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摄政王的崽后去父留子—— by人类文明轰炸机

作者:人类文明轰炸机  录入:01-31

那一个可能……
篱虫猛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皇宫!”
“今日太冷了,”宗行雍站起身,松了松筋骨,意味深长道,“去太子驿站蹭碗吃食。”

屋子里烧了炭,还是有点冷。
从均念了一长串京中动向,殷臻听得昏沉。他裹着大氅窝在榻上,手指尖和脚冰凉,不由得整个往里缩。
“厨屋有点心和热汤,殿下吃些什么再睡,”从均轻手轻脚将烛火挑暗,低声劝,“身上好受些。”
回来的路上见了风,刚咽进去一副药。
殷臻点了点头,站起来时眩晕地闭眼,眼前一片发黑——糟糕,风寒的前期预兆。
他扶住墙:“孤……”话说一半院子里门响了。
殷臻混沌的脑子一清醒,猛然朝外看。
从均冲埋伏在暗处的侍卫招手,须臾院门口就站了一排人。
从均不解地:“殿下,只有两个人。”
殷臻右眼皮一跳。
他揣着袖子,冷冷:“开门。”
离门最近的正是卓炎,他手上还沾着白花花面粉,翘着小拇指把门一开,一阵狂风卷进来——卓将领险些被塞外风沙迷了眼,眯着一只眼定睛往外看。
傻眼了。
宗行雍和蔼可亲地站在门外,手中珠串在夜色中折射出微妙的温柔颜色,肩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他理所当然道:“从城外到营地还有十里地,风雪如此大,太子想必不忍心见本王连夜回营。”
他不是第一次来驿站,但前些日子殷臻手底下大部分人都被派去摸查凉州兵力,昨日才回。
摄政王。
活的摄政王。
活的关外神将。
虽然是活的,但跟自己主子不对付。
卓炎头顶被泼了一盆冷水,很快他身后传来殷臻绝情的拒绝:“孤这里塞不下人。”
宗行雍难得没有立刻呛声。
殷臻立在台阶上,穿厚厚一层还是冻得嘴唇发白。他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摄政王凝重地想,时不时咳嗽,腿脚……
他视线落到殷臻腿上,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这人视线很奇怪。
殷臻警惕地盯着他,以防他又做出什么或者说出什么来。
上午跑马应付这个应付那个,他非常累,体力和精神都跟不上,实在没法子跟宗行雍在寒风中打太极。
今日是冬至。
“孤改主意了,你进来。”殷臻冷冰冰吐出几个字,“离孤远点。”
摄政王被放进来了。
他先是到厨屋巡视了一整圈,架子上的小锅中炖着药,药汁浓稠而发苦,咕噜噜冒着泡。精巧的糕点和小巧秀气的扁食装在食盒中,另一口砂锅上温着鸡汤,红枣漂浮在上边。
宗行雍全然没有自己是客人的自觉,问:“没用晚膳?”
这一屋子人都是临时在凉州城内找的,心理素质不怎么样。
摄政王一开口满屋子的人都有被问罪的错觉,大伙儿大气不敢喘。领头的厨娘揩掉头顶的汗,唯唯诺诺:“贵人身子不舒服,只喝了药。”
宗行雍又问:“什么药?”他稍往后一瞥,篱虫也从门外踏进来,整个厨屋瞬时变得狭小。
篱虫掀开盖子嗅了嗅,朝宗行雍微不可察摇头。
宗行雍从厨屋退出去。
他二人一出去外面的新鲜空气仿佛都进来了,厨娘彼此对视,拍着胸口松了老长的气。
食盒本来是提在下人手中,被截胡下来。
宗行雍没敲门,直接进了。
殷臻压着太阳穴,脑子一抽一抽地疼,他瞪着宗行雍。
宗行雍伸开双手表示自己全身没有利器,自觉退到三米外。
他放柔和声音:“吃点什么?”
殷臻苍白眉眼在屋中漂亮到惊心动魄,他放下本就被生病消磨得所剩无几的警惕心,小声嘀咕:“孤吃不下。”
吃不下算了。
宗行雍无声掠过他全身。
殷臻有点犯困,他是真累了,宗行雍爱在他屋子里干什么就干什么,爱看就看,摄政王想干什么天底下没人能阻止。
他胳膊腿儿酸得没力气抬起来,只想睡觉。
话是这么说屋子里放进来一头大型猛兽殷臻心里还是不放心,眯一会儿又猛然惊醒,看宗行雍站在原地才放下心,然后又闭眼,又一醒——等再一睁眼宗行雍站在他榻前时吓了一跳,沙哑道:“干什么?”
