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端水路过,在他面前停了一脚,“二爷,太太才要找您,在大少爷那屋。”
“找我?”
“是。”
傅荣卿点头,低头看到锃亮的地板,本来就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活儿干得真利索,这个月涨工资。”边说掏出皮夹子抽两张钞票给她。
佣人虽是莫名其妙,得了钱只管道谢接着。
眼看时间还早,二爷春风满面吹着花哨子,出来二楼的小露台拐去傅荣诚的房间。一路赏心悦目,从前怎么不知道鸟叫声这么脆,花香这么迷人,一切都妙得恰到好处。
二爷从楼上看到底下院子里给花浇水的佣人,老远喊道:“每株都照顾得水灵灵的,涨工资!”
还没进门就听见他哥的哀嚎声。
“娘,您下手太重了,换个人来吧!”傅荣诚趴在竹编的躺椅上,肚子底下垫着一个枕头,似乎怎么躺都不舒服,脸皱了一早上。
白知秋原本还心疼,听他一惊一乍地叫唤,一巴掌拍在傅荣诚才被鞭子抽过的屁股上,“什么书不好看,偏偏看两个男人亲嘴的,怪不得你爹抽你,他不抽,我也抽!”
傅荣诚疼地龇牙咧嘴,忙反两只手过来挡着屁股,“不是,我是看,但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都被你爹逮了个正着,还想狡辩!”白知秋捡起地上那本白皮书,书名儿单一个《养》,随便翻开一页都是教一个男人怎么养好另一个男人,甚至床上如何契合都写得明明白白。
字里行间都是白知秋看了分分钟上火的地步,她没好气地把书丢在傅荣诚脸前,“你爹现在不在,你和我好好说,是不是出去鬼混跟人学的?”
“没有……”傅荣诚死不悔改,把那本书挪过来垫在下巴底下护着,生怕他娘一气之下毁了。那多可惜,书都绝版了,他高价收来的!
此时,趴在门框看热闹傅二连声啧啧,生怕波及到自个儿身上,愣是没进来,他娘最擅长给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没几分钟就在心疼儿子了。
傅荣卿适时进来,和他娘问好,坐到另一面,抽了那本书翻开看,一边问:“哥又闯祸了?”
“他呀,该打,单纯闯祸都不至于挨打!”白知秋骂完,拉下点裤头继续抹药,问:“你这段时间可算忙完了?”
“没呢,还有一阵儿。”
傅荣卿翻开的这页教的是如果把男朋友惹哭了该怎么哄好。这本书多少有点不正经,给的答案是抱着亲,再不行就迫着睡一觉,和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一个道理。
二爷蹙眉,这什么书,完全按照他的脾性写的?他翻过来看书名,又看作者,一个不认识。于是翻开目录,望见‘床上注意事项’恬不知耻翻到那一页,接下来入眼的每一个字都是干货知识,都是好东西!
“问你话呢,那报纸上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白知秋抹完药,正在用帕子擦手,抬眼望见小儿子也在看那破书,忙伸手去抢。
傅荣卿还没动作,傅荣诚忙挡住他娘的手,“荣卿,你好好收着,哥大致替你看过了,写得很好。”
“什么?”白知秋收回手,“这书是你帮你弟找的?”
傅荣诚哪敢吱声,这顿打已经挨了,要现在承认是给弟弟找的,那就是带坏弟弟,说不定还要挨一顿!
“娘,你和爹错怪我哥了,他一个书呆子哪对这些感兴趣。”傅荣卿晃晃手上的白皮书,“谢了。”
“傅-荣-卿!”白知秋摊开手,示意他把书拿来,肃着一张脸,“喜欢男人?”
“嗯。”傅荣卿不还书,也没想藏着掖着,“娘您别两面三刀啊,是谁说要我乐意,随我喜欢的?”
“我——”白知秋被堵得咬牙,一巴掌又拍在傅荣诚的屁股上,“挨打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你弟要看?就蠢死你吧,白白挨一顿打!”
