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近了,坐在杨持身边:“几天不见,怎么气色越来越差了?”
向繁还是挂着杨持熟悉的笑,就连语气也和往日无甚差别。
他一切举动寻常,那天的不欢而散好像只是杨持做的一场梦。
“向总,你怎么来了?”
“是我找向总来的。”安盈开心道,“杨持哥,这种事我也没经验,只能问问见多识广的向总。”
“杨持,你怎么想到去那条街买东西?”向繁疑惑道,“鱼龙混杂的,一些小混混没事就喜欢在那里瞎溜达。”
杨持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向繁的靠近总让他有种别扭感。
“向总,真是麻烦你了,我也没想到……”
向繁不在意地笑了一声,说的却是:“你们家那位,没给你生活费?”
安盈跟着愣了。
这个时候提傅掩雪做什么?
“这和他无关吧。”杨持扯扯唇角,“向总,今天只是我自己倒霉……”
向繁却仿佛充耳不闻,看着放在地上的食材,意有所指:“你平时上班已经这么辛苦了,再怎么样,他也该给你派个助理,不是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替杨持“出头”。
傅掩雪什么身份,想要照顾一个人,自然有千百种办法。不说专车接送,至少不会让杨持落得一身狼狈。
杨持思绪一片混乱,他不想面对向繁,不仅是因为向繁那句“喜欢”,更是因为只要见到向繁一次,他就会有意无意用他和傅掩雪之间的关系刺痛他一次。
“……向总,我们可以停止这个话题吗?”
向繁静静看着杨持:“逃避不是办法。”
“我没有逃避。”杨持心乱如麻,“向总,今天的事情和掩雪无关,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他身上?”
“因为是他没有照顾好你。”不顾安盈变幻莫测的表情,向繁冷冷道,“难道他可以做,我不能说吗?杨持,你纵容他也该有个底线吧。”
杨持脑子发蒙,他和傅掩雪之间千丝万缕的纠葛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没错,这是一场笑话。但他不想被他的朋友们看笑话。
通身都像是失去知觉,杨持提着袋子就要走,却被向繁拦在路边。
夏日的凉风击打在杨持脸上。
“杨持,你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吗?一辈子当傅掩雪的工具,随叫随到,趁手好用。他开心了赏你,不开心就冷落你,把你禁锢在那个房子里,当他的金丝雀?一辈子只准对他唱歌对他展翅?杨持,你现在离开他还来得及,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离开傅掩雪……是的,他们没有一辈子的承诺,傅掩雪的小孩心性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他们总会分开,杨持心想,我早已有过这样的觉悟。
他会离开傅掩雪。
但不是现在。
风声呼啸,很快就要下起大雨。
车停在路边,紧接着是开关门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脚步声也很熟悉。
杨持闭上眼睛。
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杨持浑身一僵,自那手掌传来隐忍的怒气,令他的肩膀隐隐作痛。
“杨持愿意沉迷其中,向繁,你何必自讨没趣。”傅掩雪面上云淡风轻,但只有他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是缠绵猛烈的暗涌。他压制升腾而起的愠意,爱怜地抚摸着杨持的脸,“既然是金丝雀,自然要养在金笼里。外面的世界波谲云诡,我不会允许他死在风浪之中。”
作者有话说:
本文预计在下周二(10.10)入v,从第25章 开始倒v,已经看过的宝宝们就不要买啦。
还有一些话想说:
本文写到现在已经有21万字,越来越多人了解雪持宝宝,我很开心,也非常感谢大家能来见证他们的故事。
如果他们能打动你,是我的荣幸;如果不喜欢,也感谢你愿意驻足停留。
最后,最近降温了,宝宝们注意身体健康,不要着凉。
感谢支持正版,感谢岁月中的默默相伴。
第57章 他只是我的人。(修)
杨持被傅掩雪径直带上了车,在车门关闭之前,杨持看到了向繁复杂的表情。
他忍不住闭上眼。
两个人在一路上一句话没有说,石杏开着车,等待红绿灯时,从后视镜看着两人,只觉得车内的气压低得吓人。
傅掩雪一下飞机就给杨持打电话,滴声响起一次,脸色就沉下去一分。
杨舒景几次三番想要和傅掩雪说话,又被不耐烦地打断,整个过程令石杏心惊胆战。明明正主就在旁边,自家这个上司怎么还挂念上替身来了?但他不敢问,不问还能做一个无情的工作机器,问了那就真是惹火烧身。