宗行雍五官陷在错杂阴影中,看不分明。
宗行雍:“本王就站这儿。”
殷臻直勾勾瞧他,眼睫疲累地眨了眨。
站哪儿没差,他这么劝自己。
又过了半炷香。
殷臻跟睡意挣扎了半天,被子上骤然一沉。
他眼皮一掀,哑声:“滚远点!”
病中,不那么有气势,反而软绵绵。
宗行雍举双手表态:“本王不动了。”
殷臻没觉着哪儿不对,他头痛,反应慢半拍,真把眼睛又闭上了。
宗行雍靠近了点,观察他。
啧,生病的时候惹人疼多了。嘴里也没那么多本王不爱听的话。
殷臻又醒了,不太清明地想宗行雍居然没有我行我素地上来——他记忆一时错乱,差点以为是在摄政王府那一年。
宗行雍屈尊降贵靠在榻边,只不过这显然就是最大的退让了,殷臻瞧见他大剌剌搭在榻边的手臂。
他盯了两秒,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一丝不苟地把对方撵了下去。
嗓音因感冒而发闷:“离孤远点。”
宗行雍手臂“咚”一声被扔下去,也没生气,抬头看他一眼,低笑了声:“绝情。”
说话的口气和前几天比天差地别。
昏黄烛火跳跃在床帐边,殷臻发热后的思维变得迟钝。
宗行雍轻飘飘:“太子甚合本王心意。”
榻上暖和,殷臻懒恹恹地不想动,也懒得纠正他的用词:“所以?”
——他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漆黑眼珠看起来十分单纯,也很好骗。整个人缩进被褥中,有一下没一下敷衍。
“本王决定移情别恋了。”宗行雍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清清楚楚通知。
殷臻困倦地:“哦……”
他一磕绊差点咬到舌头,漆黑眼珠僵硬地转向宗行雍:“什——”么?
实在是他脑子一阵阵发昏,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层含义,跟受惊一样炸了毛,睁圆了眼。
“今天是个好日子。”
宗行雍幽幽凉凉换了话题:“本王一时兴起,想找个人说话。”
殷臻:“……孤不想听。”他用手指堵住耳朵,翻个面背对着宗行雍。这套企图刚开了个头,就被无情扼杀在摇篮中。
宗行雍眼疾手快压住了锦被,恶毒道:“太子要是堵住耳朵,本王就站在门口说,让所有人听。”
殷臻嘴角一抽,认命地转过来。
他直觉宗行雍要讲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点戒备又有点无语:“你要说什么?”
“薛照离这个人……很有意思。”
殷臻一顿,视线从被子上慢半拍地挪到宗行雍脸上。
宗行雍:“他明明不是来勾引本王的,第二日一睁眼忽然改了主意。”
摄政王是个记忆力超群的人,甚至能清晰回忆起大金寺墙边雨后生出的苔藓,上面走了几只迟钝的蜗牛。
是个不那么冷的秋日。
时任大理寺少卿的虞明予将他约至大金寺,说有事相商。
颍川虞氏因牵涉官员受贿一案大受打击,族中无能之人又太多,眼看穷途末路,当时的虞老太爷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他对虞氏女无意,却不好拂了老太师面子。
没成想中了计。
虞氏大手笔,将整个大金寺围困得密不透风,买通上下僧人,挟持住持,寺中杀生,就为了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药的剂量是冲着让虞氏女怀孕去的。
宗行雍心中冷笑。
四面窗紧闭,催情香弥漫整间屋子。他一棍子敲晕了虞氏女,喘着粗气从后窗爬了出去。
这么狼狈,摄政王心中几欲要骂娘了。
——他在心里奇怪地反省,不就是睡一觉。
刚有这个念头虞氏女的脸就出现在眼前,那股催情香混杂脂粉的浓烈味道在胃里翻涌……摄政王脸登时绿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斜角是求姻缘的庙堂,摄政王忏悔了半秒这些年对神佛的怠慢,飞速许下人生第一个愿望——保佑他走两步后遇到的人别太离谱。
等了两秒没神佛出声,摄政王就当对方同意了,当机立断掳了第一个过路人。
无所谓了。
摄政王把人往肩上一扛,直接扔进了最近的屋。
他用刀划破了手臂,到底还没有荒唐到底,单膝跪上床榻,强忍欲念和下腹冲动道:“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被下了药,再怎么克制人还是相当难受,难捱情潮压得他要疯,想杀人。
