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将胸腔里的愤懑喊出来,大声质问林晋鹏,就看见那两人衣裳扔的到处都是,光天化日之下衣不蔽体,着实丑陋不堪。
这还不算什么,也不知道那两人发什么疯,林晋鹏大掌死死捂住双儿口鼻,那人蹬着腿挣扎却不敌。
顾兰时看得一愣一愣,他心中一惊,差点以为林晋鹏在杀人,想闷死那个双儿。
然而下一幕,同样超出他所思所见,全然不同的狰狞丑恶东西拱进去,林晋鹏松开手,就见那个双儿仰面伸长脖子,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还是别的的叫声,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粘腻。
顾兰时脑子里猛地一响,隐隐约约明白了在做什么,他一个清清白白未通人事的双儿,哪里见过这阵仗,耳边更是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各种情绪积涌,让他难以承受,以至于突然爆发。
“啊啊————”
一声尖叫惊得山林都似晃了晃,落在枝头的飞鸟扑棱棱扇动逃窜。
偷人的野鸳鸯绝没想到有人在附近,更被那刺耳的尖叫声吓得俱是一哆嗦,魂儿几乎都吓飞了,好悬没被吓死,更别说其他。
林晋鹏脸皮一阵青一阵白,怕事迹败露身败名裂,又怕自己物件再也起不来,他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差点当场崩溃。
“快,快撵上去!”
他被推了一把,忽然就反应过来,两人连穿衣都顾不得,只随手捡起中衣胡乱裹上,连忙就去追人,生怕对方引来其他人,不然就真的完了。
发现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哭的人是顾兰时后,林晋鹏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理智尚未回笼,却也知道一定要撵上去,最起码、最起码得把那张嘴捂住,至于捂住后怎么办,他完全没工夫考虑。
顾兰时眼泪直掉,连哭声都控制不住,唯一的理智是认准了下山方向,没有在山里乱跑。
哭嚎声让找上山的人听见,恰好赶到附近的狗儿听见动静,辨认出是顾兰时的,拔腿就和竹哥儿跑过来,边跑边喊:“兰时哥哥?你怎么样!”
迎面看见自家人,顾兰时哭声更大,嚎叫着泣不成声,喊道:“他、他,林晋鹏,偷人!”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但狗儿看见了追在顾兰时后面的林晋鹏,他唬了一跳,心像是蹦到了嗓子眼紧了一紧,急智之下连忙朝自己身后喊:“爹娘我兰时哥哥和晋鹏哥在这里,别上那边找了!”
此话一出,本就心虚到极点的一对奸夫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像是崩掉了,大惊失色,脸都是白的,生生停下了追撵的脚步,望着顾家三人恨不得活剐了。
林晋鹏突然醒悟,道:“快回去穿衣裳,就算引了人来,就说他们诬陷,打死也别认。”
两人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匆匆忙忙往溪边赶。
而顾兰时在跑到竹哥儿和狗儿身边后,三人也没敢停,一家人自有默契在,咬着牙要下山把大人喊来。
“我先家去喊人,你俩别被追上。”狗儿说完就撒开腿往前跑了,他年纪不大,但好歹是个皮实健壮的小汉子,腿脚自然快些。
顾兰时和竹哥儿从小干活,都不是风吹就倒的人,山路不平,好在他俩平时走惯了,这会儿情况紧急就算踉跄了几下也没摔倒,他一哭,竹哥儿没弄懂发生什么,也给吓哭了,两人哭哭啼啼往山下跑。
另一边,狗儿又气又惊之下如有神助,跑得比平日还快,刚进村就瞅见不远处有两人,他连看都没看清是谁,气喘吁吁朝家那边喊道:“爹娘不好了!我晋鹏哥在山上出事了!”
