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商昀秀不太想和他聊这方面的话题,扯着喉咙,掩唇咳嗽几声。科林没再问,反而关心起他的健康,问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商昀秀还是摇头,“有一件事我想跟科林先生说,洪锦文我从科林先生那儿带出来了,但我并不想他这么快活地死掉,送去了警署定了罪。”
“这样也好,死了倒是便宜他了。你其实不用和我说,我既然已经把这个人交给你处置,就随便你怎么安排,人活着就该快活一些,总活在恨里多浪费青春,商老板,你还年轻,现在又报了仇,可以做自己了。”
“这些都托科林先生的福。”
他真挚感谢,别的什么都不说,下车时不偏不倚看到傅荣卿的车,唐轶小跑过来,商昀秀以为来找他的,推辞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立刻又停住了。
“科林先生,我们爷找您有话说,问您什么时候有空闲?”
科林作势往福祥身后看了几眼,突然笑道:“傅少爷已经来了还问什么有没有空,来的都是贵客,就是没空我也该抽时间出来,去告诉你们家爷,地点随便挑,我回家换身衣裳就来。”
“是。”唐轶折回去。
科林问:“商老板要和我一起去吗?”
“店里新到了一批酒,虽然清点过了我还是需要过去看一看。”
科林说:“这种小事别人也能做。”
商昀秀于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让他拒绝,这句多余的问不知道意欲何为,“科林先生说到这种份上了,不去实在不好。”
“辛苗,商老板不放心店里,你去帮忙看一晚上,等事情谈完了我再来店里接你。”
“我不能去吗?”辛苗一直以来话都比较少,科林很尊重辛苗。商昀秀对这个少年一点都不了解,或者说所有的了解都来自科林自己的形容,以往那些任性耍脾气和现在看起来懂事的少年来说,不像同一个人。
“都是生意上的事,你去了又觉得无聊。”
“无不无聊我也想去。”辛苗赖上了。科林当时没怎么说,但应该是坚持不让他去的,一道回宅子里换衣服。
商昀秀没进去,站在门口望着那棵柿子树。从前他只光光把这棵树当做柿子树,今天突然想起柿子树的寓意,事事顺利。
科林喜欢中国文化肯定知道其中的意思,爱的不是柿子,原来是求一个顺利啊。
树上的柿子掉不完,挂的永远是那几个,即便落了几夜雪堆着沉甸甸一层也没见落下。真奇怪。
“商老板?”洋人管家出来送披风,说是晚上又要落雪,科林吩咐送一件来让他披上。
商昀秀倒是接着了,拿在手里没有穿。洋人管家见他次次来都要看一看这棵树,他实在不懂,于是说:“那上边留下来的柿子是假的,放着好看,真柿子留不了那么久。”
“啊…假的。”商昀秀偏头看着那几个黄灿灿的圆柿子,笑了笑:“长得就和真的一样,肉眼看不出来。”
“材质的问题,我也不太懂。”洋人管家跟着笑道:“科林先生既然追求漂亮,怎么不一棵树都做成假的,这样一年四季都漂亮,偏偏只零星放几个在真的中间。”
“或许是有真的混在其中,假的才更不容易被看出来。”商昀秀说:“要不是您现在告诉我,我可能会因为永远不掉的柿子疑惑到开春。”
“现在分得清真假也好,假的只是表面光鲜,和真的比不了。”管家搓一搓冻僵的手,被一阵凉风灌打哆嗦,他催促商昀秀快点把披风穿上,“我以前有个儿子,要是活着就和你差不多一般大,生得也好看。”
“是发生了什么吗?”
