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字清晰,再加上山里的夜晚寂静非常,导致即使隔着窗玻璃麒麟崽依然能很清楚地听见他的询问。
不过白姑的自我介绍却让麒麟崽有些困惑:“白姑?叔叔你其实是个女的吗?”
尽管麒麟崽的说出来的话与白姑的提问比起来,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但是白姑看上去却似乎耐心很好,他笑着解答了麒麟崽的疑问:“当然不是,只是我很多年前化形的时候选择了女性,并同时获得了这个名字而已。后来,我发现作为一个女性要在这个世界讨生活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就又更换成了男性的形象。”
关于选择性别这个说法,麒麟崽也曾经听白泽说过:据说有一部分妖怪,在化形的时候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别。
但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个体,不由地感到有些稀奇。
而其实早就知道彭踞在房里,只不过是明知故问的白姑也适时地将话题拉了回来:“既然叔叔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不能也帮叔叔一个忙呀?”
麒麟崽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道:“什么忙?”
“把我的姐姐还给我。”说着,白姑看向了麒麟崽的身后,麒麟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看见了床头柜上在断断续续发着红光的彭踞。
对于白姑的请求,麒麟崽有些迟疑,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彭踞的去留不该由他决定。抓住彭踞的人是山鬼,而麒麟崽只是把小蜘蛛借过来玩玩而已。作为一个乖小孩,他是不能自作主张地把别人的东西给别人的,那样是不对的:“可是……”
白姑看见麒麟崽有迟疑,内心不由地暗暗称奇,他想道:“这小崽子看着一脸纯良,其实心眼子也不少嘛,莫非是怀疑上我了?”
白姑也应该被怀疑。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曾提防过他的小孩子最后都尸骨无存了,被怀疑倒也不算冤枉。
于是白姑撇了撇嘴,心里吐槽着最近的小孩子确实越来越不好骗了,面上却还是继续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哄骗麒麟崽道:“不如这样,我姐姐当时是不是在跟你们说要玩‘过三关’的游戏?我正好是第二关的守关人,不如你现在就来挑战‘第二关’吧。若是赢了,我就便就此离开;若是输了,就要把我姐姐还给我,好不好呀?”
麒麟崽一听,觉得可行,他想:“闯关,听上去好好玩的样子哦……不对!我这是为了阿仁!阿仁他们本来就是要闯关的,不如让我试试……嗯!就是这样!要是闯过了,还可以受到阿仁的表扬;要是没闯过,还可以给阿仁提供第二关的消息,一样能受到阿仁的表扬,好耶!”
于是麒麟崽点头答应了白姑的邀请。
白姑闻言一笑:“上钩了。”于是一挥手,施法在他降落的那片空地上变出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烤乳猪、佛跳墙、惠灵顿烤牛排、法式焗蜗牛……中西荟萃,应有尽有。
麒麟崽见了,眼前一亮,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惊叹道:“哇——”
白姑笑说:“要想过关,你只需要把这一桌子东西吃完就行了,怎么样?”
听到这个“吃”字,麒麟崽的眼睛简直在发光:“可以吃吗?”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灵力幻化而成的,安全无毒,放心食用,甚至比起一般人类的食物更加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于是麒麟崽欢呼一声,直接抱着玩具熊从窗户里翻了出去,径自来到了空地上的桌子旁边。他刚想直接下口,就被白姑阻止了。
白姑继续宣读规则道:“不过,如果你没吃完就吃不下了,会有惩罚哦。”
麒麟崽竖起了小耳朵:“什么惩罚?”
白姑闻言,嘴角勾勒起了一个阴险的弧度:“当然是要赔偿我被吃掉的食物啊——”以把你自己作为食物方式。
听到这话,刚刚还跃跃欲试的麒麟崽显得有些迟疑:“如果是要叫阿仁赔钱的话,我还是不参加了。”
不能给阿仁添麻烦。
“放心,不会让你赔钱的。”白姑见这个小孩子一脸纯良又听话的样子,心里更是放松了警惕,“如果你怕输的话,还可以再喊几个帮手啊。”
听说不用赔钱,麒麟崽可算松了一口气:“帮手就不用了,阿丙会帮我的。”说罢,他举起了手中的玩具熊。
“哈哈哈,那就好。”
白姑听罢,笑出了声。他高兴地想到:“这种傻的可爱的孩子,脑花吃起来必定会十分香甜。”
事实上,这桌灵力所化菜即使吃完了,也还是会再重新再长出来。因为它们不是真实的饭菜,只是白姑灵力具像化的表现而已。
只要白姑的灵力不枯竭,这桌子菜就永远不会有吃完的一天。他把目光投向了正做坐着热身运动,准备大吃一顿的麒麟崽,内心感到愉悦无比。
他最喜欢被灵力腌制过的人类小孩了,吃起来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只要一回味起曾经尝过的那个味道,白姑便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他关切地向麒麟崽询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预备!开始!”