“指桑骂槐,娘,我听出来了。”傅荣卿替他哥疼,扶着他娘先出去,“别气了,气坏身子我要心疼死。”他在怀里摸了半天,这回是一对镶珍珠的耳环,用黑色的四方礼盒装着,绒布衬得两颗圆润的珍珠高贵又典雅。
白知秋就喜欢这些漂亮的小东西,心里喜欢就是不表现出来,拍开小儿子的手,“没用,这事儿我管不了,你要真想找个男人回来,我就跟你爹一起逼你娶林小姐!”
“您这就不对了,您听听,这话对林小姐公平吗?”
白知秋当然知道话不对,气着了才不管嘴巴里的话对不对,“我不管,你自己找你爹,你跟他说你喜欢男人,他要乐意,我就没话说。”白知秋出了院子又折回来,板着脸拿走了傅荣卿手里的耳环。
傅荣诚都听见了,好心嘱咐他弟去的时候多套两条棉裤,他现在就挺后悔,不然屁股也不至于开花……
傅荣卿倒没着急去,去书房忙了会儿,最后一通电话打完十点半不到。傅老爷一个人在亭子里下象棋,明明看到人过来了就是故意不理。
“好不容易空了,老爷子,陪您来一局?”傅荣卿坐他爹对面,做好被揍的准备了,挥退旁边守着的佣人,等他爹走了一步棋才跟上。
爷俩儿一来一往无声对弈五六分钟,傅荣卿眼皮没抬,吃了他爹一个小卒,说:“有什么事儿您说,看能看出什么门道,我脸上又没写。”
傅荣卿心里有数,他娘估计已经和他爹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傅瀚林咳嗽一声,拿起手边的热茶,慢条斯理地喝,时不时瞥他一眼,“确定不喜欢女人?”
“确定。”
傅瀚林心梗,又问:“那商老板……真喜欢?”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傅荣卿轻松挪棋,“您不是早知道了?”
“混账!那是我胡猜的,我说喜欢你就喜欢,我让你娶林婉君你怎么不把人家娶回来?”
“胡猜也猜对了,姜还是老的辣。”
傅瀚林放下茶杯,吐了一口茶叶渣,“真喜欢?”
“真喜欢,他是我未来媳妇儿,宝贝着呢。”傅荣卿毫不客气又吃了他爹一个马,瞅一眼人,见他还是没信,认真道:“没和您开玩笑,我真对他有意思,看着脸就想亲,手也想摸,他就站着,什么都不说,就站我面前,我都能被迷的神魂颠倒,喜欢得不行了,他要想要咱傅家家产,我哄着给,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没出息的狗崽子!”傅瀚林替他害臊,恨不能把脸撕下来揣着。
“您急眼了怎么连自己都骂?”傅荣卿催他爹赶紧下,小声嘀咕说:“人能生狗?狗才能。”
“你——”
傅荣卿:“专心下棋吧您,子儿都快被我吞完了。”
“他喜欢不得,你乱来也得换个人,这事儿没得说。”傅瀚林挪了一步,挪完才惊觉走错了,心里叫一个悔啊!
“没乱来,秀秀也不像您想的那么复杂,他啊,最单纯了。”
“呦呦呦,秀秀?喊秀秀了这就?”傅老爷没心情下棋了,蹙眉道:“管他秀秀还是昀昀,都不行,林家姑娘等着,你只管给我眯好眼睛,左右都不能乱瞟。”
“林家姑娘一门心思都在秀秀身上,我确实左右都不能瞟,得盯紧她,别一不留神让她把您儿媳妇抢跑了!”
“你……”傅瀚林一巴掌拍在棋盘上,棋子乱七八糟飞。
“下不赢就毁棋,您就赖吧,不跟您下了。”
傅荣卿没挨揍,扔棋一趟跑了。
第39章 恐怕有点难……
洪锦文并不在宅子里,二姨娘说早早出了门,不知道去哪里,兴许晌午能回来。
商昀秀细想便知,可能去找科林先生表达歉意去了。
他来这一趟也并不是非见到洪锦文不可,适当关心一下洪少爷也不算白来。医生昨晚就请来宅子里住了一夜,今早还要再看看洪齐柏身上的伤,现在也来了客厅。
洪夫人留商昀秀说了几句话,无非是想让他在洪老爷面前给自己儿子说好话,商昀秀一如既往温和答应,随医生去祠堂见洪齐柏。
人没有跪着,好好地趴在椅子上,听到过来的脚步声有点重,还当是他爹来了。吓得一骨碌从椅子上翻下来,一双腿跪麻了,落地的时候趔趄几步,直接扑在跪垫上。
“洪少爷!”商昀秀比医生还要眼疾手快,夺步上前把人扶回椅子上坐好,“洪少爷,您没事吧?”