第10章
“你说晋鹏!”田桂芬拎着空篮子正要和碰见的于慧儿一起去挖野菜,偏巧听见顾兰瑜这么一嗓子,连忙上前来问。
狗儿见她是林家本家亲戚,眼珠子一转说:“是啊婶子,我这不是喊我爹娘帮忙,要紧要紧,可别耽误了。”
田桂芬见他如此焦急,虽然没说是什么,也知道出了大事,火急火燎就要往李香菊家去,说:“你们快去救人,我喊他爹娘就来。”
顾铁山和苗秋莲今日在家,恰巧他大哥顾兰生过来了,听见动静赶紧跑出门,照面就问:“这是怎么了?”
狗儿顾不得解释:“快快!快上山。”
三个人不明所以,跟着他跑起来,路过出来看什么事的邻居石头他娘,苗秋莲喊:“他婶子,帮着留神家门。”
石头娘刘桂花忙道:“知道知道,你们快去。”
一通乱跑上了山,林晋鹏挑的地方较深,苗秋莲以为是在山里摔了或是伤了,她跑得没有那么快,只让其他三人赶紧去,不用管自己。
狗儿带着老爹和大哥沿着方才过来的路寻找,好在有顾兰时的哭嚎声为指引,顾铁山还没见到儿子面就听见哭声,心里难免着急,他们家这几个孩子虽然不金贵,可从来没哭成这样。
“兰时!兰时!”顾铁山高声呼喊,又听见竹哥儿像是也在哭,连忙喊道:“竹哥儿!”
“爹!”顾兰时听见这声音,心中委屈更甚,呜咽声更大。
竹哥儿一路跑一路跟着哭,着实有点累,他已经哭不出来也跑不动,等见了家里人,停下后瘪着嘴眼泪汪汪说跑不动了。
顾兰生道:“娘就在后边,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顾铁山没头没脑跑上山,一头雾水,着急问道:“兰时,你跟爹说,到底怎么了?”
顾兰时恨恨跺了下脚,抹一把眼泪道:“爹,林晋鹏他在山里偷人,我全看见了!是个不认识的双儿,我撞破他俩奸情,他俩就在后面追我。”
说到这里,他连忙道:“爹,快走,快抓他俩去,万一跑了。”
“啥!”顾铁山嗓子拔高,有点不敢置信,但看儿子哭成这样,只好先一探究竟。
顾兰时领着家里人往山溪那边跑,突然想到已经耽误好一会儿,要是那两人跑了,没抓个人赃并获,林晋鹏平时在村里名声很不错,要是颠倒黑白,到时谁能信他,就越发着急气愤,连哭泣都顾不上了。
“就在前面!”他顾不上别的路,直接从灌木丛中钻过去,全不管身上头上蹭到的灰尘草籽。
山溪哗啦啦流淌,潭水清澈见底,宁静被四个人打破,一过来果然没看见林晋鹏两人,顾兰时气得咬牙。
“兰哥儿?这哪里有人?”顾铁山一肚子疑问,他有点不相信这件事,可自家孩子少有扯谎的,再说顾兰时已经这么大了,这种诬陷别人清白的事,就更不可能乱讲。
“爹!我真的看见了,就在那块大石头上,他俩、他俩!哎!”顾兰时又气又羞。
顾兰生环顾四周,这山林幽静,到处都是树木草丛,要是有人藏起来,一时半会儿确实不好找,况且他们过来的方向虽是下山必经之路,但只要有心隐藏绕路,还真有错过的可能。
“那怎么办?他追我兰时哥哥的时候,我和竹哥儿亲眼见着了。”狗儿问道,顾兰时最后那句话不好接,只能当没听见。
顾兰生知道弟弟不是乱说话的人,今天这事要是糊弄过去,心里怎么能过得去,于是说道:“要不先找找,万一是藏起来。”
“只好如此,狗儿,跟着兰时。”顾铁山点点头,随后几人各自朝一个方向去。
顾兰时抽噎着,他眼眶通红,从地上捡了根长树枝,好拨开草丛开路,狗儿在旁边几步远的地方,嘴里骂道:“这人模狗样的,没成想是这种腌臜东西。”
“兰时,兰时!”
