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孑点头:“是的,这是世界上社会学的主要变迁历程,但现在西方已经普遍开始从历史的角度研究社会学了。”
“你也知道,我们华国的社会学研究是很滞后的,可以说是从二十世纪之后才开始做这方面的研究。”龙茗教授又问,“你知道我国最开始的社会学研究是缘何而起吗?”
楚孑回答:“是因为当时的社会存在很多问题,一些学者这才从西方引进了关于社会学的研究方式,来研究我们本身的问题。”
“那你也就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年代,关于社会学的研究停滞不前了吧。”
“是的,”楚孑明白了几位教授的意思,“因为那个年代的主流社会学流派是非历史性的。”
“如果是美丽国,或者部分欧洲国家,这样的流派是能做出一番研究的,”龙茗继续说道,“但这一套在我们华国是行不通的,因为我们的研究是从社会问题的角度出发的,那时候想要研究透彻一个社会问题,最终往往会变成研究某种体制的问题,而体制问题,又都是历史遗留问题。”
这话说得简单直接道令人有些害怕,楚孑也是思索了片刻,才敢点点头。
但他没想到,龙茗教授的下一个问题更加不客气。
“那么小楚,一百多年过去了,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社会还有问题吗?”
这下,全桌的视线集中在了楚孑的身上。
楚孑的呼吸停滞了片刻,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忽而一凝。
包厢里的电视正在无声地重播着某年奥运会开幕式的内容。
舞台的画卷徐徐展开,上千个舞者翩翩起舞,观众席上的人们各个饱含期待
——一幅太平盛世的美好景象。
但楚孑也无法忘记王花工、王昌、冯静姝、孙晨、陈阳、明枫……
他们也在这里呼吸着。
所以,楚孑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有问题。”
龙茗看向楚孑,然后笑了:“这就对了,社会要是没有问题,要我们这些社会学的学者做什么呢?”
“就业、犯罪、环境污染、贫困……”孙教授数道,“这都是宏观上存在的大问题,还有家庭、学生压力、失业等等微观视角的问题,谁要是完全看不见这些事,那才叫说谎呢!”
“是啊,指出这些存在的问题,并且研究这些问题,并不代表着我们的心思不纯净,”龙茗坚定道,“在国力不断发展强盛的同时,还有些不足需要我们认真对待,毕竟发现问题是改变问题的第一步,我想,这是很多社会学者加入这个领域的初衷吧。”
“是的。”楚孑还记得那个帮助老人们拍完遗照的午后。
他想学习殡葬学,就是想要做出一些微小的改变。
通过一年的学习,他也确实改变了一些人的生活。
他做到了。
“所以小楚之前说的没错,从事社会学的研究,自然是需要经济学、历史学、心理学等等等等的角度的,”孙教授总结道,“所以当你开始看到这些学科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入门了。”
“而与别的只有几百年历史的国家不同的是,我们华国的历史太久远了,”龙茗教授又说道,“当我们面对近百年华国社会从传统到现代、从制度到民情、从政治到社会、从思想到组织等多个层面的转型,仅仅依靠科学的工具是不够的。”
“可以说,在华国的语境之下,任何事物的性质、以及它的价值,其实只能从其历史发展过程来掌握,”孙教授郑重道,“如果不能将社会行动放置在时间的历史脉络来考察的话,我们往往看不到其关键问题之所在。”
“对于别的国家来讲,也许社会学的基石是经济学或者心理学。”
“但是,对于我们这个独特的社会,在这个最独特的百年,所需要的最独特的社会学的基石是历史。”
楚孑听罢,只觉得热血沸腾。
从他穿越之初,看到那面冉冉升起的国旗之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这次生命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了。
他无意改变某种现象,或是某个阶层。
这样宏大的目标绝不是他一个人通过努力的就能做到的。
他只想像前世帮助自己的社工一样,通过微小的努力,去改变身边某一个人的生活罢了。
但通过教授的话,他才忽然想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想要更好的帮助某个人,也一定要先明白对方的问题到底是缘何产生才好。
也许,就是这样看似微不足道的研究调查,会让他有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无论如何,一点一点的去努力就对了。
来之前,楚孑完全没想到,这次的跃动杯,最让他有收获的,其实是这顿与教授一起的宵夜。
这让他似乎在一团模糊当中,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综上所述,院长,我真的很希望能邀请楚孑同学来我们学院学习,”白岑汇报道,“您想想,在大一阶段就能做出这样需要历史素养的论文,他是一个多有潜力的学者啊。”
