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因的眼神阴郁非常:“你去见过他了?”
“陛下说寒公子?见了,不过没说上两句话,他人是极好的,只是……”她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只是什么?”
她左右看了一眼,装作有些慌乱的模样:“臣妾的人经常瞧见一个,一个宫女找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两人多是暗地里来往,”她及时跪了下去,“臣妾没有妄自揣度的意思,只是想求陛下明察!”
为了不使太刻意,避开一些嫌疑,她特意说是宫女,而不是秀女。但她还是有把握把柳楚楚那个女人和寒无见彻底摁死的,只需要谢兰因顺水推舟地问下去,一切都会是水到渠成。
“哦,是吗?”谢兰因出其不意地笑起来,捏住李茹的下巴,抬起,“爱妃有心。下次别再涂这么重的香料了,显得轻浮。”
说罢让她出去。
李茹擦了擦手,冷汗都下来了,她不知道谢兰因什么意思,他都知道?她仍然不死心,大着胆子想继续:“可是,陛下,陛下难道真的不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谢兰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挑了挑眉,然后他抬了一下手,有人很快进来了,谢兰因冷冰冰的声音下令:“半月内同寒无见见过两面以上的宫女全部处死。”
谢兰因轻巧得如同告诉对方今天要吃什么。对方领命下去了。李茹跌坐在地上,吓得面无血色,她心性还弱,生长闺阁时,家里奴仆再如何出错都是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打死的,又不是乡野蛮族。她听说过谢兰因爱杀人,只是不曾亲眼所见。
谢兰因见她这幅模样,温柔地笑了一声,“爱妃请回,朕改日再来看你。”
李茹捏着发颤的手走出去,谢兰因并没发怒,但那股阴恻的压力真的是无孔不入。她走出来,侍女迎上,给她擦脸:“娘娘,您怎么了,陛下责罚您了?”
“没,没事,”她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太过于失态,伴君如伴虎,不至于这点都扛不住。“都是柳楚楚的错。”她莫名说了一句。
侍女安稳地扶住她道:“娘娘消气,说起来柳楚楚似乎还不知道她的野男人就是寒无见呢。您应该让她继续沉沦,然后让陛下发现他们的奸情,好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李茹明显不耐起来:“别说了,这个法子行不通,都是什么馊主意,陛下被那个男人勾了魂的,怎么也不会相信的。真的是烦死了。”
“啊,是这样吗?那,没事,我们去教训那个柳楚楚,她不是家里来人上京城了吗?”她笑,“她让您这么气恼,怎么说也得吃点苦头吧。”
李茹勾唇,对这个主意感到满意:“你说得对,这是自然。”
夜晚,谢兰因照常去了寒无见那里,寒无见面若金纸,仿佛大病一场,脸色比白天还难堪。
谢兰因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脸,问:“怎么不叫太医?还没吃饭?”
寒无见握住他的手腕,直直望着他:“我听说你处死了那些和我接触过的宫女。”
“谁告诉你的?”谢兰因问,“这是你吃不下饭的原因吗?”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在意自己身为君主的名声吗?先帝荒淫无道……”
“先帝荒淫无道也没有胡乱杀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了够了别再说教了,也别拿什么帝什么王来压我。”谢兰因面色平淡道,“吃饭吧。”
“我不想拿人来压你,我只是觉着,这事完全是无端的,损人不利己,仅仅是因为她们同我接触过吗?有两个人只是给我打过伞,或许你还见过。”寒无见说话满是苦楚,追着他说,“有个姑娘只是替花房送过花而已,我连她们的头发都没碰到过,她才十三岁你就赐她白绫?你觉得明天朝堂要如何议论你,史官要如何写你?”
“明天朝堂怎么议论我是我的事不干你吧,至于史官,你觉得我会让他写吗?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谢兰因反捏住寒无见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气。
“我只是想跟你吃个饭而已,你说这么多来责怪我有意思吗?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留那几个婢女,我一再暗示过你我不想你身边留那么些人你怎么不听呢?人是我杀的,就这么杀了,别再说那些话,真的不想听。我受够了你的妇人之仁,你高尚你了不起,但我是皇帝,我想杀谁就杀谁,你还怕我没有理由吗?”
寒无见脸色灰白,把手抽开,反驳道:“她们不过是一介柔弱女流,没有做错事,家世清白,也没有成为你权势之路的绊脚石,仅仅是因为你的情绪,为什么非杀不可呢?”
