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之下,我不过是想找个靠山罢了,王爷早些年的事迹我都一清二楚,便想当个靠山,日后能为王爷效力罢了。你答应吗?”
顾宁哼了一声,先听听这家伙能说出什么花:“你先说。”
林如琢:“陛下要忌惮王爷,迟早要清理门户。”
“但不是现在,”林如琢说道,脸色也跟着正经起来,“如今西北百万大军的兵权,王爷已经悉数交还给陛下,王爷大权独揽数十载,亦能擎制太后的南疆势力,等南疆一除,下一个陛下要处理的就是王爷。”
顾宁稀里糊涂听了一堆,大概的意思能听懂,就是三哥权利太大,独权十几年,如今皇帝亲政,他不放心三哥想,大有过河拆桥的打算,“你说的具体一点。”
林如琢无语:“你怎么这么笨?”
“我记得你不是在国子监任职过?”林如琢:“这都听不懂?”
“陛下不是太后亲生子,当年先帝在世的时候,太过宠爱太后,导致太后的母家南疆势力渐厚,可先帝毕竟是大梁的皇帝,便在驾崩的时候把兵权交给了王爷,后来也是王爷一手为陛下扫除障碍,但是皇权之下那里有什么骨肉情分,像王爷和先帝的情分那都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陛下这样。”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有三只老虎。”林如琢:“反正就是,陛下出去南疆之后,下一个要杀的跟定是王爷。”
“乌家的事儿便是个开头。”
顾宁这回听懂了。
“那,三哥怎么会不做打算。”
“你不了解王爷,”林如琢道:“王爷是君子,但是生在皇家哪里能做不沾血的君子,王爷为陛下铺路的时候,杀尽了朝中策反之心的大臣,其中就包括他太傅,内阁大学士乌行渊满门。”
“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但如今王爷卸下大任,自无法正视自己的罪孽,”林如琢道:“所以王爷才有仁义慈悲之名。”
“上位者杀的人太多了,他温柔起来你不害怕吗?”
“陛下是怕的,他怕他的皇叔是表面平静的波澜,所以欲除之后快。”
顾宁蹙眉,“你要做什么?”
林如琢今日噼里啪啦和他说了一堆三哥的过往,不知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三哥。
他猜不透。
林如琢道:“不做什么。”
“总之,你和王爷说我要进天机营,王爷会斟酌的。”
顾宁抿唇:“我……我不管你,你一定没安好心。”
林如琢:“………………”
林如琢捏顾宁的鼻子,气呼呼:“顾宁,你耍我?”
顾宁打掉他的手:“三哥既然选择帮皇帝,那自然有他的想法,我管不着三哥,也不帮你,你心眼子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林如琢被顾宁气的没脾气:“你不帮我,我就和王爷说你肖想他!”
顾宁一急,站起来拍桌子,却气急攻心自己先咳上了。
林如琢见人应激反应这么大,无奈道:“行了,我说便是,陛下要除去的大臣中,有我林家,如今我能求的只有王爷一人。”
“进了天机营,我便能彻查父亲的冤屈,届时哪怕大理寺执意要判,也不会株连九族,最多落个满门流放。”
顾宁:“你说的是真的?”
林如琢垂眼点头,生气的把顾宁的桌子垂了个大窟窿:“陛下这招过河拆桥,真是……!”
林如琢说罢,又道:“你要帮我,我撮合你和王爷怎么样?”
顾宁:“???”
“你……你瞎说什么,我和三哥清清白白!”
第十五章
林如琢知道自己扭不过顾宁,也没和他瞎扯些什么,起身道:“罢了,反正你不会承认,乌家的案子不管你感不感兴趣,我已经和你说了,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去北镇抚司瞧瞧,你若不想去,就当个傻白甜,等王爷山倒那日,你自然就知道我不是骗你。”
顾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有些东西眼见并非为实,但是林如琢骗他也没好处。
更何况那日在宫里,他看得出来,三哥是真的准备放下权力争夺的。
“北镇抚司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顾宁听三哥说过这里,他将信将疑:“你带我去哪里看什么?”
