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话接)
作者有话说:
寒无见都知道,但表达很委婉。他信任谢兰因,他是站谢兰因这边,他不想易主不想战乱,他让鱼自己跑,别混水,这样谢兰因也不会真的杀他(同他一辈子不相见)
他救谢余第一次不得已,他也心疼兰因,后面就直接和他说开了,分析请求他放鱼,但是搁谁愿意听这个,谢兰因心里都恨死了。公主知道寒无见不配合所以把鱼丢他面前让他救,利用他。
他很喜欢规劝说教啊有些“不近人情”的理性规划,如果听他的其实挺好的,只是太理想,他对人性抱有太大期待了。他知道夏知贪婪,但这不是什么错,他对夏知很好,夏知还不是差点害死他。夏知也挺喜欢他,书里很多人都挺喜欢他,他与人为善,尊重人,和他相处很舒服,但权利地位可比喜欢强多了。
仁者见仁吧
第159章 把他带回来
寒无见看见谢兰因,无疑迅速僵住了。但他心里想的其实是——兰因穿得很薄。这么冷的天气,他只穿了两件,外面还是冷缎料的,虽然衬得人威严高贵,但瞧上去实在是太冷了。
寒无见的心猛烈瑟缩了一下。他给他盖的披风也没有穿。
谢兰因平静地看着他们,居高临下,平静地甚至有些苛刻。
他的神情比平时表现得还要刻意冷静一些,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做好的一张伪饰的面具,只差什么时机轻轻一碰,立刻崩裂坍塌。
山雨欲来。
谢余是沉默当局反应最快的人,尽管其实他是慢了好一拍的。他抓过寒无见手里的剑一个调转架在了寒无见脖子上,形成了他被自己挟持的架势。
“你最好后退。”谢余与谢兰因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寒无见一动不动。
谢兰因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眼睛里也是肃若寒星的,“其他人后退。”他用一种顺从的语气发号施令,“都退远一点。”
谢兰因走下台阶,问谢余:“怎么,你是不是要跟我说,想让他活命,就放你一条生路?”谢兰因挥手,问寒无见,“你是不是也想听听我说,别动他,只要不伤他什么都好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好啊,皇叔,来,朕给你这条路,哈哈哈……”
他笑完了,脸色重新冷下来,却是看向寒无见:“行了,别再演了。我没有心情在皇宫里上演这种戏码。你过来,你过来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忘掉这一切,忘掉你身后的那个人,我也假装你没有给我下药……不管怎么说,”谢兰因的声音放得柔和了许多,像在平复自己,“你还是大魏的皇后,好不好?”
寒无见环视一周对着他们的刀剑,抬手把谢余放在自己脖子旁的剑推开,走了两步跪了下来,“陛下,我求你放过他。”
谢兰因看着他,想走近,被拦住,谢余的剑也对准了他,谢兰因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要你求我。你就这么喜欢求人吗?”
“我自知……有罪。”寒无见低声下气道,“我不该给你下药,辜负你的信任,我对不起你。”
“你是对不起我,但这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你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来,过去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真的,”谢兰因伸手,“你回来好不好,我什么都同意你,除了谢余!”
寒无见没有动,谢余上前把寒无见拉起来,小声:“别为我求他了,他在哄你,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谢余!”谢兰因振袖怒道,“你放了他!”
“他今天必须跟我离开。”谢余道,“我今天还能回到皇城,其实就是为了他。你信不信,”他低头,最后一句是与已经冷汗涟涟的寒无见说的。
谢兰因道:“我不信,你到现在都还在利用他!阿见,为什么你看不出他对你的利用?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这样救他!”
寒无见不说话,只是脸色灰白。
“阿见,你怎么了?”谢余拉了拉他的手,“你心跳的好快。”
顾影低声同谢兰因道:“陛下,寒大人似乎身体不适。”
谢兰因一把推开顾影,继续用咄咄逼人的语气:“寒无见,我现下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要跟他走,还是回来留在我身边?”
寒无见推了谢余一把,与谢兰因道:“我不是要跟他走,我只是送他出宫,我会回来的,他也不会威胁你的。”
谢余把他拉回来:“你小心点。”
“你出了宫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谢兰因紧紧看着他,一眨不眨,红眼眶里全是细血丝,“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没有。”寒无见大声道,“我真的没有!”
