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都过去了,身上穿得单薄,周行砚的脖子上自然也是一片平整紧致的皮肤,没有任何痕迹。
云念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这仅有的证据都消失了。
周行砚默默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还是不明白,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让自己被生生地疏远到现在。
捏着云念的外套,他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要我帮你穿上吗?”
云念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不仅现在不用,以后都不用了。云小少爷暗自决定,以后就算再无聊,也不会再故意给周行砚找麻烦。这样说不定时间一久,周行砚就会把之前的事给忘了。
叶菲芸和云孟齐,甚至包括司机陈叔,都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云念忽然转性,想了想,最后一致认为云念在装,说不定背后在憋着什么坏心思,给人一个惊吓。
然而回家已经半个月,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再加上云孟齐和叶菲芸仍旧对昏迷的事心有余悸,对云念看得更紧,至今没出过门,而周行砚虽然已经凭着远超同龄人的水平提前拿到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是依旧在参加各种学科知识竞赛,把奖杯和奖金一堆堆地往回搬。
通常云念起床时周行砚早走了,而周行砚回来时是深夜,云念早就睡下,于是两个人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云念对这种状态很满意。除了不能出门,醒来后的每一天,他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他在等着叶菲芸和云孟齐放松对他的看管,这样他就能更自由地出门玩了。
又过了一周,叶菲芸和云孟齐因为一笔生意出了点问题,不得不停下对儿子的亲自看顾,出差去另一个城市。
他们把云念拜托给张妈……和周行砚照顾。
云孟齐在家时基本一手包揽了照顾病弱小少爷的事情,有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无微不至,乐在其中地纵容着云念耍性子闹脾气。
云孟齐一走,云念又不好意思跟张妈胡搅蛮缠任意撒气,连说话都没什么兴致。
当天晚上,就因为放洗澡水的问题把自己给郁闷到了。那水温忽高忽低,云念被忽冷忽热的水一刺激,气得跺脚,湿着头发就跑出来,踩出一地的湿印子,猛地拉开房门,朝楼下喊:“张妈!”
没有人应。
张妈这个时候应该在洗衣房,云念不确定地想着,来到走廊上,窝着火往前走,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滴了一路。
他一边抹眼睛上的水珠,一边还在喊:“张妈。”
到楼梯口,毫无防备地撞到一堵肉墙,连连后退,险些就要摔倒。
周行砚及时将人拉住,扶稳,眼中浮现出错愕神色:“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湿着头发,光着脚,身上一件薄薄的T恤沾了水,隐隐可见下面皮肤的颜色。
云念心情很坏,气呼呼地说:“不关你的事。”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声音当场就软了下来:“我没事。”他给周行砚让了个路,说:“你走吧。”
周行砚今天回来得比之前都要早很多,这也是他没想到的。
周行砚不肯走,在他让路的时候就已经紧跟过来,伸手就把他抱了起来,往房间里去。
云念瞪着他,严肃地说:“你得赶紧放我下来。”
周行砚已经很久没离他这样近了,也很久没听他对自己说这么多话,把人又往怀里抱紧了些,避免他因挣扎而掉下去,口中好生哄劝道:“先把鞋子穿好,再让你下地。”
云念想到自己房间里那令人生气的洗澡水,又着急又生气:“我不回房间!”
周行砚便拐了个弯,把人抱到自己房间去。
周行砚房间只有很硬的椅子,没有软软的沙发,他把云念放在床上,几乎能预测到云念离开后的行动,刚一脱手,立即就攥住了对方脚腕,轻轻地叹息一声:“不要急着跑。”
云念就算急着跑,现在也跑不掉了,坐在床边被他抓着脚腕穿袜子,穿鞋。
这里没有云念的鞋,周行砚拆了一双自己的室内拖鞋给他套上,周行砚的个头在这大半年又高了不少,云念本来还算与身高匹配的那双脚,像偷穿了大人的鞋子。
周行砚看了看,感觉挺好,站起来拍拍他的脑袋,说:“好了。”
云念立刻下床,急于跑出去,没迈出两步,就被那双鞋子绊倒,摔在周行砚身上。
他苦不堪言地瞪着周行砚,想要发脾气,眼底刚窜上火,瞧见周行砚手上刚刚被自己挣扎时留下的浅淡挠痕,气势又弱下来,小声地说:“我不穿它了。”
说完,要将那双拖鞋从脚上脱下来。
周行砚微微扭头,扫了眼自己的手背,很快又盯紧了他的眼睛,说:“鞋子不许脱。”
语气中竟是带了一丝威胁意味。
云小少爷今晚已经够倒霉了,他觉得自己最近对周行砚可以说是非常客气非常友好,可周行砚居然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除了叶菲芸,根本没有人敢这样命令他!
