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从他背后抱住他,横过一条手臂把他结结实实压回自己怀里,在他颈边喘气,“你怎么了?”
寒无见重重掐了一把自己,直到钻心的疼痛驱赶了一些欲望的幻影,“放开我。”他已经快说不出话了,嗓子里像是灌了一把硌人的沙砾,只能沙哑地吐出一些破碎的音调,“顾影。”
“你中药了。”顾影嘴唇抵着他的后颈,固执地不肯松开。
“跟你没有关系。”寒无见头昏脑胀地去掰他的手,“我自己,我自己能好。松开我,不然我会恨你的。”寒无见咬牙道。
顾影只好松开他,看着他自己挣扎着合衣往上爬,顾影想扶他,被他避开去。“能再去帮我找点水吗?”寒无见半躺在地上,微弱地请求。
顾影答应了,表示很快就会回来。
顾影好容易找到水源,跑回来的时候,已经四下不见寒无见的身影了。
顾影焦灼地找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在院子的墙角里找到了他。他可能本来想走,但是身体不允许。他把自己浑身用水打湿了,也许想保持清醒,用的水缸里的水,瓦片碎在旁边的石板上,看起来效果甚微。
顾影跑过去把他半抱起来,给他喂水。
寒无见浑身都在颤抖,汗渍混着水把他整个人打湿了,他裸露出的皮肤仍旧在灼烧,像是身体里吞食了炭火,痛苦写满了面孔,面色潮红紧迫,顾影给他喂了点水,不久他就吐了出来,浑身痉挛,双眼失焦,长腿用力蹬着沙土,呼吸地极为艰难。
顾影看着痛苦不已的寒无见,把他更为用力地按在了怀里,红了眼眶,“把我当成陛下吧,”他恳求道,“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寒无见仰起脖子,液渍滑落,他颤抖着嘴唇,竭力推拒他:“我宁愿死,也不会……”他再没有力气,只好摇了摇头,闭紧双唇忍受进一步的疼痛。
外面似乎要下雨,顾影带他回破庙,寒无见用手肘抵他,要他离自己十步远。顾影答应了,隐忍地看着他,一步步后退,抱着剑坐到门口:“那好,我在这里守着你。”
寒无见用力拽紧布幔,欲望无休无止地折磨他,起初他自己试图用手缓解,但是几无成效,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他以为只喝了一口不应该到如此的地步,他不知道柳楚楚给他用了致命的剂量,无色无味,追魂摄魄。
更多的空虚来自后面,让他无神地希望随便什么东西进去捅捅,但是尊严问题还是让他忍下了这些狂乱的冲动,他知道只要开始就无法满足,也绝对不可能停止。
药效的猛烈让他完全无法招架,他在地上翻来覆去,手指从绞紧布幔变成抠挖泥土,饥渴深入骨髓,变成极其猛烈的疼痛,像是钻入一群蚁虫,咬噬他的心脏,令他痉挛,几近窒息,仿佛一个溺水的人。他抓住袖子下一块碎片。
顾影回头看见他咬住自己的袖子,拉到最高处,用碎瓦片在自己胳膊内侧从上至下划出一道猩红的血痕,顾影朝他跑过来,差点被自己绊一脚,他扑倒寒无见,手忙脚乱去扯布块帮忙按住他手上的伤口,鲜血很快浸湿了手掌。
“你这是做什么?你在干什么?”
“我,我没事,”寒无见胡乱摇着头,还在用手去推顾影,“我这样会好受一点。”
顾影这才发现他手上、脚上已经是各种伤口,都是他自己划的,顾影帮他一一查看,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躯体难受不已,不顾他挣扎阻挠,顾影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用自己的披风裹好,红着眼睛威胁:“你再这样,我就强行把你……”
寒无见没有再说话,抵着顾影厚实的肩膀,让他有一种回到谢兰因怀抱的错觉。面对这个同兰因模样相同的男人,他几乎想哭出来,还是忍住了,咬住顾影的肩部布料,喘息着在他身上扛过又一波痛苦冲击,最终倒在了顾影怀里,几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我好难受,好疼,”他已经分不清欲望和疼痛了,只知道非常痛苦,他抓住顾影的袖子,“杀了我吧,我好难受,与其被折磨死,你直接杀了我会更好些。”
“你不会死的,”顾影难受地看着他,把他含在嘴里的发丝取出来,上面沾着血,他鼻孔也流血了,眼睛里起了一层白膜,像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你会好起来的,”顾影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隔着披风把他抱在怀里,“他也在等你,你不想再看到他了吗?”
