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背一冷,纵使见惯了大场面,现下也不能再如从前般冷静:“没有,傅总,您愿意光临寒舍是我们的荣幸。”
杨持早就做好了准备,却依然被那句话“我是杨持的男人”吓得不轻。可又想到昨晚上在酒店里发生的一切,忽然又觉得傅掩雪这句话倒也是他随心所欲的做派。
况且,他和傅掩雪的关系早在圈子里传开了,并非什么秘密。
傅掩雪愿意怎么说,他管不了。故事的走向,并非他想如何便就如何,傅掩雪不介意和自己捆在一起,成为看客们打发时间的流言蜚语,那他何必放在心上?
只是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罢了。
傅掩雪的外表和身份特殊,许多工作人员中,也是一次见到傅掩雪本人。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目光挪到杨持身上又多了分心照不宣的揶揄和鄙夷。
联想到前几天杨持能签下易寻笙,一瞬间仿佛豁然通达。
几个眼神飞来飞去,总算为杨持绝对反击找到了合适的理由:靠……上位嘛。啧。
杨持忍耐着无形的攻击,行尸走肉般进了向嫆的办公室。
傅掩雪身份特殊,向嫆自然不能将其阻拦在外,又想到傅掩雪和杨舒景之间也算是好友,便没什么隐藏,一开口便开门见山,提到了邀请傅掩雪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在听到杨舒景这个名字时,傅掩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和杨舒景之间,似乎已经渐行渐远了。
这个寄托着他年少时期回忆的人,终于要和别人组成家庭。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伤心,再如何也会失落,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除了细微的怅然,别的一概也没有了。
难道真如海鸣所言,他是薄情之人吗?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杨持眼中。
他默不作声笑了笑,事到如今,傅掩雪依然还对杨舒景念念不忘,他要是能执笔写文,都想给这两人感人肺腑的深刻感情立传了。
傅掩雪这次没有带任何助理,坐在向嫆办公室的沙发上,表情一直都不太好。
向嫆很识时务地问:“傅总,您平时喝什么茶?还是喝咖啡?”
傅掩雪长眉微蹙,正要拒绝,就听杨持说:“向总,让我去吧。”
杨持很清楚,傅掩雪不爱喝茶,也不爱喝咖啡。
他快速地从最近的商铺跑了一遭,推进门时,手上端着一杯茶水和倒好的牛奶。
傅掩雪的沉闷的心情霎时拨云见日,脸上的表情看着也舒缓一些,再没有进门时的冷傲。
看来,杨持还是很在乎他的,这两天也不过是闹闹别扭。
就像柳姨说的,两个人在一起,吵吵闹闹也是常事,谁家过日子是一帆风顺?那多没意思。
向嫆的眼神不留痕迹地在杨持和傅掩雪身上转了一圈,了然道:“看来还是杨持了解傅总。”
傅掩雪嗯了一声,又问:“这杯子是从哪来的?”
“我自己的。”杨持说,“刚才特意洗干净了。”
杨持的杯子没什么特殊,和天底下千千万万个透明玻璃杯没什么不同。可傅掩雪握在手中,就是感觉格外舒服,原因他说不上来,但摸着和杨持有关的一切,他就会很安心。
他心中一开始的决定已经慢慢地动摇。
杨持不仅可以留在他身边,留三个月,留一年,或许可以更久……
这个时间他也并不知道停留在何时,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想放手。
杨持私下的样子,傅掩雪见多了。工作的样子,眼下可是第一次见。
傅掩雪惊喜地发现,工作时的杨持,竟然比他想象中更加具吸引力。
向嫆作为杨持的上司和甲方,拥有对话题的绝对掌控权和主导位置,杨持却没有一昧顺着向嫆的想法,反而是在静静聆听之后,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当然,若是论起“专业性”,在艺术学校毕业的向嫆更具有发言权,但在这些规定俗成的学院理论之外,杨持像一株野草,是自然中诞生的灵感一现。
他的想法并不完美,在那些名流眼中或许称得上简单、可笑。
但越是贴近原始的、未经雕琢过的东西,越是能迸发出别样的、充满生命力的美。
直到这时,傅掩雪才惊讶地发现,他已经越来越无法从杨持身上找到杨舒景的影子。