他将两只鞋子一前一后地踢开,高昂着下巴瞪周行砚:“你凭什么管我?我偏要脱。”
周行砚时隔数月,在他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终于不再是那种刻意忍耐出来的委曲求全。
他把云念放开,走过去把两只拖鞋捡回来,不顾对方的抵抗,把人强硬地按回床上,蹲在床边,又给他穿上了,然后仰脸望着他,攥住他脚腕的五根手指齐齐往里收紧力度。
云念以为他要把自己的脚腕给掰断,但想想也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力气。
于是用力地踢了几下腿,事与愿违,他没有甩开周行砚。
周行砚的力气大到让他开始有些疼了,紧盯着他的眼睛,开口却是十足关心的话语:“你爸妈临走前让我照顾好你,今晚要不是我回来得早,是不是要光着脚把自己冻到生病?”
云念又开始后悔了,刚刚不该冲动,和周行砚对着干。
他埋着头,躲开周行砚看过来的视线,嗫嚅着想说点什么。
周行砚见他又恢复成这副躲闪自己的模样,心口发紧,问:“又不想跟我说话了?”
云念左看右看,就是避开他的眼睛,装死装得明显。
周行砚咬了咬牙,把人按倒在床。
云念惊讶地忘了反抗,愣愣地看着对方的动作。
周行砚指腹摩擦过他的脖子,在细嫩的皮肤上寻找到一块位置,说:“好像就是这儿对吧。”
云念依旧愣愣的:“啊?”
周行砚低头,凑近脖子那侧的雪白皮肤,颇有些恼火地开口说道:“这么久了,已经差不多了吧云念?”
说话时,他的指腹依旧在云念的脖子那一侧摩挲,时轻时重,仿佛要在那块柔嫩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一直躲是不是不太好,总要想个解决办法。”
云念终于开始挣扎,想要躲开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这只手,一边笑一边惊叫:“你别……快拿开,把手拿开呀。”
云小少爷显然十分怕痒,又觉得此刻笑出来显得很没面子,忍得脸都红了,眼尾浮上艳丽的色彩。
周行砚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游移在他的眼尾,嘴唇,最后落在那截白嫩修长的脖子上,挪开指腹,上面果然留下红痕。
云念终于得救地松了口气。
却听周行砚凑近耳畔,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还为之前的事过意不去,那我在你身上咬回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行吗?”
云念想都没想, 立刻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周行砚早该想到会是这样, 别说是咬一口, 就是不小心扯下一根头发,在云小少爷的眼中看来也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但他依然没有放松对云念的钳制,从耳畔抬头, 注视着他的双眼,问:“那你现在想起我了吗?”
云念有种强烈的预感, 如果自己还是摇头,那一定会被咬。
云念怕痛,陷入两难, 最后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有些想起来了,有些还是想不起来。”
周行砚打量着他这副连撒谎都不会的样子,笑了一声, 低声说道:“装模作样。”
然后放开他的手, 从他身上下来。
云念躺在床上,实在是有些困了,自暴自弃地说:“周行砚,你还不抱我回房间睡觉吗?”
周行砚瞧了他这一身狼狈,说:“现在还不能睡。”
云念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嘀咕着:“那我就直接在你床上睡。”
周行砚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头发还是微微湿润的状态,这样睡着肯定会感冒, 于是手臂从他腰下探过去,云念以为他还没放弃咬自己, 可又明知自己挣脱不开, 只能呜呜地哭着, 装可怜:“你不能咬我,我怕痛。”
“都还没真的动你,就哭成这样?”
周行砚装作并没有看出来他在装哭,叹气,又在那柔软微湿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心想刚刚要是那一口真咬下去,该哭成什么样?
