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齐颜不说,医生也不敢擅作主张。腺体是身体最复杂精密的器官,遑论任意这种高阶信息素拥有者,乱用药是会死人的。
任意滚下床来,踉跄着往门口走,医生知道他疼狠了,赶紧上前拦他。
“傅主席马上就到了,这个时候您可别乱动啊,要是伤了怎么办。”医生急得汗都下来了。
任意挥手推了他一把,气息很乱:“我……出去透透气。”
门从里面打开,成坤挡在门外,他比医生好不了多少,看到任意冲出来,伸了几次手也不敢碰他。实在没办法,干脆把大衣脱下来,隔着衣服从后面一把拉住任意,急得语无伦次:“得回去,回去。”
alpha的信息素让任意痛感迅速加剧。他的忍耐性向来异于常人,原本这点痛也没什么。前几天一直超负荷工作,他已经觉得不太舒服,但仍在可控范围内。没想到短短一天内,红斑迅速蔓延全身,他这才紧张起来。
齐颜给医生打电话他听到了,没有明确信息素病症之前,不能乱用药,就算止疼片也不能吃,他知道,但太疼了,他只想去花园里吹吹冷风缓解下,可一个两个的都来拦他。
不知道为什么,任意力气大得出奇,一把便甩开成坤。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可能会给任意带来困扰,成坤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身影便越过他冲向任意。
是傅言归来了。
傅言归从后面抱住任意的同时,将成坤的大衣拽下来,扔远了一些。就在此时任意突然暴起,一下子挣开傅言归,回身一脚便将他踹了出去。
傅言归完全没防备,也不敢反应,硬生生挨了一脚,整个人被撞到树上才堪堪停下。那一脚是冲着心口窝踹的,力量不是普通omega能有的,换成别人,胸口被踹断都有可能。傅言归撑了一把树干站稳了,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情况,他眼里只有任意。
“小意,”傅言归低声喊他,“我们回房间,让齐颜给你看看用什么药合适,吃了药就不疼了。”
他慢慢靠近,怕刺激到任意,额角的汗都爆出来,脖子蹦得很紧,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他冲着任意伸出手,“小意,你听话,好不好?”
任意弓腰靠在一处红色矮砖墙上,全身笼罩在夕阳中,及肩长发上跳跃着金黄色碎光,他柔软潮红的面庞凝固在那碎光里,被傅言归的话缓缓叫醒。
“好……我没事……”
“对,没事。”傅言归嘴里说着,心里却难过。任意永远都是懂事的,在他印象中,这个人似乎从未任性过。就算在这样的境况下,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也是先顾全别人。
齐颜随后也走过来,面色担忧地看着他。任意冲齐颜勉强笑了笑,让她不要担心。
傅言归试探着靠近任意,并按照齐颜的指示很慢地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山火味道不再呛人,温暖且温柔地包裹住他,让刺痛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两人结合过,信息素有天然吸引力,这个没办法改变。任意没再抗拒傅言归的靠近,窝在对方臂弯里,任由他抱着,眼皮沉沉地合上了。
半小时后,齐颜从任意房间出来,眉眼有些沉重地敛着。她手上拿了几张纸质报告,对上傅言归焦急的眼神,将那些材料在他眼前晃了晃。
“信息素测量过了,已经逼近3s,但腺体承载不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就爆了。先是毛细血管和神经末梢,之后便是静脉、动脉。”
“……要怎么做?”
“要立刻手术,不能再拖了。”齐颜说,“腺体修复很难,考虑换一个人工的。你不用担心,人工腺体现在很成熟,用起来和天然的差不多。麻烦的是神经和血管要重新构建。”
房间内很安静,傅言归久久不语,脑海中闪现出任意将脖子抠得血淋淋的那幅画面。这东西不能想,一想就是透心透骨地疼。
“手术后能恢复吗?”
