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什么直说。”
杨舒景就在当场,当然看到了他同向繁之间的你来我往,现在问这话的用意再清晰不过:试探他和杨持之间的关系。
照理说,若是放在从前,杨舒景突然关心傅掩雪的感情生活,定会让他心生欣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逻辑很简单:在意等同于在乎。
杨舒景的“在乎”,在曾经的某段时间里,还算是很值钱。
但现在却像是一根尖锐竹刺,在不断戳刺傅掩雪的安全领域,蹑手蹑脚,用意深沉,令他浑身不舒服。
傅掩雪放下茶杯,高档茶叶在口中也顿时索然无味。
“掩雪,对我你还用这么遮遮掩掩的吗?”杨舒景面带微笑,似乎真是一个关心后辈的哥哥,“我就是想问,你……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杨持了?”
傅掩雪早有所料,杨舒景提到杨持,不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我喜不喜欢杨持,这个答案很重要吗?”他反问道,“还是说,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
杨舒景脸色一僵,傅掩雪对他设了心房的姿态简直毫不遮掩。一时间,他竟然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我就是好奇,”杨舒景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刚才我看你在向繁面前那么维护他,心里很是感动。这么些年来,我看着你长大,希望你能好好的。现在你身边总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我是在为你开心。”
他停了片刻,佯装伤心道:“掩雪,还是说我们之间已经渐行渐远,我关心一下你,你也要对我起疑心吗?”
傅掩雪猛地察觉,无论杨舒景现下对他说什么,做什么,已经很难再动摇他的情绪。
甚至在杨舒景不断的试探之中,他产生了一丝焦躁厌恶。
“你好好准备你的订婚宴吧。”傅掩雪心中沉闷,他没有回答,而是朝外走,“我和杨持之间的事情,你别多问了。你的事我会帮你再跟进,但事在人为,你要是不给投资商们一个更加优秀、可行的方案,我也没办法帮你。”
他果断离开,看不到杨舒景冷下来的眼神,以及眼神下潜藏的怨恨和恶毒。
画廊之中,杨持不知道去了哪里,傅掩雪正要找人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傅总,上次的匿名邮件来源查到了。”石杏道,“匿名邮箱的具体内容我发过去了,您抽空看看。”
傅掩雪站在窗前,集鸥路的繁华从他视线中慢慢流过:“好。邮件中的内容核实了吗?”
“核实了。”石杏翻动着文件,“当时我们只是从邮件里收到一些照片,照片拍摄得比较模糊,所以稍微花了点时间去查证。但是现在事情已经明朗起来,照片里的人就是我们一直调查的恶意搅乱市场的主谋,他姓朱,今年27岁,并不常在本市居住……”
“直说吧,他背后靠着的人是谁。”傅掩雪截断道。
“抱歉傅总。该朱姓男子,背靠的人是……”石杏顿了一秒,“是向家。”
傅掩雪毫不意外,果然是向家。
“这件事本来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是向家那边却好像有了些麻烦。”
傅掩雪环顾画廊之中,光鲜亮丽的画作安静地陈设,它们似乎只需要摆出高姿态,就有人花天价来为这场交易买单。但是如果一直不曾有人垂青,最后的结局无非是落得满身岁月的尘埃。
向风画廊,开业的时候风风光光,可谁能想到其背后依靠的向家,却早已是危机四伏。
“什么麻烦?”他问。
“这件事本来大家心知肚明,向家嘛,也是有点实力的……但是现在被捅到了台前,自然面上就有些不好看……向家自己人不好出手,这么大个企业经此一遭,名声就败坏了。他们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呢,希望有谁能拉他们一把。”
傅掩雪面前是一副风景画。
正是杨持之前所凝视的那一幅。
画上的孩子们在山丘上奔跑,脚下的大地给了他们无穷的力量的希望。
石杏的意思很明显。
傅掩雪手指隔空点在画作上,一朵橙色小花在他指尖绽放:“他们求到我们头上了?”
