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持没察觉傅掩雪的异样,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傅掩雪睫上湿润了。
傅掩雪眼圈红了,眼泪顺势掉出来,这一刹那的泪水就连他自己也措手不及,怔愣在原地。
包括傅掩雪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傅掩雪是个强势冷峻的人,可在玉茗山,在杨持面前,他的冷淡被初冬的寒风瓦解,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像个束手无策的少年。
“没什么……杨持。”
傅掩雪愣愣地擦掉了眼泪,在猎猎风声中,似乎它们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一场一瞬即逝的幻梦,或者,只是一场来自心脏的无凭无据的嫁祸。
作者有话说:
小持训猫,不狠狠打一顿爪子下次某雪还得爪欠把桌子上的东西推下去……
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如坠冰河。
傅掩雪泪珠盈睫,微弱的月光将其照亮,刺痛着杨持的心,他不懂这段话对于傅掩雪是何等的“威力”,他只能痛苦地承认,傅掩雪的眼泪重重地砸在他心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石杏过来了。
傅掩雪立刻擦干了眼泪,维持着基本的体面。
两个人一直到进屋都没怎么说话,石杏心思玲珑,对两人的冷战状态一看便知,一路上毫不介意自己的独角戏,倒是让氛围松弛不少。
“杨持哥,我给你放在这了啊。”石杏推着小车,把几箱水果卸到角落里,拆开最上面一箱的封条,装了些皇帝柑放在两个果盘里,分别摆在桌子边缘。
杨持把微波炉和锅底端过来,折腾了一阵,接上了电插板:“你要是饿了就先吃,我先把后厨打扫一下再过来。”
“需要帮忙吗?”石杏嗅了嗅空气,忍不住打出一个喷嚏,“这底料是你炒的吗,感觉真够味。”
“不用帮忙,很快就好。”杨持笑道,“做这么多年菜,没有天赋也有经验了。”
等杨持回到厨房,这才发现傅掩雪已经默默无言地收拾好了一切,只有双手被寒风吹得发红。
杨持的心被拧了一下。
傅掩雪却扯出个笑容来:“去吃饭吧。”
吃火锅需要打油碟,杨持问了两个人都没什么忌口之后,依着自己的习惯调了三份出来,傅掩雪瞧见碗里的折耳根,眉毛微蹙。
杨持问:“怎么了?不喜欢的话……”
“没事,没有不喜欢,就是饿了。”傅掩雪从杨持手里接过碗碟,管不上石杏那探究的目光,心里想的还是方才杨持的拒绝态度,原来被喜欢的人一次次推之千里是这样的感觉,傅掩雪捏紧了筷子,在心里自嘲,傅掩雪,这也算是你的报应。
四方桌,三个人正好一人一个位置,傅掩雪坐在杨持手边,杨持下菜的时候专门给他的清汤锅里放了不少,荤素都有。
可傅掩雪这次比往常吃饭都慢了许多,实在是因为折耳根的味道实在熏人。
这东西在美食界的评价两极分化,爱吃的人极爱,不爱吃的人如临大敌。
傅掩雪刚好属于后者,他品尝不来,刚咬下去第一口,眼眶顿时红了,胃里立刻翻江倒海,但依然闷声不吭,杨持给什么吃什么,乖顺不挑食的样子让石杏都为之一震。
中途杨持去接了个电话,石杏趁着这个空档,小声劝慰道:“小少爷,吃不下就不吃了,没必要逞强。”
傅掩雪夹了一块鱼豆腐放进碗里:“杨持做的,没有不吃的道理。”
石杏半是无语凝噎,半是钦佩不已。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晚餐之后,杨持将石杏送回了卫生室,石杏忽然转头问了一句:“杨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傅总不是开玩笑,你该怎么办?”