寒无见颤抖地蜷缩在他怀里,他又冷又热,已经疼到麻木了,但想到谢兰因,他还是点了点头,微声:“只有一件事你也答应我,如果我死了,”
顾影以为他想转达谢兰因什么话,点了点头,寒无见却是道:“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能呆在我的尸体旁,要离的越远越好。”
顾影冲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表示同意,又说了一句:“你不会死的。”
这一天没有下雨。一直到清晨,草丛里起了霜雾,寒无见疼了几乎整整一夜,顾影隔着布料把他抱在身上,不让他因为痛苦失去理智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天色熹微时候,寒无见缓和了,沉沉睡去。
顾影不敢大动作,怕吵醒他,只是腾出一只僵住的手臂,甩了甩,帮他理了理湿软的长发。寒无见整个身体都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面色苍白,皮肤一压就会留下红印,他吐过好几回,整个人脆弱的如同要破碎了一般。
顾影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寒无见的嘴唇,泪水落在了他的脸上,寒无见的眼睫颤了颤,似乎做了很久远的梦。
作者有话说:
文里不太适合讲某人,其实从头硬到尾。他可能戒过毒
第182章 丢剑
顾影抬头看天色,如果是平时,他能判断日出在什么时候,并校准自己的方位,这在很多时候已经是一种习惯,直觉。这次的直觉不太好,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日出也没有下雨,天气有一种半焦灼半寒冷的感觉,也许也有他半身是汗的缘故。
寒无见还没醒,顾影用手摸他的额头,有些烫了。他俯身,用自己的脸贴了贴怀中人的脸,闭眸。他不会死的,他要带他下山去找大夫。
顾影把寒无见放在铺地的布幔上,用宽大竹叶去取了一些水回来,折起一角喂了些水给他,简单帮他擦了擦,把他的衣服整了整,抱着他出去了。
他还没有走出多远,一群拿着长刀的官兵涌出,将他团团围住,在看清他模样的时候都愣住了,一时不敢把刀尖对准他。
人群让开一条道,让陛下和贵妃走出来。
谢兰因微微眯起眼,把遮住下半张脸的折扇一点点合上,冷然而波澜不惊地看着顾影。
柳楚楚看看顾影,又看看谢兰因,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叫“影”的侍卫居然跟陛下长得一模一样,简直有些骇人听闻了。
谢兰因看着顾影把寒无见抱在怀里,寒无见衣衫破损、不整,顾影用了自己的披风裹住他,从披风里裸出的一只腿上痕迹遍布,连鞋都掉了一只。他把半张脸埋在顾影怀里,露出的小半张脸苍白异常。
反观顾影衣冠整齐,一身严整,好像他不过如往常般奉命去杀了个人,只是包裹右手的黑皮手套被摘掉了,修长的手指把寒无见扣紧在怀里,因为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他向谢兰因低了头,以示礼仪,顺从的姿态仿佛随时允许他把寒无见从自己怀里抱过去。
谢兰因偏头打量他,毫无情绪地问:“你的剑呢。”
顾影回道:“丢了。”
“你把自己的剑弄丢了。”谢兰因平稳地帮他陈述事实,然后又问,“你又要带他到哪里去呢?”
“属下不敢,只是想带他去看大夫,他病很久了。”他看了柳楚楚一眼,眼中所带的杀气惊了她一跳,柳楚楚把目光移开。
谢兰因仿若未闻:“他还活着吗?”
“禀陛下,还活着,如果有人继续害他,他可能就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兰因似乎觉得他说话幼稚可笑,“我找了他一夜了。”
“陛下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找他的?”
顾影比平时格外多了一份锋芒。谢兰因把寒无见接过来,晃了晃他,“醒醒。”寒无见当然没有醒,他只觉得眼皮沉重得根本睁不开,但他似乎能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他困在半梦半醒的意识层,像被包裹在满是冰块的淤泥中,炙热又冰冷。
“等会儿我再告诉你。”谢兰因回头望了一眼顾影,这句话就是对他最后那句话的答复了。
谢兰因向人群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随行暗卫:“所有看到他脸的人格杀勿论。”
柳楚楚不知道是怀着如何忐忑的心情回来的,首先是事情似乎搞砸了,又好像没有;阴差阳错的,寒无见没有和姓王的好,反而似乎和那个侍卫搞上了。其次那个侍卫和陛下长得一模一样,孪生兄弟也不能如此相像吧?