璞兰大学历史学院的肖院长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
“这位楚同学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是的,您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能不相信我的职业素养,”白岑继续道,“我很少见到一个学生会觉得‘他不来搞搞历史研究’可惜了。”
“可是,我们学校还从来没有学社科类加历史的双专业的特例啊。”肖院长一脸为难,“而且,你这不是要了那个同学的命吗,这得多难毕业,也多难就业啊……”
他不是不想邀请对方来,而纯粹是为了这个叫楚孑的同学考虑。
殡葬学本身就够冷门了,再来个一样冷门的历史大类……
沈院长自己都被这个又难又刁的组合冻了个哆嗦。
“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方面的兴趣。”白岑言简意赅。
“好吧好吧,我再考虑考虑,”肖院长说道,“你也知道,对于这种特殊的学生,我们还得往上申请,多麻烦啊……”
正说着,肖院长的电话忽然响了。
[大哥]
肖院长接起电话,问道:“大哥,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我明天来璞兰市视察,”肖处长说道,“咱们哥俩好久没见,中午一起吃个便饭吧。”
“好,”肖院长回答道,然后又问,“你要视察什么地方?”
“你们那里两家殡仪馆,我退休之想前再好好看看,”肖处长忽然想起来,“对了,其中一个殡仪馆的负责人还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呢,我得好好见见他。”
肖院长不解:“学生?哪个学生啊?”
肖处长翻了翻手机,然后问道:“叫楚孑,怎么,你认识吗?”
楚孑在燕京的小半个月其他什么事都没干,专门去各个教授的家里和学校做客了。
不过也是借此机会,他看到了各个校园的样子。
这才发现虽然同样是顶级大学,但璞兰大学和燕京大学、华清大学这种顶尖名校,在不论是硬件还是软件方面都还是有着不小差距。
楚孑关注的点当然不止是宿舍有没有独立卫浴或者操场大小这种简单的事,而是一些更深层次的数据,比如图书馆藏书,燕京大学的藏书数量超过了八百万册,其中中文古籍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五十万册。
别说是他们璞兰大学了,就连西南省的博物馆,也是绝对没有这个数量的古籍的。
而且楚孑这才发现还有“八校联合图书卡”这种神级好物。
只要办理一张卡,就可以随便前往这燕京八所顶尖大学的图书馆了!
虽然楚孑不是这八所学校的学生,但认识了这么多教授总该有点额外的福利,于是他也办了这张卡,业余时间就开始泡在这些大小图书馆里如饥似渴的读书。
而有几间大学的图书馆竟然是通宵开放没有宵禁,楚孑这下看的更爽了,直接把睡觉时间挤压为零。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楚孑发完CSSCI之后“读书救得了华国人”系统给他的奖励了。
他现在只要是在系统的学习空间里,就可以暂停系统外的流速。
除此之外,他现在一天只要两个小时的睡眠就可以恢复完全的体力,而这次的身体强化奖励有些奇怪,强化的是“腰部和颈椎”。
——无论什么姿势保持多久,腰和颈椎都不会累。
楚孑觉得这个奖励怪怪的,但也没想太多。
当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这项奖励在日后的“工地”生涯对他的帮助有多大。
除了看书和老教授聊天之外,楚孑还被龙老爷子以一顿地道北京家常菜的诱惑,骗进了他家。
之后就是扎扎实实的被“学术囚禁”了,直到他帮龙老爷子写完殡葬学教材中的“宠物殡葬”一节才被放归山林。
走出龙老爷子家之后,他看着漫天的飞鸟,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自由,真好。
“怎么样,明天你就回璞兰市了,想好之后的发展方向了吗?”龙老爷子摸着胡子问道。
“差不多了,”楚孑回答,“应该会从事历史方面的研究,但具体的方向还没想好呢。”
这段时间他狂看的书也都是历史方面的。
弗兰西斯·培根曾经说过,培根不宜煎太久,不然会产生致癌物质……
不对,他说的是“读史使人明智”。
这句话也让楚孑感受颇深,华国的历史确实源远流长。
而如果比对现实来看,很多在历史上发生过的事,其实无时无刻不在重演着。
如果不吸取教训,或者吸取的不对,那么就会一次次重蹈覆辙。
刘邦以为秦朝的灭亡是因为太子的争端,而没想到自己是被外戚干政而篡位;东汉日夜提防外戚,却又没想到宦官势力的崛起;曹丕吸取教训,把一切外戚宦官都防到了极致,司马家族却又直接把他打的北都找不到……
除了王朝的开端与覆灭之外,楚孑还格外关注史书中小人物的记载。
将鱼肠剑藏在鱼腹中的刺客专诸是怎么走上这一步的?田父(即种田的老人)是如何导致项羽大军陷入沼泽之中的?刺杀了曹髦的成济又是缘何而起?