“3S的手术相对复杂,成功率没太大问题,不过……”齐颜顿了顿,“后期需要大量时间复健和康养。我上次说过,任意这身体状况,就算恢复了也得小心护着,一个小感冒都可能会引发腺体疼痛。”
过了一会儿,齐颜靠前一步,轻声说:“言哥,小意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开。”
“我知道,”傅言归捏着手指,有咔咔轻响传来,“原本也没打算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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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傅言归也要忍着
傅言归强行中断了任意的一切工作,等任意再醒来,已经在去往新联盟国的飞机上。
机舱里温度很热,任意在厚毛毯下动了动,伸出两只脚,他还迷糊着,两只脚就落入一片温热的掌心里。
见人醒了,傅言归腾出一只手开了阅读灯,光线柔和,任意眯了眯眼,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看清了伏在他面前的傅言归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傅言归原本冷硬的五官格外柔和,掺杂着不动声色的心疼,盯着任意看的眼神里,除了任意本人,什么都放不下。
用过止疼剂,任意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但全身没力气。他轻轻抽了抽脚,傅言归握得很紧,他没抽动,脚背被掌心里厚厚的一层枪茧刮过,有些微痒。
“我想起来,”任意只好说,“很热。”
傅言归这才松了手,扶着任意的肩,让他慢慢靠坐起来,然后拿一个枕头放在后腰处,又把散落的毛毯往下拉,让他透透气。
机舱内很安静,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任意还有些呆,不想说话的样子。
傅言归先开口:“我们要回首都去,你必须要做手术,不能拖了。”
任意点点头。他一醒来就猜到了,他还有奶奶,不想死,想过的日子还没过,之前那么拼命工作也是想尽快完成收编,好做手术。
傅言归见他早有准备,松了口气。
“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带你走,但我没办法看你这样子。齐颜说手术成功率很高,只要好好治疗,一定能好起来。我们都在,不用担心。”
任意看他急于解释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我没担心,我想好起来。”顿了顿,他又说,“我还要照顾奶奶,我答应过她了,要带她去南方,找个有山有水的小镇生活。”
傅言归垂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没接话。
任意看着傅言归,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他不矫情,后面的事怎么安排要看自己身体恢复状况,现在就嚷嚷着要撇清关系离开不现实,但他也确实没打算继续和傅言归纠缠下去。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傅言归很强势,并且不容置疑,还是之前的傅言归。所有的妥协柔软和小心翼翼,那都是基于任意健康安全的前提下。至少目前,任意不想触他霉头,也不想拂他一片好意。
这时候齐颜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手枪模样的测量仪,看到任意醒了,露出个笑脸来。
“没闹,真乖。”她走到任意跟前蹲下,把测量仪放在他颈后,开始调整数据。
冰凉的触头贴上来,任意打了个冷颤,傅言归也跟着紧张起来。
齐颜有些嫌弃地看了傅言归一眼:“言哥,你先出去,你在这儿妨碍我。”
傅言归闻言往后靠了靠,但并没离开。休息舱本来就空间狭小,他一个身高体壮的alpha缩在角落里,看着有些委屈。齐颜眉毛抽了抽,没好意思再赶他。
几分钟后,齐颜看着检测出来的最新结果,忧心忡忡。
“就几个小时而已,数据又增了3个点。”齐颜皱着好看的眉毛,转头和傅言归商量,“我让科研院做好准备,一落地就去吧。”
傅言归哪里有不同意的,他恨不能现在就给任意手术,时间拖一分就有一分的危险。
“那奶奶呢?”任意问。他还以为可以在得月台陪奶奶待两天,没想到手术这么急。
“奶奶暂时瞒着吧,”傅言归说,“她年领大了,受不住刺激,等手术结束后,你在家里好好养一段时间,也可以多陪陪她。”
这个办法最稳妥,任意没意见,但还有件事他放不下心。傅言归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又说:“收编工作只要开了头,后面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你已经争取到最大利益,就算之后还有缺漏,也不影响大局。”
言下之意他为第四区做到这一步已经可以了。
收编之后的适应和调整是个长久过程,很多历史遗留问题不可能朝夕间就能解决。任意将第四区推到这一步,已经尽了全力,后面就算再有动荡,有新联盟国这棵大树靠着,也不会出大问题。
“成坤留在第四区,暂时接替你的工作。”傅言归说着他的安排,“第四区是个大染缸,不放自己人是不行的。成坤虽是狙击手出身,但做事稳妥,能吃苦,也抗压,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傅言归靠进了一些,手掌轻轻按在毯子上。毯子下面的位置是小腹,任意微微动了动,觉得腹部没来由地发热。
“小意,”傅言归声音很低很低,叫他的名字,“一定会好起来的。”
晚上九点,飞机落地。等在机场的急救车将任意直接拉到首都最大的科研院。那里有最先进的设备,最好的外科专家也已经准备好。随后,任意做了全身清理,换上无菌服,被推入无菌仓。
手术前有两天预处理工作,要确保最大可能去除基础疾病以及抑制受体免疫功能,以免受体排斥移植的人工腺体。进无菌仓之前,齐颜当着傅言归的面,给任意说注意事项。
“小意,人工腺体移植手术目前很成熟,你不用太担心。”齐颜说着看了傅言归一眼,语气有些严肃,“手术期间是全麻,不疼。但前期准备和采集工作需要在你清醒状态下完成,会比较难捱,你忍一忍。”
任意还没说什么,傅言归一听便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让小意有个心理准备。”齐颜说。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傅言归更紧张。任意看不下去,便开玩笑地说:“每年那么多人做移植,也没听说有人是被术前准备工作折腾死的。”
“胡说八道。”傅言归立刻打断他,大概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一些,“不会有事,现在技术成熟,疼不到哪里去,是不是齐颜?”