杨舒景脸色也不好,在傅掩雪的低气压面前一个字也不敢多问。他现在还期望依仗傅掩雪的能量获得资源,真让傅掩雪不高兴,说不定只能摊上赔本买卖。
傅掩雪安排车把杨舒景打发走,又让石杏动用了点关系,这才知道杨持的手机丢了,正在派出所,他当机立断转了方向,从城北开到城南,还好并没有堵车,不然石杏不敢想傅掩雪能急成什么样。
对,是“急”。
尽管傅掩雪一句话不说,反复点开手机看时间的动作也能窥见其焦灼的心态一二。石杏运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恋爱经验这么一想,咂摸出了一点滋味:傅掩雪多半是对杨持动了一点心。
至于傅掩雪究竟什么想的什么,他不能打包票,但至少傅掩雪愿意在忙碌一天又飞了几个小时回城之后立马去接杨持,重视程度不得不令人多想。
石杏又看了杨持一眼,男人眉宇之间的疲惫不用多说,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就算是石杏自己估摸着也吃不消。不过有一说一,脸是越看越顺眼了。从前不知道杨持还是挺耐看的,一开始觉得普通,被傅掩雪管着养着,的确也有些气质宛如瓷器出水般浮现了。
“石杏,专心开车。”
后视镜里,傅掩雪警告似地看了石杏一眼。
石杏连忙赔笑:“傅总,我是在想要不要给你们准备点东西,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
傅掩雪将目光挪去窗外:“不用了。”
只有他知道,他空着肚子是为了杨持下午的许诺。
杨持失信于他,情有可原,但看到向繁之时,他仍然免不了心中的烦躁作祟。他不能把向繁丢进江里喂鱼,那是出于傅家的良好教养,但并不代表他还会给向繁好脸色看。
向繁算什么东西,三番五次来骚扰杨持,也不看看杨持是谁养着的?
这口气,他难以下咽。
杨持已经靠在窗户上,微微合上双眼,将睡不睡的模样,尽管车辆行驶得十分稳健,他的身体依然会有细微的颠簸。
傅掩雪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杨持的睡脸,直到下车之前,他竟然能忍住没和杨持算账。
究竟是怎么了?
傅掩雪问自己也问不出答案。
从小到大,傅掩雪身边从来不缺少趋炎附势之辈,不管是图傅家的钱还是图傅掩雪本人的色,不管动用了什么伎俩和手段,傅掩雪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但是杨持不一样。他和杨持之间的关系,是他主动开始的,这一个故事的长短、结局,也该由他来决定。这笔账,他是要记得。这笔账,也只能由杨持来还。
杨持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傅掩雪的床上,傅掩雪靠着墙壁睡着了,手边还放着一本书,花朵状的小夜灯正在安静地盛放。
这一幕陌生又熟悉。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清香。
杨持坐在床上,就这么盯着傅掩雪发呆。
一个睡着,一个醒着,两个人的姿态很是可笑。
十分钟后,手臂开始酸麻,杨持半越过傅掩雪的身体想去关灯。
傅掩雪却醒了。
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无言的氛围在无形之中蔓延。
杨持的语言系统仿佛出了严重故障,调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只能尴尬地僵在寂静之中,像一尊可笑的断臂雕塑。
但很可惜,傅掩雪不会给他打出具有艺术价值的高分。
“敏敏那边我沟通过了,你不用去医院。”
这是傅掩雪的第一句话,杨持稍微花了一些时间消化,很快明白傅掩雪产生了误会,毕竟他的姿势看上去和准备偷摸下床无异。
两个人久别重逢,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睡着之前的场景像一座缓慢上浮的冰山,杨持的记忆也被缓慢唤醒。
几日不见,他们再次紧密相依。
可这不过是表面上的盛世太平,杨持想要笑却笑出不来,只能默默避开傅掩雪的目光:“我……我只是想关灯。”
傅掩雪斜睨他一眼,很是不相信的样子。
这眼神实在伤人,但杨持并不打算继续解释,他现在在傅掩雪面前,仿佛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傅掩雪没有追问,反而起身去了客厅。
再回来时,手上提着一只精美的口袋,扔在杨持身上。
“这是……”
“给你的。”傅掩雪面上很淡然,居高临下看着杨持,像是并不在乎,“拆开看看。”
这是礼物?