苗秋莲的声音传来,顾兰时连忙回应:“娘,我在这里。”
“兰时啊,我家晋鹏咋了?”林晋鹏他爹林成的声音响起,随后李香菊同样扯着嗓子着急询问。
隔着一片树木,顾兰时只看到急步走来的一群人,还没说话,就听见他大哥顾兰生在另一边高声喊:“在这里!”
不明所以的人群朝那边聚拢,李香菊心忧儿子,只听田桂芬说在山上出了事,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会儿一听这话,当即就奔在前面。
顾兰时更是憋着一口气,拔腿就跑,当看见衣不蔽体的一对奸夫,心里只剩下老天保佑这几个字,这两人竟连衣裳都没穿。
“林晋鹏,你偷人!”他还没到跟前就喊出声,更是骂道:“奸夫!”
林家人万万没有想到,看见的竟是这一幕。
林晋鹏只穿着中衣裤子,上半身打赤膊,而躲在他身后的双儿也只穿了一身中衣,那双儿因为被人发现,脸白的不像样,甚至想抱住林晋鹏胳膊,却被避开了。
二人如此,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苗秋莲愣了一瞬,随后怒不可遏,喝骂道:“好你个淫棍,亲事都定下来竟在外头偷人,不要脸的杂碎!狗娘养的!有人生没人管教的畜生,你活该天打雷劈,叫你全家不得好死!”
她不管不顾,连林晋鹏爹娘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成和李香菊老脸一阵红一阵青,耳边只剩下苗秋莲的骂声,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也不敢反驳。
狗儿在村里一嚷嚷,不少人都以为林晋鹏出事了,田桂芬又跑去林家报信,沿路风风火火,连村里人都来了几个,好心想帮着把林晋鹏抬下山,谁知道竟是这种事。
“奸夫淫夫,一对王八狗东西,黑心烂肠子的,做下这种老子娘都没脸的事……”苗秋莲骂得不可开交。
顾铁山虽没喝骂,但看着林晋鹏和林家人的脸色铁青,拳头攥紧,要是有人敢骂他老婆子,今日非得打上一架。
“呜呜呜……”顾兰时在旁边哭,村里人一见这阵仗,连场面话都劝不出来。
林晋鹏脸色难看到极点,那些戳脊梁骨的叫骂让他气愤不已,可此时理亏,不好同乡野泼妇争执,他回头看一眼躲在身后的人,眉头紧皱,刚才就让分开跑,硬是胆小不敢一个人在山里,这下可好,被抓了个着,他暴躁不已。
柔柔弱弱的双儿哪能看不出他脸色,低声哭道:“一出事就让我跑,穿成这样,若我碰见心怀不轨的呢,这事,说到底是他顾家惹出来的,怎么能怪我。”
是了,都是顾家的错,要不是顾兰时突然冒出来,今日也不至于如此丢人现眼。
林晋鹏脑子乱糟糟的,始终想不到脱身的法子,怨恨自然转到了顾兰时和顾家身上,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就他顾兰时矫情,竟喊了这么多人来。
“我打死你个下作东西!”李香菊回过神,到底是自己儿子,她一边哭一边喝道:“还不快滚回去,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和个狐媚子厮混,天杀的,今日回去必叫你筋断骨折。”
“还不滚过来!”林成也骂道,这里是不能再待了,不然,别说他一张老脸,林家祖宗的脸都能丢尽。
林晋鹏脚步一动,就看见顾家人怒目圆睁,尤其顾铁山和顾兰生,袖子不知什么时候都挽起来了,攥着拳头手臂上青筋尽显,他心中一凛,心道不好,今日怕是少不了挨顿打。
果然,在他磨磨蹭蹭靠近时,顾铁山和顾兰生便打了过来,狗儿紧随其后,连苗秋莲和顾兰时也气冲冲动起手。
“他叔!他婶子!”李香菊一声惨嚎,生怕儿子被打死,和林成还有两个自家人拦了这个拦那个,场面一时好不热闹。
竹哥儿吓得在旁边哭,但见林晋鹏竟还手打了他大哥两下,他哭着在旁边找了根树枝塞进狗儿手里,让拿棍子打。
“这黑心的!”李香菊瞅见狗儿拿着棍子结结实实打在她儿子身上,急得骂了一句。
“你有脸骂人,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你全家老脸皮子都挂不住,短命不害臊的!”苗秋莲插不上手,拽着顾兰时到旁边,也没忘骂李香菊。
一转眼看见躲在树后面的陌生双儿,眼睛一瞪就要过去打,那人见势不对往旁边林子窜了,跑得跟兔子一样快,而林晋鹏这边村里人都围过来要上手拉,她急得不让拉架,就顾不上撵过去。
怕打死出人命,再加上一个村的,多少有点亲戚里道在,打在一起的几人还是被拉开了。
林晋鹏好不狼狈,鼻青脸肿的,鼻血都给打了出来,他没穿上衣,皮肉伤看得一清二楚,李香菊又急又气,却不好发作骂顾家人,咬牙切齿忍下了。
林成将外褂脱下来扔给儿子,恨恨骂道:“没廉耻的狗东西,还不穿上!”