“……对,傅总。向家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就是一身腥,所以没几个人愿意出手的,也只有我们……”
一阵脚步声慢慢从楼梯上传来,渐渐地靠近了。
向繁站在楼梯口,和傅掩雪四目相对。
“……我们要不要帮他们?”石杏语气小心,毕竟他也知道向繁惹恼过傅掩雪,但同时,向繁也对杨持有提拔之恩。问出这个问题是出于他的岗位职责,至于如何处理,只有傅掩雪能下决断。
实事求是地说,在商业这一块,傅掩雪并不讨厌向家。
他们从事的领域虽有交叉,但是并非全然的对立。
毕竟一个合格的工业体系,需要上中下流的各个企业通力合作。
就算是向家的体量不如傅家,他也从来不屑于对付向家。
但同样的,他没有出手帮向家的理由。
正如石杏所言,这件事处理不好,就是白惹一身腥。
没有向家,之后还会有张家,李家。对傅家的产业而言,向家没有不可替代性。
帮还是不帮,其实很简单,全看……
“对方的诚意如何。”
眼看着向繁朝他走进,傅掩雪面色如常。
如果不是向繁从中作梗,他和杨持之间就不会闹出这么多矛盾。
向繁这个人在傅掩雪的眼中的评级一再降低,现在呈最低状态。
“他们董事会提出和我们资源置换……但是说实话,对我们的帮助不是特别大。”
石杏那头的话讲完了,傅掩雪依然没有挂断。
他缓缓启唇,既像是对石杏说,也像是对向繁说:“价值不大的东西,的确没有拉一把的理由。”
向繁脸色一白。
他方才接到了来自董事会的电话,他爸爸,也就是向成明,竟然让他去找杨舒景,让杨舒景去求傅掩雪。
怎么可能?
他瞧不上杨舒景,这个人一心想攀高枝,已经闯下不少祸来。
现在让他去拜托杨舒景,他做不到。
但现下,一个不成器的亲戚犯下的事,竟然要拉整个向家下水。
这件事处理起来很麻烦,他需要花时间去摆平,董事会那头却不给他任何时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祸起萧墙便会顷刻瓦解冰消。
他现在才明白,傅掩雪方才说的话,并非和他掰手腕。
——而是在警告他。
“你想要什么?”向繁捏着手掌。
心中再如何不甘心,也不能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这是他作为向家长子的原则。
他从小被教导身负重任,无论如何都要扛起向家这一面大旗,不能让向家倒下。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
现在去追究责任已经毫无意义,能让向家快速摆脱僵局才是当务之急。
他不想求傅掩雪,却不得不站在傅掩雪面前,询问他的心情,照顾他的意愿,只有这样,对方才会给他机会上桌。
“傅家就像一艘大船,一定在稳健地航行。吃喝自足,也对抗过无数风浪。”傅掩雪俯视着向繁,“你觉得,你现在能为这艘大船提供什么?”
傅掩雪看到了墙上的时钟,快到下班时间了。
但他还没找到杨持。
他必须找到杨持,心里才能舒坦一些。
“我……”
“其实答案很简单。”傅掩雪淡然一笑,春花一般的好容颜,他抬起手,“将这幅画包起来。”
向繁怔然。
这是杨持说“喜欢”的那幅画。
傅掩雪不给他思索时间,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作者有话说:
剧情就快要进入最高点,小天使宝宝们稍安勿躁-3-
商战部分都是为剧情服务,并非十全十美,感恩宝宝们的包容,也感谢宝宝们对雪持宝宝的喜欢=3=
安盈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杨持,自然有不少话说。
先说起了杨舒景的近况,说是杨舒景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大了,那个叫小陶的助理好像也辞了职,换了个新的大学生,依然对人家呼来喝去很不客气。
又说最近孟堪常来画廊,只看易寻笙的作品,感叹天才画家果然能力不凡,轻而易举就把孟堪这样风一样随性的人吸引而来,艺术或许真能带来灵魂上的共鸣。
最后,话题的落脚点还是在杨持和杨敏敏身上。
“刚才……”安盈畅快的语气变得迟疑,“杨持哥,那个杨舒景,他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
杨持知晓安盈说的是杨舒景当着他面把傅掩雪带走的事,心头涌上失落,表情却没什么大的波动:“我没难受,他不值得我在乎。”
安盈小心翼翼道:“真的?”
她向来聪慧敏锐,怎么看不出来杨持已经对傅掩雪动了真心。
从理智上说,杨舒景今天并未像从前那样对杨持有过多的刁难,这是一件大好事。可从情感上讲,杨舒景在杨持面前故意和傅掩雪套近乎,为的不就是说明两个人之间关系匪浅?