“她们就是绊脚石,行了么,”谢兰因摁住他的肩膀,“我再说一遍我想杀谁就杀了,我真的不想同你理论这种无聊的事。”
“不然?”寒无见道,“你把我也杀了。大概什么时候?我才是你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不是吗?”
寒无见极少如此驳他,谢兰因受激一下把他推开了:“谢余这么跟你说的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想?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你说啊,你现在怎么不说了?”
寒无见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牵扯到他身上去?他和这种事无关,这根本没有关系。”
“对,没关系。你跟他是一起的,他就不会滥杀无辜对吧,他合该配你的高高在上是吧,你觉得他说的做的都是对的,到了我这里就是错的对不对?”谢兰因哈哈笑起来,“你跟他真是心有灵犀,我甘拜下风。你们连画都画得一样,我真是哪里都比不上,我也忍不下去。”
“你这又是胡说什么?”寒无见睁大眼睛看他,不住摇头,“你说什么画?我是和他字迹相仿,但我没有要同他画同样的画,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
“误会?误会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误会过你,我怎么敢误会你。你自己去看,”
他伸手推寒无见,让他去另一个房间。把一张张画了梧桐的画给他看,“你自己觉得不眼熟吗?别用这幅表情看着我。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怎么偏偏跟他一样喜欢画这棵树?”
寒无见微声:“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所以真的是心有灵犀?”谢兰因极度讽刺得笑,他当着寒无见的面把画一张张撕了,寒无见镇定地看着他,上前一步,颤声问:“兰因,你喝酒了吗?”
谢兰因把碎纸尽数扔到他脸上,打中他眼睛。寒无见把左眼捂住,又松开手。
谢兰因说了一句“没有”,看着寒无见道:“你就当我疯了吧。我在这里拿着你的画撒气。我让你觉得可笑吗?”
寒无见摇摇头,谢兰因又再度生气起来,踢开稿纸,木箱,道:“它是不是对你们有什么特殊的意味,你还不肯坦白吗?你和他还有什么秘密,你把什么藏在心里了,啊?”
一把重剑滚出来,谢兰因把它踢开,翻出里面一只盒子,当着他的面把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一只竹筒骨碌碌滚到寒无见脚下。
“这些是什么?”谢兰因捡起一只风筝,问他。
寒无见脸色白的不能再白了。
“没用的东西。”寒无见坦白,“我收起来,想着有一天还给他。”
第172章 禁足
“还给他?你还着想见他?你什么意思?”谢兰因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不是已经同他了断了吗?你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
“不是。”寒无见走上前,扶住谢兰因肩膀,“真的不是。这些是很早之前收起来的,不都是他送我的东西,我随便收起来。你不想看见就丢了吧,我不想让你不安。”
谢兰因把他的手甩开了,笑起来:“不想让我不安?你觉得我很孩子气对不对,觉得我幼稚胡闹,你眼睛里就在这么说。你也受够我了对吧,你心里多惦念那个人啊,把他的破烂还藏起来,谁会收这些东西啊你告诉我?寒无见,我真的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谢兰因把破裂的风筝丢过去,砸在他肩膀上,落到地上,“我也不想知道了。”
谢兰因踩着一地的碎纸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寒无见蹲下来捡拾碎片,他用袖子按住酸肿的眼睛,伤心地蹲了一会儿,还是站起来,快步向外走去追谢兰因。
还没有去院子,外面一阵嘈杂,听见几声狗吠,寒无见叫了一声:“怎么回事?毛毛?”
林伯冲过来,扶住他的手:“公子,毛毛好像把陛下咬了。”
寒无见大惊失色追上去,谢兰因还站在门口,手里像是拿着剑,挡着檐下的光,寒无见拽住他的胳膊,惊慌不住:“兰因,怎么样?哪里被咬了,快叫太医过来。我看看——”
谢兰因把他的手甩开,冷道:“它没咬到我。”
寒无见这才发现毛毛趴在地上抽搐不已,已经快没气息了,谢兰因确实没受伤,突然冲出的狗被他一脚踹下去了。
寒无见走下去,把小狗蔫吧的头扶起来,模样很于心不忍。谢兰因看着他,问:“是谁的狗,你的吗?”