这些人在史书上只有寥寥数笔,但还有着很多人,在史书中没有记载,只是一个数据,一场灾祸,就无情的湮灭在了浩荡历史的长河之中。
“你们璞兰大学的历史学院我不是很了解,”龙茗想了想,“也就是不好操作,不然我横竖得把你转学进燕京大学。”
楚孑笑笑:“龙教授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不论在哪,都要好好学习,”龙教授拍了拍楚孑的肩膀,“不要停止看书。”
“知道了,”楚孑郑重地点点头,“谢谢您。”
楚孑回到璞兰之后,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省里的肖处长要来视察。
面对馆长的盛情短信邀请,楚孑想了想,深思熟虑地打下来四个字的回复。
“不去,没空。”
他的脑子里存了一堆书,还没仔细看呢。
领导什么的,会自己走路的,不需要陪同。
更何况,城西殡仪馆现在都交给阿戒负责了,他了解的一定比自己清楚。
楚孑相信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另一家殡仪馆则没这么好运了。
王林森已经快要拖不住了。
一直只听说领导要来,但怎么也没想到领导竟然过了一个月才来……
一开始员工食堂还能保证每天三顿牛肉的供应,现在只能供应便宜的鸡胸肉了。
项目价格表也不得不重新涨回了之前的数字。
而即使是这样,城东殡仪馆的经营情况依旧没有太大的好转。
也不知道他腹诽了多少次,这位要退休的领导还这么多事。
但任谁都知道,一个组织里实权最大的就是处长,因此王林森也不敢太造作,只能苦苦忍耐。
这天一大早,肖处长就踏上了去基层巡查的征程。
但他的主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见见楚孑这位他从各个渠道听说了好几次的青年。
最近一次,竟然是听说他和他的室友靠殡葬学斩获了跃动杯的前五名。
真是个神人。
而他的身边,还跟着他的亲弟弟,璞兰大学历史学院的肖院长。
听说肖处长对楚孑感兴趣之后,肖院长也表示一定要跟着来看一看,反正也不是太严肃的走访,所以肖处长就同意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业内的代表、专家陪同肖处长一起进行这次走访。
一行七八个人,就把第一站定在了城西殡仪馆。
到了地方,发现这里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来办理业务的家属,络绎不绝。
一众领导专家代表在城西殡仪馆门口站了三分钟,才发现一个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您好您好您好,”楚峰擦了擦汗,“欢迎各位前来视察。”
说着就带一众人往里走。
楚峰一路走一路给大家介绍着,这是大厅、这是火化炉、这是装殓间等等……
虽然措辞很客气,但语气中足能透出一种意思——
“我们忙得不行,怎么领导这时候来视察,有没有眼力见啊?”
秘书发现这个情况,开始暗搓搓地看自家领导的脸色,生怕这种轻薄怠慢了肖处长。
但他发现,肖处长根本不气,反而神色大悦。
这才是办实事的人嘛!
他们殡仪工作做的是什么?就是服务这些逝者家属,又不是来服务领导的。
而听着楚峰这一路讲的头头是道,就明白这家殡仪馆的领导作风是什么样的了。
基层有这样的人在,叫他怎么能不放心啊!
