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澜看了看屋子,忽道:“今晚你回识海吧。”
萧墨说过,他在自己识海里划分了地盘,盖了座三层的小阁楼,里面布置得可好,怎么说也比此地舒服。
萧墨铺好床转过身来:“嗯?不用,万一他们晚上突袭呢。”他拍了拍床板,“我就在这里打坐修炼,你今晚先忍忍,我们之后去找点枕头被褥来。”
楚惊澜垂眸,沉声说:“我没关系。”
不知萧墨是不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但萧墨笑吟吟:“嗯,我也没关系。”
楚惊澜:“……好。”
对楚惊澜来说,比这更破败的地方他都能忍,但看一身绫罗的萧墨站在破败的屋子里,是那么格格不入。
风餐露宿时都尚且不觉,但要住在某个屋檐下时,突然就有了另类的感觉。
可能是房屋于人总容易产生家的联想。
这样破败的屋子,配不上萧墨。
楚惊澜心道:明日还是先找些松软的被褥来吧。
第41章
玉山派说卯时一刻必须到事务堂, 萧墨让系统给自己定了个寅时的闹钟,系统的闹铃声音设置得非常别致, 是萧墨自己吹笛的声音。
换个人来,早被此等闹铃声掀开头盖骨,醒神效果绝对比清凉丹还好,但在萧墨这里,他只是悠悠睁开眼,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冥思入定,神清气爽。
屋外还黑漆漆一片, 太阳还在地平线下努力攀爬,楚惊澜却不在屋子里。
萧墨也不急,他没把神识铺出去找人, 而是先传音问。
【楚惊澜?】
【嗯,回来了】
楚惊澜是秒回。
那看来没什么事儿, 萧墨下床动了动胳膊,推门呼吸下新鲜空气。
玉山派弟子故意不说事务堂和食肆在哪儿, 但根本难不倒萧墨,因为他有个全能辅助的系统。
原著没有的剧情系统无法提前得知,但修真界里已经被开发出来的东西,小到衣服样式,大到秘境地图, 系统都能给你加载出来。
包括萧墨修行的功法魔音册,是对心魔来说极为珍惜并不外传的秘籍,都能找到。
除非是那些犄角旮旯里还没有一个人知道的东西, 这就是系统的盲区。
还有, 萧墨也摸出了系统更多的某些原则。
比如他想让系统直接把修复丹田的方法说出来, 系统就说涉及重要剧情, 无法探知。
这跟系统上一个本世界百科全书功能是冲突的,要么是系统能探知但不能说,要么在法则里,重大剧情相关事宜可以无条件盖过其他功能。
他和系统还有楚惊澜,不愧是单人就能开群聊的存在,三方都是谜题一大堆。
哦,不对,在系统看来,我应该没什么秘密吧。
萧墨正想着,楚惊澜就回来了。
楚惊澜进了屋,从储物器里拿出些新的被褥、枕头,料子很普通,但棉絮松软,还有着被太阳经常翻晒、烘得暖呼呼的香味。
楚惊澜一大早下山,去山下的村庄里换了些寝具,还买了更好点的木板。
村里人都起得早,置换东西也方便。
萧墨自觉把被褥抱过来:“我来铺床吧。”
楚惊澜便将新木板之类的东西拿起:“我去把屋顶再修一下。”
分工明确,小破木屋一大早就十分热闹,锤子钉子叮叮声响,萧墨在屋里施加清洁术,也不怕修屋顶时会有灰掉落。
两人做事都不含糊,很快床铺好,屋顶和门板也再度加固,时间还绰绰有余。
在时间的安排上,卷王们是很有心得的。
萧墨看了看总算有了人气的屋子,满意点点头,楚惊澜吃了一颗辟谷丹,如果今日玉山派要在任务上刁难,可能他们根本没时间去食肆吃饭,得早做准备。
把临时小窝收拾好,萧墨领着楚惊澜,顺着面板上地图,轻车熟路朝事务堂走。
小破屋的位置偏僻,平常没人过来,等他俩走上人多的必经之路,尚未见过他们的弟子都新奇打量起两人,人群中有窃窃私语。
“没见过诶,新来的弟子?”
“两兄弟?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好看!”
也有知情人士道:“他们是来找惊雷师叔的。”
“啊,惊雷师叔啊……”
只要提到惊雷师叔,他们就有了默契,知道了是什么情况,一时间,人群里说话声都低了些,仿佛是种无言的约定。
惊雷师叔的规矩,显然他们也是人人清楚。
一路到了事务堂,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领的活儿不是一个等级,也不在一个登记处,内门弟子可以根据当天的清单自己挑选,外门弟子只能等分配。
萧墨和楚惊澜进门时,门口刚好站着昨天领头来“挑事”的弟子,看到他俩没迟到,还自顾自点了点头,小声嘀咕:“不愧是能把我们打败的人。”
可见楚惊澜的剑招让他们心服口服,至于扑倒在萧墨的笛声下……太惨了,还是不提了。
两人站到外门弟子队伍里,排队片刻后轮到他们,拿出弟子牌,分发事务的管事一看,立刻把手边另一个册子拉出来哗啦啦翻了翻。
显然,被重点关注的人连接个活儿都是单独成册。
管事的盯着册子念道:“你俩今天负责山上山下的物资交换,十五个来回,每人每次背五十斤的货,必须背在身上。”
一听就不是正经办事,什么物资必须背在身上而不能用储物器这些搬运?还非得三十趟,我要是十趟二十趟就能运完也不行?