林如琢:“当年乌家的事儿,虽是王爷所为,但最后下了诛九族的令确实陛下所为,谋反之名会殃及乌家的亲友不能入仕,前些日子,乌行渊的弟子高中之名被陛下除去,王爷是想为乌家平反,这件事也是王爷和陛下矛盾之处,现在你去看看诏狱里关押着的人,便知道我所说并非是假的。”
林如琢火上浇油:“你真的想看王爷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乌家,被陛下记恨上吗?你能劝劝王爷的,此事若是容后再议,一样可以平反,并非是现在。”
顾宁犹豫了。
三哥怎么会因为自己说了一两句,就放弃自己要做的事儿,而且……
三哥就算放权,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顾宁,你想好了吗?”林如琢:“我带你去诏狱,你只要看见王爷怎么对待诬陷乌家的罪犯的,便知道王爷此行定是做好的万劫不复的打算的,你不想救救王爷吗?”
顾宁摇摇头:“这是三哥的打算,我不干涉。”
林如琢见说不动,便吁了口气,恶狠狠的又动手落下一拳头:“顾宁,就当我今天没来过,算了。没有王爷,我也一样能找到靠山,你就等着看梁无疾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吧!”
林如琢说罢,气呼呼的起身离开。
门开的墨宝正在等着顾宁出来吃饭,谁知道门突然“砰”的一声打开了,林如琢像是炸毛的公鸡一样走出来,险些把门薅下来。
墨宝缩了缩脖子,问大步远去的林如琢:“这是咋啦?”
林如琢:“烦死了!”
墨宝不明不白的准备进屋,谁知道自己家少爷又突然冒了出来,同样气呼呼的,眉心皱成了一团,步子也有些急促,单薄的身子轻喘,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顾宁扶着门框,看见墨宝,便道:“墨宝……墨宝你把那家伙喊回来……”
墨宝摸不清头脑,却听话的抓紧跑了出去:“好。”
都快走出门的林如琢又被喊了回来,顾宁看着样子着急十分,到房间他还没说话,顾宁却先开口。
“带我去。”
顾宁:“你要是骗我,我日后肯定在三哥面前告你状!”
林如琢总算是松了口气:“好。”
看着面前青年喘息的身子,像是想一秒就倒在他面前,“早答应不好了,明明就担心的不行,真是看不明白你。”
顾宁没好气儿,竖了中指:“少**”
翌日,林如琢一早带顾宁换了自己的袍子,顾宁身段下点,穿上他的衣服再戴上大麾,压根看不出来什么,等出了顾家的门,顾宁才脱下大麾,漏出里面金吾卫的官袍,虽弱了不少,但也不是不能看的样子。
北镇抚司在京都的最南侧是朝中关押审理重犯的地方,此处直接归皇权管辖,但是听林如琢所说,三哥为了给乌家牵连的人平反,并未将此处松手。
顾宁跟在林如琢身后,带着他办事儿用的牌子,在里面一路畅通无阻,可走到关押犯人的监狱,林如琢突然停了下来很慎重的交代了事情。
林如琢拉着顾宁停下,小声在他耳侧道:“这里便是关押诬陷乌家的主使的诏狱,进去了便能看见王爷,一会儿不管是什么动静你都不要惊讶,等人走了你便上去找王爷,别忘了对王爷说我要进天机营的事儿。”
三哥在?
昨日和三哥分开时候,他便从林如这里知道此事,莫非真如林如琢所说的那样?
顾宁点头:“我知道了。”
林如琢身上背负全族的希望,他也不知此行是否能成功,但是却无路可走。
“走吧。”
两人穿过一层层阶梯往潮湿的地牢走去,这里是地下的结构,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到处都是腥腐的气息,让人反胃。
顾宁此刻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有多弱不禁风,只是闻了难闻的气味儿,便感觉胸口发闷,胃里翻江倒海,好在早上听林如琢的话没吃东西,否则他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顾宁突然听见了梁无疾的声音。
“你孙氏一族不过七十八口,出去妇孺剩五十三口,那五十三人不过等你头点地,若执意不说,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梁无疾你这个乱臣贼子?我乃是陛下的亲封的内阁学士,你如今说捉就捉,一以为老夫死了,陛下能放过你?交了西北兵权,你不过是丧家之犬,老夫死了便下下头等你!”