对应的是白天杨持的困惑。
杨持微微启唇,欲言又止,石杏摇了摇头,拍拍杨持的肩膀,转身去了自己的临时房间。
回去的路上,夜幕深沉,杨持望着自家二楼走廊的灯光,却出神了一般凝在原地。他知道谁在等他,然后杨持的心却如风中树叶一般摇曳。
他难受的时候就会抽烟,现在也戒不掉这个习惯,当火苗将夜色点起红光在杨持颀长的指间,傅掩雪站在走廊上和他遥遥相望。
微微倾斜的山坡上,大红色的山茶花正在迎风飞扬。
杨持没有抽完一整支烟,他像是一株因风雪而被束缚在原地的大树,沉默地矗立在雪夜中,遥望着无边无际的天幕,等待春天来临,吹落身上的雪花。
傅掩雪走下了楼,给他披上了外套,又将他双手紧握,反反复复地呼气:“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我都要被你冻僵了。”
“冬天了,手当然会冷。”杨持慢慢回转了神志,低垂着眼神,看着傅掩雪的脸,半分钟后才缓声说,“不喜欢吃的东西,是可以扔了的。”
傅掩雪的动作一顿,摇摇头:“第一次不喜欢,不代表过后不喜欢。你也说过,人的口味也是会变的。”说罢,浅浅笑起来,对晚餐上没有不愉快的回忆,“你多做两次,我吃习惯了就好。”
杨持被带回了二楼,这才发现洗漱的东西早都已经备好。
杨持本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又见傅掩雪一脸期待的神情,那柔情似水的眼神拨动他的心弦,只能把那些推诿的话语吞咽下肚。
到了晚休息时间,傅掩雪照例又要和杨持挤一个被窝,傅掩雪虽还在病中,但力气也不小,杨持拗不过,便分出两床被子来,也算有个楚河汉界。
可这一次,傅掩雪连反抗都没了,杨持说什么就应什么,杨持带着这份对傅掩雪异常的乖巧入了睡,等到时针走到半夜时,他被一阵光亮晃醒了。
为什么……难道是梦?
梦里,我也还会见到他吗……
冷风拍打窗户,叫嚣着大自然的疯狂和不公。
杨持立刻苏醒过来,从窗缝里流淌而来的冷风深入骨髓。
他睁大眼睛,默不作声地看着只披着外套的傅掩雪的背影——
傅掩雪没开电脑,只亮着台灯,正在用笔写着什么,时快时慢,笔尖落在纸上的唰唰声很快被虎啸风声吞噬了。
或许是因为尚在病中,傅掩雪的身形比从前单薄了一些,他们有过很多次这样一般的凝望,但从来都是杨持的恋慕在疯长,只是这一次,像是变了什么。
傅掩雪,其实你不必来这里……
难道你真的……
在静默无声的凝视之中,杨持慢慢出了神,直到傅掩雪察觉到动静转过身来。
“……睡不着吗?”傅掩雪合上了本子,“还是口渴了?我给你倒点水吧。”
“你在干嘛?”杨持坐直了身体,他搓了搓脸,声音干涩,“写项目书还是……”
傅掩雪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诚实回答了:“项目书。”
“什么项目?”杨持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自己问得不大妥当,“……这话是不是涉密了。”
“没。”傅掩雪被逗乐了,紧绷的氛围一扫而空,他坐回床上,把手伸进杨持的被窝里,快速抓住了杨持温暖的手,“冰镇”了对方一下。
“想给玉茗山投资,半夜又睡不着,所以用笔记下来。”他朝着杨持靠近,在杨持明显愣神的分神中,一下子钻到了杨持身边,双臂将其紧紧抱住,有些不安,有些紧张,“这次不是以你的名义,是以我的名义。这是实话。你不会再对我生气了,对不对。”
傅掩雪身体体温低于杨持,哪怕杨持临时打开电热毯也不能及时让对方升温,被抱住的一刹那他听到猛烈的心跳声,却又不知道是来自于谁。
“……就不能白天做这些事吗?”杨持拍拍傅掩雪冰凉的脸蛋,“房间里没有空调没有暖气,你好歹开个取暖器。”
“你是在关心我吗?”傅掩雪低低地笑起来,眼神明亮,消解了他积郁一夜的烦闷。
杨持望着傅掩雪似明亮星辰般闪耀的目光,逃避似地回答道:“打算做什么项目?”
那星辰黯淡了。
“……这个项目我在心中想了很久。你们玉茗山是因为盛产山茶花出名,虽说山茶花的观赏价值很不错,也用山茶花的果实每年向外提供原材料,但是想要富起来,还得需要结构升级,扩展渠道。你们之前对接的厂商质量参差不齐,做出来的产品在市场上的竞争力不高。我有更好的合作对象,如果你们可以达成合作,玉茗山的发展至少能加速十年。”
杨持心中惊讶不已,他只知道傅掩雪要做什么多半他也是拦不住,可一来没想到傅掩雪是想帮玉茗山,二来没想到,如果这个项目成功之后,会让玉茗山未来的光景如此大好。
“怎么,是不是有点感动?”傅掩雪和他额头相抵,快速地亲了亲杨持的鼻尖,又迅速地撤回动作,仿佛那调皮而克制的爱意只是昙花一现。
“……掩雪,我……”杨持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稳下心神,“虽然我很开心,但是你真的确定这个项目的可行性吗……无论是你,还是玉茗山,我希望看到的合作是切实可行的,而不是你为了……你为了我而心血来潮,如果是后者,我觉得你还是慎重考虑……我不希望看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你就是多思多虑了。”傅掩雪责怪地掐了掐杨持的大腿,埋怨道,“你就算不信任别人,也该知道我不是那种瞎投资的人。放心吧,你们村里什么情况,整个玉茗山是什么情况,我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品牌方那边我也让石杏去接触过了,他们同样很感兴趣。这并不是一场空话。”
杨持狂跳的心渐渐缓和许多,又狐疑似地追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傅掩雪努努嘴,“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家乡?”