“河里淹死了,他会游泳,而且特别厉害。”
“您有所不知,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不会游泳的没胆子下水。”商昀秀意外,却没多问。
洋人管家默默看着他把披风穿在身上,又说:“假柿子看着光鲜,内里早就跟掉下来的一样,稀烂了。其实就缺一个明白人,我年年看着不同的人踏进府邸,走着进来,躺着出去,他们都是糊涂人,商老板,要真柿子还是假柿子,还有机会可以选的。”
“您让我选?”商昀秀认真系好领口的披风带子,重新抬头,望着那几个在风里摇曳的假柿子,当真纹丝不动啊。他毫不犹豫抬手指了指,“我选树上的。”
科林隔了许久才出来,那位黏着他不放的辛苗没跟在身边,科林平时出门保镖打手会跟一排,这次他只一个人,打开后座车门绅士地请商昀秀坐进去自己再进。
“商老板人聪明,在商场混了五六年,你帮我分析分析,傅荣卿这次找我会是什么事?”科林一边问,抬手亲昵地帮商昀秀整理身上的衣服,把压在腿下的披风,带绒的那一面盖在商昀秀腿上。压着的手再没收回去,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腿上。
商昀秀没有半点反应,看样子是在思考他那个问题,“傅老爷离开平阳这么久,当时乘坐的班机稍微一查就知道上面有什么人,您让辛苗去,就证明一开始没打算藏着掖着,至于傅少爷找您做什么,我想大概率和这件事有关。”
科林点头,“他不仅登了报纸,这几天三天两头都来找你,对你用得情很深啊。”
“科林先生不妨有话直说,无论你怎么吹捧我聪明,有些事情我也实在迟钝。”
“没有,不用担心我话里没话,只是一路无聊和你随便说说话。”科林拍了拍他的腿,问:“如果不是傅荣卿强迫,你原本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这个问题彻底将商昀秀问住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或者说从来就没考虑过感情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男人还是女人,但他的喜欢可以具体,并且只能具体出一个人。
“女人。”商昀秀回答道。
“可我看商老板并没有接触任何女性,是没有碰到喜欢的,还是因为傅荣卿的纠缠?”
商昀秀:“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谈情说爱,这是我个人的原因和别人没有关系。”
“嗯,你今天和我说想出国一趟,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出去也好,我有个妹妹,你正常见一见她可是很喜欢你的。”科林满意地笑出声,提起这个妹妹,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和我一样喜欢中国文化,说以后一定要嫁来中国。中国男人那么多,我分不清好坏,商老板我就敢保证,我最相信你。”
“我一清二白,怎么配得上科林先生的妹妹?”
“配不上,也是妹妹配不上你。”
落地地点选在一家商昀秀从未去过的茶楼,进门有假山流水,客人不多,商昀秀和科林来的时候傅荣卿还没到,科林为商昀秀解开披风带子的时候人进来了。
傅荣卿的心莫名被扎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往他们对面一坐,情绪没藏,要求换了五回茶水,最后直接茶也不要了,让他们通通撤下去。
科林问:“傅少爷,今天怎么有兴致找我喝茶?”
傅荣卿挑眉,倒了一杯凉白开,“对你,我当然没有兴趣,你把商昀秀带来了正好,今天我跟你谈的就是他?”
“商老板?”科林故作疑惑,偏头看一眼商昀秀,又好奇地将视线挪回傅荣卿身上,“你要和我谈商老板的什么?”
“开个价,多少钱能把他让给我?”傅荣卿说得直白,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商昀秀一眼,仿佛台面上说的这些和他无关。
“傅少爷真会开玩笑。”科林会捧场,哈哈笑两声,“我和商老板只是合作关系,怎么能说让,商老板愿意跟着谁是他的自由,如果现在他乐意跟着你,我也拦不了。商老板,你自己来说吧,要不要跟傅少爷?”
商昀秀内心七上八下,这一趟算是被他看明白了,科林不就是想让他公然做个选择。
“傅少爷是开玩笑的,科林先生怎么也听不出来?”
“我没开玩笑。商昀秀,我问你选他还是我!”
“我已经跟您说了许多遍,我的选择难道你不清楚?”商昀秀不卑不亢和他对视上。
“傅少爷,看来商老板并不想跟着你啊。”科林说:“还有一件事,我已经和商老板商量好了。我妹妹特别喜欢商老板,商老板也没反对,我琢磨着不如结婚,刚好她也中式婚礼。”科林问:“商老板觉得呢。”
“我的荣幸。”
科林拍手:“那就是”亲上加亲了。
傅荣卿先从茶楼出来,没直接回家,往芙蓉楼方向去了。晚些时候福祥先过来,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交给唐轶。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没什么特别,他一路上楼送到二爷手里。
傅二爷沉默好久,“商昀秀走了?”
“福祥送来的。”唐轶偏头看了一眼打开的木盒,里面装着一枚玉牌,有链子,应该是个挂坠。难道是定情信物?能把定情信物都退回来,真结束了?
“把这个还回去,就跟他说不想要就直接扔了,不用还回来。”傅荣卿把木盒子抛到唐轶手里,“另外你再去探一探商昀秀要结婚这件事是真是假。”
“商老板,要结婚?”唐轶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上午还搅和在一起的人,下午就要和别人结婚了……成年人的关系真有这么乱?