越往前走,争执的声音便越大,走到一处地牢,林如琢示意顾宁停下,“别走了,假装查看犯人,等会儿王爷出来了你再进去。”
顾宁乖乖停下。
此刻他距离梁无疾的位置不过十几米,但是地牢昏暗,并不能发现他。
林如琢假装按例巡查,顾宁也跟着他做。
忽的,他又听见年轻男子的咒骂和叫喊声。
“父亲!父亲救救孩儿。”
“王爷。,父亲他只是一时糊涂,你千万……”
那声音还未停下,只听见刀柄穿透血肉的“噗呲”声,一声过后,那男子的声音小了很多。
顾宁又听见了梁无疾的声音。
但这声音并非是往日温柔细语,而是带着阴暗恣睢的无奈:“孙大人,画了押,本王保你孙氏一族妇孺无忧,且不入贱籍,当年乌先生于你也算有恩,如今他已是皑皑白骨,本王只为他后代的亲友不受牵连,并不想再手上沾血。”
“你这又是何必?梁无疾你手上的血债太多了,你以为为乌家平反就能洗脱你之前种种?”
“如今多我孙家一族,对你来说又有何区别?杀了老夫陛下自然会保下我剩族人……”
杀人……
三哥在杀人……
哪怕顾宁知道这里不是思想开放的现代社会,他一时也难以接受杀人这件事,尤其还是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三哥。
他其实知道,三哥既然为一朝摄政王,怎么可能手上没沾过血,可是他遇见三哥的时候,三哥却是那么……
那么温柔的。
顾宁垂眼,忍不住看向发出惨叫声的地方。
梁无疾身着玄色大麾,正背对着他的方向站着,周围站着另一个男子应该是玄鹤。
真是的三哥。
那被绑着的男子说罢,梁无疾缓缓动了身子,俯身抬手,看着他对面的男人,音色冷如寒刃:“陛下是本王一手提拔出来的,交权不过是本王想交,你以为金吾卫能下令抓你孙家一族,是谁准许的?”
梁无疾:“陛下还小,今后的路很长,我这个做皇叔的陪他走不了这么远,本王何惧?”
梁无疾许是耐心无了,转了转粘上血的扳指,道:“杀了吧,留他一口气画押。”
“你岂敢!”男子双手皆被沉重的锁链扣押着,挣扎便引起玲玲的响声,“梁无疾你不得好死!”
梁无疾转身,哪怕是穿着玄衣,也难遮身上的血迹,尤其是他的皮肤本就白,顾宁只见他手上、颈间都渐上了血水。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三哥。
那男子见梁无疾在诏狱纠缠了两日,以为他是真的下了杀心,怒吼几声便换了悲泣:“太傅是徒儿对不住您!我认!老夫认了……”
本都快走到顾宁这边的梁无疾吁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复杂,顾宁着眼看着,却看见三哥的脸上尽是无奈。
不是冷血,不是没有感情。
梁无疾走过去,命玄鹤拿了罪状,“给孙大人松绑,好生伺候着,孙家剩下的男丁全都放回府里,不准有差池。”
画了押的男子瘫坐在地,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梁无疾:“梁无疾……老夫真是看不透你,看不透你啊……”
“你究竟是善还是恶……”
梁无疾道:“善恶在人心,本王并非善类,但也不是极恶之徒。”
“你当真不给自己留后路?你可知陛下猜忌最重,有今日只事,你的下场又怎会比老夫好上哪里去?”
顾宁听的揪心,虽分不清这件事究竟是谁对谁错,但他听的出来,三哥的处境,真是林如琢所说那样的……
明明知道自己交权就会没了反驳之力,三哥依旧交出兵权,如今应该留后路在皇帝面前装弱讨好的时候,三哥却要杀了皇帝重用之人……
“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林如琢:“你三哥现在不想活了,你真的准备不管?”
“三日后便是宫宴不知道陛下该如何生气。”
“我不知道。”顾宁心像是被荆棘缠绕一般难受,看到三哥没有给他见过的一面之后,他越发感觉自己没用,他什么都做不了。
顾宁出了一头的虚汗,眼前发黑,脑子里都是三哥方才的模样。
他知道三哥不是坏人,三哥明明可以登基称帝,却选择让权,他怎么可能是反派。
三哥的下场是什么?
不会的……三哥可是最后会登基的大佬,怎么可能会……
但是,他不也不用如原著一样,不用进宫了吗?
顾宁不敢不信,三哥是会死的。
“我……”
顾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不能干涉这件事,那是三哥自己选的路。
他想出去,“我不能干涉三哥……”
林如琢:“顾宁,你当真不想劝吗?”
顾宁僵硬的摇了摇头,站起身却脚下一软,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
第十六章
林如琢怎么也没有料想到顾宁能被吓晕过去,好在诏狱里昏暗,他自知计划不成搀扶着顾宁匆匆出去。
等人走了,玄鹤才示意:“王爷,是顾宁和林家郎要拦下吗?”