齐颜赶紧点头,岔开话题:“还有件事,小意,你需要一个授权人签字,术前、术中都需要。你看看找谁合适?我不行啊,我是医生,不可以替你签,我们有规定的。”
说完眼巴巴看着任意。
任意身边除了齐颜,就是傅言归,他再不可能找出第三个人来帮他签字。但授权人这种事,不是亲人就是爱人,让傅言归替他签字,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来签。”傅言归说,然后理所当然地又问一句,“小意,交给我可以吗?”
不等任意回答,齐颜立刻把医疗板递到任意跟前,示意他先签授权书。
任意没再犹豫,在纸上写上自己名字,然后傅言归也伸手过来,在他后面签了字。
两个名字整齐排在一起,像是并肩前行的伴侣,也像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总之不再是冷冰冰的两个名字。只是一份授权书,就让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某些微妙变化。
傅言归将医疗板上的授权文件取下来,叠了几叠,很自然地放进上衣口袋。
到第二天,傅言归才知道齐颜说的忍一忍是什么意思。
任意要在无菌仓内完成多次活体采集,15分钟一次,持续采集30次,才能得出精准数据。一开始,傅言归还能跟齐颜一起,站在屏幕前观察无菌仓的情况,但采集完第一次之后,傅言归就出去了。
他站在院子里,脚下扔了一地烟头,齐颜找到他,被他身上的烟味呛得咳嗽两声。
“已经采集完三次了,数据值稳定,不用太担心。”齐颜劝他。
傅言归在外面站了快一个小时,身体发冷心里发苦,眼前不停晃动着拇指粗的针管扎进任意脖子的画面。
——为了防止任意乱动,两个护士给他穿了束缚带,针扎进来,那么能忍痛的任意闷哼一声,全身开始发抖,等拔出针管解开束缚带,任意几乎瘫倒在椅子上。
而这样的痛苦,他要忍耐30次,持续将近7个小时。
齐颜看傅言归脸色黑沉沉的不说话,自己再说那些“这是必经阶段”之类的话也没用,谁也安慰不了谁,任意要忍着,傅言归也要忍着。
之后几次采集,傅言归又去视频前看了一次,每次针管扎进任意身上,他都跟着全身发抖,看一会儿,眼睛移开,几秒种后又看过去,再移开,跟自虐一样。
这样几次下来,齐颜先受不了,直接把视频关了。傅言归便又去院子里站着,烟倒是不抽了,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木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30次采集结束,傅言归问齐颜,能不能进无菌仓见见任意。齐颜想了想,同意了。
任意穿着浅蓝色病号服,躺在一张特质病床上,闭着眼,脸色看起来比床单还要白上一些。
傅言归穿着厚重的无菌服,慢慢走近了。他不敢碰他,也不敢出声,用目光描绘着病床上的人——盖在白色被单下的身体线条起伏不明显,快要像纸一样薄。
似乎一碰就碎。
只是一天没见,连眉毛和头发的颜色感觉也淡了。傅言归俯下身,用手徒劳地抓着面罩,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大约是听到动静,任意慢慢睁开眼。他认出眼前人是谁,有些费力地眨眨眼,嘴角努力往上翘了翘。太累了,活体采集比之前的腺体提纯还要疼,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如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乖……”傅言归低声哄他,“闭上眼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疼了……”
任意听话地闭上眼,连点反应的力气都没有,又睡过去。
傅言归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在刚刚从第四区回到新联盟国的那段时间,任意离他而去,小五死了,梁都下落不明,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屋前台阶上,抬着头看黑漆漆的夜空,一坐一整宿。他那时候脾气不好,情绪不稳定,每天都要见血才能缓解,但在人前还要做出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他曾以为这就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以后再没有什么让他睡不着的。
原来不是。
他又在科研院的台阶上坐了整晚,看着夜空,脑子里空荡荡的,连点回声都没有。头一次觉得自己活了这半辈子真失败,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仍是预处理阶段,医生开始做各项检查,任意一直躺在病床上没起来过。齐颜来找傅言归签了几次字,并解释了术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傅言归没再问东问西,很快签了字。