来人不是他爹,白白吓一跳,洪齐柏脾气本就不好,一把推开人就想破口大骂。推开了才看清是商昀秀,那口气愣是憋在胸口没发出来。他瞥一眼背后戴眼镜的白褂医生,挥手让人先出去。
祠堂没别人,洪齐柏接着打量商昀秀,端着少爷的架子问:“昨晚你去哪了?”
商昀秀泰然自若道:“昨晚走时和洪少爷说了,我在楼上开了间房,奈何实在没扛住酒劲儿睡着了。”他露了一抹真挚的歉意,“等我醒来天都亮了,问了店员,说您没留宿,昨晚就走了的。”
这答案洪齐柏倒是满意,他就故意这么一问,吓唬吓唬商昀秀。至于昨晚是哪个不长眼的告的密,还没摸清,要倒霉被他找到,一定不会手软,立刻就揪来教训一顿!
商昀秀他是真没有怀疑过,昨晚的情况,请他爹来吃力不讨好吧……
“从名楼出来,我换身衣裳马不停蹄来了宅子里。”商昀秀说:“还没有见到洪老板,但是洪少爷您放心,昨晚的事儿我一个字都不会提。那些人洪老板没安排我认识,就一定是我不该认识的。”
“商昀秀,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力见儿。”洪齐柏笑了两声,扯着昨晚被他爹往死里抽的后腰,疼得说不出话。
商昀秀忙招呼医生进来看看,跟医生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前厅的佣人,他径直走到商昀秀身边,小声道:“商老板,老爷回来了,在前厅等着。”
临出去前,洪齐柏不放心喊他一声,给了个眼神警告。商昀秀点点头,出了祠堂脸上的恭维瞬间都褪了下去。
洪锦文难得穿一身短褂子长衫,衣衫褶皱明显,望着风尘仆仆,但看表情,心情不差。他一手捏着旱烟,另一只手简单翻看商昀秀送来的账本。
并不关心里边的内容,只是做做样子翻两下随即合上放在一边。
“怎么样?”洪锦文吐了一口烟,烟雾一股脑往头上冒,把他的脸都遮干净了,他眯着眼问:“傅荣卿这几天有没有来找你?”
浓烈的旱烟气味熏得人不想呼吸,商昀秀闷得反胃,往一侧迈了半步。
洪锦文这个老狐狸绝对没看上去的蠢,除开祥乐汇的眼线,其他地方一定还有人,与其遮掩被怀疑,不如坦言。
商昀秀回道:“找了。”
洪锦文点头,似乎在意料之中,笑道:“他倒是沉不住气。”
“前天和今天早上都见了面,但是货船的事我还没和他提。”商昀秀话说一半,见洪锦文抽旱烟把自己呛着了,抬手捏着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接着说:“如果我直说,他反而不肯答应这笔生意。”
“那就等等,再培养培养信任。”洪锦文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还在使劲儿咳嗽,脸挣得通红,用袖子擦擦逼出来的眼泪,缓一会儿才把面前那杯水喝下去,“昀秀,我听说以前你拒绝他拒绝的很厉害,现在保全自己的同时,慢慢顺着他的意,像他们这种世家纨绔,从小就被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熏陶坏了,等他再喜欢你点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嗯。”商昀秀不喜欢听他说些,什么世家纨绔,什么熏陶坏了,全都是睁眼放屁。于是跳过这个话题,视线落回那本棕色账本上,“洪老板,账对过了,你看过觉得还有什么纰漏没有?”