只见一声令下,那个孩子抱着玩具熊飞快地扑向了餐桌,而那个孩子却并没有着急着先吃东西,而是在进餐之前先拉开了玩具熊的拉链。
正当白姑疑惑的时候,只见四个巨大的黑色触手直接从玩具熊的拉链里面伸了出来。那些触手在餐桌上粗暴地裹挟了一顿之后,便将所有的菜肴连同餐具,一口气全部都卷进了那只小小的玩具熊里。
瞬间,桌面上变得一干二净。
白姑呆住了,他听着那个小孩子在对着玩具熊抱怨道:“阿丙!你怎么一点都没有留给我!呜呜呜呜没得吃了……等等!啊!太好了,菜又长出来了!”
那儿童清脆的嗓音回响在白姑的耳边,但他的大脑明显已经无法同时处理他听见的这话里的含义和正在他面前发生的状况了。
“那是……什么怪物?”就在白姑脑海里回荡着这个疑问的同时,刚长出来的第二桌饭菜也已经瞬间被消化了。
阿丙是墟骸,来自于混沌,乃是虚无本身,万物归于虚幻后皆化作虚无。所以阿丙永远没有吃饱的可能。
当第六桌饭菜也被阿丙消灭的时候,白姑终于发现体内的灵力流逝得有点太快了,他已经开始因为灵力的消失而感到眩晕了。他的体型也从一开始的肥胖中年人慢慢变成了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就好像他的血肉正在一点一点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吸走一样。
那是他的灵力正在飞速流失,以这样的消耗速度,白姑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他的人形了。
白姑终于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他只会自取灭亡,于是他慌了,并且打算赶紧叫停麒麟崽和阿丙:“别吃了!别吃了!”
没想到的是,因为白姑的衰弱,此刻他的声音却变得太轻了。而一旁的阿丙和麒麟崽都在专心进食,杯盘敲击声都比白姑的叫停声要大,这直接导致尽管白姑叫停了,两人依然还在旁若无人地继续进食。
就在白姑说话间,阿丙和麒麟崽已经吃到了第八桌席。他们吃得很快,生怕慢一点点就会闯关失败。而到此,灵力流失过多的白姑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变成了一具只剩一层皮包裹着的骷髅。
等到阿丙和麒麟崽吃完第十桌席。放菜的桌子“嘭”的一声也消失了。
见此情形,麒麟崽明白自己已经完成了挑战。他高兴地抱着玩具熊又蹦又跳:“好耶!帮上忙了!阿仁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麒麟崽又转头看向了白姑的方向:“白姑叔叔,我们是不是挑战成功了……”
奇怪的是,刚刚还站在这里的白姑此时却不见了。只有一只硕大的白色蝗虫,躺在刚刚白姑站立的地方,并且躯壳明显已经僵硬了。
麒麟崽摸了摸脑袋,有些不理解:“难道是先走了吗?”
于是,麒麟崽只好顶着吃撑了的肚皮又翻窗回到了房间里。并且,他把那只罕见的白色蝗虫也一起带了回来,也放进了关押着小蜘蛛的矿泉水瓶里。
那只小蜘蛛此刻也不再发光了,它恢复了之前一动不动的样子,又继续蜷缩在矿泉水瓶子里,摆出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着实奇怪。
不过独自闯关成功的麒麟崽此刻并不关心小蜘蛛到底怎么了。
他现在整个人都很亢奋,心里盘算着等陆仁回来,一定要向他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独自闯关成功的事情。
然而左等右等,陆仁却还是不回来。没过多久,因为刚刚的夜宵实在是吃得太饱了,导致最后麒麟崽在等到陆仁之前,就支持不住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十点半,学习完剪辑的陆仁终于回来了。一进门,他就看见麒麟崽正抱着阿丙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他还在睡梦中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一下嘴。
那可爱的样子让陆仁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馋猫,肯定是做梦吃什么好吃的呢。”他轻轻帮麒麟崽掖起了被角,然后关上灯,也一同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通过没有拉起的窗帘直射进房间内部,并照在了麒麟崽的眼皮上,也成功让昨晚没能炫耀成功的麒麟崽从梦中惊醒:“阿仁!”