这事在山上也解决不了,苗秋莲横鼻子竖眼的,没有再阻拦,等下山后非得把全村人喊来评理,叫林家名声彻底臭了才解气。
至于那个双儿,她往后头看了一眼,下山的方向只有一个,那人不敢在山里乱闯,偷偷摸摸跟在后边,估计是想等到了前山有路的地方跑,她也不急,冲着那边喊道:“小没害臊的,你今日若敢跑,我就在这里堵着你,看你从哪里跑,回头让人打听清楚,看你是哪家养的,我自然也骂上门去。”
自知逃不过,那人煞白着脸磨磨蹭蹭跟在后面,眼睛睁得大又惊恐,若有人回头,他便是一瑟缩。
人群骂骂咧咧吵吵嚷嚷回了村,他们走远之后,才从山溪那边的林子里转出一个高瘦的汉子。
之前顾兰时躲在灌木丛后偷看时,没发现离他不远的树上有第四个人在。
裴厌比他们三个都来得早,在林子里转悠掏鸟蛋,刚爬上一棵高树就发现有人来了,是个在村里没见过的双儿,他记性好认人准,却对任何人都没兴趣,也不愿和人打照面,掏完鸟蛋后坐在高处一根树干上没动,想着等那人走了之后再下去。
他没发出任何动静,不想见识了野鸳鸯偷情的场面,他皱眉看向别处,心道早知方才就走了,随后就看见偷摸跟来的顾兰时躲在草丛里,这三人是何种纠葛他没闲心理会,坐在树干上垂眸放空。
直到林晋鹏两人顾不上穿好衣裳就跑去追人,他转头看见落在溪边的衣袍,看起来倒还干净,或许能卖几个钱。
第11章
一进村子,苗秋莲连骂带喝,大声将此事嚷嚷开来,林成和李香菊有意想堵住那张嘴,无奈实在不占理,只得将一肚子愤懑咽下,村里人渐渐围过来,臊的他俩老脸通红,嘴里不止骂儿子,也骂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双儿。
于青青只穿着中衣,如此衣衫不整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再没了名声,他几欲吐血,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会儿才知道害怕,心道当真倒霉,早知道,今天就不上去了。
他落在后面,见小河村人在听顾家那个婆子说话,脚下挪动,想从村后跑掉,谁知李香菊有气撒不出来,一转头看见他,当即就冲他跑来。
“抓住那个小贱人,就是他,就是他勾引我们家晋鹏!”李香菊撵不上,扯着嗓子喊。
村后几户人家的妇人夫郎都出来看,一听是这等没廉耻的事,连忙拦住了于青青。
于青青气得眼睛通红,方才是他被唬住了,若早早跑掉,不至于如此受制。
几乎是临死的关头,脑子嗡嗡直响,他自然想不了那么多,就算妇人追不上他,无论顾家还是林家的男人,可不比他跑得慢,他怎么都跑不了。
“走!给我滚进去!”顾兰生喝骂着,将林晋鹏连推带搡弄进了他林家院里。
小河村只要在家的人,无论汉子还是夫郎女眷,除了未出阁不好凑热闹的姑娘和双儿,大伙儿都跑来看,林家连院门都关不上,一家子脸色又红又青。
“亏你还是念过书的,呸!下流东西,做下这种腌臜事。”苗秋莲骂到额上都出了汗。
匆匆赶来的方红花从人群中挤进来,照脸就朝李香菊和林成啐了一口:“没脸的王八蛋,连儿子都教不好,还有脸上我们家提亲,平日里只见你们吹嘘,生了个好儿子,谁知是个驴粪蛋子,只剩面上光……”
顾家来了不止她二人,七八个媳妇夫郎都在谩骂揭短,顾兰时大嫂还有二哥二嫂也来了,张春花和李月原本想帮腔,但有点插不上话,只得扶着阿奶,生怕她被气晕过去,又给苗秋莲递帕子让擦汗。
顾家老少汉子挽衣袖拿棍子,气势汹汹就要来打,但最后被村里人劝住了,里正还没来,不好先把人打残打死。
李香菊没处发泄,抓着于青青就打,哭道:“我打死你个狐狸精,让你勾引人。”