云念听他这么说,装哭就变成了真哭,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周行砚摸到一手湿热的液体,后悔今晚玩笑开得太过,有些惊慌,把枕头拿开,给他擦脸上的泪水。
云念越想越觉得委屈,他都这么困这么累了,周行砚还要折腾他,在周行砚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并不重,连牙印都没有留下,周行砚只感觉被一小片极为湿润柔软的舌尖抵上手背,奇妙的触感挥之不去,在脑海中放大。
云念松了口,见周行砚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于是也不敢继续哭了,自己乖乖给自己擦眼泪,瞥见周行砚手背上被啃出的一小块水渍在灯下微微泛光,脸一红,连忙又去给他擦手。
还没碰到,周行砚已经把他抱起来,下了床,往浴室走。
云念小幅度地挣扎,无济于事,被放在浴缸里。
温热的水迅速涌上来,将他淹没。
周行砚说:“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洗干净了,才能睡觉。”
云念泡在热乎乎的水里,晕晕乎乎地想起来自己今晚之所以撞到周行砚手里,都是因为洗澡。
他舒服地眯缝着眼睛,口中蛮不讲理地推卸责任:“都是被你弄脏的。”
周行砚并不反驳,坐在旁边,拿沾过水的温软毛巾给他擦脸,动作轻柔,这张哭成小花猫的脸,逐渐恢复成原本干净又漂亮的样子。
等周行砚把他的头发吹干,衣服换上新的,他已经困得不省人事,扒着周行砚的肩膀,被重新抱回床上,终于得以安稳地入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云念发现自己霸占着周行砚的床,太阳都升到半空中了,周行砚依旧还坐在房间里看书。
云念在他床上滚来滚去,想起来后,从被子的另一边钻出来,抬起头来问:“你怎么还没出门?”
周行砚放下书,走过来,平静地说:“当然是为了伺候没人要的小少爷。”
云念一边习以为常地任由他给自己穿衣服,一边和他闲聊起来,不赞同地反驳道:“我有人要,他们过几天就会回家了。”
周行砚专注地给他整理领口的皱褶,“嗯”了一声。
云念觉得他在敷衍自己,把他的手挥开,瞪着他严肃开口:“我说真的,我爸我妈不会不要我的。”
周行砚一条腿抬上床,追过去,低头赔罪:“是我的错,我又乱说话了。”
云念这才愿意到他手边去,故作大方地开口:“就原谅你这一次。”
周行砚帮他把最后一粒扣子扣好,带他下去吃早饭。
叶菲芸和云孟齐离开的第二天,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云小少爷就暴露出本来面目,面对周行砚时伪装出来的客气礼貌都前功尽弃,随着时间发展,漫不经心的云少爷早就将那阵关于未来的恐惧抛到脑后,像之前一样心安理得地使唤起周行砚来。
周行砚没有丝毫异议,照顾这位小少爷的手法一天比一天熟练,小少爷皱一皱眉,不用开口,周行砚就能马上满足对方心里的需求。
这份了解来自每分每秒的细微观察,日久天长,仿佛刻进骨子里成为本能,就连云孟齐也对此感到叹服。
周行砚成了叶菲芸和云孟齐最为信赖的人。
云念最喜欢周行砚的地方,就是只要有周行砚跟着,叶菲芸和云孟齐就不再阻挠他外出。
每隔几天,他都会命令周行砚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带他出门,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漫步目的地在外面呆上一天,体味难得的自由。
除了自己的事情,周行砚把所有的时间花在云念的身上,无微不至,呵护有加,耐心到让所有人咂舌。
后来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有周行砚在的地方,不一定能找到云念,但是有云念出没的场所,一定会看到周行砚的低眉顺眼、做小伏低的身影。
大家都在猜,周行砚到底欠了云家、欠了云念什么,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这种状态持续到夏天结束,秋天到来,周行砚离开云家,去昭城报道,昭城拥有世界上最顶尖的大学,也是新兴产业发展的温床,周行砚在去往昭城两个月后创立一家科技公司,飞快地在行业内崭露头角。
而云念再次被家里严加看管起来,已经过去大半年,阴影还深深留在叶菲芸和云孟齐心里,他们坚决不许云念在没有靠谱的人的陪伴下出门,哪怕只是想去两公里外的公园里坐一会儿。
受到叶菲芸和云孟齐认可的“靠谱的人”,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有一个周行砚。
叶菲芸和云孟齐都不在家的时候,云念有时候会希望周行砚还在家里。
周行砚离开的第一年,云念总是期盼他能回来,最好每隔几天就回来一趟,保持从前的频率,带他出门。
周行砚确实也尽量这样做了。
昭城离这里很远,但他擅长将所有的事情以最高的效率完成,挤出时间,回应远在千里的云念的期待。
