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沐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看到开口处的固体上有一个明显的牙印,闻着空气里古怪的味道,但还是嫌弃的咬上一口。片刻后人鱼面色难言的咽了下去,缓了好一会才回答道:“你这个食物,就像是海草风干后强行给它撒了把盐,难以形容,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小花同学,你要尊重人类的口味多样性,”回想着那个丧尸冲天的味道,夏逐君挑了下眉毛,“说不定真的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呢。
“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哥把手再借给你一段时间,说实话被人依赖的感觉真的抚慰了哥的一腔帮助之心,要知道以前我只能默默的将这种心思埋藏心底,他们的情商低到连陪我演一场戏都不肯。”
夏逐君在今天被花沐抓住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现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雄性荷尔蒙该对谁散发,处处展现自己的男友力:“亲爱的小花,要不要喝点热水,可以给你加点红糖哦。”
本想拒绝的人鱼听到糖这个字瞬间便犹豫了。看着花沐犹豫的小动作,夏逐君了然一笑,心情颇好的哼着歌去泡茶,要知道他的队员一个比一个独立自主,现在难得来一个勉强能够接受自己照顾的对象,换谁谁不心动?
乐正和明图靠在一起,手里拿着刚弄好的食物,看着夏逐君忙碌的身影,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禁感叹世风日下。
花沐和夏逐君靠在一起,两人离得很近,火光明灭,花沐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轻轻戳了一下面前的后背。片刻后,男人翻了个身,眼底没有丝毫睡意,男人低头看向花沐的发旋,低声道:“怎么了小花?”
花沐拽住夏逐君的袖口,心中思索万分,轻声道:“夏逐君,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大海上卷起旋风,海水高涨,风浪和海啸从天边袭来,将一艘船彻底掀翻。
“夏逐君,我有点害怕。”
男人温柔的环住人鱼的臂膀,道:“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到达目的地的。”
夏逐君的承诺就像是一个定心丸,花沐轻轻往男人怀里拱了拱,安心的闭上双眼。
他又做噩梦了。
人鱼冷眼看着面前的海域,中心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不知是离开海洋过久出现了某些不适应,还是其他的状况造成了这些,最近的梦境越来越奇怪。花沐轻叹一声,脑海愈发清醒。
漩涡逐渐变大,这次的梦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一股情绪影响着他,人鱼知道自己在梦里,却无法抽身而出,身体被引诱着向漩涡不断靠近。
最终,一阵强大的吸力推动着他游了进去,花沐闭上眼,身影消失在海水里,来到了一个寂静的世界。
人鱼行走在黑暗的空间,偌大的世界只有一人的脚步。不知过了多久,空间裂了条缝隙,天光袭来,花沐下意识挡住刺眼的光线,待到手放下之后,面前的景象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景象。
正前方是一个小花园,温婉的女子坐在秋千上,腿上趴着一个孩童。
女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虚弱,手里攥着的手帕被染上血迹,她的身体已经步入残年,即使有万般不舍,也撑不了太久了。
秋千轻轻晃动,面色稚嫩的孩子捧着一本童话书,向女人认真的读着上面的故事,篱笆外路过一个个人影,为这一幕驻足停留,最后叹息着走向远处。
身边忽然起了一阵风,花沐侧头望去,并肩站着的是夏逐君硬朗的身影。
夏逐君淡然的看着梦境里的孩童,下一秒,男人问道:“花沐,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沐没有应答,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人鱼天生的某些能力,人鱼强大的共情本领让他很轻松被卷入身边的梦境。好在夏逐君并不想深究,两人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场景,然而没过多久,景象突然破碎,千万碎片向四周飞去。
夏逐君下意识挡住花沐的身体,完全忘了梦境碎片并不会伤人。人鱼紧靠在男人滚烫的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声,慢慢的,耳边的心跳逐渐加快,带动了人鱼的血液流动,两人的心跳声逐渐变得一致,人鱼的耳廓染上一层绯红,心跳越来越不受控制。
周围变成了一片黑暗,只有碎片的光芒漂浮在四周,照亮两人的身影。
花沐只觉得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仿佛有什么事情正不受控制的脱缰而去。在海底的时候他很少和其他鱼这么亲近,从来没有人一动不动的就抱住他,将他摁在怀里,往常都是他保护别人。当位置交换,激素便不受控制的分泌,被人在乎的感觉其实相当不错,花沐望着男人完美无缺的下颌线,手指轻轻握住男人的一小片衣角。
周围的碎片缓缓重组,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转换到下一个场景,一个异常阴沉的下雨天。
花沐小心翼翼的看着夏逐君的表情,男人一贯冷静,只是安抚的顺了一下人鱼的金毛,看着面前的孩子。