但是陆仁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他此刻正和山鬼还有宗一一起在餐厅吃早饭,是何妈亲自送来的早饭,为了特地犒劳难得本家的宗一。所以,即使是生活作息向来不规律的宗一,今天早上也早早地起了床,品尝这包含何妈情感的一餐,他打算吃了早饭再继续回去睡回笼。
几人吃到一半,就看见麒麟崽举着昨天装小蜘蛛的矿泉水瓶跑了出来。
“阿仁快看!我昨天一个人过了第二关。”
众人闻言一看,瓶子里果然又多了一只白色的蝗虫,看上去也和小蜘蛛一样,一动不动。
还没等陆仁把夸奖的话说出口,宗一却率先从椅子上跳起来,对麒麟崽大喊道:“干的漂亮!”
然后,他又转过头,带着几分炫耀和几分自豪地笑着跟何妈说道:“何妈,今年的过三关连小孩子都能一个人轻易闯过去,难度也太低了吧,哈哈哈哈。”
可是,待他看清何妈脸上的表情,他却愣住了。因为何妈此刻的脸色看上去,跟高兴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只见她瞪着眼睛,略带惊恐地说道:“可,可是……今年……并没有设置‘闯三关’的环节啊!”
第92章 天元法会(八)
何妈的话似乎让空气都凝固了,在场的众人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所有人的同时沉默,导致原本有说有笑的餐厅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今年没有设置闯三关?”宗一满脸不可置信地重复着何妈说的话。
接着,他又侧过头看向了麒麟崽手中的矿泉水瓶,瓶子里面那两只颜色鲜艳的昆虫存在感尤为强烈,这明显不可能是大自然的产物。
他有些后怕地看向了陆仁等人:“那这些……会是什么?”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但是很明显,已经有什么东西趁着大家紧锣密鼓筹备天元法会的间隙,偷偷潜入了宗家。
尽管陆仁等人侥幸躲过了前两次危机,但是如果继续放任下去的话,没人能保证下一次会不会酿成大祸。
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完,宗一便急匆匆地带着装有两只虫子的矿泉水瓶,跟随何妈前往家主的住所去进行禀告了。
他走之后,陆仁有些不安地向山鬼询问道:“阿离,不会有事吧?”
阿离于是向陆仁分析起了这两次的情况来:“从这两次交手的情况来看,那两只虫子应该不是什么太厉害的妖怪。这个地方处在深山中,有一只两只成精的精怪不足为奇。注意防范便是了。”
听到山鬼这么说,陆仁才总算放心许多。
而麒麟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利品被带走,内心无由来地感到一阵空虚。
不过,懂事的麒麟崽也清楚要以大局为重,并没有阻止宗一的行动,只是瘪了瘪嘴,一副“我委屈但我不说”的表情,忧伤地望着宗一远离的方向。
男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开始喜欢收集虫子和泥巴,没想到连神兽都不例外。
陆仁见状,赶紧安慰麒麟崽道:“虽然现在是冬天,找不到什么虫子,但是这座山的植被还算茂密,我带你去找找蝉蜕吧。”
蝉蜕就是蝉的幼虫变成成虫的时候退下的壳,看上去很像一只完整的蝉,只不过中间是空的,十分精巧,一般都在树干上。
陆仁小时候就很爱去老家的山里找这些奇怪的东西玩。而宗家所在的位置恰好也处于大山深处,人迹罕至,碰碰运气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夏天不经意间遗留的痕迹。
十点左右,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由于宗家枝繁叶茂,族中不乏小孩子,所以宗家仓库里有不少囤积的儿童玩具,帮工的人听说他们要去后山寻找蝉蜕,还好心地给麒麟崽提供了装备:一个塑料小桶以及塑料小铲子。
于是麒麟崽左手挎着个塑料小桶,右手牵着陆仁,雄纠纠气昂昂地向着宗家的后山出发了。山鬼当然不会放心两人独自前往,于是便也抱着玩具熊阿丙,缀在两人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宗家的宅子和后山的界限是一片木质的围墙,围墙上有一扇木质的双开门。
此刻这扇大门正洞开着,露出门后一条羊肠小道,小道两边长满了已经落光叶子的乔木,这些乔木都十分粗壮,地上的落叶层层迭迭,就像铺了一张厚厚的地毯,由此可以窥见夏天的时候,这里该是怎样的郁郁青青。
事实上,天元法会每次参会者都是拖家带口的,这些家眷在开会期间可以随意在山上游玩,从后门去后山观光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尽管后山的地上都是层层迭迭的落叶,但是小道上却很干净,显然有人特意维护。
通往后门的路上有一片不大的花圃,种了不少常青的灌木,这些灌木到了冬天依旧苍翠,只是比夏天的时候颜色深了不少,看上去繁茂,却又少了一些生机。