陛下似乎很忌惮他,纵使再装的如何镇定,柳楚楚也能感受到他对那个侍卫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陛下还下令杀了所有看到了他脸的人,怪不得他之前戴着面具,看来这个因素很重要。
和皇帝长得一样本身就是大忌,更不要说他还同时跟皇帝的人拉拉扯扯。这个面具侍卫之前经常出入寒无见宫里,柳楚楚现在能更好地把人对接起来了,真是歪打正着,陛下也许不相信寒无见和王习之有什么,但这个叫影的侍卫和寒无见的奸情是如何也洗脱不了了。
她能感受到谢兰因的愤怒,他最生气暴躁的时候往往表现得最为镇定自若,她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变幻无常,甚至有了一些预感。
她不确定是不是要再次推波助澜一把,最好不要,谢兰因现在似乎无暇顾及她,根本不知道在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最好先把自己隐匿起来,王习之已经死了,就算有人怀疑她也没什么证据,她也看到了那个侍卫的模样,陛下下令当场杀了那些看到的人,但并不包括她。
她被杀人的场景吓到了,他们没有动她,却当着她的面杀人,肯定是谢兰因允许的,她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祈祷这次自己渡过难关。至于寒无见,寒无见还活着她是没想到的,这个药足够让他死在床上了。难道他和那个侍卫没做?惊恐中她有一些好笑,真是个正人君子,他怎么还不死?
随行太医出去了,又换了本地大夫进来,会诊结束,说的大差不差,药效已经散了,经此一夜,寒无见元气大伤,大夫能做的只是给他把手上的各种伤痕处理了,帮他降降温,最后审慎地开了一些补身体的药。
谢兰因把寒无见的手放进被子,他做完一切走出去的时候寒无见其实已经开始醒了。
谢兰因今天一天都没有处理庶务,问就说在宸贵妃那里。
他进门,顾影已经跪在里面了,谢兰因问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影道:“因为寒将军。”
谢兰因抬起一脚把他踹了下去:“你就喜欢这么叫他是不是?你平时都这么叫他,你心里又在想怎么叫他?”他想爬起来,谢兰因又踹了他一脚,踩住他的肩膀,把他牢实踩在地上,问,“你跟他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顾影擦掉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面不改色,“我跟他什么也没发生。陛下明察,贵妃想陷害他跟那个……长相同叛军首领,谢余相似的人,给他下了药,他快死了。他当时很痛苦,陛下应该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他有多痛苦,你有多痛心,”谢兰因的语气骤然变冷了,“我来就是专门来让你知道,我又是什么心情的。”
谢兰因把他拽起来,给了他一拳,又一拳,顾影故意不躲开,又被他一脚撂到地上,撑起半个身子吐了一口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他的救世主,别人都误会他,就你默默爱他,保护他,在关键时候出手救他,为他着想。你在打什么心思真以为我不知道么?”谢兰因抓住他的衣襟,露出凶狠的表情,“我就问你一句,你今天是不是想带他走?”
顾影用力撑住地板,两个人都青筋爆突,对照如同镜子一般。顾影对上他的眸子:“是。”
寒无见爬起来,侍女上前扶他:“公子,您伤着,还是别下床了。”她得了禁令,最好不叫寒无见离开床榻,走出这个房间。
寒无见问他:“陛下呢?”他之前明明听到了谢兰因道声音,他的声音那么冷静,以至于让他产生错觉,那个人不是兰因。能见到他固然高兴,但寒无见也没法欺骗自己,伴随着庆幸之情的,更多的是一种交杂着懊悔、担忧和奇怪恐惧的不安。
他又旁击侧敲问起顾影,和自己同行的侍卫,她只说不知道。他下了床,不听阻劝去找谢兰因。
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重击的响动,顾影撞翻了屏风又滚下来,整个人被打的伤痕累累。寒无见扶着窗走进去,艰难扬声叫了一声:“兰因。”
谢兰因已经拔出了长剑,怒不可遏地对准了顾影。顾影偏头看见后面的寒无见,向后爬了两步,看回谢兰因长剑的眼神并不畏惧。
寒无见跑过来,隔住两人,有气无力地问谢兰因:“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谢兰因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杀一个自己的侍卫跟你又什么关系呢,还是说,你今天要为他求情?”
“他救了我,昨天,”寒无见想去握他握剑的手,被挡开了,寒无见道,“因为什么事你要杀他?”