杨持被堵得有些说不上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太明白商业上的东西,我只是……”
“好了,你看我把这次的计划告诉你了,算不算是征求你的意见和建议了?”傅掩雪歪着头,面容柔绮,在影影绰绰之间,十足动人。
“……嗯。”杨持脸颊忽地发烫,但又拧不过别扭的心,只能垂下眼睫装作什么都看不到。开玩笑,傅掩雪这张脸的杀伤力太大了,他还是尽量少看为好。可从前也不是颜控啊,难道这颜控属性是只对傅掩雪一个人生效?
傅掩雪看不出杨持心里的弯弯绕绕,原本想要得到夸奖的心情变得沮丧。
但这个结局已经在他意料之中。
“杨持,无论你现在心中想的什么,无论你对我有多少不安和不信任,我都照单全收。因为我会用行动告诉你,你可以再信任我一次,我是真的喜欢你。”在黑暗中,傅掩雪认认真真地说,“杨持,谢谢你给我的这次机会,我不会浪费的。”
杨持没应声,傅掩雪靠过来,把头埋在杨持的颈窝。
傅掩雪的手指滑入杨持的指间。
宛如两条纠缠不息的藤蔓,无论风吹雨打,春夏秋冬,哪怕是死亡,也是紧密相缠。
“你摸摸我的心。”傅掩雪将杨持的手放在心上,他有些困倦,却依然亲昵地说着话,像春雨,又像秋风,但他知道,他只是在陈述,陈述他的追悔和真心,“你把它救活之后,它就只为你跳动。”
作者有话说:
冬至快乐,开始准备过年咯。
猜猜雪持宝宝今年准备怎么过年呢
第99章 我的男神
在去学校报到前的两天,傅掩雪正如那夜和杨持所言,把计划一步一步落实。除了饭点傅掩雪要回来帮忙,其余的时候都和村支书在进行实地考察,中途张医生来找过杨持一次,把傅掩雪最近要吃的药分装好了,叮嘱杨持千万别忘了这回事。
到了报到那天早上,傅掩雪起得格外早,杨持又是被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叫醒了,刚揉着眼睛下楼,傅掩雪已经做好了早餐。
杨持坐在桌前,面对着熬好的蔬菜粥和下饭菜,脑子里想的只有一句话: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这样“堕落”。尽管杨持不想承认,但傅掩雪的照顾确实捂热了他的心——他并不会宣之于口,但这样有人陪着他吃早饭的场景,自父母离开之后,的确只能存在于梦中。
傅掩雪蹭了蹭他冰凉的脸,亲密地说:“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杨持静静地看着傅掩雪,只是笑着摇头,傅掩雪像是预料到这个画面,只是失落,也没有多说,他知道,杨持缺乏安全感。虽然男人从来不说,但一个独自长大的孩子的内心,再坚强,也有脆弱的时刻。
从前他将杨舒景错认成杨持之时,伤害了杨持太多,而今他要做的就是弥补和重新追求。他再爱一次杨持,完整地去爱他,也爱完整的他。不论杨持打算拒绝他多少次,他都会追求对方n+1次,直到两个人完全消除隔阂,直到让杨持重新对他敞开心扉。
两个人吃完早饭,杨持对着镜子整理好了仪容,刚出门,傅掩雪已经站在了门口,手边正是杨持的自行车。
“你……”
“今天天气好,路面上也没霜,我送你去。”傅掩雪身后是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在曦光中对他笑着,青春靓丽,“小持哥哥,上来吧。”
这场景美得太过分,杨持一阵目眩神迷,傅掩雪倒是轻笑了声,过来牵他的手,又把一个盒子塞在他怀里。
“这是什么?”杨持坐在后座,又担心似地追问,“你会骑自行车吗?我还是步行吧,路都修好了,走不了多远……”
“红豆汤。”傅掩雪戴着杨持的蓝色毛绒手套,围着一条浅色的围巾,把他下巴完全包在里头,“自行车谁不会骑。”
“可……”
傅掩雪不给杨持任何的反驳机会,试了试刹车无误之后,踩上了脚踏板。
“抱紧我,出发吧。”
一阵寒风迎面而来,杨持右手环抱着浅绿色的保温盒,左手尝试了几次想要从傅掩雪的腰上拿开,最后又被牢牢按住。
傅掩雪的声音在风中含糊地传来:“山路这么危险,杨先生,请您不要做出多余的危险动作。”
“……”杨持望着曲折的盘山路,最终选择了放弃,“你小心点,这条路虽然比以前平坦,但是转角也多……”
“嗯。”傅掩雪的笑声藏在温暖的围巾里,“我还是第一次载人呢。”
杨持眯起眼睛,望着傅掩雪被吹拂而起的发丝,他的心脏也像是被掻动了。
“……以前喜欢……的时候,也没有吗?”杨持鬼使神差地问,“你们少年时期,也没有吗?”