“是我的。”寒无见道,“它还没两个巴掌大,突然想咬人,实在不寻常。”
谢兰因瞥了站在暗处的林伯一眼,道:“无论谁的狗,笼子都应该关好。不过是一只畜牲,你一定要露出这么伤心的表情,但千万别把它算在我头上。被我抓到,它的主人一样要千刀万剐。”
谢兰因走下去,把剑插回剑鞘,停了一小会儿,道:“罚你禁足一个月。”带人快步走开了。
寒无见无能为力地给它喂了点水,感受它蓬乱毛发下小小的脆弱的骨架,与及骨架里微弱的心脏的跳动,小狗眼睛里都出血了,嘴里嘶着气,回天乏力,只是时间问题。他叹息一声,心里想着如何同柳楚楚解释。
林伯劝慰他:“公子,放宽些心吧。”
“他身上有些很重的香味。”寒无见道。
“他可能去过皇后娘娘那里。”他没把话说完全,意指谢兰因是刚刚宠幸过别的女人的。
“我不是说脂粉。”寒无见道,“倒像是专门引诱畜类的。我一个朋友有类似的香,他会驯化一些动物。”他说的是陈相因。
林伯却想起谢余来,问:“我记得小暮小时候也养过兔子,您记得吗?”
寒无见点点头,记不清是谁射中了它的脚,可能是当时的二皇子,也可能是四皇子。他们都不稀罕一只兔子,寒无见和谢余在树林里用树枝比划剑法,在草丛里发现了这只漏网之鱼。谢余抓着它的耳朵把它提起来,给寒无见看。两个小男孩儿都很兴奋,商量着要把它养起来。
谢余不能把它带进宫里,没有寒无见,他自己都吃不饱。寒无见母亲不能容忍动物毛发,虽然他很想养。最后他们把在廊下背之乎者也的李暮叫过来,李暮同意把它抱回去养,三个人就这样一拍即合了。因为这只兔子,他们的友谊更进一步。此前寒无见对李暮甚至没有什么印象。
这只兔子死的时候,男孩儿们都很伤心,李暮哭的最大声,寒无见难过得哄了他很久,说什么最好一辈子不要离别的话。当时他们大概七岁,八岁,那种感觉可能跟天塌了没两样。
“好小的事情,”寒无见抿了抿嘴角,可却并不像微笑的模样,“我对不起很多人,阿暮是最让我愧疚的那一个。林伯,我是不是叫你也看不懂?”
林伯摇摇头:“何必在意旁人眼光,您是个好人,只是好人不长存,你多少也要为自己打算。”
柳楚楚在阶前举着茶跪了许久了,手已经在微微颤动,她道:“皇后娘娘,我真的没有勾引陛下,还请娘娘放了我,我有急事。”
宫女一手打翻了茶盏:“我什么我,在娘娘面前你只得自称贱婢。”
柳楚楚烫得一瑟缩,暗自咬牙忍了:“是,贱婢明白。”她俯身继续求皇后开恩。她母亲病重,得了特许方得出宫,如今却被李茹一拖再拖。
李茹走下来,不经意踩过她的手:“呀,妹妹,这事情再急,我们还是得讲讲尊卑你说是不是?你这特许,是求姑姑讨来的,还是直接去求的陛下呀,我瞧着你这幅模样嚣张得很呐。”
“当,当然是姑姑。”柳楚楚手指抓地,“贱婢自知不敢再在陛下面前现身,只要皇后娘娘开恩,放奴婢暂且出宫,您的大恩大德楚楚没齿难忘。”
李茹心里有火,但现在只能撒在柳楚楚身上,她绕着她走一圈,道:“是啊,你不敢,你就去同寒无见苟合,你说要是陛下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啊?”
“你说什么?”柳楚楚似乎没听清。
“你日常去见的那个男人,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李茹鄙夷,“你不会真傻到看不出他是寒无见吧?”
柳楚楚呆呆道:“我和他……交情不深。求娘娘开恩,我娘生死存危,楚楚只求能再见她一面。”
一个侍女自殿外进入,与李茹耳语一番。李茹脸色都变了:“怎么会?就死了?”
柳楚楚看着她:“娘娘?”
李茹脸色很不自然,挥手:“你走吧,姑姑说你也不必出宫了,你母亲已经去了,她差人送了信给你。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李茹霎时感到恼火,“又不是我害死的你娘,滚出去,今天本来就够晦气得了。”
柳楚楚苍白着小脸被侍女拉起,她忽然用力把前人推开,冲李茹而来:“我杀了你!”
李茹吓得跌回椅子,举手相挡:“她有病!把她拉出去!”