杨舒景的学习能力并不好,但是却很会拉拢人际关系。傅家给杨舒景安排了最好了学校和班级,但由于教育资源的差异以及天赋有限,杨舒景一直是年级上的倒数。傅掩雪比杨舒景小几岁,偶尔也会劝导杨舒景多读书不是坏事。杨舒景只给出了毫不在意的敷衍。
后来,傅家资助杨舒景去了国外一所艺术院校镀镀金。
也就是这次出国镀金之旅,让杨舒景结交了向嫆。
这几年,杨舒景没有任何一件拿得出手的作品,但“追求向大小姐整整两年”的故事却盛名在外。
杨舒景享受着傅家的资助,享受着傅掩雪的关心,心安理得地宣扬强调他和傅掩雪的亲密关系,但从来不会正面回应傅掩雪朦胧的好感。
傅掩雪渐渐意识到,杨舒景和他并非一路人。
而对于杨舒景的援助,更像对于当初那场奋不顾身营救的报答,那点朦胧的好感随着时间也在慢慢淡化,成为一缕不可捉摸的幻影。
傅掩雪握紧了杯身,他的目光落在杨持身上,像是一抹月光轻拂而过。
向嫆赞赏的眼神和她哥哥有七分相似,傅掩雪却有十分的不悦。但他还是打算等待着杨持和向嫆沟通完毕,又亲自带着杨持回家。
不知为何,杨持最近的态度变化,总会让他心慌慌。
他为此可以暂时陪着杨持上班,只为能看到杨持在他眼皮底下晃悠,才能有一两分的安心。
“那么,婚庆公司那边我会进行更一步沟通。你有任何想法先和我说。”向嫆收好了文件,朝着一旁抬抬下巴,意味深长道,“杨持,要不我给你放个假?”
傅掩雪愿意陪着杨持,不管深层的目的为何,至少表面上给足了杨持面子。
“我看……还是不用了吧。”杨持踟蹰道,“订婚宴就在下个月,我不想因为我耽误进度。”
“可既然傅总亲自来‘监工’,我也不能不给傅总面子。”向嫆一锤定音,“就像我之前说的,既然你帮我们签下了易先生,这件事属于业界超高难度,杨持,再怎么样我也该记你大功一件。而关于我的订婚宴,不需要你坐班,你随时和我电话、邮件沟通。等到订婚宴之后你再来上班吧,到时候也八九月份了,我们打算办个画展,你届时再来上班出力也不迟。”
向嫆的话听上去是给傅掩雪面子,但归根究底还是对杨持的宽宏。
杨持想要张口拒绝,傅掩雪抢先一步,淡然道:“这个安排不错,杨持最近身体抱恙,正好需要时间休息。”
杨持悻悻地闭上嘴。
向嫆愿意给他开假,傅掩雪顺理成章地承接下来。
他一来不能让傅掩雪下不来台;二来他现下的确状态恍惚。向嫆给他放假,也把酬劳提前支付了一部分。他若是再不审时度势,就显得尤为不知好歹了。
走出办公室,安盈正在画廊里例行检查。
一见到杨持和傅掩雪同进同出,忍不住眉头一跳。
还没等杨持打招呼,另一件办公室的门很不客气地被打开了。
向繁和杨舒景站在那头,傅掩雪和杨持站在这头,中间隔着向嫆和安盈。
场面顿时尴尬不已。
似乎谁也没想到,彼此能在画廊打上照面。
杨持不愿意看到向繁,并非是罔顾向繁的恩情,反而正是因为向繁的提拔,他才更加不能面对向繁之前对他的“表白”。而杨舒景……
杨持不自觉看了傅掩雪一眼。
傅掩雪脸上流露出快速闪过的困惑,下一秒,他将目光放在向繁身上,露出明显厌恶的表情。
“哥,舒景,你们今天怎么会在公司……”向嫆打破了僵局。
向繁笑了一声,这笑声却毫无温度:“嫆嫆,你自己问问你的好男朋友吧。”
向嫆疑道:“舒景,怎么回事?”
杨舒景却快步冲到了向嫆面前,眼神却是看向傅掩雪:“嫆嫆,掩雪,你们今天也在啊。”
他故意略去杨持的名字,摆明是不给杨持面子。
这一举动正合杨持心意,毕竟,他现下没有心思和杨舒景你来我往虚与委蛇。
“今天傅总是陪杨持来的。”向嫆解释道,“舒景,你和我哥……”
“没什么,就是在商量投资的事。”杨舒景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将向繁晕隐秘不发的怒意衬托得像一个恶哥哥在无理取闹,“只是我和繁哥起了点争执,都是生意场上的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向繁此刻也冷静下来,听着杨舒景胡说八道。
现在傅掩雪和杨持还在场,他为了自己妹妹的面子,不能让杨舒景下不来台。这个杨舒景,大本事没有,小心思一套接着一套,是拿准了他投鼠忌器。
“没事就好。”向嫆送了一口气,却又感觉到隐隐不安。
杨舒景看着傅掩雪:“掩雪,没想到你今天要来,不然我都给你准备点小礼物了。”
傅掩雪想要拒绝杨舒景,但话要说出口前,心里那份执念又像是隐隐作祟。
“……下次吧。”他给出一个折中的回答,“我今天还有事。”
“有什么事情呀?”杨舒景笑呵呵,“我也有事刚好想和你谈谈,你看今天下午有空吗?”