于青青年轻,看着也不是体弱的,不然也不敢一个人先上山等奸夫,他挣脱开李香菊的手,连忙窜到林晋鹏身后,哭喊道:“林郎,救我,我不想死。”
“天杀的!”李香菊看他想攀扯自己儿子,哪里肯让对方如愿。
林晋鹏被打得狼狈,生生被压着跪在院里,他鼻血还在流,一只眼睛肿起来,早不见平时的俊朗模样,心知今天难逃一劫,心中有点厌烦于青青又来寻他庇佑,但他心里也知道,于青青不来找他又能找谁,一切,都是顾家闹起来,他二人虽有错处,但罪不至死。
“没想到是这种人。”
“谁说不是呢,往日看着端正,怎的是这等花花肠子。”
“亲都定了,还和别人勾搭上,什么读书人,一看就是个逛窑子的。”
“奸夫被他娘打都不管,这事儿,还真不是一个巴掌就能拍响的,真不是个汉子。”
“坏了咱们村名声,以后可怎么找媳妇。”
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是人幸灾乐祸,什么闲话都能说出来。林晋鹏低着头,谩骂声对他来说已经不怎么重要,反倒是那些闲言碎语不断钻入耳中,拼命思索脱身的法子,可怎么都找不到。
里正徐承安被从地里叫回来,围在林家门前的人给他让出一条路,他进去后人群争着抢着往前头凑,有落在后面来迟的,都踮着脚扯长脖子想往里头瞅。
站在柴房门口的顾兰时呜咽声一下子变大,苗秋莲听到里正来了,一下子扑过来哭道:“承安叔,你可要为我们家做主啊,他林晋鹏都和我们兰时定下亲,却在山上偷人,人赃并获抓了个正着。”
徐承安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人说了经过,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偏偏是他看好的年轻汉子干下这等事,于是骂道:“不知廉耻!”
“他偷人事小,可坏了咱们村名声,承安叔,可不能放过他们。”苗秋莲恨极,本想给儿子找个好人家踏踏实实过日子,却是这种人,要不是今天被顾兰时发现,一旦瞒过去成了亲,她兰哥儿到了林家,不就被任意磨搓了。
偷人被发现,下场多数是一个被打死一个浸猪笼,小河村已经有很多年没发生这种事了,李香菊猛然反应过来,当即就给徐承安跪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里正,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的错,只求大家伙儿饶他一命,况且亲事还未成,算不得成了家,那狐狸精也不是咱们村的。”
“哎!”林成头一垂重重一声叹息,也给徐承安跪下了,两人不断说着饶命的话。
苗秋莲本意是给林家一个惩处,至于怎么罚,她自己都没想好,凭着一股恨意发泄,这会儿听着林成夫妇的话,同样回过神,以前偷情有旧例,汉子打死双儿浸猪笼,她心中一跳,就算不是她杀人,心里也有点没底气。
见里正不发话,李香菊便爬到苗秋莲跟前,抱着她腿哭嚎:“他婶子,我求你,求你放过晋鹏,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她果真磕起头不断求饶,苗秋莲连忙往旁边让,别说李香菊比她大几岁,况且她也不想受这一家子的头。
里正一来,顾家人也不骂了,院里只剩林家人不断求饶和磕头的声音,方红花气哼哼站在旁边,要她来说,若非顾忌自家沾染人命太晦气,两个都浸猪笼才好呢,叫这没规矩没廉耻的东西好好长一个记性。
徐承安烦得不行,捋着胡须看向于青青,皱眉问道:“你是哪村哪家的?叫什么?”
