,忽然空下来的脑子里却又不得闲了,干脆也躺不下去,翻身起床回到案边,寻思了片刻,提笔开始写了什么。
于是在沈毓真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桌案前,周君之在奋笔疾书。
他还穿着它为他换上的睡衣,头发也没有好好梳理,显得有些散懒。可即便如此,周君之书写的身影却还是认真的。这让沈毓真有些怔愣,片刻后才终于重新抬起脚步,回到屋中道:“师兄,在写什么?”
周君之也没有抬头,道:“过几日同玄教比试,虽然现在流程方面还不太清楚,但是人选总是还要有的。此次比试非同寻常,选人自然也要慎重。我作为大师兄自然不能推卸,岳师弟自然也是不错的人选——”
周君之说着,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笔下一停,不免抬起头来。沈毓真站在他身边半晌没有出声了,这让他有些狐疑。故而一抬起头,便瞧见沈毓真有些无奈的脸色。
这让周君之心中一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连着手里的笔都僵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明白了过来,有些慌张地将笔放下,道了句“怎么了”。话虽然是疑问的,可并不敢去看着沈毓真的眼睛。
沈毓真怎么看不出周君之此刻有些心虚的模样,他素来也是知道他的这位大师兄、他的钟情之人,是把乾元观的一切放在第一位的。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可责备的呢,只能叹了一口气,不去追究他牺牲休息时间继续忙碌的事情,而是坐在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道:“刚刚我去找了乔放,跟他们约了吃饭的时候。”
“我没说是以乾元观的名义请的,就说是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当时不知道对方身份,如今多有得罪,想请他们吃吃饭。柳教主也在呢,乾元观的名义不好说,我这么说,柳教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恩准了。”
果然,沈毓真这套说辞,就算放在柳江清的面前也会同意。
周君之忍不住笑了笑,干脆舒服靠在他怀里,道:“所以你同岳师弟是怎么安排的。”
沈毓真 一边给他揉腰一边道:“所以就没有办法在乾元观里面办了,不过左右都是去吃饭,南宫观主和柳教主也不会去。咱们记得小辈吃,也不用请很多人。所以就跟岳师兄说,今天晚上在山下的兴益楼定了一桌。现在岳师兄应该已经下山去订了。”
兴益楼位于乾元观山下的镇子里,周君之以前听说过,偶尔下山也见过,据说是镇子里最好的一家酒楼。
只是沈毓真和岳以观这个做法,周君之倒是没想到。
不过虽然没想到,倒是也算不上僭越。周君之虽然有些惊讶,却也还是同意了,却又不忘了嘱咐道:“到时候别太吝啬,尤其是乔门主和那几位弟子,在地牢中也关了些时候,不要让他们觉得乾元观待客不好。”
这自然是应该的。沈毓真连连应下,可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斟酌一般开口道:“师兄今日,可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说着,他看着桌案上周君之没有写完的东西,似乎也对自己说的话有些犹豫。
周君之意识到沈毓真恐怕有些安排,他看了看自己刚刚未写完的名单,不免笑了笑,道:“无事,左右这名单也不是正式的。人选我也只是提案,最终还要师父来定夺。毓真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一听到周君之说没事,沈毓真顿时有些跃跃欲试起来,忙不迭道:“既然没事,我带师兄下山买几件衣服吧!”
沈毓真说得神采飞扬,周君之倒是一愣,没反应过来沈毓真的用意,他还不免问了一句“为何”。
沈毓真便道:“就是想帮师兄挑几件衣服,师兄的衣柜里都是乾元观的服饰,穿出去太惹眼了。以后行走江湖,谁都知道师兄是乾元观的亲传弟子,这多没意思。师兄也该置办几身常服,这样以后下山才方便。”
沈毓真说得不错,他的衣柜里,确实没有可以穿下山的常服。
可这种事,周君之以前并没有想过。他自小生长在乾元观中,自小到大所穿的服饰,也尽是乾元观的服饰。更何况他鲜少下山,即便下山,大多也是去皇宫道场之类正式的地方,常服自然也是用不上的。
如果沈毓真不说,恐怕周君之便一直意识不到这个事情。而如今看着沈毓真那双灼灼的双眼,周君之没来由忽然觉得,这似乎也是不错的提议。哪怕常服他恐怕不太会穿,可若是同沈毓真一起买的,意义便不一样了。
“……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周君之像是有些被沈毓真的眼神烫到,他轻咳了一声,也算是应下了沈毓真的话。
沈毓真听闻周君之同意了,顿时更加眉开眼笑起来。他忙不迭拿起桌上的梳子,道:“既然如此,我帮师兄梳洗。然后我们就下山去!”他积极地好像要出门郊游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迫不及待。
周君之不由又笑了起来,任由沈毓真帮他梳洗、穿衣。沈毓真本想是给周君之选一身不那么明显的衣服,奈何周君之的衣柜里实在没有合适的,思前想后,沈毓真居然跑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套寻常的弟子服出来。
这套衣服自然没有那么显眼了,只不过除了不显眼,这套衣服穿在周君之的身上,也实在有些不合身。
沈毓真原本就比周君之高了半头,这些年来他在外修行又是长高长壮了不少,如今沈毓真的衣服穿在周君之身上便直接大了一号,袖口和裤脚打了两折还要用绳子系上,才算是勉强合身。
瞧着这有些滑稽地一幕,实在不适合周君之这仙人一样的身姿。沈毓真自觉自己出了个坏主意,可周君之却像是觉得有趣一般一直在笑。面对沈毓真窘迫地说想要为周君之换回去的时候,他甚至还笑着阻止了。
“总归到了山下买了新衣服都要换,无妨。”周君之开心的并不在意。
沈毓真似乎从未见过周君之这样愉快的模样,在他看来,他的师兄对什么都是严肃认真的,即便开心伤心也都是淡淡的。而今天的周君之,显然极为不同。
似乎是被周君之今天的模样蛊惑了,沈毓真重重吞了几下口水,才终于忍住自己的冲动,牵起周君之的手道:“师兄走吧,我们下山去!”
周君之便也爽朗的应了,两人出了门,运起轻功往山下而去。
轻功赶路速度便快得很,不出片刻,两人便已经从山门到了山脚下的镇子。今天不是赶集上香的日子,镇子里虽然繁华,也有不少的香客,但到底还没有到人头攒动的时候。可即便如此,沈毓真还是忍不住拉着周君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