杨舒景从始至终没有给杨持一个眼神,和傅掩雪的对话旁若无人。
“我看你能来我们画廊,想必也没什么要紧事。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喝喝茶叙叙旧不好吗?”说着,便要去拉傅掩雪的胳膊往他的办公室走。
可谁知傅掩雪却避开了。
傅掩雪下意识去看杨持,男人却将目光随意定格在走廊上一张风景画上。
杨持这是不在意?
不悦之情淹没了傅掩雪:“杨持。”
杨持堪堪回头:“掩雪。”他应了声,“怎么了?”
果然是走神的表情。
傅掩雪心中愈发不快:“你那么喜欢那幅画?”
杨持被突然将了一军,吃不准傅掩雪的心思,只能顺着话“嗯”了一声。
但这并没有成功安抚傅掩雪。
杨持的走神已经是犯了大忌,现在竟然在他和杨舒景面前如此温顺。
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是杨持。
“既然那么喜欢,那我买了。”傅掩雪冷漠地扫视四周,“包起来。”
众人皆是一愣。
安盈反应迅速,招呼道:“快快,来几个人帮忙。”
杨持连忙道:“掩雪,不用了吧?”
傅掩雪这个阴晴不定的性格,真是令他摸不着头脑。要说对他好,那晚上却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他难堪;要说对他不好,却又给敏敏转院看病出钱出力,给他优质的物质生活。
“现在我是顾客,你是卖家。我想要照顾你的业绩,你还有什么怨言?”傅掩雪只觉耐心快要被耗尽了,“杨持,我真的会生气。”
“可是掩雪,你何必……”
“既然杨持不愿意卖,你何必自讨没趣!”一道声音打断了傅掩雪的施压。
是向繁。
画廊之中所有目光被吸引而来,他却只是镇定地对安盈摆手道:“先放回去。”
安盈看看傅掩雪冷下去的脸色,又看看向繁,为难:“向总……”
向繁摇摇头。
“向繁,你是否有些不识抬举了。”傅掩雪本就瞧不上向繁,被中道拦截这么一下,更是不悦至极。
向繁这些日子频繁骚扰杨持,已经令他心生厌倦。
他一把抓住了杨持的手,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指嵌入对方的指缝。
所有人仿佛被点住了呼吸。
杨持更是动弹不得,他垂下眼,只看到那甜蜜又残忍的十指相扣。
傅掩雪的手掌冰凉,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冷如寒冰冷铁。
——“向繁,你现在,究竟是打算从我手上抢画,还是从我手上抢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状态实在不好,先写到这里。
庆祝有的人情窦初开而手足无措,误以为不过是爱神匆匆走过。
第61章 不三不四
向繁朝前一步:“傅总,你说这句话是什么用意?”他将目光放在两个紧紧相扣的十指上,“这里是向风画廊,是向家的地方,何来‘抢’这一说?”
傅掩雪哼笑一声,毫不避讳那么朝着他们而来的窥探:“我记得杨持只和你们签了劳动合同,并没有和你签卖身契。”
四周渐渐响起一些议论的声音。
杨持学历不出色,专业不对口,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28岁对于这个行业来说就是白纸一张。他能空降到向风画廊,加之杨舒景的针对,本来就招致不少流言蜚语。现下,有向繁一个人的护持还不够,竟然还有傅家的小公子当着向总的面抢人?
纵使是杨持再想低调,眼下也难逃被审视的命运。
他能强烈感受到人群中嫉妒和不屑的目光,他们的确在问:杨持,凭什么?
“是,杨持没和我签卖身契。”向繁快速调整好表情,似笑非笑地盯着傅掩雪,“那杨持,和你签卖身契了吗,傅总。”
杨持蓦地感到手指一疼。
傅掩雪不悦的表情毫不遮掩:“我和杨持什么关系,想必你很清楚。向繁,你们向家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小公司,怎么能教出你这种抢别人东西的儿子?”