于青青躲在跪着的林晋鹏身后,被问话吓得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哭着开口:“文水村,于家,于青青。”
“文水村?”
“是那个于赖子家的?”
小河村的人议论纷纷,文水村离他们有点远,不过于赖子大名还是有人知道的,一听姓于,难免会想到,而这时,围在后面的邻村人出声道:“嗐,还真是,他家双儿就叫于青青,还没成亲呢。”
这动静不算小,连邻村都跑来看热闹,有小河村的人不喜,怕名声传出去不好,但对方插上了话,甚至还和几个人聊起来。
徐承安没想好怎么处置,林晋鹏好说,但于青青不是他们村的,若真打杀了,还得知会文水村商议,况且他听见人群说于赖子,这人他也有耳闻,是个泼皮无赖。
“叔公。”林晋鹏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我一时行岔失了分寸,坏了村里名声,连累爹娘,自知罪不可恕,我和青青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要是能饶过我俩性命,我尚能担的最后一点责,就是将他娶回来,不然,害了他性命,就算我死了也难安,倘若大伙儿高抬贵手,我做下这等事,合该被撵出去,绝不拖累村里,如此,既可警醒后人,不守规矩只能被赶出村。”
顾兰时看着他这幅模样,话说得文绉绉,胸膛里是说不出的恶心,他憋了半天骂不出来,最后狠狠呸了一声。
见顾兰时呸他,林晋鹏看过去,心里再如何怨恨,眼下只能想着法子保命,连眼睛都不敢瞪,讨饶道:“对顾家我亦有亏欠,愿以家产银钱赔偿。”
“对对,我们赔我们赔就是,他叔,他婶子,千万饶了他一命,叫我老两口做什么都愿意。”李香菊跪在地上哭喊。
“当谁都像他,能做出这种事,咱们可都是本分人。”
“嗐,还算有点良心。”
“赶走其实也行,好歹叫几个邻村看看,咱们这里是容不下这种事的。”
人群中渐渐冒出几句替林家说话的声音,也有林家本家亲戚帮着求情,淹死人河里的水用着都晦气,不如撵走,如此同样有震慑。
偷情是天理不容的大事,就算顾家和林家定了亲,尚未嫁娶,裁断也不在顾家手里。徐承安思索好一会儿,喊了村里几个老人一同商量,又问过顾铁山和苗秋莲意思,最后发了话,林家赔顾家五两银子并一亩水田一亩旱田,当场写契画押,至于林成一家,限十五日内离开小河村。
苗秋莲和顾铁山原本没想要什么田地,只要他林家离开,出了这口恶气就好,但林成李香菊两人为讨好求饶,生怕没离开前顾家人再来打,便让出了两亩地,好叫人看出他们的诚心,再者,他们被赶出村子,田地带不走,卖也卖不上好价钱,这些无论林成还是林晋鹏都心知肚明,眼下只要能保住命就好。
一切办妥后,徐承安走了,让村里人都散了,林家慌里慌张关上院门,总算隔绝了那些目光。
苗秋莲骂骂够了,哭也哭够了,这门亲事就此作废,回到家便歇下了,睡前让张春花和李月好生照看顾兰时,给洗脸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