这个杨舒景,攀上了向嫆还不够,现在还要不断刺激杨持,实在教人不齿。
“真的。”杨持不想让安盈担心,微笑道,“我既然能揍杨舒景两次,就不怕再揍他第三次。”
若是傅掩雪知道他对杨舒景动了两次手,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
会把他撵出去吗?
还是先护着杨舒景,就像那天晚上在休息室时那样,将杨舒景带走,不看自己一眼。
掩雪,你究竟是不想看我,还是害怕看我?
你是真的不知道杨舒景的为人,还是知道,依然甘愿沉迷其中,不想面对现实?
……算了。
在这一点上,我们其实也如此相似。
我并没有为此指责你的理由。
安盈叹了口气,递给杨持一只礼品袋:“杨持哥,这里面有我送给你和敏敏的东西。”
“这怎么好意思?”杨持心中顿感温暖,“心意到了就好,我那份礼物就不收了。敏敏的那份我会替你转交的。”
“你还是收下吧。”安盈嘟哝着,有些舍不得,“我过段时间也要离职了,我怕我们以后一起聊天一起玩的机会也跟着变少。杨持哥,我把你当朋友,也把你当哥哥,既然是哥哥,哪里有拒绝妹妹的道理?”
杨持一怔:“你要走?去哪里,回家里的公司吗?”
“嗯。”安盈看了看杨持后头,确认没人后放低了声音,“我姐说放我出来玩够了,让我尽早回去跟着她干事,学点东西。”
杨持了然笑道:“这是好事啊,干嘛搞得要说重大机密似的。”
“当然有‘重大机密’。”安盈认真道,“向氏集团可能要变天了。”
这确实是个大消息,杨持怔然道:“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我也是听我姐说的,好像是向家一个远房亲戚想在企业里露脸,耍了些小手段搅乱市场……被这么从内部一搞,要是自家人不出手,短期内会有损失;但是自家人出手了,又会影响长期发展,毕竟,向家是出了名的‘好信用’。他们现在正两头乱呢,希望有公司愿意‘降维支援’……”
眼前闪过杨舒景和向繁在走廊时的紧张氛围,杨持低声问道:“那刚才……”
安盈点头:“这件事本来我以为不会影响到向总,但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杨舒景欠下的钱太多,现在急需大量资金弥补亏空。但向总身为向氏集团钦定的接班人,遇到这么大个事情要处理,早就焦头烂额了,哪有心情管杨舒景的烂账?杨舒景不知道这件事,还要找向总要钱,他们两个人能吵起来也在情理之中……”
安盈适时收话,关于杨舒景为什么要找傅掩雪单独面谈,自然也不言而喻。
但这些没必要摆在明面上说。
“杨持哥,这件事眼下也不过业内几家企业知道。”安盈道,“我身为安家的孩子,我的容错率是大于你的,随时可以抽身。你留下的话,不知道向风画廊会在杨舒景的带领之下怎么样,也不知道之后向氏集团会怎么样……”
没有谁的人生路是一帆风顺,哪怕是向家这样的大企业也是。
一个企业犹如一台大型机器,是由无数个微小的零件组合而成,谁也不能保证,其中一环出了问题,这机器是否还能维持正常运转。
“我知道了,安盈,我很感激你提醒我。但是……”杨持顿了下,“但是向家两位一个对我有提拔之恩,一个对我有的伯乐之顾,在我完成我的任务之前,我想,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你真傻,杨持哥。”安盈早就明白杨持就是这样正直的性格,可当风雨降临之时,首当其冲的,也正是这些挺拔不屈的灵魂,“你在这里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大家都看得出来。就算是现在要走,我想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你不是白拿钱不做事,光是签下了易寻笙,你就已经这里大部分人的贡献大。”
杨持已经下定决心:“你放心吧,安盈,这件事再如何发酵,都不会影响到我们这些小员工。”
更何况,在他的人生中,他已经见过无数场山洪。
杨持离开了房间,出乎意料,等在门外的人不是傅掩雪,而是向繁。
“向总?”杨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落入向繁眼中,他眼神一黯:“杨持,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杨持顿时有些尴尬,他不是讨厌向繁,但让两个人再如同从前一般交心,他也很难做到。
“……向总,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杨持干笑两声,试图缓解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你看,走廊也没几个人,在这说也一样的。”
向繁却笑了,从那双眼睛里无法辨认喜怒:“你这是和我避嫌?为了傅掩雪?”