氛围霎时间冷凝。
傅掩雪这话的攻击性实在太强,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向繁的不满由来已久。不然以傅掩雪这样的身份,或许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向家。
饶是向嫆再迟钝,眼下也明白自家哥哥是惹了傅掩雪,而原因就是因为杨持。
“所以在傅总眼里,杨持只是一个‘物件’?”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向繁讥讽道,“傅总,你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辱没杨持?”
傅掩雪一愣。
的确把杨持当成属于他的“东西”。
这一点,他不想、也不屑于反驳。
傅掩雪的反应在杨持的意料之中,但在意料之中,不能说不难过。他不在乎杨舒景的挑衅,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从头到尾在乎的只有傅掩雪,但傅掩雪却连他作为一个个体的人都不承认。
他清醒地沉沦着。
但是又为此痛苦。
他忽然想起那瓶被他放在角落里的香水。
他仿若那艘忒休斯之船,一点点被替换掉属于原来自己的那一部分,都换成和杨舒景有关的一切,等到整个工程结束,他只保留着杨持的外壳,却已经不是自己。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残酷的灵魂实验,而最为残忍的是,施刑者是他最爱的人。
杨持看着杨舒景,他潜藏在心里的羡慕早就转换成了就连自己也不想承认的嫉妒。
而杨舒景得到了傅掩雪的爱,为什么还这么贪得无厌?
向繁一直观察着杨持的表情,果然看到了杨持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乘胜追击道:“傅总,既然是在我们画廊里,你还是给杨持一点面子吧。”
傅掩雪眼神一凝。
面子?他给杨持的面子还不够多吗?
他不顾杨舒景在场,将和杨持紧扣的双手抬起来。十根修长的手指缠绕在一起,犹如两条相生相伴的藤蔓。
向繁微微眯起眼睛。
“你们向家未免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傅掩雪冷笑道,“别说你,向繁,一个尚未完全掌权的大少爷,就算你让向成明过来,他也要掂量一下敢不敢在我傅掩雪面前要说教。”
向成明正是向繁向嫆的父亲。
向繁脸上有些挂不住,傅掩雪的强硬远超他的想象。
他甚至在想,杨持现在身份尴尬,傅掩雪都能为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要是他们真的有一天……那傅掩雪难道真的想把向家搞倒吗?
画廊里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
傅掩雪的美貌固然是吸引人的第一要素,但令人只敢远远遥望的,是他现在强势的气魄。
所有人都害怕傅掩雪真的下狠手。
傅家的品行向来正当不假,可商场如战场,正当自然有正当的斗法。到时候不知道向家能不能承受傅掩雪的怒意?
他们从前只是隐隐听闻过傅掩雪的雷霆手段,不曾想,竟然可以成为见证者?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为了杨持,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杨舒景从小到大,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杨持,夸杨持聪明能干,大方开朗。而他明明长得更精致,最多也不过是一句“好看”。但是好看又如何呢?他依然不是视线中心,所有小孩都围着杨持打转,凭什么!
他发誓要对付杨持。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的污蔑,但杨持不在意,其他人都当作是误会。接着,污蔑升级成为了有意无意的针对,偷偷拿走杨持的橡皮擦和三角尺已经是家常便饭。到最后,他总算等来了机会:杨持成为了孤儿。
他不再有疼爱他的父母,性格也从原来的开朗张扬变得安静内敛。
杨舒景站在自家新修的小楼房上,轻蔑地俯视着独自从学校回家的杨持,心里骂了一句白痴。
但他没想到父母竟然提出收养杨持的计划。
杨舒景一哭二闹三上吊,拿着农药威胁自尽,父母这才作罢。
后来上天开眼,杨持这个白痴将出山的好机会送到他手上,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能改变命运的机会,精心谋划和向嫆的每一次见面,才有了现在光鲜亮丽的杨舒景。
可杨持凭什么呢?凭什么只是被傅掩雪看上了,就能直接跃迁到和他在一个屋檐下!
向繁处处维护他不说,眼看着就连傅掩雪也要动摇了。
一阵强烈的不安让杨舒景如临寒镜。
他必须阻止这一切。
“掩雪!”
众人诧然,第一个打破僵局的居然是杨舒景。
向嫆惊诧道:“舒景?”