一个十多岁的男孩穿着黑衣服,站在院内,秋千上堆满了落叶和雨水,花园里的植物早已枯萎,花朵被杂草淹没,枯黄的茎秆被水打湿,最终不堪重负的倒了下来,生锈的锁链在被风吹过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灵堂里停着一座冰棺,周围环绕着悼念的花圈。空旷的灵堂里没有任何人,男孩撑着一把黑伞,背对两人站着。
闪电划破长空,厚重的云层下忽然传来了几声巨响,沉默的氛围被打破,男孩仿佛被惊扰到,回过身望向天际线——闪电出现的地方。
男孩被伞遮住的脸终于露了出来,他抬起头,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镇静。他的睫毛很长,瞳孔颜色有些浅,即使年龄很小,但在这个时候已经能窥到长大之后的俊美。男孩的胸前别了一只白花,只是侧身望了一下就迅速收回眼。
这时花沐才注意到,男孩手里捧着一束花。
花沐握住身下的手,下意识咽了一下,喉结上下轻动。人鱼不敢回头看男人脸上的表情,即使他有些脸盲,也依旧能看得出来,这个小男孩和夏逐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和五官都极其相似。
看着正中心的那座冰棺,花沐心底冒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想,没等他回过头,夏逐君从背后环着他,将下巴放在人鱼肩膀,脸颊蹭着耳畔柔软的金色长发。
夏逐君失落道:“花沐,里面的是我母亲。”
梦里的触感很真实,人鱼敏感的感受到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自己颈部的皮肤上。
花沐睁开眼,在黑暗中对上那双发亮的眼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脑袋清醒后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在深海,人鱼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夏逐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心底消化着刚刚的梦境。他是一位坚定的科学拥护者,但刚刚的画面仿佛真实发生过一样,人鱼面上的表情没来得及隐藏,被男人精确的捕捉到那一抹怪异的神色。夏逐君摁着人鱼的头,自己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断靠近,最后在他的耳边吹出热气:“花沐,刚刚你也在,对吗?”
花沐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夏逐君刚醒时的声音麻的人耳朵发酥,现实中的他耳朵也被迫染上了颜色。
夏逐君确定了自己的答案,他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良好的修养让他懂得在这个时候要趁热打铁。夏逐君最近和人鱼的接触越发亲密,但他自己却没有明显的感觉,男人撒娇般蹭着人鱼,轻声道:“我的母亲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那个实验。
“她在我还小的时候身体逐渐变得越来越虚弱,病痛缠身夜不能寐,当时的我以为给她读童话故事能让她睡个好觉,就每天晚上给她读她曾经对我念过的一些书。
“我的母亲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她是最早一批的实验体,在里面活了下来,出来后生下了我,但研究已经毁了她的身体,后来的某场大病让她再也没能站起来。因为太多的后遗症,她早早的便离开了。”
花沐突然理解夏逐君对实验室的敌意从何而来,父母是孩童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人,搭建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即使是在海洋里,失去父母庇佑的幼崽也很难活下去。人鱼大度的让男人搂住自己的腰,问道:“那你之后会在凤城基地待一段时间吗。”
“我不知道,”夏逐君老实道,“但我想和你在一起。”
大概是黑暗笼罩下的氛围太过温馨,夏逐君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敏锐的察觉到队伍少了某个人后自己会落寞的事实。
花沐突然沉默了,良久,人鱼才轻喃出声:“夏逐君,可能某些人和事物都是要分别的。我们的路并不相同,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又要去干些什么,你对我几乎是一无所知。”
事实确实很残酷,花沐的人鱼身份是横跨在两人之间的天堑,即使他和夏逐君相处的再好也无济于事。夏逐君是一个很好的人,但自己承受不了更多的关心和爱护了,现在的某些状况已经朝着偏离的航向走去,花沐不知道这种失控叫做什么,但自己可能不会很想遇到它。
“夏逐君,”花沐的声音有些软,“睡觉吧,不要再想其他事。”
第二天早上,花沐是被叮叮当当的响声吵醒的,人鱼困倦的坐起身,宽大的外套顺着身体滑落在地上。花沐顺手捞起来,看向正在做饭的几人。
夏逐君看到花沐醒了过来,语气如常,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男人勾勾手,道:“小花过来一下,我给大家讲一下之后的计划。”
地上的尘土被均匀抹开,画上几道线,夏逐君拿着一个小石子,简单画出厂区构造:“造船厂在沿海,经历了不少海啸的侵袭,外面停着的船应该不能用了。”
夏逐君在角落里画了个圆圈:“但是在这个地方还有一艘新船,如果厂房的构造结实,它还没坏的话,我们就有船北上了。”
“老大,我有一个问题,”乐正抚摸着下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艘新船?”