“很多,很多很多事,我想他死很久了。”谢兰因伸手用指尖捏住寒无见破损的唇角,这个模样不是他自己咬出来的,那就是别人留的痕迹。“单单就这一件,”他用手指探下寒无见道脖颈,那里也有。谢兰因眼神更冷了,“就够他死几回了。”
寒无见懂了,他还是忍着屈辱感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真的没有,你介意的话也可以检查。”
顾影不想他这么忍气吞声,道:“是属下一个人的错,寒公子已经当时已经昏迷不醒了,他什么都不知道,陛下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杀了影也可以。”
“好啊,”谢兰因道,“朕还什么都没有说,你们已经相互开脱起罪来了。显得我多不近人情,你还有什么情要为他求的吗?”他问寒无见。
寒无见摇摇晃晃地跪下了:“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求陛下念在他救我一命份上,饶他一命。”
谢兰因带着嘲讽的微笑在他面前蹲下,很快变成面无表情:“为什么要念在你的份上,你算我什么人?”
寒无见脸色更难看了。
顾影又重复了一遍:“我跟寒公子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没有碰他,我们什么也没有。”
谢兰因瞬间变得怒火滔天 ,他一把搡开寒无见,把顾影二次踹下了台阶:“你是觉得没有把自己的东西塞进他身体里就算是对我的忠诚了吗?”
作者有话说:
顾影的每一次出现都要伴随着挨打,(谢兰因还阴阳怪气地说他是我弟弟)寒无见的身体开始了直线下滑,但谢兰因还没有意识到这点,所以对顾影的恨第一时间超过了对柳楚楚的(当然了他最恨的还是鱼,最后就是平等地厌恶每一个不是寒无见的人),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柳楚楚干了什么或者说要放过她,,,(抹汗,汗如雨下)
寒无见闻言都怔住了,他把手撑在地上,差点没倒下去。
顾影被踹狠了,又吐了一口鲜血,想爬起来,被谢兰因用脚踩下去,谢兰因道:“我三番四次地警告过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心。”
谢兰因抬起剑,寒无见挡了过去:“他真的罪不至死,如果他有罪,那我也难逃其咎。”
“对啊,”谢兰因的剑尖对准了寒无见的脖子,“我有说过你没罪了吗,你包藏祸患,那个跟谢余长得相像的人是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嗯,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但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感情,”谢兰因把剑丢到寒无见跟前,“我跟你一个选择,你把他杀了,我们和过去一刀两断,你回到我身边来,我以后再不疑你。”
寒无见没有捡,他疲惫道:“如果杀人就能解决一切,那这世上的一切都未免太简单了。”
“你觉得我说的不是真话吗?”谢兰因问他,“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可以一再地放纵下去,你觉得我可以继续容忍你,容忍你和他们在一起,挑战我的耐心?”
“杀了他,以后再有和他、和谢余长得一样的人被安排过来,你还是会安不了心的。”
顾影已经快没有气力,他小小地拉了拉寒无见的衣角,让他不必替自己挡灾。
“不会的,”谢兰因半跪到寒无见面前,把剑捡起来,塞到他手里,充满期待地望着他,“不会的。你是在嫌那个磨人的女人吗,只要你回来,你一声令下,她怎么死都可以,只有你解气。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无论是皇后的位置,还是别的什么,我知道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心太软了,他们只会利用你,害你。你替我把他杀了,我最相信你,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寒无见举起剑,捡过一旁的刀鞘插了回去,看也没看。“不杀他我一样留在你身边,”他道,“别逼我了,兰因。杀了他你不会高兴的。”
谢兰因道眼神渐渐回归平静:“你说得对。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只是一条狗而已,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把一天都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
谢兰因站起来,拍拍手:“来人,把他拖下去,带回宫里发落。”
进来两个人把顾影带下去了,屋里一时回归沉默。寒无见默默看着满地狼藉,站起来,谢兰因也还没离开。寒无见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小心翼翼走近一步,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跟你无关。”谢兰因瞥了他一眼,“你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太心软的人,不配留在我身边。”
谢兰因大步走了出去,把寒无见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
寒无见当他和往常一样说气话,几日后,同他一道回了宫,但谢兰因确实一连几日不曾再见他,日日宿在柳楚楚宫中,两个人似乎又回到开始的冷战状态。
柳楚楚比平素心惊胆战得多,寒无见回来后,她没想到谢兰因居然会抛下他来找自己,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她谨慎地接待谢兰因,想从他毫无情绪的面孔上揣度出些什么。
谢兰因让其他人都下去,伸手卡住了柳楚楚的脖子,几乎把她提起来。柳楚楚整个身体变得僵硬,面容充血,呼吸困难地求他饶命。
谢兰因把她扔到冰凉的地板上,抬脚踩住了她的手指,在上面碾动,告诉她:“你知道,我一般不打女人。再有下次你就死了,清楚了吗?”