“掩雪,我真的有事,我们现在去谈谈吧。”杨舒景面上装出恳切的模样,“大家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多不方便啊。”
傅掩雪总算将目光微微挪到了杨舒景身上。
可这个眼神陌生得令杨舒景害怕。
傅掩雪似乎在做着考量。
杨持深吸一口气,他无法容忍这般令人窒息的氛围,努力挣脱了傅掩雪的禁锢。
“你去吧。”杨持扯了扯唇,他毫无惧色地和杨舒景四目相接,“杨大老板现在身价不菲,业务都是千万起步,要是在这里耽误了,不知道会不会造成巨额损失。”
千万起步?
杨舒景面上闪过一霎慌乱。
可看着杨持却又不像是知道了什么……这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
傅掩雪皱眉:“杨持,你和我一起去。”
“我看就不必了吧。”杨舒景阻拦道,“这是一场私人对话,向总助理还是先去照顾向总的好。”
杨持怔怔。
他没有离职,现在依然是向繁的助理。杨舒景现在说这个,是在暗讽他和向繁之间的关系?
果然这句话让傅掩雪脸色更沉了,他冷声道:“助理?”
杨舒景火上浇油:“杨持自从升任助理之后,业绩斐然,我都有危机感了,呵呵。”
话里话外都在指向杨持是依靠向繁才拿到的现在的成绩。
当着几乎整个画廊的人的面前,更像是“坐实了”杨持没有真本事,不过是攀高枝上位!
杨持紧紧攥住拳头。
他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一般,想狠狠揍扁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掩雪,你再帮我一下吧,你看我和嫆嫆就要订婚了。”
办公室内,杨舒景放软语气,试图充分利用自己的容貌优势让傅掩雪心软。
只是他的脸虽然能够上娱乐圈的边缘,但在傅掩雪面前依然显得寡淡,这样的场景十分怪诞可笑。
傅掩雪略有走神,一直到进办公室之前,杨持那个失魂落魄的表情依然在眼前。
他逐渐能感觉出来,杨舒景对于杨持针锋相对的态度。可这是为什么?杨持论起学历和人脉,都不如杨舒景。傅家在杨舒景的成长过程援助不少,看得见的资助和看不见的扶持,足以让杨舒景安乐一生。
况且,现在杨舒景已经攀上了向嫆。
即便是向家眼下只能处在第二梯队,对杨舒景这样的人而言,也尚可算得上“山鸡变凤凰”。
所以,杨舒景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杨持?
这和从前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无辜单纯的杨舒景的形象,十分不符。更与他那幼时那一抹朦胧的月光,渐行渐远。
说来也是奇特,杨舒景这个正主,越来越“变味”;反倒是杨持的温良和体贴,更能让他找回当年在风雨中得一安心之所的安慰。
“你和向嫆订婚,和你的投资项目有什么关系?”傅掩雪语气中难掩不耐,“难道向嫆看中的是你资产吗?”
杨舒景心头一慌,面上强装镇定:“当然不是,我和嫆嫆相识于微末,她不在乎钱啊地位那些,只是我想拉到一些投资,不给嫆嫆丢脸。”
向嫆的确是个绝佳的借口,将杨舒景的急功近利用“爱”包装起来,若是他人听到这话,势必要为杨舒景的“上进”感动。
可傅掩雪并不傻,他微微调整了坐姿,淡淡地看着杨舒景:“你名下已经有一家公司了,我往里头投了不少钱,你比谁都清楚,这是其一。其二,向家择婿要是看重‘充脸面、有地位’,当初就不会顺了向嫆的意思,让你踏入向家的门槛。”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杨舒景没钱就没装大头。
杨舒景急忙想要辩解,眼神和傅掩雪相交,刹那间浑身一冷。
他从中再也捉摸不到傅掩雪对他的耐心和见到他时的欢喜。
这么多年,傅掩雪和他之间虽然不如从前一般亲密,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一刀两断”。
傅掩雪难道真的喜欢上了杨持?
既已明白傅掩雪对自己的不满,杨舒景知道这个时候再哀求也是无济于事,他话锋一转,往沙发靠了一下,咳嗽两声,装模作样地笑道:“哎呀,还是掩雪看得通透,的确是我着急了。我急于想要给向家二老展现自己有保护嫆嫆的实力,才会催促掩雪你帮我。你说的话也对,这些事急也急不来。”
纵使他现在心里焦虑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面上依然必须保持着虚伪的笑意。
果然,这招以退为进让傅掩雪的面色缓和一些。
杨舒景趁机又问道:“刚才我拉你进来的时候,杨持的脸色不太好看,你和他是不是吵架了?”
提到杨持,傅掩雪表情一凝,但很快如春雪般消融,只留下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