几乎每周,他都会如期赶回来,迎着那道雀跃的目光,被扑个满怀,这时候的云念,丝毫看不出往日里那副身娇体贵的小少爷架子,而是像一只终于可以出门撒欢的快乐小狗。
周行砚的心都化了,为了见到这样的云念,风雨无阻。
第二年,云念的身体转好,身形虽依旧瘦削单薄,但脸色一天比一天瞧起来健康,体检的结果也在显示比起一年前,一切稳中向好。
在赵医生的夸赞声中,叶菲芸和云孟齐终于放松对云念的管制。
云念可以在被允许的情况下独自出门,在城市各处游走。
周行砚的公司进入上升期,事业蓬勃发展,能够挤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回去见云念的频率也在逐渐降低,从以前的每周一次,到半个月一次,再到一个月,两个月……
他开始疯狂地思念云念,只要一停下来,脑子里全是同一个人的影子。
可云念已经不怎么需要他了,渐渐地也不再回他的消息,不知道是懒,还是不想。
无论是哪种原因,对于一个记性不好的人来说,这是遗忘的开始。
冬天的时候,周行砚放下手头的项目,硬是挤出时间回去了一趟。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到达云家时,花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云念正在和云孟齐打雪仗,笑得尤其开心。
周行砚刚到,一团雪就直冲他砸过来,他任由那团雪落在胸口,朝始作俑者望过去。
云念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扔掉另一只手里的雪团,三两步跑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然后踮起脚,在他和自己自己来回比划了一下,最后微微蹙着眉,说:“周行砚,你怎么好像越来越高了。”
云孟齐也走过来,在周行砚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爽朗大笑:“好嘛,现在就念念最矮了。”
刚才不觉得,此时两人站一块,才发现周行砚的个头已经直逼云孟齐。只不过现在还比不上云孟齐那异常夸张的一身腱子肉,健壮之余,又有几分儒雅。
云念看得很郁闷,这两年他也长个子了,追上云孟齐是不抱希望了,但总觉得努努力会追上周行砚。然而周行砚早就脱离他记忆中的形象,永远都比他要长得更快。
他抬脚去踢云孟齐,怪对方明目张胆地笑话自己,追着在雪地里跑。
周行砚站在那里默默看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云念累了,掉头回屋子里去休息。
从周行砚的位置,能看到落地窗后的云念正在喝一杯张妈递过去的果汁,喝完了舔舔嘴角,放下杯子张望一圈,然后懒洋洋趴桌上休息,根本没有发现还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云孟齐走过来,见他一直看着屋子里面,也没多想,顺着他的目光也看着那里,脸上荡漾着满足的笑容,顺便闲聊:“怎么样,听念念他妈说,你现在发展得不错嘛,年轻有为啊。”
周行砚收回目光,沉稳开口:“还在起步,有得忙。”
云孟齐笑了一声:“还很谦虚,不错不错。”
周行砚和他一起回屋子里,张妈迎面走过来,惊讶道:“哎哟,小周回来了,这都多久没回了!”转头去喊云念:“念念,你哥哥回来啦!这下高兴了吧!”
云孟齐觉得奇怪,问张妈:“小周刚在外面和念念见过面啊,念念回屋后没跟你讲啊?”
张妈意外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又想,一定是太高兴了。她没有那么敏锐,印象还停留在去年云小少爷欢天喜地迎接小周哥哥回家的日子。
云念拿着一颗橘子,在手里抛来抛去,懒洋洋地走出来,在三人身上打量一圈,无辜地问:“怎么了?”
周行砚望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见他身上穿着一件比刚刚见到时更为柔软宽松的家居服,随着走路时的颠动,宽大的上衣晃荡在腰间,隐藏在布料下面的纤细腰身有一瞬间会被勾勒出来,若隐若现,下面的两条腿匀称修长,步态轻巧而慵懒,像一只猫。
比起上回见面,云小少爷的个头好像又往上窜了一截,身形褪去最后一丝属于稚嫩孩童的青涩感,那张脸更是完美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整个人远远看上去已经隐约可见风流之态。
周行砚定定地注视着他,从上到下,一点一滴,要将他的样子分毫不差刻进心里,借着这一幕,度过下一段分开后的时光。
云念却是顾不上瞧周行砚,因为云孟齐几步跑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那颗橘子。
一边剥橘子,一边如临大敌般地嗔怪道:“想吃橘子就喊爸爸来帮你剥啊,乖宝,你的手这么嫩,把手弄脏了怎么办啊。”
云念横了他一眼,微微有些恼火:“怎么又这么喊我,我都纠正很多次了。”
云孟齐捂住了嘴,做愧疚状:“对不起,爸爸这不是喊习惯了嘛,一时间改不过来,你多体谅一下爸爸好不好?”