柳楚楚只抓开了李茹一缕头发,侍女把她推下阶。李茹整理着装,又恼又怒,柳楚楚娘死了,她也不想沾上什么,没有要处置柳楚楚的意思。
但她也没完全咽下这口气。李茹站到阶上,笑她道:“自己没点本身就不要怪别人,跟个怨妇一样,一个乡野村姑,还想当妃子。怎么,还以为自己能跟陛下的男宠惺惺相惜?没想到被耍的团团转吧,人家寒公子高高在上,你不过是个贱婢。”
柳楚楚喘着气,她想抑制住滔天怒火:“你胡说。”
“滚吧。”李茹揉着太阳穴,走回殿中。
是夜大雨倾盆,寒无见把小狗尸体放进木匣子,他伤感地筹措着说辞,柳楚楚跑来找他了。
寒无见受了一惊,他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过来,伞也未打。柳楚楚望着他:“你是寒无见?”
寒无见看她这个样子,以为她知道了毛毛死讯,顿生愧疚和怜悯之心:“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骗我?这样很好玩是吗?”她发现了小盒子,里面躺着她的宠物的尸体,寒无见以为她会尖叫出来,她抬眼盯住他,雨水顺着下颌低落,眼神十分不寻常,语气却很平静,“你把它害死了?”
寒无见递给她一块手绢:“对不起,是我的错,没能帮你照顾好它,如果可以我想……”
他话没说完,柳楚楚给了他一耳光。寒无见微微睁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她会动手打人,他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骗子,你不过是一个娈宠罢了,算什么清高在上,怪不得不允许我接近陛下。寒无见,你的心够狠啊。”她笑起来,“现今就别再装下去了,你这个伪君子,烂小人,你知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她说着说着哭起来了。
知道他是寒无见还没有令她多么恼火,但现在毛毛的死足够她把一切怒火迁上了他。寒无见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知道无法排遣她心中痛苦,只好由着她骂。
“对不起,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好过一点。”寒无见低声抱歉,“如果不够解恨,你还可以再多打几次。”
柳楚楚一掌推开他:“你骗我,你是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吗,你不要觉得我是在闹脾气寒无见,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柳楚楚捡起盒子,跑回雨地里去了。
寒无见摸了摸已经肿起的侧脸,难受地看着她重新跑入雨幕。
柳楚楚踩着泥泞走回住处,夏知已经在她屋里坐着了,他是来送信的,这么一个小秀女,就算拆了她的信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173章 宸妃
这一看居然有些看不懂,除开他字识得不多,主要原因是里面似乎还有一些隐意,还有一些他看不太懂的账目。但他显然已经嗅到了什么商机。
柳楚楚进来了,看也没看他一眼,也没有因为他偷看了信表现的多么恼怒,相反,她比平时安静多了,甚至有些诡异。
她一身薄纱衣,浑身湿透,反而更显娇媚可人。她拿起信看完了,揉做一团,居然吃了下去。
夏知叫:“您!可以烧啊。”夏知笑着开口,用打趣的口吻,心想这是个狠人。
柳楚楚道:“这是湿的,凡事露点烟都是端倪。”
夏知不说话,只是笑。柳楚楚忽然向他跪下了:“夏公公,您救救我,我娘死了,若不是手上有几分我爹把柄,他只怕要把我也害去。宫里又都是狼豺虎豹,只有您是好人,楚楚求您开恩,可怜可怜我一个孤女。”
“你道宫里都是豺狼,那如何信得小人?您知道我也只是个小管事的,哪里都做不得主。”
“听闻您在陛下跟前侍奉过,自然懂得比旁人多了。”柳楚楚握上他的手,紧紧握着,“您当日来这女人扎堆的地方,想必也是身不由己的吧。如何要把宏图扔下呢?”
他皮笑肉不笑:“我一个没根的人,有什么宏图?”
“外面可不都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和公公同样可靠啊。”
“这要看姑娘用什么来靠了。”
“公公看过信纸便知道,”柳楚楚用耳语密谋般的声音道,“我那老不死的爹和那些草包兄弟未必会管住钱财。男人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手里有他们把柄,只求公公押住我,一切都手到擒来了。”
谢兰因只睡了不到四个时辰,他虽服了药,但侍从还是很惴惴不安,又不敢出言相劝。他近日用药的次数增加了,公主和太医都说是药伤身,他却偏要吃,只为了多几个时辰看公文。
照例见完臣子,把该行的令看了颁下去了,他回御膳房用茶。走到门口愣了一下,迟缓地意识到寒无见已经被禁足了,来不了这。
想到这里他立刻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愤怒,他凭什么要日日念着一个几乎不在意自己的人?寒无见心里真的有过他么?
谢兰因坐上靠椅,内心起伏不定,他扶着隐隐发痛的头,叫道:“茶呢?你们人都死了吗?”