杨持有些不可置信。
“别磨蹭了。”傅掩雪催促道。
杨持的手微微发抖,细微的喜悦慢慢上涌,他的精神似乎在这一刻又变得充沛,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他脸上应当有难以抑制的、开心的失态。
毕竟,无论礼物贵重还是廉价,只要是心爱之人所赠,想必没有人会不开心。
世人如是,他亦如此。
杨持揭开包装盒,迎面扑来一阵细腻淡雅的花香。
是香水。
“试试?”
杨持的脸泛起微红,似是有些难为情:“都要睡觉了,明天再试吧。”
他将瓶身紧紧攥在手里,感受掌心下的冰冷,但他的心又热起来。
除却父母的馈赠,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如此仓促……如此珍重。
傅掩雪却从他手里拿走香水,朝着杨持的袖口上方轻喷了一下。
一种独特而熟悉的气息涌上来。
几乎是一瞬间,杨持脱口而出:“山茶花?”
他眼中泛起光彩,仿佛一座久久未被问津的雕塑,在这一刻被点缀上宝石做的眼眸。傅掩雪心痒痒的:“很喜欢?”
没想到傅掩雪竟然记得玉茗山。
这件礼物的价值,远远大出它本身的价格。
“掩雪,你也喜欢山茶花吗?”杨持自下而上,就这样看着傅掩雪,那双被点缀过的双眸,宛如清澈河流,专注而雀跃地照应出第一个到访此地之人。
“嗯。”傅掩雪意外地承认了。
杨持眼中的笑意令他也心情愉悦,他微微紧绷的身体放松了,想起了五岁时那场险些搭上他性命的、绚烂而危险的冒险。
“我最值得回忆的地方,就是你们的玉茗山。因为……”傅掩雪隐约能回忆起那碎成片段的歌谣,“因为对我而言很重要的那个人,就生活在那里。”
那场懵懂无知的生死营救,仿佛已经成为了傅掩雪生命中一个具有特殊意义“意象”。
杨舒景好像早已从那场事故中抽身,变得陌生浮躁,汲汲于富贵。
只有他还停留原地。
杨持却浑身一震。
这话宛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就这一刹那,脉搏无限加快,呼吸都尤为困难。
如果不是生活把他压得无法喘气,他现在可能已经夺门而出,哪怕流浪街头,哪怕身无分,他也不想再从傅掩雪的口中听到一丝一毫和杨舒景有关的东西。
这么久了。他挂念了傅掩雪十七年,陪伴了傅掩雪半年。这么久了,他始终无法撼动杨舒景在傅掩雪心中的地位。多么可笑?仿佛就连上天也看不下去,一次又一次击碎杨持的痴心妄想!
傅掩雪选择这瓶香水,不是为了他杨持,而是为了他更接近于杨舒景。
多么讽刺?
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弥补傅掩雪心中对杨舒景求而不得的亏空。
傅掩雪从他身上寻找杨舒景的影子还不够,而是要一点一点从他身上剥离属于“杨持”的那一部分,再披上一张杨舒景的画皮!
他奢求不到傅掩雪的爱,就连做自己的资格,也要被剥夺。
杨持大口呼吸着,他牢牢抓着桌沿。
傅掩雪也愣住了。
“杨持?”
他伸手出想要去触碰杨持的肩膀,却又被狠狠甩开。
“别碰我!”
杨持腾地站起来,傅掩雪从他的眼神里,第一次看见了恨意。
可是为什么?
他来不及为杨持的冒犯而生气,心中有的只是困惑和茫然,明明刚才那么喜欢,现在却又这样失控,为什么?
傅掩雪上前,想要拽住杨持的手腕:“杨持,你又发什么脾气?”他抿抿唇,略微放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你……”
“我没有受委屈。”杨持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身体在回避傅掩雪的触碰,“我只是不喜欢。”
“你不喜欢什么?”傅掩雪定在原地,他本身余怒未消,杨持忽冷忽热的态度更加令他摸不着头脑,“你不喜欢,你为什么不说?杨持,我真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也真的不明白,你现在和我折腾这一下是为了什么?”
痛苦的浪潮上涌,将短暂的幸福和欢喜淹没了。
杨持眼眶霎时红了,他努力调整着急促的呼吸:“你问我想什么,我也想问你在想什么。”他声音发颤,“掩雪,你是不是一定要羞辱我你才能感觉到开心!”
“羞辱?”傅掩雪不可置信,“杨持,你疯了!我要是想要羞辱你,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难道在杨持眼中,他对杨持的挂念,原来是叫做“羞辱”!