“那你现在就回来。”谢兰因抽出旁人的剑,对准了两人,寒无见拉着谢余的胳膊后拽了一把,只身挡在他面前。“你让我杀了他。否则,”
谢兰因扭转剑柄,换了姿势重新握住,剑尖抵住了自己的肩膀,一点点陷进肩胛,细红的血珠渗出来,滚落到地上。
身旁的人都上前劝阻:“陛下,不可!”
谢兰因不管他们,只是对着寒无见道,“你今天就在我们之间选一个人活。如果你执意跟他走,你不如杀了我也好。”
寒无见瞠目看着他,因为发热,脸上攒起了晕不开的团红,红得有些诡异。
“兰因,不要伤害自己,兰因,我不跟他走,兰因你把剑放下……”
他还未及上前,几只箭射了过来,有两只落在他们相隔的空地上,其他射中了几个士卒。
“有刺客!”
陈相因方才好容易甩脱顾影,不曾想谢兰因魔高一丈,早在此地埋伏,恐怕他心里从未停止过对寒无见的怀疑,肯定他一定会去劫狱救谢余,所以提前喝了解迷魂药的解药。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其实也不怎么相信寒无见。
陈相因轻蔑一笑,挥手叫人拉弓,打断了他们的闹剧。
趁着这个机会,谢余踩着栏杆跨上了马,喊了一声“阿见”,后者没有回应,在人群中万分哀戚地看着谢兰因,谢余只好绕过去,将他抱上了马。
“寒无见!”谢兰因叫他。寒无见回头,谢兰因死死盯着他,冲他喊道:“宫墙上有几百弓箭手,你如果敢同他走向那个门一步,我就将你们乱箭射死,说到做到,决无食言!”
看着他们跑远的身影,谢兰因扶着剑跪倒在地,低头,躬起肩膀,突然大笑了起来,他把剑抽出来,扔到地上,半截都染了血,被风吹起的雪片点点覆盖。
“哈哈哈哈……”他笑的毫无节制,几乎是狂乱,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按着肩膀站起来,朝前跑了几步,冲追上去的人不管不顾地大叫:“不许射箭!听到没有,寒无见在那里叫他们不准射箭!”
他咬牙切齿,死死按着伤口,因为大幅动作,血溢出的更快了,他像是没有感觉,有人劝他快去包扎,他也没听,破罐子破摔般的姿态后,便是失魂落魄。
“影。”
顾影上前:“在。”
谢兰因面无表情:“把寒无见带回来。”
“遵命。”
后方混乱甩远了,寒无见像清醒了一些,他同谢余换了位置,道,“我护住你,他也许会留情,不至于真的杀了我。”
谢余道:“清醒点吧,在他眼里,你就是耗尽他的耐力,眼见为实,你觉得他会容你解释吗?跟我离开这里,不然你就是自寻死路,别再糊涂了阿见!”
“我确实耗尽了他的……心。”寒无见换到后方,一夹马肚,拉紧缰绳的手紧到有些颤抖,“别说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跟你走的。我送你出去,我再回来。阿余,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你我以后情谊尽断,生死不复往来。”
城墙上伏兵得令,早前命人拉紧的弓无一支敢射出去——害怕伤到寒无见。寒无见马术很好,但他身体不适,已经得不了什么力。身后几匹黑棕快马已经追了上来。
“你真的是……你完全被谢兰因蒙住了双眼,他完全就是在逼你,你要为了他抛弃一切吗?”谢余握紧寒无见拉着缰绳的手,不等他回答,回头看了一眼追兵,“不好,是那个影卫。”
寒无见咬牙撑住,叮嘱:“你不要再同那些旧党派纠缠在一起,他们大多数人都在利用你,让他们自己得势,你尤其小心安平公主,先帝在世时她就从未停止过干扰朝政,我父亲……也是。”
谢余道:“我知道,阿见,这些年只有你真心对我。我对不起你,欺骗过你,但你知道我几乎都是为了你好。我还是那句话,离开谢兰因,对你才是最好的。”
“你能说出那句话,我那些年也算有了安慰,至于其他,我想我们不必再继续争论了。言尽于此,你自己要照顾好你自己。”寒无见囫囵说着,愈来愈力不从心。
“好吧。你也是,不要再对他人逆来顺受了,不值得。”
一行人快马加鞭追出了宫道,一路上了集市。顾影最先追了上去,看准时机甩鞭上去缠住了寒无见的脖子,将他从马上强行拖了下来。
谢余惊愕回头,寒无见抓着缠在脖子上的长鞭冲他使劲摇头,谢余只好狠心驾马趁乱离开。