感受到了低气压,唐轶一个字不敢多问,匆匆跑下楼,意外的是福祥还没走,在门口来回踱步,慢悠悠地像在想事情又像在等什么人。
“诶,二爷不要了,说让你们商老板自己扔。”唐轶用傅荣卿刚才的姿势,原模原样把木盒子抛过去,问他:“你在这儿等谁?”
福祥没说,朝他招招手,两人到巷子角落里说密话,福祥冻得跺脚,“你知道这个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一个玉牌吊坠?”
“这是傅太太上次在肆林公馆给我们商老板的,说是什么传给未来的儿媳。不管怎么说,这个玉牌都是傅太太承认商老板的证明,商老板之前也一直好好把它当宝贝收着,可刚才却让我把这东西还回来,我总觉得他们俩就是小打小闹,怎么突然间动真格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唐轶把木盒子又拿回来,打开仔细看了看,“难怪二爷刚才那么生气,原来传儿媳的东西啊。这个问题我得问你啊,商老板什么意思?怎么都不领情。”
“以前有话他还会跟我说,现在商老板有事都往心里藏…”福祥说,“你们家爷气不气?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不能揍我吧?”
唐轶上楼,忘了把盒子还给福祥,被正在喝酒消愁的傅荣卿看到了,骂道:“不是让你还回去吗?他要实在不要,你就扔了,直接扔了,不要再拿回来!”
“爷,不是,福祥找您,有话说…”
门口的人听到声音已经瑟瑟发抖了,甚至有点后悔跑这一趟,硬着头皮迈步进来,“傅,傅少爷…”福祥咽了咽口水,默默看唐轶。
“你在楼下打算怎么说的,上来就怎么跟二爷说,别怕。”唐轶推了他两下。
傅荣卿放下酒杯,下巴抬了抬示意他坐下:“说吧,你们商老板又想怎么样了?”
“不是商老板的意思,这趟上来是我自作主张。”
福祥拿着木盒子回来了,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平安符,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平安符,支支吾吾半天,“商老板,我把这个还回去了,傅少爷发了火,说不要,让您怎么顺手就怎么扔了吧。还有这个平安符,是富太太昨天给你求的,傅少爷说你爱要不要,他只管把东西替他娘送过来。”福祥低头,“您看,你要是不要?”
“平安符?”商昀秀打开木盒子,看到和玉牌躺在一起的红布,表面仔仔细细绣着平安二字。这东西商昀秀有,很久以前他的爹娘也替他求过,保佑他平安长大。他现在平安长大了,又得了一个平安符保佑日后的平安……
白知秋原来并不怪他吗?
不怪的。
“你回去休息吧。”商昀秀将两样东西都收下。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商昀秀坐在那里床边不愿动弹,思绪飘回到了与傅荣卿相识的那些日子。
在这种几乎窒息的沉默中,商昀秀的内心战斗愈发激烈。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是必要的牺牲。但他的心,却在无休止地质疑和反思。
爱情和责任,在他的世界里,似乎永远难以和谐共存。
透不过气了,他便站起身,走向桌旁的窗户,推开窗让凉风灌进来。
“结婚…结婚是个难得的机会。” 商昀秀低声自语。他知道,即使心中有千万个不舍和遗憾,都要结束了。
“商昀秀!”
傅荣卿站在楼下喊他,这个位置正好靠着窗,喊他的人醉醺醺的,让风吹得站都站不稳。
“商昀秀,听着,我傅荣卿不要你了!”傅荣卿喊得太大声呛着了,捂着胸口咳嗽。
“知道了,傅少爷快回去睡吧,天冷又落雪,站久了会着凉。”商昀秀退了,几步将窗帘拉上。
日子到了辛苗不愿回国,除非科林陪他一起,任他怎么胡闹,科林也只是将他送上飞机,“商老板,你多多担待吧,路上也托你帮我照顾照顾他。”
“科林先生请放心。”
辛苗一开始不和商昀秀说话,或许是坐得太无聊,又用那种好奇的眼神打量他。商昀秀刚开始并不在意,也随便他怎么看,时间越长忍无可忍,放下手里的报纸,“辛少爷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我觉得应该是你有话要和我说。”辛苗拿走他的报纸,这一路他都盯着看,不知道有什么有趣的,奈何辛苗只是勉强能说中文,还看不懂字,于是把报纸又还给他,“商昀秀?”