到了五层,是阿戒接待的。
阿戒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不过幸亏之前刚做过论文和展示,所以就把那一套重新背了一遍。
肖处长听着也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如他这个月来听说的一样,这家殡仪馆在一众年轻人的带领之下,有了新的业务,更好的服务了逝者的家属。
这才是新时代殡葬人应该追求的目标。
非常好。
但这不是他来这的全部目的。
他四周看了看,将每一个工作人员都认真端详了一遍。
但每个人都五大三粗的,看上去年龄也绝对超过了二十,心里犯起了嘀咕。
于是,他和颜悦色问道:“同学,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一位叫楚孑的同学,我们能见见他吗?”
阿戒这边还在努力讲着,听到这问题一愣,然后回答道:“楚孑同学今天有事,没来。”
肖处长也愣了一下。
他来视察的事是头一天就通知到的。
楚孑竟然没来?
有点意思。
而阿戒这一抬头回答不要紧,他一下子在这群专家领导之中发现了一个熟人。
他爸赫然在列!
父子二人对视片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阿戒心跳都加速了。
自从他说不想接手老爸的墓地生意之后,他们就再也没和对方说过话,甚至过年过节他都没回家,而是在外面租了房子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他爸竟然作为业内代表和肖处长一起来走访他的殡仪馆了!
吕自强本身就是天生臭脸,一般人在街上看见他都以为他是混社会的。
再加上此刻他看到儿子之后更是神色不悦,所以看起来也格外严肃。
全场也因为阿戒和肖处长的忽然沉默尴尬了起来……
肖院长虽然没见到楚孑也大失所望,但天生就是爱活跃气氛的气氛组,于是问道:“城西这里我们也看得差不多了,要不去城东看看吧?”
肖处长这才收回情绪,点了点头:“好。”
阿戒和楚峰当然也没有挽留,而是含泪欢送领导,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工作了。
直到自己的父亲走后,阿戒的心脏还在狂跳。
他爸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对自己满不满意?不会一会儿就安排打手把他绑回家了吧?
阿戒思来想去,还是给他最好的朋友发去一条信息。
阿戒:[楚哥,中午一块吃个饭呗,9命。]
他本来以为楚孑会拒绝,毕竟连领导视察都不来。
但没想到楚孑回的很快。
[OK]
[我开车接你,去吃这家燕京菜吧,喝豆汁有点上瘾了,好馋。]
[定位]
阿戒当即答应下来。
他还从来没喝过豆汁,不知道会是什么绝世美味。
好期待!
但他看了看定位,发现距离城东殡仪馆很近,心里又泛起嘀咕。
不会在这碰到那些领导和自己老爹……吧?
走访团一众人到了城东,立马感觉出了这里的不一样。
门口的鲜花是鲜艳的、入口两边的礼仪小姐是甜美的,就连大巴车都是刚刚清洗打过蜡的样子,能照出人影。
唯独就是没什么宾客。
冷冷清清。
肖处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带着众人向里走去。
王林森立马出来迎接,让门口的迎宾一起鞠躬:“欢迎各位领导、专家来我地视察。”
“客气客气,我们就是随便看看,”肖处长的语气十分礼貌,“麻烦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没问题!”
王林森来了精神,盼星星盼月亮,可把这帮人盼来了!
“一楼是我们的接待大厅,能同时容纳上百人办理业务。”
“负一楼是我们的专门处理遗体的各个部门,我们这里的火化炉是全国最先进的。”
“二楼以上都是悼念厅,可以容纳上千人举行各类仪式。”
“哦。”
肖处长点了点头。
这就是一个非常豪华的传统殡仪馆嘛,看上去也没太多新鲜的。
然后,他的视线停在了一楼售卖各类丧葬用品的窗口前。
“你们这里售卖的丧葬用品种类很多啊,”肖处长道,“都是从哪里进货的?”
王林森打了个响指,窗口内的工作人员立即探出头来:“是从寰宇公司统一进货的。”
“好,”肖处长又看向王林森,“和城西殡仪馆是一样的进货渠道,我就可以假定你们进货的价格是一样的喽?”
王林森笑着:“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同行那边的情况……”
肖处长直接打断道:“那你们的出售价格怎么会比他们还低十个百分点呢?这样还有盈利吗?”
为什么价格这么低……
当然是昨天晚上听说领导要来连夜改的了!