当天晚上,傅言归又穿着无菌服进了无菌仓。任意手背上输着营养液,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坐不起来,只能躺着。
傅言归怕他太累,不敢说太多话,只是沉默着看他,临走前轻轻俯下身,隔着面罩慢慢吻上他的额头。
任意微微睁大了眼,额上触到一丝柔软。
“明天我在外面等你,别怕。”傅言归的声音从面罩里传出来,带着神奇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任意很轻地点头。
傅言归别过脸,不想让任意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在医生的示意下走出无菌仓。
次日的手术持续了7个小时,中间齐颜端着午餐过来,和傅言归一起吃了一些。等到傍晚,手术终于结束,主治医生出来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傅言归僵着的肩膀垮下去,整个人算是回了魂。
之后就是漫长的恢复期。任意在无菌舱里躺了一个月,移植的新腺体没有发生排异反应,他的身体机能也在逐步恢复。
傅言归每晚都要进无菌仓,有时候任意醒着,就陪他说两句话,有时候任意睡着,就沉默地坐在他身边。
任意精神状态好的时候,傅言归会说两句任意关心的人和事,比如奶奶因为很久没和任意视频,所以没瞒得住,知道做了手术,老人家情绪还算可以,毕竟手术很成功。
比如成坤把第四区打理得很好,收编工作已进入尾声,那几个工程也在如期进行。
比如陶然很争气,在学校拿了全优。
比如……形兰还没找到。
一个月后任意转入普通病房,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傅言归干脆搬到科研院来住,就在任意的病房旁边。
他中午按时回来吃饭午休,如果时间富余就推着任意去楼下花园里晒太阳,有时候还陪他看看电视。如果没有公务,他甚至能连续几天陪着任意吃早中晚饭。
工作狂变得散漫,冷漠寡言的人变得善谈。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恨,都在这细水长流的陪伴中变淡,也让日子变慢,让傅言归觉得,这辈子如果能一直这样,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又过了一个月,人工腺体进行完最后一次表皮缝合,任意在做完身体评估之后,终于可以出院。
他被傅言归带去得月台养病,没提反驳意见。他当时确实是想表达一下异议的,话刚开个头,傅言归就用一种十分受伤的眼神看着他,那里面有期盼,有痛苦,还有不想面对。仿佛任意真要提出来去得月台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始乱终弃的渣O。
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他去得月台养病是正确的。
齐颜给他量身定制了详细的复健周期和计划,一开始任意和傅言归都没太在意,以为就是普通复健。直到任意第一次用药,几乎闹得整个得月台乱了套。
是一种最前沿的新药,可以帮助人工腺体尽快实现代偿原有腺体功能,价格昂贵,市面上也都是定量供应。傅言归和齐颜都想给任意用最好的,却没想到反应会那么大。
药物注入腺体半小时后,原本坐在沙发看电视的任意突然发作,当时只有齐颜在,完全控制不了局面。
任意全身暴汗,面色涨红,整个人痛得失去神智。傅言归接到电话后十几分钟就赶回来,等他冲到客厅,正看到任意砸碎了一个陶瓷水杯,手里握着一块碎片往自己脖子后面划去。
齐颜惊呼一声,几乎本能地闭眼,等她再睁开,傅言归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任意。
时间静止了几秒,或者更长。
任意被推到墙上,后脑勺垫着傅言归的一只手掌。他整个人被紧紧箍在傅言归怀里,动不了,只发出极低的呜咽声。
齐颜揣着要跳出来的心脏跑过来,连忙检查任意情况。任意被裹在怀里,头和脸都压在傅言归肩膀上,露出一段干干净净的后脖颈。
“还、还好,没——”齐颜擦一把冷汗,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话没说完,她猛地停住,视线顺着傅言归另一只手往下看,红色液体正沿着指缝滴下来,只片刻间地板上便积了一小片血迹。
——傅言归死死攥着那块碎片,锋利的断面扎进他手掌里,不知道扎得多深,但血液源源不断流下来,已经染红了傅言归整只手。
他仿佛不知道疼,一边抱着任意一边质问齐颜,给他用的什么药,为什么会这么疼。齐颜已焦头烂额,一边给任意打镇定剂,一边还要忧心傅言归的手伤。
随后赶到的何迟和管家七手八脚将任意从傅言归怀里扒拉出来,这时候任意的镇定剂已经起效,软软地伏在齐颜怀里。
“你把他抱到房里,我先看言哥。”齐颜冲着何迟喊。
何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接过任意就往房间去。傅言归还要跟上,被齐颜按在沙发上,直接跨坐到他腿上压住他:“别动!”