“对,商昀秀。”
“我的记性很不好,抱歉。”辛苗自己待了一会儿,又说:“你这次出来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出来?你不出来我就能一直待在科林身边了。”
“看望一个长辈。”
这大概是他和辛苗最长的一次交流,可这对话里没有一点营养,辛苗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他的世界里只有科林,所有的情绪变化都和科林有关,道理说年纪也不算小了……
下飞机有保镖接,商昀秀基本和辛苗没了接触,分了两辆车,一部分人陪辛苗回家,另一部分人带着商昀秀去见傅瀚林。
听说要去医院的时候商昀秀心底咯噔,隐隐有不安,到医院见到人才放下心来。
傅瀚林是被气进医院的,在这里倒是没被苛刻,至少在他进来的时候,听到的骂声非常的洪亮。
这一点是和傅荣卿很像。
“我要见科林,让他过来!听到没有?”傅瀚林啧了一声,这群老外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个个抓耳挠腮跟猴子似的。
“傅老爷?”商昀秀礼貌敲门,回头让那几名保镖不要跟着,自己先进来了。
“商昀秀?”傅瀚林面露戒备,疑惑他怎么会来这里,舒展着眉头仅仅一分钟不到,又皱了起来,表情立马严肃了:“商昀秀,我儿子住院了,是不是你弄的?”
“对不起,傅老爷,是我的原因。”商昀秀忽略他所有不善的表情,一路过来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枕头归位,杯子放稳,“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他这句话的意思太好品了,傅瀚林皱眉,“你现在在帮科林做事?是他送你过来的?”她想起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当时为了商昀秀,可是什么都不管的。他现在就想知道,自己的好儿子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商昀秀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点头道:“今天刚到,在医院可能待不久,傅老爷,我先来给您报平安,傅家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在这里该吃吃,该喝喝,时间一到就能回去了。”
“什么意思?”傅瀚林不开心,“他们二话不说把我关这么久,拿我家人作威胁,一个星期就给打一个电话,这都多久了?还不打算放我回去?”
“这只是他们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不过傅老爷,这件事不能一蹴而就,我不能长时间待在医院,但也不会那么快就回平阳,您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
第64章 你想我了,对不对?
三景园入门的银杏树彻底掉光了,往年这个时候会伴着一场大雪,今年只是混着雨水和吹不完的凉风,路面结了冰,车少,人也少。
傅荣卿离了平阳一星期,表面上去外城做生意,实则悄悄追着商昀秀去打探傅瀚林的下落。国外那些天,也看到频繁往医院跑的商昀秀,为不打草惊蛇,傅荣卿只悄悄看几眼,确保傅瀚林平安后回了平阳。
进门收了伞,听见佣人喊二爷回来了,出来几个人,除了他娘和哥哥,还有督军府一家子人也在。
傅荣卿摘了沾雨珠的圆帽递给佣人,“哟,给我这么大排面呢。”
白知秋问:“卿儿,有没有见到你爹?”
“见到了,您怎么还担心,我爹好得很,但估计要忙一阵,忙完就回来了。”傅荣卿到客厅没坐下,和几个长辈问好,揉一揉太阳穴,“昨晚忙,今天又赶飞机,实在没睡好,哥,你好好款待肖叔叔一家,我上楼眯会儿。”
傅荣城应着,让他快去,几人悬在心口的那根弦松了,饭还没吃呢。几个长辈说话的工夫,傅荣城吩咐阿姨把饭菜摆上来。
肖庭川听了几句,找了无关紧要的借口跟上楼。那个说要补觉的人在房里打电话。
他推门进去,没打扰,兀自坐在沙发上翻看圆桌上放的书,翻几页就合上了,内容实在没营养。
傅荣卿挂了电话,隔空抛给他一支烟,“怎么了,有话要说?”
“你不知道我要问什么?”
傅荣卿摇头,“我一个小老百姓,哪敢猜官家的心事儿。”
肖庭川想笑却觉得不是时候,直说道:“昀秀的事儿,廖先生不放心,所以我来问问。”他犹豫几秒拿着烟,本没打算抽,看傅荣卿这郁闷模样决定陪一根,“廖先生也不清楚商昀秀准备做什么,应该说,洪锦文入狱后他就很少来找廖先生,以前大事小事都会先商量的。”
“巧了,他身边的福祥也不知道,”傅荣卿在肖庭川对面坐下,“商昀秀要娶科林的妹妹,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哦?”
看反应肖庭川不知道,傅荣卿点着烟,满不在意道:“他见过科林那个妹妹了,看样子很满意,两人有说有笑,这次还一起回了平阳。”
“他回来了?”肖庭川接住他抛过来的火机,连着那支烟一起放在圆桌上,没心思抽了,“你...”