一个小太监快步上前,压着嗓子:“陛下您慢用。”
谢兰因抿了一口把茶盏砸到小太监身上,把他推开了:“什么东西,温度和味道都不对,你平素都是怎么做事的?谁叫你上来伺候的!”
对方被推得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帽子掉落在地,长发如瀑,她抬头,露出一张艳若桃花的俏脸,眼含春水地望着他:“陛下,都是楚楚的错,还望陛下不要生气。楚楚……只是太仰慕陛下了。”
谢兰因居高临下看着她,似乎有些疑惑,忽的笑了:“啊,是你。”
“陛下果然记得楚楚。”
“朕没见过什么女人,但对你印象深刻。”谢兰因伸手扶起她,手掌抚弄她的长发,手法柔和,“你是个美人,比皇后要美。你叫什么?楚楚?”
柳楚楚娇俏低头,似乎很不好意思:“柳楚楚。陛下现可记住了?”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同那些束手束脚的世家女子全然不同,居然敢上御书房来。”谢兰因抬手勾起她的下颌,非常轻佻,“深得朕心。你猜猜朕打算给你拟个什么封号?”
一月后。
谢池逗弄檐下鸟雀,把米粒用手指托喂过去,心情大好的模样:“陛下新封的宸妃你见过了?”
寒景行帮她托着食盒站着,他才从狩猎场过来,一身猎装还不及换下。还没到秋天呢,谢兰因已经围猎第二次了,他高兴也去,不高兴也去,兴师动众的,从不在意皇家围猎场的死活,也许无物可猎后他就会甩手放过,但那估计得是明年的事了。
寒景行嗤之以鼻:“一个毫无教养的女人,我听说她是商人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不过如此。”
“说不定陛下就喜欢这样的呢。”她笑,“模样俏,脾气也俏,又不像皇后那么端着。前几日她还当众给了皇后一巴掌,陛下不仅不罚她,还给她封了个妃。这年纪轻轻的就是主位了,那些后进宫的新人都巴巴地来讨好她。你叔父怎么样了?”
谢池话锋转得极快,寒景行猝不及防,脸都憋红了,他干咳两声,“我又没去看他。”
“我听说他病了,你是他亲侄儿,总不能因为他失势就不去看他吧?”
“我不敢,我有多大的脸配去给他请安,”寒景行幽怨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寒景行对自己叔父的感情也着实矛盾。他一面怨憎叔父同谢兰因的苟合关系,一面又为叔父被谢兰因幽禁弃置感到愤懑不甘。谢兰因如今美人在怀温香软玉的,今天还把妃子带去狩猎场了。
一回想起谢兰因在草靶前如何轻声细语地教他的新宠妃子练习射箭,寒景行心中对其、甚至连带对寒无见也恨上几分。
“行了,”谢池收手,拍了拍自己袖子,转身离开,“陛下明不是又要召你拷问功课吗,如果不想去找顾统领,你就去求你相因哥哥陪你练练。本宫也得去挑几样礼物送给宸妃了。”
柳楚楚正在对镜描眉,瞥见夏知领人挑着礼盒过来,夏知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娘娘,这都是公主送来的,知道您爱看,特叫您先过目一下。”
柳楚楚捻动口脂,笑得嫣然:“哎呀,我同公主是什么关系,还劳烦她又送这些来,去拣东西回礼。”
其他人放了东西就下去了,夏知贴上来:“好主子,您放心,全都安排妥当了。”
“我问你,那个老女人,她送皇后了没有。”
“没呢,就独您一份儿。”
柳楚楚这才颇为真心实意地笑了:“她算识趣。不过她表面功夫向来做的足,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一套。”
“您说的极是,咱只要把陛下伺候好了就行。”
听着这句,柳楚楚不开心了,她垮了嘴角,把粉盒随便一丢:“有什么用,都是外表风光,陛下说什么祭礼,至今没有碰我。”
夏知帮她把粉盒捡起来,恭敬递上:“您稍安勿躁,等这日子过去了就好了,陛下捡了几个美人入宫,还不是一眼没瞧,只是宠您呢。估计皇后娘娘也未曾侍寝呢。”
“你怎么知道?”
“奴才宫里头待惯了,这女人有没有侍过寝,奴才还是瞧得出来模样的。”说完他小小打了自己一耳光,以示自惩,又笑了一笑,忽得就停了,贴近柳楚楚,“这些都是不计的,您要防着的是紫阳宫那位。”
柳楚楚斜了一眼他:“这些日子陛下提都没提过他,只怕早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