许久,梁无疾没有应声,只是淡漠的看着两人远走的背影,道:“不必。”
玄鹤:“顾宁本就不是值得您交心的人,他知道也好,不然等咱们去郴州,他还是个麻烦。”
梁无疾垂眼看着自己满身血污,冷声道:“走吧。”
路上,梁无疾拿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渍,“解药的事进展如何了?”
玄鹤:“已经交给李太医了,大约还要一个月才能有进展。”
梁无疾:“在离开京都之前研制出来,保他安虞。”
玄鹤抿唇,想问营主究竟为何对顾宁这个计划之外的意外这么上心,却看见梁无疾明显伤怀的眼神,便道:“是。”
林如琢从侧门把顾宁带出北镇抚司,离开之后把人扔上马车,匆匆离去。
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墨宝守在他跟前,见他醒了便关切问他有没有事。
顾宁摇摇头:“我没事儿。”
“去弄点粥吧。”
墨宝点头,乖巧的出门。
等人走了,顾宁撑着疼的发胀的脑袋从床上支起来,看见门口倚着门框的林如琢:“你怎么把我带回来的,三哥发现我们没有?”
顾宁摔倒的时候发出不小动静,但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却没有惊动人,林如琢也不知道梁无疾究竟发现他们没有。
“应该是没有,”林如琢吁了口气,走到顾宁床前:“今天失败了,但也不是没收获,你这次起码是信了我的话了吧?”
顾宁回想起来在诏狱见到三哥的画面。
“嗯。”
“你明天再去摄政王府,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王爷,说出乌家的事情,就能知道王爷是不是要离开京都。”
林如琢:“就算离开京都,陛下也不可能放心,到时候互相撕咬起来,王爷就算再势力滔天也不能敌得过一国之君。”
“我……”
顾宁摇摇头:“我不管,你别劝我了,我知道三哥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不过我既然答应你,便在三哥提一嘴你要进什么营的事儿,成不成就看三哥了。”
林如琢见顾宁不听劝,也不想再费口舌,“随便你 ,马上就是宫宴了,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吧,少再招惹王爷了,省的到时候连累你顾家满门。”
林如琢说罢,看着床榻上脸色发白的青年,心里也有几分不忍:“我走了,你多注意身体。”
林如琢离开,墨宝恰好回来,顾宁吃了一碗粥,便感觉难受的厉害,早早睡下了。
半夜,顾宁生了热,浑身畏冷,墨宝发现之后连忙喊了顾培,惊动了城里的大夫。
顾宁也吓到了,但是没想到自己身子这么弱。
林如琢期间过来看过他,顾宁问梁无疾的信儿,知道三哥这几日并没有给他写过信。
热退下去之后,顾宁的身子却又不如之前了,一步三喘不说,还时不时的一连串咳嗽,城里的大夫看了他的病都直摇头。
顾宁只知道原主身子从小就不好,却不知究竟是什么病不过折腾这几日,他便越发感觉自己好像就活不久似的。
本来在三哥家养了一个来月身子是好点的。
但现在三哥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他自然不能像是从前那般麻烦三哥。
宫宴前一天,顾宁能下床活动了,一早吃了饭去院子里散步,却见下了朝的顾培脸色难堪的厉害。
顾宁本想着出门去三哥家看看,还没出门就被顾培拦了下来。
“孽子,你又要去哪里?”
顾宁:更年期还没过去?
“孩儿去找王爷。”
顾宁不说还好,一说顾培更气了,吹胡子瞪眼:“你去,你去老夫打断你的腿,今日陛下在朝中发了好大的火,就是因为王爷动了孙家,现在朝中一片非议,不知道那日就和王爷闹掰了,你现在去,不是要把祸水往咱家引来!以后不准你去,也不准和王府来往!”
顾宁:“…………”
“不去就不去。”
反正明天是宫宴,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宫宴当天,顾宁跟着顾培一同进了宫,林如琢也跟着他们,顾培本不想让顾宁去,但是拗不过,只好命林如琢看着他。
轿辇走进宣武门的时候,顾培带着他的长姐去了太后的宫里问安,现在他长姐势要进宫,隔三差五就进宫刷存在感。
离开顾家的车队,顾宁才找到机会和林如琢说话。
“三哥今日会来吗?”顾宁:“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不是三哥有危险?”