“我们殡仪馆主要是为民服务,盈不盈利不是关键,”王林森一本正经道,“我想我们市的殡仪馆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虽然如此,但也应该注重盈利嘛,不然经营不下去怎么行呢?”肖处长又往价目表上瞥了两眼,随口道。
紧接着,一行人走到了服务台旁边。
王林森立即给接待使了个眼色,然后接待就拿出了一张服务内容和价目表。
乍一看,就是琳琅满目地服务项目,什么遗物整理、什么家属心理辅导,一应俱全。
甚至比城西殡仪馆所能提供的服务还多,价格也更低。
“不错,殡仪馆就是应该开设各种各样的业务嘛,”肖处长浅浅一笑,“有这样的觉悟我们殡葬业务还不愁发展吗?”
王林森看到肖处长的反应,刚觉得安心,却只听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传来。
吕自强一边捻着那张价目表,一边疑惑道:“我怎么看这纸像是昨天新印的?”
“啊……这……”王林森脑筋转的飞快,“因为以前的价目表破损了,所以昨天补印了一下。”
“好吧。”吕自强嘟囔了一声。
王林森赶紧把一众人带离服务台,走向了二三楼的悼念厅。
结果还没等他介绍,吕自强就贴在了墙壁旁边,扣了扣墙皮碎碎念道:“这用的是劣质油漆啊,甲醛味还没散干净……”
王林森满脸黑线,赶紧补充:“可能是我们的施工队疏忽了,我们立即改进。”
肖处长点了点头,也没深究。
王林森这心里犯起嘀咕。
这个长得跟铁塔似的企业家到底什么来头,在这挑刺呢?
秘书心里也疑惑。
这位吕自强在刚刚的城西殡仪馆怎么一句话都没说,来到城东就这么活跃啊。
之后就是员工食堂的参观。
这个环节王林森可谓是信心满满,他特意让员工准备了最好的食材,就为了熬过今天这次视察。
“我们殡仪馆食堂的菜色绝对是兼顾营养搭配与色香味,吃过的员工都说好!”王林森骄傲介绍道。
肖处长看了看,发现菜确实不错,红烧鸡腿、西红柿炒鸡蛋、辣椒炒肉……各个都是有模有样。
王林森见到肖处长这副神情,稍稍放心下来。
他一早就听闻,肖处长最关注的就是员工的问题,而他这段花了血本的员工餐应该正好能扎到肖处长的痛点上!
“肖处长和专家们要不在我这解决午饭?”王林森试探问道。
肖处长看了看王林森,又看了看埋头吃饭的几十名员工,摇了摇头:“那就不必了。”
正当他们想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汤勺碰撞的声音。
肖处长回头,只见盛汤的地方,两个青年员工打了起来。
王林森赶忙上去制止,厉声问道:“别打了,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青年不敢回答,呆呆看向地板。
王林森见状赶紧把两个人往旁边拉:“行了,下次注意啊。”
吕自强悠悠开口,问道:“我怎么听着刚刚这俩人是在说汤的事啊?”
肖处长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男青年这才开口,指向自己同伴:“他刚刚把汤里的骨头都捞完了……”
“哎呦,因为骨头,多大点事,你们这些年轻人火气大,就是老在这方面争,”王林森赶紧往回找补,“又不是喝完这一顿就没有了,下次注意!”
男青年刚想再开口,只听吕自强又说道:“可不就是下一顿又没有了。”
王林森气不打一处来:“这位领导,请问您在说什么呢?”
吕自强拿出手机:“我不是领导,但我也不是傻子,我之前来你们城西办过事,加过几个人的微信,你看他们昨天发的朋友圈,吃的是什么东西呀。”
肖处长戴上眼镜,看了看。
朋友圈里是一条吐槽:“之前的福利餐不到一个月就没有了捏。”
配图是四宫格。
青椒土豆丝、炖白菜、炒榨菜、白米汤。
也难怪两个男青年打起来了。
可不得打吗,一个月也就这一顿大肉。
肖处长看向王林森。
王林森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这几个员工都是他之前从城西殡仪馆挖来的。
怎么也没想到会砸在他们手里。
肖处长面上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只是静静看着王林森。
王林森却觉得毛骨悚然,这就是大佬的威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