傅掩雪沉默。
杨持的心也跟着降温。
几秒后,傅掩雪才回答:“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他。”
“……”
“杨持,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从前我对他好,忽然转变了态度,把那份喜欢‘转移’到了你身上……但其实不是的。”傅掩雪望着连绵的山川,他们耳边的风声是来自大自然的告慰,“我读书的时候,因为一场误会,认为‘我应该喜欢他’,所以我就像是一个在执行错误命令的机器,直到我遇到了你,直到那个错误命令将我们分开,机器变得七零八落,真正的内核跌落,我才看清楚它真实的模样。”
傅掩雪说给杨持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杨持,你相信‘命中注定’吗?我以前也不信,但是现在我相信了。”
杨持默默不言语,他垂下眼,光洁干净的保温盒倒映一张英俊的脸,男人眼神中有动摇,有迷茫,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爱。
我怎么不相信呢?
他在心里回答。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我们怎么会又在十七年后的玉茗山相遇。
哪怕我们之间的故事从头开始,但我仍旧爱你。
爱怜五岁时候的你,爱慕二十二岁时候的你,还有现在……稍稍为我长大一些的你。
杨持看着傅掩雪的后背,他们这样近,青年身上的香气又不断地扑在他脸上。他想要靠上去,想要和那些寻常爱侣一般双手环住傅掩雪的腰,想听傅掩雪说那些他们错过的岁月里发生的种种。
——但他最后只是抓紧了傅掩雪的衣服,将翻腾的冲动暴烈地压制下去,目送着山峦远去。
冬天太冷,四十分钟后,傅掩雪载着杨持到了玉茗小学的门口。
武老师和校长已经在此提前等候,见到傅掩雪时,几名老师俱是一愣。
“我是来送杨持的。”傅掩雪率先开口道,“送完我就离开。”
武老师咳嗽一声,打破僵局:“傅总,您年初的捐赠可真是帮了大忙,孩子们的活动室不仅翻修了一遍,又添置了不少东西。现在您好不容易来一次,就一起来参观参观。”
校长是个中年女人,脸上虽然布满了皱纹,可腹有诗书气自华,自有一派通透气质,对杨持笑道:“是啊,杨持,傅总,今天学校没什么安排,孩子们下午才到校,我们带你们逛逛,也看看孩子们的学习成果。”
既然两位校长都热情相邀,杨持也不便拒绝,傅掩雪看出杨持的想法,颔首道:“那我就和杨持一起看看吧。”
傅掩雪不是第一次来玉茗小学,年初为了和杨持达成合约开出的条件之一便是为小学捐赠,且他长得漂亮气质清冷,两件事加起来给学校的师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学校自从改了寄宿制以后,住得远的孩子们也不用每天凌晨起床走山路了。一周只需要来回一次。学校里什么东西都有了,孩子们的学习成绩也慢慢提了上去……”
杨持听得心里暖乎乎的,眼神犹如被点墨一般,极其富有神采。
傅掩雪从小生在傅家,他当然知道傅家的能量大,承担起来的社会责任也便更大,但这对他而言只是“需要去执行的命令”,他理解做这一切的义务和社会意义,但现在,杨持的欢喜为这些意义添上了注脚,让这些放在历史长河里许久后才能瞧见痕迹的故事变成了现实的、能触摸到的欢喜。
傅掩雪也跟着笑起来,他喜欢的人,正如冬日暖阳一般,心中常常怀抱对故土的热爱,从来不为风雨折腰。
无论是为了五岁的他,还是如今的孩子们,他所喜欢的杨持,一直没有变过。
“对了,等下还有个老师要过来。”武老师拍拍杨持的肩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自楼道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大呼小叫:“杨持哥,杨持哥,你是不是回来了!”