柳楚楚痛苦地扭曲面孔,忍住呼号拼命点头。
谢兰因这才柔情款款得把她扶起来,细心查看她的手指,好像多么心疼似的,道:“幸好爱妃从不绣花,不然多可惜啊。”
谢兰因拿出一只小青釉瓷瓶,捏住柳楚楚的下颌使她张口,把红色药婉都倒了进去,又拽过来一壶水,给她灌了,最后帮她把嘴巴合上,用手捂紧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柳楚楚在他手底下挣扎,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谢兰因捂紧她,就像抓着一只骨架脆弱的小鸟,随时能把她捏死在手心。确保她全部吞咽下去,谢兰因将她扔回地上。
她捂着胸口喘气,瞪大惊恐的眼睛,颤声:“陛下,陛下你给我喂了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了。”谢兰因好整以暇地蹲下来,轻柔地握住柳楚楚被踩得几近断骨的手指,“能让爱妃伤口快速愈合的东西,别人千金难买呢。看我对你多好,这只是小小的惩罚罢了,毕竟你有时候做事缺乏考量,显得我好像很容易糊弄。”
他用力攥紧她的伤手,她差点失声尖叫出来。谢兰因道表情非常冷淡,但口吻却温柔如温水,像是在跟她说情话,而不是威胁,“你要知道,在我这里,太蠢或者是没有用的人,就会像你母亲、你的狗一样被丢去乱葬岗任人践踏。”
柳楚楚闻言一愣,似乎有几分明白了。
毛毛是谢兰因弄死的,对他而言不过是弄死一条狗。那么母亲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谢兰因也从中作梗,不过是弄死几个平民罢了,外表完全可以粉饰过去,他甚至恐怕不会放在心上,对他而言只要是有用的东西尽可利用,但人如果一旦失去价值,就会被他随便像蚂蚁一样碾死。
她现在真是真真切切看清楚了眼前这个自私狂妄的男人,无论他戴着几重面具,他的本性都已经暴露,她对他稍有可能的幼稚幻想已经尽数破灭。
“臣妾明白了。”她咬着牙忍住疼痛,努力装出温顺的模样,想起刚刚谢兰因喂给她的药物,心里对谢兰因道怨恨如水漫出。还有寒无见,寒无见一早知道毛毛的事情,却要包庇谢兰因。她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说到底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东西。
寒无见戴上兜帽,遮住上半张脸,和看守点了一点头进去了。
暗牢里发出新鲜血液混合泥土的味道,还有稻草暗自腐烂的味道,他一路走不停留,最终到了目的地,他蹲下来,轻轻碰了碰靠在木栏上的男人的手。
顾影动了动手指,缓缓把眼睛睁开,看见他的刹那无精打采的神情消失了,转换成一种夹杂着惊奇、不安的喜悦,虽然并没有笑容,但眼睛很容易坦诚一切。
“你怎么来了,陛下知道了会连累你的。”顾影挣扎想转过身,寒无见扶住他的肩膀,让他不用转过来,自己一会儿就得走。
“不也为我担心,你要关心的是你自己。若说连累,完全是我连累你,对你简直是无妄之灾。”寒无见把一只药盒塞进他手心,“我是托你一个同僚才得进来看你的,他说自己和你一起出过任务,虽然你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他觉得你人还不错,所以放我过来看看你。”
他抿了抿唇,擦掉脸上的血污,露出几分直率的稚气,小心地问:“陛下不知道吗?”
“对,”寒无见道,“你放心,他不会杀你的,他们说再过两天就会放你出来了。我真的很抱歉,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牵连你。”
“我不要紧,我不疼,”他看了看手上裂开的伤口,“都习惯了,你呢,你还疼吗?”
“我好了。”寒无见撒了谎。他看着顾影满身是伤,难过道,“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还你的。”
“不要说这种话。也不要为我去求陛下,只会火上浇油。他不喜欢我很久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要自责了。”
这时候一个侍卫快步过来,要寒无见赶快离开,时间到了,寒无见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