“……”
杨持沉默片刻,诚恳道:“就算不是因为掩雪,向总,我们之间也只会像朋友一样相处。”
当时,不论向繁是出于什么心情和杨持“交朋友”,杨持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人的赤诚。但是既然是“朋友”,他就不会在向繁明确表示过“喜欢他”之后当作无事发生。
点到为止。
这就是他作为真心朋友能给向繁的体面。
“好。”向繁没有勉强,恢复了从前风度翩翩,“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吧。”
杨持刚要回答,抬眼却看到不远处的傅掩雪。
漂亮的青年一言不发,犹如高山清莹雪一般,静静地俯瞰所有人。
杨持心跳加速。
他们分开的时间明明那么短暂,但他却已经开始思念。
而这份思念又因为求而不得,变得如此苦涩不堪。
“杨持,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傅掩雪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
向繁早就知道杨舒景和傅掩雪之间一直有些传闻,更清楚杨舒景对杨持下的绊子,他实在不明白,为了傅掩雪,杨持有必要搞得这么狼狈吗?
他当然谈过恋爱。
两个人在寂寞时交换一些情绪价值,或者用身体来彼此安慰,但荷尔蒙褪去之后,人又变成了汲汲于功名利禄的动物。
至于“爱”?
他有过动心,有过短暂热烈的冲动,但是始终不明白“爱”是什么。
当然,他也不相信,傅掩雪或者杨持能得到所谓爱情的眷顾。
一时的执着,难道也能算爱?
杨持脑袋一懵,他知道既然向繁能把他拦在这里,就不会只是简单的寒暄。
但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狡猾。
“……向总,这个问题是不是越界了。”
杨持和傅掩雪之间隔着向繁。
他们彼此四目相交,但却一言不发,只有岁月长河在流淌。
“作为你的上司,这个问题的确越界了。”向繁坦然道,“但我是出于‘朋友’的立场问的。”他苦笑一声,“杨持,你不会连这个都要对我隐瞒吧。”
这一招确实用得不错。
向繁利用了杨持的心软,杨持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正如向繁所言,朋友之间,如若连这些都要隐瞒,那虚伪的人便是杨持。
杨持行得正站得直,哪怕是被人诟病嘲笑的原则,他依然还想要固执地坚持。
“……我没什么可隐藏的。”杨持说,“向总,我确实喜欢傅掩雪。”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只有寂寞的走廊中,很快就被风带去了每个角落。
他不怕被傅掩雪听到。
况且,傅掩雪早就已经听到。
杨持从不隐藏自己的心意,哪怕他的心已经被无数次绝情地挖出来践踏嘲讽,他依然不认为承认爱一个人是羞耻的。
“其实这个答案,向总,你也清楚。”
向繁身体微微僵硬。
“当时在办公室里,你告诉我只有留下才有和杨舒景博弈的机会。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单纯赢了杨舒景,而是利用那场‘赌局’的胜利,获得……”
杨持将目光从傅掩雪身上挪走,看着脚边的地砖倒映出走廊的灯光。
还有一张被光遮住而模糊不清的脸。
“获得……”他艰难地修改措辞,尽量让自己情绪平稳,“获得更多的可能。”
“哪怕这个‘可能’不会被实现?”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偿所愿。”
他已经因为这场沉重的“爱”失去了太多,他在爱里挣扎,在爱里沉沦——然后目睹那些被歌颂千万遍的至高无上的爱情,变成刀子,变成斧头,变成可怖的刑具,让所有在爱迷失的人被所爱之人“剥皮抽筋”。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才去爱的。”
只是爱了之后才会生出贪欲和妒忌。
只是爱了之后才会生出忧虑和恐惧。
但我已经很难再回头。
“杨持,你真是坦诚。”向繁忽然想笑,但他却笑不出来。他回想起最初看到杨持时,对方穿着干净整洁的旧衣服,误打误撞进了符伊的公司,那个时候他并未对其投以过多的关注。
他真正开始对杨持在意,正是因为杨持和傅掩雪之间的特殊关系。
“向总,无论这是第多少次,无论你想不想听,我都依然想感谢你对我的一切恩情。”杨持说,“但你说你‘喜欢我’,我想只不过是你一时心血来潮,实际上,你喜欢的不过是……不过我爱别人的幻影。”
向繁不断问杨持为什么要喜欢傅掩雪,到底是出于对杨持的逼迫,还是出于对“爱情”这一复杂命题的不断追问?