商昀秀平安回来固然是好事,唯一奇怪的是,傅荣卿在提商昀秀结婚一事显得太冷静,以他的脾性,这种冷静才反常。
还是说,他这个表弟已经放下了商老板?
“你是什么打算?”肖庭川问。
“我什么打算?”傅荣卿笑了一声,唇齿间的烟雾四散,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有的是法子。”
另一面,唐轶按吩咐,将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送去城边安顿。那一处住所相当隐蔽,是傅家几十年前买下来避暑的山庄,藏在山里,冬天一到,几乎见不到人烟。
商昀秀下了飞机,话没来得及说就被人绑了。
他头上套着头套,两只手被反绑着,二爷绑人的时候带着气,下手没轻没重,再加上商昀秀本能的挣扎,手腕上两道明显的麻绳勒痕,有几处磨出了血,唐轶连看都不敢看,一路更不敢说话。
车拐了弯,压着山上滚下来的石头,车厢抖了一下,商昀秀靠着窗,额头重重撞在玻璃窗上,却因封了口听不到一点声音。
唐轶从后视镜里看到黑色头套深了一小块,心道磕出血了,心一凉,忙下车查看伤势。他将头套摘下来,果然有血从商昀秀额头上滑下来,脸色偏红,甚至发紫,明显呼吸困难了。
“商老板!”唐轶撕了他嘴上的胶带,两手扇着风帮他通气,“您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商昀秀咳嗽不停,用力挣了一下,试图将手上的绳子挣开,冷淡问:“傅少爷呢?”
“二爷他……”唐轶没再把头套和胶带封上,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商老板,我们二爷这么做也是为您好,无论你怎么想,二爷的决定我改变不了,您有什么话,等晚些时候二爷来了再说吧?”
闻言商昀秀没再问,昏昏沉沉一路,到了地点唐轶才知道,人是昏过去了,连忙打电话告诉二爷,还不等晚上,下着暴雨傅荣卿就来了。
这地方下雨有雾,温度比城里冷太多,才走一小会儿,手脚都冻僵了,傅荣卿蹙眉:“外边一直都这么冷?”
唐轶点头:“下雨都还好,打霜下雪更冷。”
“他呢,路上有没有骂人?”
“没,商老板什么也没说,就问了一句您在哪。”唐轶说:“爷,咱们就这么绑了商老板,科林那边怎么办?”
“他是什么东西?”傅荣卿满不在乎,“随他怎么想,老子的人他管不着。”
临时收拾出来的卧室,虽然供了暖,却由于时间不长还是冷。这一点傅荣卿不满意,商昀秀的身子可冻不得,他让唐轶去找师傅改善,自己先进来。
商昀秀没别的毛病,只是睡眠不够,需要休息而已。傅荣卿接过医生的活儿,消毒外伤,再好好包扎上,或许因为碰疼了,商昀秀手腕一缩,睁了眼。
“醒了?”傅荣卿看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有没有饿?想吃什么让厨房做。”
商昀秀愣了几秒,“想喝粥,没有味道的白粥。”
“没有味道?”
“有味道的吃不下。”商昀秀盯着自己的手腕,上边整齐包着一层白纱布,不知涂了什么药,刺辣辣的疼。
傅荣卿解释说:“是消毒的药膏,也就疼一会儿,不涂好得慢。”
“嗯。”商昀秀将另一只手伸过去,顺势握着傅荣卿,对比之下,商昀秀的手凉得如同冰块一样。他紧了紧手,小心翼翼把傅荣卿往自己这边拉。
傅荣卿心一软,脱了外衣躺上床,躺进商昀秀自己捂不热的被窝里,手臂一捞,将人圈在了怀里。
还有另一只手需要包,这伤一半的责任在傅荣卿,所以包的时候他不说话,一心一意的做事。
一暖和商昀秀的困意就来了,坚持不了多久缓缓闭着眼,“荣卿…”
“嗯?”
商昀秀抬下巴,接了一个吻,没说下半句,同样的姿势睡了几个小时,醒来仍旧趴在傅荣卿怀里,热得额头蓄了细密的汗。
傅荣卿一直没睡,看了他许久,低头就着商昀秀探过来的额头落了一吻,“粥熬好了,秀秀在房里吃,还是出去吃?”
商昀秀不说,被那个吻烫着了,不想只干巴巴地回味,所以捧着傅荣卿的脸,更加细腻地吻落在他的唇瓣上,房里没开灯,只靠摸,商昀秀一寸寸摸着解开傅荣卿的衣服扣子,想做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