夏逐君突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乐正童鞋的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夏逐君露齿一笑,语气明晃晃的欠揍,“当然是因为这艘船是买给我的,结果刚完工没多久就出现了这些事,导致它寂寞的留在了那里。”
众人:万恶的资本家,这突如其来的中箭感是怎么回事?!
花沐问道:“你怎么确定船没有被其他人开走?”
其他人疯狂点头,这是个好问题,万一去了后扑了个空怎么办,到时候又费工夫又费弹药,也不能回基地去补。
夏逐君神秘的看着众人,高深莫测的伸出一根手指:“哥可是队长,总会有一些你们不知道的特殊技能在滴~
“比如说,某种特殊的人脉关系~”
第23章 水上
高速路尽头已经塌陷,夏逐君坐在驾驶位上换挡减速,侧面是一个斜坡,男人转动方向盘直直的冲出栅栏,车在空气中停滞了一瞬,车后喷出一股尾气,接着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扑通一声从斜坡溜了下去:
“大家坐好了,接下来的路我们只能在水上走了。”
装甲车入了水,并没有像普通车辆一样沉下去,而是冲出一道水波,在水面上浮了起来,车后的动力让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行驶,水面被劈开留下一道波痕。波光粼粼,水面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不知是从哪些人家冲出来的东西漂浮在水面上,经过了数天的沉淀,尘土落回地下,海水清澈透亮。
装载着数人的车辆在着宽阔的水面上就像是一叶孤舟,绕过高楼的废墟,行驶在狭窄的水面上。
花沐惊奇的趴到窗户前,双眼大睁,瞳孔亮晶晶的看着水面:“夏逐君!”
人鱼的语气雀跃,难掩心中的窃喜:“我们马上就要到海边了吗!”
“还早呢,你看看你这么心急。”夏逐君嘴角噙着一抹笑,打趣着他。花沐将手贴在玻璃上,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悄悄的引了一股水流,隔着玻璃水流变换各种形状,最终在空中纷扬洒落,落下细密的水滴。
即将和海水进行亲密接触的事实让人鱼发自内心的开心,往常淡漠的脸上早已浮现了一缕笑意,手腕上的水晶项链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花沐回过头,却被夏逐君盖上了帽子,男人笑道:“我们得晚上才能到那里,大家先睡一会,晚上还有事情要干呢。”
乐正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翘着二郎腿打趣道:“老大,你们这进展也太快了吧,浑身散发着某种酸臭味。”
“去你的,”夏逐君笑骂道,“花沐什么都不懂,别把他带偏了。”
“哎呦——”
“老大你对我们都不这样。”
“天哪天哪,那个魔鬼队长哪里去了,这个男人不对劲。”
车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花沐脸上浮现一层红,在人类基地的这些天他懂得了很多东西,包括某些人类的情感。但他并不对男人感到排斥,恰恰相反,和对方的接触带给了自己很大的安全感,花沐不懂得这种异常的情绪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无法回应,只得缩回自己的世界里默不作声。
人鱼钻到宽大的衣服里,眯眼道:“我要睡觉了。”
车厢里的吵吵嚷嚷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地图摊开在前面,车辆小心翼翼的转过一个弯,荡开一圈波浪。车厢里逐渐冒出悠长的呼吸声,人鱼的睫毛很长,闭上双眼,在帽子阴影的遮盖下安稳的靠在座位上。
花沐睡着了。
判断出这个事实之后后排的几人掀开身上的东西,敏锐的睁开眼,方昼自告奋勇的将夏逐君从驾驶座上强行换了下来,夏队长被揪着坐到后排,前面一排眼睛发亮的队员直勾勾的盯着他,炙热的眼神仿佛要把身体都烧穿一个洞。
在这里面唯一一个能够批评夏逐君的人——明图不负众望的开口:
“你这几天的情绪不对劲,怎么了,小花拒绝了你的求偶?”