“没有,做的很仔细。”
洪锦文把手上的烟斗搁在桌上,说:“督军府肖老爷大寿,办的是个家宴,傅家肯定要去,你看能不能跟着傅荣卿一起,寿礼不用你操心,我给你准备。”
商昀秀为难:“恐怕有点难…”
“想想你爹娘,是不是就不难了?”洪锦文温言好语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嗯。”
商昀秀没坐多久,称店里有事拿着账本走了。福祥等他上车,迫不及待说:“送洪锦文回来的就是昨晚停在名楼的那辆车。”
“科林先生?不奇怪,他们也不敢轻易和洪锦文翻脸,不过一个哄着一个罢了。”商昀秀把手里的账本分成薄薄的两半,一半一半地撕碎捏作一团。
福祥问:“他看过了?”
“嗯,前几次比较上心,这几次胡乱翻几下,做的手脚一个没看出来。”商昀秀抽出座椅后背夹着的报纸,把这些碎纸屑包起来,扔在脚边等下车再烧干净。
祥乐汇生意是好,但商昀秀并不打算让它这么一直好下去,那样就太便宜洪锦文了。
汽车驱离洪宅这条大道,商昀秀还没想好要去哪里,有点想回四隆巷的赌庄探一探那位叫辛苗的少年更加具体来历,迪西家族幼子…傅荣卿也说厉害肯定小瞧不得,弄清楚身份地位还有脾性,才方便精准地对人下菜碟。
“您看,那不是傅二少爷吗?”福祥只是提醒一句,没把车拐过去,远远就放慢了车速,“好像在买万宝楼的酥饼。”
万宝楼门口往外搭了个饼摊子,二爷想要刚出锅的,所以百无聊赖站着等。他也没闲着,望着老板娘身后的米色摇篮躺着一个胖娃娃,两只手高高悬着乱抓空气。
左手是骨头做的磨牙棒,红带子固定,带子都陷进手腕的胖褶皱里,右手则是一个圆圆的小金手镯。养得真好。
傅荣卿看他可爱,伸出食指给胖娃娃抓,越看那晃动金镯子越有味道。
小孩戴金镯,驱邪保平安,福泽健康快乐。多好的寓意,二爷也想给秀秀打一个,保保平安和健康。
这时,车停在了万宝楼门前,商昀秀敲敲半开的车窗,胳膊枕着下巴趴着看。
“二爷想要孩子了?”
第40章 有来有往
万宝楼的老板娘包好刚出锅的酥饼,从车窗递进去给傅荣卿,热情道:“傅少爷,给您多包了俩,好事成双。”
二爷听不得这种成双成对的祝福,听了心欢雀跃,给了不少小费,又夸人家酥饼好吃,儿子可爱。商昀秀见他停不下来,示意福祥快开车,开远了二爷扭头把人裹到怀里,愣要按他靠着自己,显摆地晃一晃:“酥饼,秀秀吃不吃?”
“二爷亲自买的,再饱也吃一个。”
“饱?”二爷抬眉,打打量量地望他一眼,接着从油纸里拿了一块松松软软的酥饼喂到秀秀嘴边,酸溜溜地问:“在洪锦文那里吃过饭来的?”
商昀秀不急着回答他,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酥饼,把饼接到自己手里,从傅荣卿怀里挪下来坐在旁边。车里又不只是他二人,他的面皮可没有这个人厚。
“到底在哪里吃饱的?”二爷不依不饶,单手环着他的腰,故意掐了两把,“哪里哪里,你在哪里吃饱了?”
“没在洪宅吃。”
傅荣卿:“你在杨林别墅才吃多少买,一上午过去哪能不饿?”