因为一时无法立即停稳快马,寒无见被顾影在道路上拖行了几十步开外,衣服磨破,手臂后背全是泥泞和血,躲在铺子后的百姓探头探脑,害怕得看着这惨不隐睹的一幕。
顾影翻身下马,把鞭子从寒无见脖子上解下来,擦了擦他脸上的污渍,用手捂住他颈侧被勒开伤口的血痕,鲜血汩汩流出。
其他暗卫也知再无法追上谢余,停了下来,等顾影一并带寒无见回去交差。
用披风裹着寒无见抱他起来的时候,他才吐了一口血在顾影怀里,顾影掰过他的脸看,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
顾影把他按在怀里,拽紧缰绳,命令他人:“回宫复命。”
顾影把寒无见抱回去的时候,谢兰因还没有叫太医,伤口很明显,像是故意袒露的,给别人看,也叫自己记住教训。
顾影抱着重伤昏死的寒无见进来,谢兰因看了看寒无见,又看着顾影,把寒无见接过来,冷淡道:“叫太医。”
捏着一把汗跪着的宫人都松了一口气,陛下总算愿意叫太医了。
谢兰因把寒无见抱进里间床榻上,再出来,看着端端正正跪在地上的顾影,他一脚踹上了上去,踹在顾影肩膀,用了十足的狠力气,把他踹开,“自己去领罚,东门,三十鞭。”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忘记设置定时更新了,以后一定严格准时
冰封三尺的天气,大雪没皇城。
顾影脱下上衣,跪在石板上,马鞭一鞭鞭抽在他身上,豁开血肉,他绷紧了肌肉,直视前方,不说呻吟,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安平公主捧着手炉从对面廊上走过,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道:“好一场荒唐戏,总算是唱完了。”
她身旁跟着面色难看的寒景行,寒景行道:“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谢池闻言轻笑一声,指着在不远处受刑的顾影道:“瞧见了?我听说陛下要让他教你武术。这么冷的天,又是挥的马鞭,除了他,几个受得了?”
寒景行“哼”了一声,恨恨道:“把我叔父伤得那么重,活该打死他。”
公主笑了笑,说他孩子气,问他:“说起来今天还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本宫稍微可以满足你。”
“我找公主可不是来讨赏的。”寒景行露出一个不合年纪的笑容,“我老师方才已给我送了礼,他托我转交您一封信,当然不是他的,是心月楼煦华公子的。”
夏知步履匆匆路过,他正要去寻寒景行,冷不防瞧见那位戴面具的统领大人正跪在不远处受刑,挥鞭人毫不留情,鞭上抽得结出了一层血,一层覆一层,叫人不忍直视,看着都疼。
夏知偷偷拉了一个躲暗处偷看的宫女:“他怎么了?”
一些消息传的也是飞快,何况今天那么多人看见了,不叫许多人知道都不行。宫女同他耳语:“听说他去抓寒公子回来,把人差点打死。陛下盛怒,让他跪在这边受罚。要我说这寒公子也是个不识好歹的,谁沾他好坏都要出事,倒霉。别看陛下好像还为他生气,其实我听说,他盛宠已经到头了!”
行刑完毕,那人收起鞭子,看着顾影穿好衣服,不忍道:“陛下要你再跪一个时辰,三日后再来受罚,每隔三日一次,直到寒公子病愈。我待会儿就支走其他人,你跪一会儿回去歇着就是了,不叫他们计时的。”
顾影默不作声系好腰封,仍旧跪的挺直,似乎并不领情。那人叹口气,知道顾影是会自觉听令的怪脾气,他也见怪不怪。
一行人很快下去了。顾影跪了一会儿,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靠近他,给他塞药:“大人,您起来吧,这儿没人瞧见的,一直等到上灯才有人过来。”
顾影根本不打算理会他。那人又莫名絮叨起来:“真是的,这寒大人好端端的,又牵连您这些……”
顾影偏头道:“你认识他?”
“是啊,”夏知搓搓手,“大人,我还记得您呢,您当日好心留过我一命,小的没齿难忘。”
顾影根本不想在意这种事,只问他:“寒大人现在怎么样?”
夏知转动眼珠:“您,这么关心寒大人吗?小的该死,该死,寒大人……他目前很好,只是,只是这个,小的不确定他会不会一直好下去。我听说是您带他回来的,难道……没有察觉什么吗?”