杨持忽然之间有了答案。
“向总,你不该从我身上找感情的投射。”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找不到出路。
世界好像被关上了声音。
但很快,向繁却轻声笑了:“杨持,你以为你是哲学家?”
杨持垂下双眼。
“什么‘感情的投射’?你打算给我上课吗?”
向家内部现在乱七八糟,傅掩雪的咄咄逼人令他难以喘气。
他无法放弃向家继承人这个应得的位置,可他依然想从杨持这里得到一些回应。
“我没有想要冒犯你。”杨持攥紧了纸袋边缘,他一字一顿将心里话倾泻而出,“向总,无论你心中怎么看待我,我都把你当朋友。同时,我也依然是画廊的一员。只要公司需要援助,我依然会站在公司这边。”
既是朋友,也是下属。这段话说得滴水不漏。
杨持心中沉闷,好似一块石头压在上面,他只想赶快结束。
向繁的脸色僵硬。
可杨持已经从他身边走过。
画面短暂定格,又快速切割。
就像城市里无数人那样,这里见面,那里分别。
等到向繁转过头时,看到的只有傅掩雪带着杨持离开的背影。
那两个人之间依然称不上“甜蜜”。
可偏偏却又那样刺眼。
向繁不甘心地攥紧双手。
杨持,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今后的一切,想必也是你期望的……
感激我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改得有点久。向繁是个挺复杂的人……
第64章 容纳他欲望的器物。
“杨持哥哥,你生病了吗?”少女脸上有关切之色,脸色虽然苍白,但依然有朝气,“这几天,你的状态看着……很不好。”
杨持将削好切块的水果放在矮桌上:“敏敏,我就是太累了。工作嘛,正常的。”
“真的吗?”杨敏敏依然不放心,将目光从病房外正在接电话的青年身上挪回来,压低了声音,“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没谈过恋爱,但是不妨碍她能琢磨出一些暧昧的痕迹。
况且傅掩雪,从未在她面前掩饰过。
杨敏敏便是再傻,也大概明白了。
“……没有,敏敏,别乱想。”少女单纯的关怀,好似真的将杨持和傅掩雪作为亲密的情侣看待,杨持尴尬地避开杨敏敏的目光,“小雪哥哥平时日理万机,我也有工作要忙,就算要吵架,也得有时间啊。”
他对少女撒了谎。
杨持难受得浑身疼,但说出实话,更显他的狼狈。他“卑劣”地逃避,和懦夫无甚区别。
“……也是。”杨敏敏没有追问,顺着杨持的话调侃道,“你们每天一有空就来看我,要真是吵架,我早就发现了。”
杨持很清楚,杨敏敏在装傻。
所有人都对他和傅掩雪之间的关系心知肚明,有人高声宣扬,只为看他的笑话,也有人愿意和他一起装傻,只为演完这场独角戏。
在人生的迷宫里,他不知道可能会遇上什么人,又会失去什么人。
他的力量微小。
但他依然希望,能以微薄之力,回馈这些善意。
杨持把安盈送的礼物放在敏敏面前:“这是安盈姐姐送给你的,收下吧。”
杨敏敏将礼物盒拆开,竟然是一部手机。机身是青色的外壳,灯光照耀下,隐隐呈现出银色的石状纹理。杨持不懂手机的好坏,但至少从外表上看,这部手机的工艺和设计极为上乘,价值不菲。
盒盖内掉下一张纸条:敏敏,道路虽曲折,未来仍光明。爱与希望,常伴你左右。
“收下吧。”杨持对惊讶中的少女道,“用这部手机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让他们陪你过来做手术。”
“我想谢谢安盈姐姐……”杨敏敏眼眶红了。
杨持放柔了声音:“等你完全康复了,我就带你去见她。”
“嗯!”杨敏敏小心翼翼将纸条收好,整个过程珍重且郑重,她不再言语,但这份感恩的种子已经在她的心中种下。或许人生之中,并非事事如意,有坎坷和挫折,但依然有光照耀在她身上。
这一束光,朝着深陷泥泞的少女伸出手,并且将会不断出现在每一次她绝望之时,将她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