榻上的人被逼至墙角,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环抱住了他脖子。
太烫了,他缩了下手,还是坚定地抱紧了。
摄政王闻到很轻的檀香,薄雾一般缠绕不去。柔软而冰凉的唇、韧劲舒展的身体、轻微却妙不可言的颤抖。
绝妙的、令人不禁要喟叹的感官体验。
轻易解了喉中干渴。
真乖啊。
长长发丝缠过光-裸手臂,被逼到极致忍不住了才会挠他一下,力道轻得跟猫爪子似的。也不敢出声,哭腔全堵在嗓子眼,叫人生怕他咬住舌头。
摄政王是真怕他咬到舌头,坏心思地撬开他的嘴。
牙齿磨过他手指,一顿,随即泄愤一般重重往下咬。
叫停的字眼摄政王一律忽视,等人真被弄哭了他又不太舍得,停一停,找了刁钻的角度再开始。
难免就有些失控了。
宗行雍:“本王问他,想要荣华富贵和救命恩人的名头,还是跟本王回摄政王府。”
炭火被烧得炸裂,殷臻舔了舔干涩的唇。
荣华富贵对他无用。
救命恩人的身份能用的次数有限。
他选了后者。
宗行雍将他从榻上打横抱起来,带回了摄政王府。
“讲个故事罢了。”宗行雍抬手拂灭桌上灯烛,周边一切都暗下去。
在意识陷入混沌前,殷臻听见他温和下去的声音:
“睡吧,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简直不敢想摄政王以前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难得的,殷臻没做梦。
元宝早起伺候他洗漱的时候帕子浸到脸上,他这才醒过来,面色古怪地顿了一下。
“二位要在孤头顶上待多久?”
两名死侍从房梁上跳下来——这驿站委实破旧,再成功的隐匿之术也很徒劳。
“属下白水。”
“属下黑山。”
其中一人板正道:“少主命令,即日起守在太子身边,寸步不离。”
那就是宗家的人。
殷臻把帕子往水中一扔。
他心里乱得很,宗行雍这人非常不按常理出牌,他昨夜甚至在想是不是被发现了,然而被发现宗行雍不是该勃然大怒?或者有点什么其他举止,就这么平静到……殷臻手按在木盆边缘,头顶那把刀悬得他心神不宁。
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确信。
“宗行雍让你们监视孤?”殷臻淡淡道。
他竟对摄政王直呼其名。
白水黑山各自对视一眼,白水率先:“少主的意思,属下不敢擅自揣度。”
殷臻心头的古怪感更甚:“他人呢?”
黑山摇头。
白水也摇头:“主子行踪,我等不知。”
宗家的死侍跟批量生产的一样,性子只有冷和更冷。从均跟人打了一架发现没必要,压着火气道:“摄政王是何居心?”
黑山沉默,白水轻声细语:“凉州城最近不安稳。”
殷臻撑着头,摆摆手示意从均无事。
“孤今日要去图鲁在凉州的别苑。”他捏起一枚棋子,随手一放,“二位可随孤一道。”
“太子要去什么地方?本王今日正好有空,不如一起?”宗行雍大步从外走进来,扬声道。
殷臻眼角一抽搐。
“王爷每日无事不在营中点兵,到孤这儿做什么?”
宗行雍转了转手腕,在他对面坐下:“本王昨日说的话太子没听清?”
殷臻面不改色:“昨日王爷说了太多话,孤不记得了。”
面前刚好有杯茶,宗行雍顺手拿起来,眉梢扬了扬,在殷臻骤然放大的瞳仁中凑近,喝了一口。
“本王说……”
那是他刚喝过的茶。
殷臻额头上青筋忍耐地跳。
宗行雍一本正经:“本王这四年守寡真是守得够够的了,准备换个人。”
殷臻压在桌面的手倏而收紧。
宗行雍掠过那只手,笑意渐深:“本王昨日说了,太子甚合本王心意。”
从均视线几乎震颤,这几句话明明分开都能理解,是那个意思,又好像不合适。
他一句“放肆”卡在喉咙眼,瞪直了眼。
心上被什么不轻不重抓了一下。
“荒谬。”殷臻冷声,他很想叫摄政王自重,硬生生憋了回去。宗行雍我行我素惯了,没准会讲出更可怕的话来。
宗行雍:“本王对太子之心,上天可见。”
“……”从均僵硬地扭头,左边黑山白水面部表情毫无变化,他于是干咽了口口水,又看向殷臻。
这什么鬼话连篇。
殷臻:“……”
他把冰凉指尖往袖中拢,胸口闷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半天吐出一句:“王爷高兴就好。”
在殷臻的坚持下坐了两辆马车。
从均放下车帘,低声:“摄政王的人在朝中有了很大动作。”
五年之期将至,宗行雍回京后必然是一场硬仗。
殷臻闭目养神,并不意外:“他做了什么?”