陆仁一行人路过灌木丛的时候,灌木丛中正传来一阵少年的咒骂声:“过去你有本事,所以傲,现在你废了还敢这么傲?看我们今天不打断你的手!”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且话音刚落,便紧接着传来了衣物的拉扯声和肢体碰撞的声音。
陆仁明白这是有人在打架,赶紧绕到了树丛后面。
果然,树丛的后面有一个少年正被三四个体型与他相仿的少年围着呵斥,很明显正在受到欺负。
那三四个欺负人的少年神情凶狠,看上去来势汹汹,轮流推搡着中间的那名少年。
中间的少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看上去固执又隐忍。
而巧合的是,这个受欺负的少年陆仁和山鬼都认识,是祁屿。就是在封胥村中请山鬼上身的那个少年。
就算不认识祁屿,陆仁也不可能对这样的霸凌事件视若无睹,于是他上前一步,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少年们看见有成年人出现,只叫了一声“不好”,便小跑着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的,当野狗聚集的时候,它们会以为自己是蛮荒世界的主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从而群聚着伤害羚羊、麋鹿。但当狮子出现的一霎那,它们却又哀嚎变回了荒原上的流浪者。
只有无能的卑劣者,才会热衷于群体霸凌带来的虚伪力量中。
尽管那群欺负人的少年已经突如其来的作鸟兽散了,但祁屿却还是愣在原地。事实上,听见陆仁喊话的时候,他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竟然这个时候会有人愿意为自己出头。
祁家跟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良性生态系统的宗家不同。擅请神的祁家讲究天分,天分就是绝对的。与神有缘之人可能初次神降就能成功,与神无缘之人,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施展一次成功的神降。
而祁屿,从出生的时候开始有卓绝的天分,他是为数不多在初次神降之时便可成功的人,祁家自开创之日算起,有这样卓绝天赋的人,不超过十三位。
祁屿几乎是被捧着长大的,他恃才傲物,对人对事都很冷淡。他学什么都快,完全就是旁人眼中别人家的小孩。也正因为他学得太快了,渐渐的,族中传下来的古籍中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他的了。
于是,祁屿决定,造访名山大川,探访古神的足迹,走出一条前人都不曾走过的道路。
没想到现实在他出发后没多久,就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他在路过封胥村的时候受了重伤,并且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这是由于当时祁屿施展请神术的时间过长,他被救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七窍流血的状态,同时,因为山鬼停留时间不算短,导致祁屿的一部分脑细胞也受到了损伤,这也就是为什么祁屿会失去部分记忆的原因。
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些。
可怕的是祁屿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施展请神术了。没有神愿意响应他。
他从天才一下子变成了蠢材。
陆仁看着眼前倔强站立的祁屿:他的身姿十分挺拔,他面容白皙,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远远看上去像一株凌寒的墨梅。
他用乌黑的眼珠望向陆仁,并诚恳道谢:“谢谢你。”
那双眼睛过于冷清,陆仁在那里面既看不到愤怒,也看不到悲伤,就像一潭死水一样,泛不起一丝涟漪。
陆仁说:“不用谢。”
祁屿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陆仁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到底不忍心看着祖国的花朵就这么浸没于沼泽之中,于是他叫住了祁屿:“祁屿,等等。”
祁屿听见自己的的名字似乎很惊讶:“你认得我?”
尚且不知道祁屿失去了封胥村记忆的陆仁:“当然,之前在封胥村多亏你救了我们啊。”
听见封胥村三个字,祁屿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下:“原来,是封胥村啊……”
意识到他反应不对的陆仁赶忙问道:“怎么了吗?”