杨持不是这样的,之前不是,之后也不应该是!
心中的草原恍如狂风过境,惊起漫天的残叶,搅得他心慌不已。
杨持心脏鼓胀,被名为嫉妒和爱的野兽分食。
在这段关系之中,他已经变得不像自己。
可现在,他就连斥责这一切都显得万分无力。
他不得不承认向繁说的是对的,是他的纵容,让他和傅掩雪之间变得如此难堪,如此面目全非。
“……杨持!”
杨持冲进了卫生间,关门时发出巨大声响!
背后响起傅掩雪的声音,男人慌乱地反锁上门,让温热的水冲刷身体。
他红着眼睛,疯了一般清洗着袖口和手腕。
这里……要洗干净。
必须要洗干净。
我可以在感情上作为一个替代品,但是我还想要做自己。
掩雪,我必须还保留一分自我,才能有爱自己的能力和继续爱你的勇气……
过了许久,杨持怔怔看着发红破皮的手腕,手腕的疼痛和内心巨大空虚相比,是如此不值一提。
他无力地闭上双眼,那令他痴迷而痛苦的香气,却始终没有散去。
第二天,傅掩雪没有立马回公司上班,而是让杨持陪他待在家里。
杨持精神有些沉郁,没怎么吃饭,只是沉默地将那瓶香水收好,没和傅掩雪说话,转身就想出门。
傅掩雪却拦住了他:“符伊想见见你,你不打算去见见她吗?”
符伊,傅掩雪的表姐。
当初将杨持引荐道画廊的恩人。
杨持犹豫再三,还是给策划那头打去了电话,对面正如杨持所料,丢下两句阴阳怪气的话来,大抵的意思不过就是那么几句:杨持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还是不要掺和他们专业领域的业务。
傅掩雪没有注意到杨持的脸色变换,替杨持选了一套衣服,邀功似的问杨持喜欢吗?
杨持仿佛被一堆事情缠身,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含糊着嗯了一声,一直到两人搭上电梯,才从恍惚状态之中清醒一些。
“小雪,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姐姐?”符伊还是那个样子,似乎拥有消耗不完的精力,傅掩雪已经见怪不怪。
倒是杨持,对于符伊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开始的那场面试上,一时之间很难将面前这位性格跳脱的女士和当日那位颇有气势的总裁联系在一起。
符伊招呼着两人入座,眼神在杨持身上打转:“啧,我从第一眼看到杨持开始,就知道是个可塑之才。”
“你指的哪方面?”傅掩雪不留情面地揭穿了自己的表姐,“姐,他不是海鸣,少说这种话。”
“哟,还没把人家过门就先护着了?”符伊挑眉,转向杨持道,“小雪就是这个性格,你看他面上生人勿近呢,其实内里还是个小孩,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符伊的热情仿佛将他们两人尴尬的氛围点燃了,杨持有了点精神,努力笑了笑:“符总幽默了。”
傅掩雪道:“姐,你想见杨持,不单单只是为了在这里做无用寒暄的吧。”
他心中大概有了一个猜想。
之前杨持面试的几家公司,其中一家正好是符伊家的产业,照理说,杨持并没有入选面试环节的资格,但是很奇怪,那天的杨持竟然见到了符伊本人,并且在此之后,直接在向家的画廊上了班。
这一定出自符伊的手笔。
果然,符伊笑道:“我来看看我挖出来的好苗子,现在长得什么样儿了,不行吗?”
“好苗子”杨持有些受不住这个夸奖:“符总,您抬爱了。”
“怎么算抬爱呢?”符伊倒了一杯红酒,优雅地品着,“当初你刚进城的时候的,我就特别好奇,小雪竟然也学会藏人了?当然,你们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我也听过你的名字,并对你很感兴趣……”她含笑着看向傅掩雪,“我只是很想知道,我们小雪看上的人,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他没什么通天的本事。”傅掩雪不赞同地将他和杨持的酒杯一起拿走,他不喜欢喝酒,杨持也不会喜欢,“姐,你别为难他了。”
符伊却仿佛咬定了要和杨持继续深入话题:“既然没什么本事,那我怎么听说,杨持连易寻笙那个怪胎都搞定了?”