二爷就要捏着这件事不放,将身子和脸一再凑近,绕着商昀秀的脸和脖颈来回嗅,就像怀疑秀秀出门拈花惹草,想在他身上嗅一嗅有没有女人的香水味。
这一举动着实将秀秀惊得脸热,后视镜中,福祥那个臭小子竟然抿着唇在憋笑。
“我要醋了!”傅荣卿什么也没闻到,低头把秀秀捏在手里咬了一半的酥饼连着手指头含在嘴里。
商昀秀皱眉,即刻就要缩回手,二爷哪肯,露牙齿结结实实咬住了。
“嘶……”
商昀秀没动,眼睁睁望着他,将嘴里的酥饼吞下肚才要开口,福祥憋得不行,帮忙道:“商老板在洪家确实什么都没吃,但今早卖葱油饼的大爷送饼来……”
“葱油饼?”傅荣卿的情绪显然一下就上来了,抱着手往旁边挪,脸也扭往一边,“醋了醋了,这回真的醋了。”
“一个葱油饼,二爷至于吗?”商昀秀笑他,多大人了还学小孩耍赖。
“我不是说遇见这老头扭头就走吗?”
“没见着人,就送了饼来。”商昀秀拿走他手里的油纸袋,从里边拿一块酥饼出来,“不醋了行不行?”他哄着喂到嘴边,“你就当我借花献佛,空有一片实意真心,好不好?”
“嗯。”二爷不醋了,三言两语浑身都舒坦。倒也能理解历代君王的荒唐,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妃子笑,不是自己遇着,还真设身处地不了。
他现在就想亲一口,奈何秀秀皮薄,只给搂不许亲,馋得二爷心痒痒。这一动就踢到个团纸,伸手捡来拨开都是碎屑,撕得实在碎,什么都看不明白了,倒是包得这张纸选的巧,竟然是登了他和林婉君有婚约的那一张。
傅荣卿就不展开了,悻悻地重新揉回去。
抬头看人,商昀秀面无异色,斯斯文文在吃酥饼,说:“二爷,有件事儿想和你说。”
“秀秀你听我解释,这报纸虽然是我当时针对你的,可当时是当时,我哪知道自己这样幼稚,没反应过来那是喜欢,还当是看不惯,以为步步为营……确实步步为营了,你步步为营,我是得意忘形。”
商昀秀没有福祥憋笑的功夫,一不小心就笑了出声,他一出声二爷更是不依不饶,掐着他的腰挠痒,趁乱缠缠绵绵讨了一个吻,松开时秀秀的脸啊,红得要滴血。
福祥咳了咳,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出声,但是再不问都要开出平阳城了,“二位要去哪?”
傅荣卿:“杨林别墅。”
商昀秀:“四隆巷”
他二位异口同声,福祥追问一个具体,商昀秀改口说去杨林别墅,紧接着将话带回那件事儿上,“我真有件事要和你说,不是报纸的事儿。”
“你说。”傅荣卿坐没坐相,半瘫着将脑袋枕在商昀秀的肩膀上,阖眼满面的惬意。
“督军府肖老爷子的寿宴,我想去,能带吗?不能方便我找别人。”
“找谁?”
“廖先生也会……”
“不许,不许找他。”傅荣卿不问缘由,扶着坐垫坐正身,“现成的人在这儿,找别人做什么?”
“那多谢二爷。”商昀秀吃不下了才猛然想起没问福祥要不要吃,递一个过去。
开着车倒也能扭脸接一口,但福祥没胆子,那位醋坛子就坐在他的正后面,他要敢张嘴,去杨林别墅一路都得提心吊胆地走。
“肖叔叔的寿宴和那谁的生日撞一起了,”傅荣卿说得含糊,反正先斩后奏了,这会儿坦白:“本来就打算带你去督军府,所以肆林公馆的请帖我给你丢了。”
“丢了?”
“撕碎丢的。”
“嗯。”商昀秀不以为意,问:“所以卖葱油饼的老人家是肆林公馆的…?”
“……闲着没事做的老管家。”
商昀秀若有所思点头,“那确实感觉不太有事做。”秀秀又问:“回杨林别墅做什么?”
“要孩子。”二爷理所当然道。
商昀秀大概反应了两秒,直骂傅荣卿没正形,其他的都不敢骂了,说:“睡个午觉可以,”他包好酥饼放在手边,“晚一点祥乐汇要做生意,我得回去。”
“一定要回去?”
“有重要的事,得回去。”商昀秀望着他,含着笑温温和和道:“科林先生会来。”
“哦?”