从均:“大理寺丞邱砖被状告失察,革职代办。事情与多年前一桩陈年旧案有关,此人是兵部侍郎引荐,连坐上三级,正好拔掉了我们在兵部唯一的棋子,庞观。”
“经办此事的人是褚坤,大理寺掌刑人,严苛且固执,不通情面。”
事情送到大理寺,基本没有回旋余地。
朝中六部只有兵部最难渗透。
实属无妄之灾,眼看兵部侍郎之位更迭在即。从均咬牙道:“难道庞观就这么做了弃子?”
庞观无用,等于敲掉了他一颗尚未锋利的爪牙。
殷臻冷笑。
——他说过了,没有什么能阻挡宗行雍的野心。
四年前宗行雍的目标就是扶持最小的皇子登位,挟天子以令诸侯。至于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皇子,无一例外都会因各种理由死去。
他也在暴毙名单中。
最后才会轮到龙椅上的幼帝。
殷臻遮了遮眼,心中一片冰寒。
“既然把事情捅到大理寺那儿,宗行雍就没给孤斡旋的机会。”
殷臻漠然道:“这只是开始。”
宗行雍很快就会将他在朝中势力一一拔除和摧毁——这是四年前他就预想到的报复。
来得比想象中迟。
前有虎视眈眈的诸位皇子和其母族,后有同样心怀不轨的国相张隆,再加上四年前就结下梁子的宗行雍。
前两者殷臻并不放在眼里,后者才是最棘手的。
他睁眼瞧着车帘外,忽道:“二十七城稳了大半。”
“你说,孤要是让摄政王死在关外,如何?”
从均一惊。
殷臻所有说出口的话绝不是一时兴起,能说出来证明他至少有五成把握。
宗行雍一旦身亡,世家会立刻警觉,多年来和皇权维持的表面平衡也将彻底崩溃。
“国相比孤更想宗行雍死在战场上,”殷臻淡淡,“孤只需放任,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不是张隆,宗行雍每一场仗不会打得那么举步维艰。他明知军中有奸细,却无视。唯一可能是在等能彻底扳倒张隆的那个机会。
而张隆一定会在宗行雍回京前想办法解决这个心头大患。
从均立刻明白这一路没有遭到刺杀的原因,张隆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太子死了总会再立,杀死摄政王的机会仅此一次。
从均:“殿下的意思是……暗中助国相杀摄政王?”
殷臻并未回答他。
凉州城街道平静,丝毫不见京中波涛汹涌。
图鲁在凉州城的别院地处偏僻,还未下马车殷臻鼻尖就卷过一阵淡香,他举目望去,墙外探出一枝红艳的早梅。
从均低声跟他交代:“图鲁住在此处,除了十日前大张旗鼓找中州人做管家,其余时候都悄无声息。”
殷臻:“他需要一个会说中州话的手下。”
“公孙如何了?”
从均摇头:“并无消息。”
图鲁府邸相比凉州其他地方要生机盎然得多,苑中种了大量梅花,尚未绽放,只结了拇指大小的花苞。
“府中一切正常,人走得不匆忙,应是早有打算。”从均将一封信递给殷臻,“在书房取得。”
殷臻蹙了蹙眉。
“图鲁未死。”
宗行雍在他身边,心不在焉:“哦?”
“信中约我与王爷三日后乌山温泉见。”殷臻将纸张递给他,简洁,“有事相商。”
宗行雍兴味地重复:“乌山温泉?”
殷臻对此地多有不熟,但温泉在凉州应该不算奇怪的地方,他道:“可有不妥?”
宗行雍“啧”了声,仿佛终于回神:“可知为何叫乌山?”
“此地百年前是一位藩王的领地,他嗜美色,广纳天下女子。冬日大寒,常出游乌山,顺势在山腰建了一座温泉别苑。后人戏称‘云雨巫山台,王侯荒唐地’。”
宗行雍意味深长道:“乌同‘巫’,巫山雨云的巫。”
殷臻:“……”
他冷冷看了宗行雍一眼,抬脚就走。
要不说美人嗔怒呢,果真是嗔怒。
宗行雍心中一动,懒洋洋跟在他身后:“本王不过实话实说,太子这就生气了?”
殷臻:“……王爷想多了。”
市井街道,人流急。殷臻刚走出两步,眉心忽地剧烈一抽。
他撑着腿弯腰,面色肉眼可见难看起来。
宗行雍在他表露不适的瞬间就发现了,迅速上前:“怎么回事?”
殷臻微喘了口气,站直,刚准备说一句什么身子骤然悬空,挣扎起来:“宗行雍!”