顾影难得低下头,失意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离开这里。伤他是无意的,我没想过会让他伤成这个样子。”
夏知心念电转:“您如此担忧,您跟寒大人一定关系很好吧?”
“没有。”顾影坦诚道,“我们不常见面,他心里,我可能还不如一只鸟。”
“一只鸟?”
顾影摇摇头,又不说话了。
夏知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谜语,也看出来什么,笑着:“统领,让小的说,寒大人对您也是极在意的。我曾经跟过他一段时间,您是局中人,没我这个外人看得清楚——当然了,他对谁都是极好。我的意思是,不常见面,就多主动找找他呀。我听着最近的风声,陛下怕是不会再……”
他适当地停下话头,“呵呵”干笑两声,看着凝神细思的顾影,等他自己回味。
他本来是想来套话,了解了解寒无见现在是处在什么地位上了,看这表现,估计没有牢狱之灾,也怕是圣宠难续了。
添完一把火,夏知拍拍衣服站起来:“得了,统领,奴才还有事,先去办了,方才说的事你就当我胡诌,千万别放心上,奴才告退。”
他转身离开,心里又疑惑又纳罕。
跪足一个时辰,顾影慢腾腾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等着手脚适应了,他才开始走路。
天色暗下来,雪变大了,铺天盖地,像撕扯的灰色棉絮。他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又爬去皇城最高处一个人呆着。
影子听到哨声,跳越到他脚边,又蹦上他屈起的手腕。
“我没事。”顾影道,“都是皮外伤。他不比我好,我不想让他受伤。你也觉得我不应该伤他对不对?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陛下罚我是应该的。身体痛的时候,才不会满脑子去想另一个人。但是其实我还是想他,他一定比我难受。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很特别,你知道吗?我当时什么也没意识到,只是事后觉得很难过。我不想和他们说话。我想看看他……”
影子扇扇翅膀,喉咙里发出类似咕哝的声音,歪头歪脑得打量顾影。
“你也这么想?你觉得我应该去找他吗?”顾影放飞它,影子腾上半空,绕着他回旋打转,落雪簌簌,顾影问他,“你觉得我应该去见他?他会原谅我吗?”
寒无见朦胧中睁开眼,谢兰因坐在他床畔,握着他的手抵在床头,没有点灯,夜深如水,他看上去像个虚幻的幽灵。
寒无见想叫他的名字,问他几更了,却只发出了一阵喉音,嘴里又苦又腥。他扣紧谢兰因的手,沉浸自我的谢兰因被打断了,意识到寒无见醒了,他反把手抽离开,帮寒无见掖了掖被子,然后四下看看还有什么是需要做的。他似乎有些迷茫,就像梦游突然被人叫醒那样,像是不确定自己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他终于站起来,但并不是去点灯,而是要抽身离开,寒无见抓住了他的衣衫,只是轻轻一握,他停留了,重新坐下来,看着寒无见,窗外有微光,透过窗纱渗进来,水一样的深蓝色,衬得这一切像个不真实的梦境。
“你还有话要说吗。”谢兰因红着眼睛问他,他的眼眶已经深红了,很可能是哭过,而后半夜不曾睡觉,一直等寒无见醒过来。
寒无见伸手摸索他的肩膀,摸到一手潮湿,哑着声音,难过地问他,“你上药了吗?为什么还在流血?……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谢兰因推开他的手,“我一直以来都把你看的太重要了,你知道吗?我把你看的比谁都重,比我自己还重要。”
寒无见摇摇头:“你要好好爱自己,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对,你说的对,以后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到我了。你后悔吗,你今天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大婚?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
“我后悔,”寒无见的声音听上去很苦涩,“但我可能仍然会那么做。兰因,你了解我,我是什么人,你了解我的,我不可能看着你杀了他。”
“对,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想他死,你太良善了,为了救他你什么都肯做,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为了他委身于我,你清高,做我这个暴君的大魏皇后太委屈你了?你想做谁的皇后啊,啊?”
谢兰因低声笑起来,身体像在不自觉抽搐一样,他笑了一阵,从袖子里掏出那块握暖的白玉,预备订立婚约的东西,掷在床脚摔碎了,继而重新毫不在意地坐下。
谢兰因恢复淡漠道:“玉碎不必瓦全,这种违心的婚事弃了也罢。”
寒无见阻止不及,只是呆呆看着,听着这诛心的话,眼眶也瞬间濡湿了,“不想同我成婚,也大可不必如此。”
“你心里装着那么多人,挤在里面有多难受你知道吗。”谢兰因问他,“这对我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了?如果我把他们都杀了,你是不是要恨死我?”