城市很大,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圈子却很小。
杨持签下了传说中天才青年画家Y先生,把原本岌岌可危的向风画廊拉了一把这件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杨持张了张唇,却发现在客户时滔滔不绝的自己,现在竟然也变成了哑巴。
“小雪,要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符伊笑呵呵地为自己续上红酒,“一开始要是把易寻笙直接签给杨持,后来也没那么多事了。”
“姐,你是不是有些越界了。”只要提起易寻笙,傅掩雪就能想起杨持竟然宁愿自己淋雨发烧,也不愿意向他开口求助,而是转向别人递出来的橄榄枝。“事情只要达成目标就好,现在复盘这些毫无意义。”
傅掩雪的毫无意义,落在杨持耳中,更像是一种不愿提及杨舒景的托词。
“掩雪公务繁忙,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杨持随口接话,精神还有些恍惚,随手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却发现是一块生姜。
辣味是一种痛觉,将杨持刺激得眼睛发涩,但这种痛觉能转移杨持的注意力,他沉默着将生姜吞咽下去,喉咙如在火烧。
“有什么越界的?”符伊笑眯眯看着傅掩雪,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对方的顶级家世和容貌似乎是他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在此之上的,是一颗刚毅果断的心,和雷霆万钧的手段。而傅掩雪,显然将这两点贯彻得很好。“除非你说,杨持不是我们自家人。”
世界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
符伊乘胜追击,将一块牛肉夹在傅掩雪碗里:“小雪,你说呢?”
傅掩雪看着自家表姐良久,将牛肉夹到了杨持碗中。
“姐,杨持当然不是我们傅家的人。”他浅浅笑了一声,注视着杨持身体刹那的僵硬和脸上复杂的失落表情,“他只是我的人。”
滋啦——
杨持脑子里突兀出现一道尖锐的鸣叫。
“即便要在他身上贴上标签,那也和其他人无关,只能和我有关。”傅掩雪按住了转动的玻璃盘,将杨持爱吃的炖牛肉定格在青年眼前,“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那个向繁让你来的。当初是你把杨持推给了向家,这件事,无非是一件恰好的误会。但是现在你也该明白了,向繁一直在背后打着小算盘,觊觎杨持,想来挑拨我和杨持之间的关系。我不在乎他出于什么原因,也无所谓你们私交如何。只是如今,表姐你也该看清楚局势,别再为向繁做无用功了。”
符伊被戳穿了心思,倒也不恼,她伸出手指,点在玻璃转盘上,然后用力——转盘慢慢地运转起来。五彩缤纷的菜品摆在上面,像极了游乐园里奖品大转盘。在转盘停止转动尘埃落定之前,没有人知道结果。
“被我们小雪看穿了。”符伊靠在椅背上,依然保持着最初的优雅,“向繁和我关系不错,这不假,但是我对杨持……不,应该说,我对你和杨持的十分好奇,这也不算骗人。”
“杨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符伊对杨持的赞赏令傅掩雪有种难得的不自在,“如果你想要招揽青年才俊,市面上有的是人给你挑。”
“如果我说我只要杨持这样的呢?”符伊笑了,“这种踏实肯干的年轻人,放在哪里都有人要的,比那些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的人强多了。别人不识货,我还能不识货么?”
几句话,无数种含义。傅掩雪长眉微蹙:“姐,别让我生气。”
“那你让杨持说话。”符伊退让了,刚才的话是实话,她既知道向繁对杨持青睐有加,本身也对杨持抱有极强的好胜心。毕竟,她第一次见杨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大有可为。
傅掩雪不悦道:“你想让杨持说什么?”
“就说说他平时是怎么被你欺负的。”
傅掩雪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却听杨持那头开口:“掩雪对我很好。”
他不可能在傅掩雪的表姐面前去控诉傅掩雪,更何况,在物质层面,傅掩雪的确从未亏待过杨持。难道他还要像苦情戏中的主角,泪眼汪汪地哭诉得不到心爱之人的真心吗?
“只要我想要的,掩雪都会尽量满足我。”杨持说着,看着傅掩雪,从这双他无比喜爱的双眸中看到了强颜欢笑的自己,“就比如说,我出生在玉茗山上,他就送了我一瓶山茶花味道的香水。”他笑了一下,“我很喜欢。”
傅掩雪身体一僵。
杨持的一字一顿,发言清晰,好似真的对傅掩雪的礼物十分满意,满意到要特意在符伊面前提一嘴以证实两人的确关系亲密的论点。
但他却记得杨持昨晚疯了一样冲进卫生间的样子。
真的喜欢吗?
傅掩雪不知道。
不是喜欢,又会是什么?
他眼前闪回出杨持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