傅言归的手是贯穿伤,尖锐利角扎穿了掌心。齐颜满头汗,拿块干净毛巾将露在手掌外面的碎片包住,然后止血。
“他没事,你要是不想手废了,就不要动。”
傅言归没再乱动,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眼底浓重的惊惧未消。他刚才一进门就看见任意拿着那块碎片挥向自己腺体,那一瞬间的恐惧灭顶般袭来,在那间包厢里的一幕再次上演,让他如遭雷击。
那一瞬间他来不及想,冲过去徒手接住那块利器,他甚至没感觉到疼,唯一的想法是太好了,任意没事,腺体没事,手也没事。
只要任意没事,让他死都可以。
迟来的疼痛沿着手心蔓延全身,傅言归想起什么,问齐颜:“打镇定剂会不会有影响。”
齐颜忙着给他止血,头也没抬,说“没有”。
傅言归松了一口气,之后又问:“怎么会那么疼?”
“这个药的原理就是刺激神经,将腺体重新唤醒,然后实现两者融合。患者用药的疼痛度有个体差异,任意大概是因为3S,激活的程度更猛烈一些。”齐颜说,“3S级omega本来就稀少,做这个手术的更少,临床上来看,信息素级别越高,对这个药的反应越大。”
傅言归直起身子,包着毛巾的手动了动,问:“还要用几次?”
“至少六个疗程,每个疗程四次。”
傅言归似乎没想到复健这么折腾人,一口气提起来:“以后每次都这样吗?”
齐颜叹口气,轻轻按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动:“随着腺体和神经激活,情况会越来越好,疼痛度会降低。不过,为了杜绝今天这种情况再发生,之后的每一次用药,他都需要用束缚带。”
“行,”过了好一会儿,傅言归沉声说,“总比再伤着强。”
混乱场面算是暂时控制住了。
半小时后,任意终于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因为傅言归不肯离开任意身边去医院,齐颜只好调了外科专家过来。很快,医务人员带着设备到了,傅言归就在客厅里接受紧急治疗。
齐颜不放心任意,上楼去看看情况。等再下来,傅言归扎进手心里的碎片已经取出来,医生正在给他做清创缝合。
那医生和齐颜很熟,忙活完悄悄把齐颜拉到一边,说傅主席的手伤挺严重,伤了神经血管和肌腱,但傅主席看起来挺不当回事的,让齐颜盯着点,后期要做好复健,不然灵活度会受影响。
复健,又是复健,齐颜简直要被这俩人气笑了。
这下好了,可以一起复健了。
之后的复健确如齐颜所说,每一次都艰难地进行着,但每一次都有好的结果。
傅言归完全把任意当小孩,用药时一定要在旁边不眨眼地守着,拆完束缚带会立刻将人抱在怀里,别的也说不出来,就只会反反复复地哄“不疼了不疼了”。一开始医生看到这样的傅主席,还一张震惊脸,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有一次医生忙完拉着齐颜八卦:“没听说傅主席结婚了啊,是他孩子?也不太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