说完,又拉着周行砚过来,“要不你让你周哥哥评评理,这事真不能怪爸爸。”
他随意地挥了下手, “算了。”兴致缺缺地转身上楼。
云孟齐也没说什么, 转过身来继续跟周行砚说话,“你回来得正巧,乖……念念明天过生日, 十八岁呢。”
说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既庆幸又欣慰的神色。显然, 这十八年不仅仅对云念来说险象环生,对他和叶菲芸来说,同样也非常不容易。
小祖宗现在仗着自己快满十八周岁了, 硬是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连云孟齐喊了十几年的称呼都要逼他改过来,云孟齐常常哭笑不得。
周行砚点了下头, 说:“我知道。”
“本来还在想要不要通知你回来, 又怕你太忙了,因为这点小事让你跑一趟。”
云孟齐朝他的脸上看了看,像家人一样关怀道:“没好好休息吧,瞧这脸色,不太好。”
周行砚就是冲着给云念过生日才赶回来的, 闻言,含糊道:“在车上已经休息过了,没事。”
云孟齐又拉着他说了些明天过生日的事情, 这几年云小少爷命运多舛,前年过生日从鬼门关走了一大圈, 去年身体还很弱, 也没敢太折腾, 今年就是难得的天时地利人和,十八岁,怎么也要大办一场。
云家要给云念举办一场生日宴会,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热热闹闹的,让难以忍受寂寞与无聊的云少爷好好尽情尽兴。
对于云念的这些事情,从前到现在周行砚都没什么决定权,默默听着。
云孟齐说他是一个好哥哥,明天生日宴会有他在,云念一定会更满意。
晚上,四个人坐一块吃饭。
云念下午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撑着下颌眼神放空,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心不在焉地听云孟齐和叶菲芸说话。周行砚还是一向的沉默寡言。
叶菲芸不知怎么就和云孟齐突然提起云念读书的事,云念明年夏天就要高中毕业了,这时候考虑大学的事其实已经算晚了,但云念的身体是这半年才有转好的迹象,在此之前没人敢想那么长久的事情。
云念的注意力被吸引回来,坐起身子,眼睛亮亮的,说:“那我要出国,去……去……去哪里还没想好,反正要出国。”
话音刚落,周行砚第一个说:“不行。”
云念瞪了他一眼。
周行砚沉默太久,忽然开口,叶菲芸显得有些意外。
云孟齐一点头:“对!不行!”
虽然云念比之前的情况要好,但比起普通人,仍旧是个不堪□□的病秧子,所以在上学这件事上,叶菲芸和云孟齐一致认为,云念要留在当地。
叶菲芸冷静分析:“云城就有很优秀的大学,离家近,以你现在的成绩,够上它也不难。”
云念自从身体转好,学习上的事也有精力去应付,并且应付得更好,叶菲芸说得都是实话。
但云念不想,他要远走,他要自由,家是个很好的地方,但有太多束缚,尤其对于他而言。
他发了脾气:“你们要把我一辈子拴在家里吗?”
餐桌上陷入寂静。
叶菲芸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过于专横。云孟齐神色讪讪。
周行砚出声打破静寂,不紧不慢地开口:“去昭城怎么样?”
他的语气从容,姿态沉稳,是一副认真提建议的样子。
叶菲芸在思考这个可行性,周行砚在昭城,明年夏天就是两年了,已经站稳脚跟,为人稳重,靠谱,只是昭城好像有点远,出了事,她不一定能立刻赶过去,再说……
云孟齐一拍桌子,道:“昭城,就昭城!行!”
叶菲芸扭头看他,他在桌下轻轻扯她的衣服,眼神示意她:昭城再远,能远得过地球的另一边?
再说他们还有稳重靠谱的小周,论起照顾云念,云孟齐也不敢说自己做得比他好。
叶菲芸点头了,说:“不过你必须考上。”
云念没有理叶菲芸,而是扭头看向周行砚,笑了一下,心想周行砚还是这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