夏逐君对小花的异样感情在小队里已经人尽皆知,无数荷尔蒙被散发到花沐周围。每个人都在为大龄男人的感情状况担心,几人简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把夏逐君捆到花沐床上去。
洛溪轻啧一声,问道:“昨晚上起夜我还看到你俩睡一块了,难道这还没有感情发展?”
“睡一个被窝也不代表会有感情,就像你和方昼似的睡多久都没那玩意儿,”夏逐君面色沧桑,难过的摆摆手,“而且小花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要去凤城基地,我们不同路,注定要分开。
“而且,我总感觉到他心里像是有什么顾忌,不敢和我们深入交流。”
明图一脸凝重的点点头,花沐对外人的排斥感不难发现,甚至和小队的人都不想过多的聊天,整个人将高冷贯彻到了极致。
“他去凤城基地是要干什么?”
“应该是要去报仇的。”
明图皱眉,抬头盯着他:“他一个人去报仇,你觉得,他做好了能够活下来的准备了吗?
“不管他要报什么仇,一个人前往这么大的基地,稍微遇到点事情就会很难解决。更不要说,在这个时代美貌是最吸引某些人的东西。在一起这么久他都没说过自己的家人,他如果真去报仇,能活下来的概率有几分?”
夏逐君知道不会很高,他侧过头,道:“他和实验室有关系,这次去凤城基地估计是因为那里有实验室的线索。我知道这很危险,可我们不能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们有自己的任务。”
想起小队的任务,明图沉默了。北海必须要去,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是中央,还是因为他们手里的某些资料。
“诸事不能强求,”夏逐君叹了口气,“实在不行等在北海解决了那些事情,我再去凤城基地找他,我动作快点应该能赶上。”
“你可以让他和你一起的。一起去北海,一起回凤城。”
车身晃荡了一下,夏逐君拉住把手,苦笑道:“也得人家愿意,我们也不能强迫人家。”
夏逐君侧身看向两旁的风景:“再说我们也没这个强迫的实力。”
明图无话可说,遗憾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俩要是真没什么发展我会很伤心的。人家小花对你这么依赖,我看着都羡慕。”
没人能拒绝和美人贴贴,就连她也不例外,每天和这几个大老爷们在一起早就看腻了,好不容易来个新面孔,却是限时的,换谁谁不心梗?
夏逐君看向花沐露出的侧脸,无奈一笑,但并不准备出手去做什么。花沐的手指动了一下,仿佛是做了什么梦,空气里有些冷,人鱼缩回手,整个人埋在夏逐君的衣服里。
风声穿过缝隙,长风从海洋尽头吹来,携带着湿润的水汽,将一切话语带到天际。
第24章 造船厂
在水里行驶很安全,沿途只有某些房子的阳台偶尔冒出几个丧尸,紧接着被一枪毙命。夕阳挂在天空缓缓下落,天空中的绚丽色彩融合后被风吹开,橙色和暗粉色交织在一起,云层被染上颜色,在天空下四散。
是久违的大晴天。
花沐轻轻打了个哈欠,他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今天睡得很好,阳光洒在身上,人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侧过头看向两旁逐渐稀少的建筑。车子马上就要出市区了,绿化带里的草木被泡的有些味道,枯木堆积在角落,不知为何,这一段水上很干净,杂物被整整齐齐的拦在一起,虽然还是有不少细小的物件跑了出来,但比其他地方要整洁的多。
突然,人鱼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属于装甲车的响动,花沐盯着一处小巷,身体紧绷,警惕的盯着那个出口。
划水声越来越近,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声音,大家注意着外界,夏逐君却摆摆手,招呼着众人将武器放下来。下一秒,一个简陋的小船从巷子里飘了出来,船上坐着一个人。
小船是用木板和绳索拼装的,只能勉强在水面滑行。男人拿着自制的划桨悠哉悠哉的从装甲车前穿过,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胡子拉碴,皮肤明显被晒过了头。
男人戴着帽子,看到一辆车飘在水面上游动,惊奇的说道:“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还有人来?你们可真是够闲的。”
夏逐君冲男人打了个招呼,对方摆摆手,晃晃悠悠的滑了过去,留下一道水波。花沐好奇的问道:“这里的房子都已经被水淹了,怎么还会有人居住?”