“兰因,别这样,”他捂住额头,像是头疼发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个人的错……”
“你爱过我吗?”谢兰因冷不防抛出这种问题。
寒无见的话被折断,哽住了,像是没意识到他突然会这么问。
谢兰因道:“觉得我问这种话很幼稚可笑或者有失体统——”
“我爱你。”寒无见道,“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也没有不想不同你成亲。我没有想走,我想跟你成亲的,你对我好,我心里最清楚。如果我真的要离开,你应该困不住我……”
谢兰因红着眼睛看他,夜色浮动,他们像隔着一团雾。
“我是困不住你,不管你的心也好人也好。还谈什么成亲,你是真的欢喜同我成亲的吗?笑话。”谢兰因放肆笑起来,“你知道你昨天在梦里叫的谁的名字?”
“阿余。”寒无见讷讷道,“我不想骗你,兰因,我不想欺骗你,真的,我梦见你把他杀了,仅仅是因为这样,而不是因为我跟他有什么未了的私情。”
“是真的。”谢兰因道。
“什,什么?”
“你的梦会成真的。”谢兰因笃定而冷淡,坦诚地近乎苛刻,“无论他逃去哪里我都会杀了他。我要他一辈子不得安宁,君无戏言,我还要让你看着他死,我要你后悔,要让你……”
“痛苦”那两个字他再说不下去,站了起来,把自己的衣片从寒无见手心里慢慢扯出来,“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一辈子也没有这么难受过,你骗我喝下迷魂药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这么一刻,你真以为自己在我心里……独一无二么?”
谢兰因的话像荆棘一样刺穿了他的心。寒无见感觉自己就像突然一脚踩空,呼吸都受到遏制,更别提说话。
谢兰因离开床畔,步步后退,直到他们再看不清彼此的脸。
谢兰因停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背影萧索。他抬袖遮住了眼睛,让泪水浸湿袖口,一路外走,没有回头。
寒无见摇着头,俯身埋在手臂里,咳出一些腥甜,他探直身子,从床上摔了下去,手摸到了玉佩的碎片,一片寒凉。
“兰因?”
谢兰因离开了,把门也关紧,将半夜风雪都扣在了门外。
作者有话说:
这卷没了,下卷公主自白。对了,公主是四爱哦,良良是她上一任病死的丈夫
第161章 卷六 还如一梦中
我出生时候是个好时辰,记得这样细致是因为我母后自始至终觉得她怀的是个男孩儿,宫人把我抱给她的时候她一定很失望,她不是个多么聪明的女人,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无知。华贞初年大把的机会摄权,她偏要去相信她那两个草包兄弟。我经常在背后嘲弄她没有格局,但这并不表明我不爱她,也许只是不够,毕竟爱说到底也做不了什么,人来这世上一趟究竟有什么意义,谁也没探究出个东西。
父皇也是这么想的。他前半生坐着励精图治,后半生躺着声色犬马。他告诉我人越老就越想往回活,这是个真理,也是唯一目的。只是很少有人能活到他这么通透的时候,或者说活到他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最后半句话倒不错,我深以为然。
良良因此说我是个很重权势的人,他说这话往往是在为我抱不平,他是为数不多支持我的人,虽然他一向表现羞涩。嫁给他的几年里,他称病体南阳城事务悉托由我打理,他的幕僚多是愤慨,于是便都招纳我的人,为我参事。
他很相信我,也很爱我,我没什么真正信任的人,但他是真正深得我心的男人,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死的太早了,他死前不是很愿意见我,只叫我离开,回到我注定要去的地方去。
良良死了,我跟相因说情之一字不过如此。她以为我相当冷漠,可能还觉得我虚伪,毕竟我的面首之多,叫人纳罕。但他们都是些好男孩儿,年轻漂亮又足够隐忍,隐忍是一个男人最重要也是最讨人喜欢的一点,这是他们的本钱。
可惜我二哥向来不明白这一点,他母妃是个明艳张扬惯了的女人,他儿子稍微聪明一些,后来我发现不仅是聪明,还很果断,尤其会权衡利弊。但可惜的是,有些过于早成了,以至于感情上也相当容易折断,误入歧途。误入歧途到了废物的地步。如果一个男人如此之重感情,那他到底做不成什么大事,偏偏他还是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