活动室们被掀开,一张小麦色的俊脸出现在眼前,杨持愣住了:“阿临?”
阿临全名邱临,和杨持是高中同学。杨持吃火锅那夜接到了阿临母亲的电话,说阿临想来和他见一面,却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邱临见到杨持,和旁人一样,对杨持身边的傅掩雪十分好奇,韶颜稚齿,如远山芙蓉,如此光彩夺目,教人想忽略都难,可邱临不知为何,下意识对傅掩雪很是抵触。
邱临撅撅嘴:“杨持哥,他是谁?”
许久未见,邱临还是直来直往的脾气,杨持见傅掩雪脸色明显冷下来,赶紧拽了拽傅掩雪的袖子:“阿临,这是傅总。掩雪,这个是邱临,我们都叫他阿临,是我的高中同学。”末了又放软了声音,“他爸爸妈妈对我挺照顾的。”
傅掩雪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唐突闯入的男人很是不悦,但杨持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打算让杨持下不来台。
“……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捏捏杨持的手。
“嗯……”杨持尴尬地应了声。
武老师解释道:“其实我们长期在向社会各界寻求代课老师,阿临前段时间看到消息就过来了。正好,他帮忙教授一些体育课程,偶尔也去校医那里帮帮忙。”
“杨持哥,我真的好想你啊!”阿临快速地给了杨持一个大大的拥抱,眼神湿漉漉的,“我读书的时候也想你,工作的时候也想你,今年刚好被调回来了,想来找你玩,但是你不知道去哪里了。如果不是我妈妈告诉我你回来了,上周给你打电话直到你在玉茗山,我又刚好看到了玉茗小学需要帮忙,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往杨持肩膀上蹭眼泪。
杨持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后背:“你都多大了,性格还这么像小孩儿。”
“杨持哥,如果不是读书的时候你帮我那么多,我都不可能考上大学!”阿临吸吸鼻子,双手抓住杨持的手,“等我们代课结束,你跟我走吧,杨持哥,我们去城里上班。”
武老师笑道:“杨持,听说阿临和你认识的时候我们也很惊讶,但一想,玉茗县就这么大,你去玉茗高中读书遇到阿临,也太正常不过了。这也算是缘分吧。”
“是啊是啊杨持哥,如果不是老天爷有眼,怎么会让我们重新相遇。”阿临雀跃道,“苍天一定听到了我的祈祷,我就说我一定可以和我的男神再见一次面,果然阿临的诚心感天动地!”
杨持摇头笑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傅掩雪却在一旁按捺不住了。
“你的男神?”傅掩雪呵了一声,对眼前这个名叫邱临的男人的不悦之情达到顶峰,尤其是看到杨持与之亲密无间,心中更不是滋味。
“杨持是我的……我的员工,他在人身自由上只属于他自己,在工作上只属于我司,与你有何相关?”
“我……可是我和杨持哥认识很久了,杨持哥对我很好。”阿临瞪大眼睛,傅掩雪释放出的上位者威压令他萌生退怯,“你才和杨持哥认识多久,干嘛和我比?”
傅掩雪情绪上脑,一句“十七年”就要脱口而出。
但最终只是沉着脸,将杨持和邱临分开,拽回自己的身边。
杨持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种境况,邱临他是管不了,只能对傅掩雪小声劝慰道:“阿临一直都是这个大大咧咧的样子,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傅掩雪相当不是滋味,一来是为邱临对杨持这个过分亲密的态度,二来是杨持对邱临的维护。
他心中疼得像是被针扎了,垂下眼,问道:“你和他就这么要好?”
作者有话说: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取自《红楼梦》
阿临宝宝出场了,感觉氛围都不一样了。
这话里的醋意和抱怨是一点没打算藏着。
杨持还不知晓傅掩雪的委屈从何而来,邱临倒是瞪着一双眼睛:“杨持哥本来和我关系就最好,当年读书的时候,多少人想要杨持哥帮忙课后补习呢,杨持哥哥只给我一个人补了。”又转向杨持道,“对吧,杨持哥。”
杨持顶着傅掩雪的委屈的眼神,轻轻“嗯”了一声,但在这声肯定之后他还想接续,邱临的手臂倒是很有力量,他被一把拽走时耳边还是邱临的嘟嘟囔囔:“杨持哥,我带你去参观操场吧,我给你说我去外地读书的事,真是不得了……”
杨持心有所感地回头,正和站在走廊上的傅掩雪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对视仅限于这几秒的相交,他们各中滋味都不好受,可也仅限于这两秒的迟疑,下一刻杨持望见墙壁时,心中只剩下无比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