“人类的适应力是很强的,小花同学,”夏逐君翘着腿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前方的路,“有些人不愿意离开家乡,或者是不想被基地管理,就留在了废墟生存,这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只要把零星的丧尸清理掉。他们生活在这里,条件虽然艰苦但好歹没有什么大的性命之忧,因此,他们也被称为流浪者。”
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社会形态,人们在此休养生息,在自然和废墟的庇护下生存。
花沐的侧脸被阳光覆盖,挺翘的鼻尖在脸上打下阴影。人鱼不是很懂这些事情,但他在这一路上有了一个很大的疑问。
花沐问道:“我感觉这个病毒并不足以让人类建造大型基地,是不是在病毒扩散的时候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夏逐君无奈的笑了笑,赞赏道:“你说的没错,病毒扩散时进行大规模隔离确实是有效的手段,但并不足以驱使人类建造基地。建造基地的原因是另一方面——自然灾害的异常增多。
“病毒出现后全球自然灾害频发,包括但不限于地震,海啸,火山爆发等,一些不容易发生地震的地方偏偏出现强震,没有任何防备的高楼在地震之下全部倒塌,短短半年死了数亿人。后来病毒变异,上面决定在测量出的几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建造大型基地,以保障人类的生存。
“可以说病毒并不是主要原因,和病毒一起到来的地震洪水带走了无数人,大灾之下的病毒几乎无法控制,瞬间便将一个中部地区的大型城市变成了死城。”
他几乎下意识的就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场面的悲痛,一座城市的人被掩盖在钢筋水泥之下,街道上崩开巨大的裂缝,洪水席卷而来,无数人在废墟里恸哭,侥幸活下来的人呆呆的坐在角落,或者是扒着落下的碎石寻找同伴的身影。
没过多久,洪水后退,病毒扩散,还未离开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躯体逐渐变得僵硬,帐篷还没有被搭建起来,上一秒还在庆幸活下来的人看到自己皮下发紫的血液和浮起的尸斑,几乎是瞬间就发疯了。语无伦次的退后想着要跑出去,最后意识被侵占,嘶吼着被原本想要拯救他们的人击毙。
那是一个绝望的时刻,降落伞落下来的人将枪口对准了原本要保护的子民,甚至有人受不了惨烈血腥的景象将滚烫的枪管对准了自己。
此次事件一出,全国震动,中央紧急下令建造基地,测量小队分布全国各地,卫星给予辅助定位,最终找到了数个被灾难绕过的地区。私人基地和公共基地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一些不愿意离开家园的人最终被尘埃淹没。
那是一个绝望的时刻,好在他们挺过来了。
车厢里的几人经历过那片黑暗,所以在被某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威胁后,大家才会更想要前往那个希望所在的地方。
“我好像……提起了你们的伤心事,”花沐感受到车厢里的气氛,“我很抱歉。”
“这不怪你,”夏逐君抖抖肩膀活动着身体,活动着有些凝固的氛围,道,“我们快到地方了,那里有人居住,待会儿可不要害羞的不敢下车。”
“我不会的。”花沐咬了下嘴唇,淡淡的唇色上浮现一层绯红。他已经是一条大人鱼了,才不会动不动就害怕见人。
临近入冬,天黑的更早了,装甲车在一片黑暗中行驶,宽阔的水面上逐渐冒出了一道光,白光从穹顶四散,照亮前路。最上方的房间灯火通明,仿佛在等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夏逐君摁响喇叭,清澈的声音在空气中传递发出回声,宽阔的黑色背景下那一束灯光就像是灯塔,连日驾驶的疲惫一扫而空,造船厂的汽笛声紧随之后响起,沉闷的汽笛将众人的脑子里的困倦彻底赶了出去。
巨大的探照灯照亮了整座车,大门上方的音响传来呲呲啦啦的电流声,一个沉稳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对方清清嗓子,随意道:“有暗号吗?”
声音层层扩大最终传到耳边,夏逐君笑着摇摇头,道:“老东西就会捉弄人。”手下却毫不含糊的按了几下喇叭。
音响后面的男人满意的点头,举起话筒,道:“进来吧。”
夏逐君心情肉眼可见的不错,甚至有闲情雅致的在车里打了声招呼:“家人们,我们马上就要进入一个温暖的小港湾了,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