“本王没空跟你说笑。”宗行雍沉了眉眼,“立刻回去。”
白水简直要把马背抽出火星来。
殷臻被放倒在榻上。
宗行雍不由分说褪了他绸袜,把他裤管往上撸,刚撸一半眼神就凝了凝。
靠近膝盖腿侧巴掌大的地方全是红肿,血丝混着青紫,触目惊心。
后头元宝霎时倒抽一口气,眼泪立刻下来了,一边抹一边带着哭腔道:“殿下的腿怎么搞成这样,疼不疼,肯定疼,我这就去把大夫叫来!”
他转身就跑,殷臻根本来不及拦。
屋子里只剩两个人。
他一出去殷臻更不自在了,宗行雍的手整个禁锢住他小腿,上面有常年用刀剑磨出的老茧,冷风吹得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热意却从骨子里烧起来。
殷臻干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把腿往回抽,被更使劲地扯回去。
“别动!”宗行雍沉声警告,继续把他裤腿往上卷。
果然,更严重的地方在大腿内侧。
殷臻有种奇怪的羞愤感,低斥道:“松开!”
宗行雍表情严肃地在他腿侧红肿的地方压了一下,他腿跟一颤,痛呼出声,隐忍地:“孤说……松开!”
大腿内侧皮肤嫩,盈着一层滑腻软肉,又因位置私密常年不见阳光,显得苍白。不算严重,只是殷臻太白,青紫和红肿破皮血迹格外吓人。
宗行雍心中有数,隐隐松了口气。
他看一眼心里就发慌一次,生生别过眼,有些艰难地:“别乱动。”
这人要是真死在马场上,他心头骤然生出劫后余生的后怕来,眼里沉了又沉。手下动作不由也用力。
殷臻小腿被抓得发痛,蹬了他一下。
被反扣在怀里。
“……”
好在这时候元宝带着大夫进来了,宗行雍迅速把他裤腿放下来,堵在门口,冲气都没喘匀儿的大夫伸手:“金疮药。”
他身上气压非常低,语气骇人。
可怜的大夫还没回过神,摄政王就凶神恶煞堵在面前。他连太子正脸都没瞧见,赶紧把背上医箱拉下来,流着汗把摄政王要的东西双手呈给他。
门在面前“砰”一声关上。
元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用手拍门:“欸!殿下!殿下……”
屋内,殷臻唇咬得发白。
药涂上来那一刻剧痛瞬间蔓延,他忍得小口抽气,又气又恼,没忍住报复地捶了一下宗行雍肩。
宗行雍何曾屈过膝,此时膝盖几乎点地,是个半跪的姿势。被捶了一拳眉毛都没动。一只手完全握住他脚踝,另一只手沾了棉球涂药,动作很轻,说话时有一阵热风吹过伤口。
“若他五年前没有逃,那他现在应该是本王的摄政王妃。”
“在本王手心,断不会受一星半点的伤。”
殷臻怔怔看着他。
一肚子扎人的语句生吞下去。
磨破皮的地方好像正在长新肉,不甘示弱地发痒发热起来。

殷臻把腿抽了回来。
“王爷的摄政王妃,跟孤有什么关系。”他半弯下身子,一截一截把被宗行雍卷起来的裤腿往下放,乌黑发丝随着倾身动作下滑,挣扎间领口微敞,露出锁骨。
玉白颜色擦着眼前过去,宗行雍眸色顿时一深。
蜿蜒锁骨线往后的右肩,他知道那里有什么。
殷臻:“图鲁没死,他和羌女一旦结盟,王爷的军队在十里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既然给他留了信,就有商谈的机会。
“此人少年时经过一场大火,腿脚皆废,伤病缠身,需一种特定的药材续命,藏身之处不会太远。孤已叫人去查,今日之内能得到消息。”
殷臻:“孤猜测,西凉人频频来犯的原因,与王爷久留凉州城的目标一致。”
传闻中可解百毒,治伤病的药材,陵渠干花。
“一国太子和关外将领,不管死哪一个朝局都会大乱。”殷臻继续说,“他恐怕起了杀心。”
死了一个嫁祸给另一个,一箭双雕。
但乌山非去不可,图鲁不能活着回到西凉。
“说太多了,本王记不住。”
宗行雍从地上站起来,扭头看他,用兴奋夹杂诡异的目光巡视殷臻全身,简单粗暴概括关键词:“太子要跟本王一道去泡温泉?”
殷臻一张脸精彩万分:“……”
他磨着牙道:“你真是——”他用尽生平最恶毒的词语要形容宗行雍,最后差点没给自己抽过去,压着额头长吐气,“……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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