林如琢心情不大好,“王爷大概是要和陛下对峙到底了,孙学士已经斩了,乌家的案子平反,但是这件事陛下很生气,王爷做完了也不示好,已经好几日没上朝了,据说陛下放了宽心,想个王爷指婚,但是王爷怕是又要抗旨。”
顾宁:“…………”
皇帝一心为三哥指婚,大概就是不想让他离开京都,成婚之后,三哥便只能在京都任职,守在天子脚下,怕是天子才能放心。
可是三哥为什么不愿意成婚呢?
古代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哥完全可以本本分分的留在京都的。
顾宁想不通,但是林如琢所说,皇帝这是不准备纠结乌家的事儿了,也算是半个好消息。
没想到就这么过去了。
马车走到外围几个关卡,便只能下车步行,顾宁和林如琢作伴走,一路上观察梁无疾的轿撵。
可惜到开宴的时候,顾宁也没看梁无疾。
天子和皇亲贵族的宴席位于正殿,其他大臣和亲属的宴席则在室外,宴会是庆祝国节,一共宴请三日,今天是第一天。
吃完早席,顾宁悄默的离开,想去找找三哥的轿。
自从那日在宫里分开之后,顾宁又小病了一场,已经很久没见三哥了。
这次宫宴他本以为能见到三哥的。
在正殿转了一圈儿后,顾宁并没有看见三哥,便知道他可能是没来,失望了离开。
走到一处拱形门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一尖细的男音喊住了他。
“顾公子。”
顾宁回头,看见身着龙袍的男子。
刚刚喊他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公公。
主角攻皇帝?
顾宁回头恭敬了行了礼:“见过陛下。”
顾宁方才垂眼看到了主角攻身后的男子,容貌上乘,但是身高却比主角攻高了,难道是主角受?
看文的时候,他可最喜欢主角攻受的对手戏了,但是没想到主角攻是比主角受矮了。
不好磕。
不过,主角攻皇帝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梁桀朝着顾宁走了过来,步子不徐不疾,一张脸拉得老长,眼下还有黑眼圈,看着最近没少熬夜。
“那日一别,朕让你带情郎进宫给朕瞧瞧,你倒是忘了?”
顾宁:“!”
这件事怎么忘记了?
本来是想着和三哥商量的,这几日病了一场,也没见到三哥,如今竟然又遇见了这个难缠的主角攻皇帝。
顾宁磕磕绊绊:“回陛下,小的这几日受了风寒一直卧病不起,便……耽搁了,还请陛下怪罪。”
皇帝:“哦?如此说来是朕错了?”
顾宁:“…………”
你这语气好像找出气筒似的。
他怎么这么倒霉。
顾宁:“小的不敢。”
“谅你也不敢欺君。”皇帝走到顾宁身边,垂眼看他:“说说吧,你的情郎究竟是宫里的哪位?朕倒要看看是谁能让你拒绝朕。”
顾宁懵逼了。
“小的……”
说谁呢?
他根本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此事。
顾宁支支吾吾半晌不说话,那皇帝饶是兴致淡了,没好气儿道:“你骗朕?”
顾宁吓得叩首,脑筋一转弯儿:“小的是单相思,故不敢说,不想耽误了人。”
“哦?”梁桀:“不想说便不说,跪着吧,什么时候想说了便说。”
顾宁:“……………………”
果然是找出气筒!
膝盖下都是鹅卵石铺的,就这么跪了一会儿膝盖就疼的厉害。
他看这皇帝分明是心情不好故意刁难他。
顾宁不敢反驳,低着头,默默跪着。
梁桀带一行人离开,宫宴马上开始,顾宁跪了半个时辰,林如琢匆匆赶过来,见顾宁身边守着皇帝的贴身太监,便塞了银子,打听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宁和梁无疾走的近的事儿谁人不知,陛下管不住自己的皇叔,便只能刁难他的亲近的人。
林如琢没上前和顾宁说话,看着跪着的人,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顾宁跪了好久好久,膝盖已经疼的没有了知觉,他垂着脑袋,想着自己要不然把林如琢供出来好了。
但是林如琢现在身上背负着家族大任,若是皇帝心情不好直接处理了他怎么办。
又想了想墨宝,墨宝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孩儿,皇帝又不傻……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
顾宁鼻子酸酸的,他想三哥了。
他的腿好疼啊,要是三哥在多好。
顾宁想哭,身子也跪不住了,半瘫在地上,看守了他一天的公公。
“顾公子,您就说了吧,陛下他心情不好,您刚好撞枪口上,何必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