祁屿便解释了自己失忆的事情,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应当是请神术的副作用。”
陆仁闻言看向了山鬼。
山鬼点了点头:“神的力量太过强大,凡人血肉之躯委实难以抵挡。他已经是幸运的了,古时曾经有人强行请神,最后伤了一魂一魄,终其一生,都是个傻子。”
陆仁只能安慰祁屿道:“不幸中的万幸。”又想起刚刚那几个被他去赶走的恶霸少年,接着询问道,“那刚刚那几个孩子是因为你失忆的事情才欺负你吗?”
祁屿听到这话,用力抿紧了嘴唇,似乎很抗拒把原因说出口。
山鬼同陆仁对视了一眼,两人细心地发现了祁屿的异样。于是山鬼开口打圆场道:“没事,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们也只是路过多问两句而已,这就走了。”
说罢,几人打算转身往后山去。
但祁屿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这件事在玄门内部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他们欺负我……是因为我,再也不能请神了。”
“不能请神?”陆仁对祁屿的话感到疑惑,于是他向山鬼提出了疑问,“什么意思?”
山鬼却对祁屿说:“请神术只是个媒介,将神请至载体上。而众多载体之中,人类乃是万物灵长,又是古神女娲照着自己的样子捏出来的。是最合适也是神最喜欢的载体,你三魂俱全,七魄尚在。不可能请不了神。”
但祁屿听了山鬼的话之后,却显得很痛苦:“我知道,但自从封胥村回来之后,神不愿响应我了。”
山鬼听完便开始沉思了起来。陆仁于是便向山鬼问道:“阿离,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山鬼也不确定,但她猜测道:“神都有自己的偏好,我乃古神,神性太重,在他身上留的时间太久,可能留下了一些灵魂的标记在他身上,才导致别的神不愿靠近。应该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陆仁于是提问:“过多久。”
山鬼迟疑道:“不太确定,可能一年,也可能,一百年。”
陆仁:“……”这时间跨度会不会太长了一点?一百年的话,祁屿不就已经死了吗?
这就好像去看病,你问医生:“我这是什么病?”
医生说:“不好说,有可能是感冒,也有可能是活不过三天的绝症。”
第93章 天元法会(九)
看山鬼的样子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回答了,所以陆仁只好硬着头皮安慰祁屿道:“你也别太难过了,不能请神了的话,就好好读书吧,将来找份别的工作,你现在开始备战高考应该也还来得及的。”
如果说祁屿原本只是看上去心如死灰的话,那么当陆仁说出“备战高考”四个字的时候,祁屿的表情就直接变成了如丧考妣。
看来祁屿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
总之,陆仁劝说了祁屿好一会儿,但祁屿似乎越来越难过。
麒麟崽见状,便力邀这位初次见面的小哥哥一起去山上找蝉蜕转换下心情:“不要不开心啦,阿仁正要带我去后山玩,小哥哥你也一起吧!会很开心的!”
说着,麒麟崽便走上前去牵起了祁屿的手,并拉着他往后门口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祁屿并不想回去面对那一群霸凌者,又或是他被麒麟崽天真可爱的样子征服了,总之,对于麒麟崽心血来潮的提议,他竟然并没有任何异议,而是顺从地跟着麒麟崽走向了后门的方向。
于是,众人走上了山间小道,山深惊鸟,偶或有鸟雀扑棱棱地掠起,然后直上天际。除此以外,一路走来还算平静。
路途中,几人各自向着已经失忆的祁屿做起了自我介绍,也算是第二次正式地认识了。
走了一会儿,人类活动的迹象渐渐开始减少了起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陆仁没有再继续深入。而是让麒麟崽拿出了自己的小铲子,就地寻找,众人也开始帮着在这片地寻找起蝉蜕来。
枯叶下、树根旁,众人都找得十分仔细。不过麒麟崽作为一个孩子,没有什么耐心,经常挖了两铲子就换地方,而且也会独自不管不顾地跑到远处去挖,为此陆仁提醒了他好几次。
“小心迷路。”
没过多久,祁屿在树干上很好运地找到了今天的第一个蝉蜕。他于是用两根手指将蝉蜕拿了起来,并高兴地喊道:“找到了!没想到竟然在树干上!”
但是原本最起劲的麒麟崽却没有第一时间赶来。这让陆仁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终于不负众望地迷路了,惊慌的陆仁赶紧组织众人前去寻找。
不过众人并没有费什么力就找到了麒麟崽。因为实际上,麒麟崽并没有走远,陆仁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好奇地研究着他刚发现的东西。
麒麟崽发现了一座很小并且简陋的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