“你说的那位迪西家族的幼子,辛苗也一定会来。”
“那我也去。”傅荣卿这段时间暗暗在盯,总觉得他们要搞小动作了。问道:“商老板招不招待?”
“来了就是客。”商昀秀不许他黏上来,用一根手指头将人挪开些,“二爷来吧,单我买。”
“那不得亲一口好好感谢?”
傅荣卿让福祥不许看,其实也只亲了一下额头。两人在杨林别墅补了一个午睡,起来还早,二爷束着人不让他起来,揪着一句话在他耳边反复提:“秀秀,要孩子了。”
“什么?”商昀秀睡深了,难清醒,抬手挡着窗帘透进的光,眯着半边眼睛,遮不住就偏头借傅荣卿的身子躲,整个脑袋都埋在了他的胸口。
二爷的手自然而然将人搂着,“你有没有想过床上的事儿?”
“什么事?”商昀秀听不明白,也确实没往那方面想。
傅荣卿先不说,手钻进了人家衣服里揩得一手温热,道:“秀秀,在你情我愿的时候,是不是该干一点……有来有往的温馨事儿?”
第41章 你也想的对不对?
秋风邀着树叶脆响,每一声都直往商昀秀的心尖上落,像水滴坠到清澈的潭中,荡漾出花来,一层接着一层,没有平息的时候。
秀秀眼睫轻颤,这抹旖旎的慌色裹挟着期待,他期待这次的所有亲昵触碰,所以不再一味的拒绝。
二爷仍在耳边哄,媳妇儿心肝宝贝喊遍了,将秀秀薄薄的那层睡衣拨到臂膀的两侧,指腹经过的肌肤比丝绸的睡衣手感还要滑软。
傅荣卿舍不得用力,秀秀碰一下就泛红印儿,矜贵又娇气。
“晚点去祥乐汇也行,我们再待一会儿。”二爷弯曲膝盖,在秀秀的腿间挤出一块儿自己的地盘,两臂撑在他的左右两侧,饱满的靠枕被压得凹陷,他半悬着胸膛,接着说:“秀秀,你也想的对不对?”
商昀秀不正面回他这句话,而是模棱两可道:“那就晚点去。”
“嗯。”傅荣卿得到准许浑身流暖,撤下两边臂膀抱着商昀秀一动不动,温情的呼吸都带着一股醉意微醺。二爷觉得不真实,现在的一言一行都显得不真实。
商昀秀只管抱着他,在想这个怀里怎么这样暖,实际会不会更炙热些?
隔着皮肉、脂肪、肌肉、肋骨,那颗掷地有声的心脏,用了多滚烫的回应,才能在这无声无息时,热烈地将傅荣卿的爱意转告。
商昀秀都接收到了。
他深嗅了一口气,又想二爷什么时候把烟戒了,好一段时间都没再闻到。
商昀秀确定自己闻不得,也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沾一点也不行的地步,可极其矛盾的,他渴望在这个人身上嗅到丝丝点点烟草气,这味道导引他想起傅荣卿,思念傅荣卿,无论如何见到傅荣卿。
一时间便分不清是喜爱还是厌恶。
不置可否,他爱傅荣卿,爱得追溯不清根源,这段感情里,他没有步步为营,步步为营的一直是傅荣卿。
心里那股波澜已经荡漾到了喉间,秀秀觉得这个时候亲吻傅荣卿的话时机刚刚好,于是迎上去,蜻蜓点水落在那张含笑的唇上。
因睡醒整个人带着一股朦胧气,缱绻地呢喃:“荣卿。”他只喊一声,靠回去,重新陷进柔软的被褥中,细腻的皮肤遮了又没完全遮,若隐若现撩拨着看的人心肠痒痒。
秀秀生涩、羞赧,这张秀俊脸上有从未流露过的企望。
二爷喜欢,一直盼望的也正是这种互相喜欢。没见过富豪阔佬会打劫,因为不缺钱,也没见过恩爱情人强制爱,本来就你情我愿没必要粗鲁。二爷才打定主意,秀秀要是不爱,他就硬来,招来讨厌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