他们的刁难倒是都很直接,全部摆在明面上,端看你自己接不接受。
楚惊澜点点头,萧墨没忘记问:“做完有钱拿吗?”
管事:“每月五颗下品灵石。”
后面有个刚来俩月的真萌新弟子,闻言不解探头:“啊,咱们不是每月三十下品灵石,然后如果干了重活儿还能再额外得补贴吗?”
管事的轻咳一声,瞪他:“让你话多!”
那弟子脖子一缩,脑袋收了回去。
管事抬眼,就看到萧墨似笑非笑盯着他,他面上也有点挂不住,最后叹了口气:“这就是惊雷长老定的,还不准用消除疲惫的丹药,他会有办法知道你们的表现,做不做自己决定吧。”
楚惊澜没有犹豫:“做,东西在哪儿?”
管事的招手,让俩弟子把负重的箱子搬了过来,箱子用绳子绑好了,可以直接背在背上,不知道里面什么东西,看着挺沉。
管事的说:“把这两个箱子送到山下村口,那里会有人接应,届时你们再背上新箱子回来,我们会准备下一批物品。”
玉山派和山下村子隔了三里地,随便走一趟本没什么,但背着五十斤的东西,还有上山下山地势的变化,十五个来回,那就是九十里路,对练气初期的人来说绝对是不小的负担。
萧墨:“今天之内要做完?”
管事:“对。”
楚惊澜已经提起箱子,背在了身上。
萧墨便也拎起另一个箱子,背好跟楚惊澜一起出了门。
提前吃辟谷丹是对的,今天估计是没有时间,也没有胃口吃饭了。
第一趟肯定是最轻松的,走出玉山派的门,萧墨给楚惊澜传音:“要我用灵力帮你托着吗?”
五十斤的箱子对萧墨来说轻于鸿毛,因为他用看不见的黑雾把箱子托住了,根本不是他自己在背。
普通筑基期干不了这个事,但萧墨不是筑基。
楚惊澜道:“不用,这也是炼体。”
心魔是灵体,不用练,但他肉体凡胎,为了给修复丹田做准备,多锻炼总归不是坏事。
萧墨:“好吧。”
他能察觉有小妖兽盯着他们,应当是惊雷放出来观察他们表现的,虽说想作弊有很多手段,但对楚惊澜来说也的确没必要。
真不想干的话,在事务堂里拒绝,或者直接花钱让别的弟子帮忙都很快。
修士引气入体后,大部分人都会过多依赖灵力,很多时候经脉强丹田充盈也就等于他们能护好自己肉身,淬体大部分也是作用在经脉,还记着筋骨皮肉一起练的已是少数。
但楚惊澜不同,每日上万次的挥剑,一半使用灵力,一半只是锻体,为的就是避免碰上灵力被封闭用不出来时,自己无计可施,十多年来风雨无阻。
却没想到还没遇上想象的情况,自己灵力就被废到了谷底。
惊雷的安排对普通练气初期来说过于苛刻,对楚惊澜来说却不是。
两人走在山道上,道路崎岖,会给腿脚增加不少负担,增加体力消耗,但第一趟还是轻轻松松,到了村子口,那里果然有弟子等着。
他俩放下箱子后,弟子又搬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
萧墨扬了扬眉,怀疑他们根本是重复利用。
但这是阳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背上新箱子,他们又往山上走。
下山时天刚蒙蒙亮,这会儿太阳才终于开始爬了起来,萧墨望着远处逐渐透亮的天找话说:“玉山派要是在山顶,我们还能看看日出。”
楚惊澜背着五十斤的东西,此刻还丝毫不费劲,耳边有山道清晨的鸟鸣,他想了想,萧墨陪着他,路上也没什么事可做,前两趟还能看看风景,后面约莫就会百无聊赖。
楚惊澜于是从储物器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萧墨。
萧墨不明所以,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种灵草,学名叫甘草花。
一朵朵小白花已经被晒干了,发出丝丝甜味,楚惊澜道:“烘焙过了,去了杂质,入口只会化作有益的力道,甘草花性温,微甜。”
萧墨意识到什么,讷讷捏紧了裹着甘草花的油纸,轻声问:“是让我当零嘴?”
他喃喃:“你先前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为之后做什么药要用的……”
楚惊澜到嘴边的话在触及萧墨手指时顿了顿。
萧墨瓷白的手指无意识掐着油纸边缘揉搓,是踟蹰,是无措。
楚惊澜把原本想说的话无声咽了回去,再开口时,他顺着萧墨的话道:“嗯,本来用来入药的,但我现在觉得用不上那个药方了。”
他这么一说,萧墨的手指就松了,连带他整个人的不自在都随风而散,萧墨语调恢复自然:“这样啊,原来是用不上了。”
“的确,没必要浪费。”萧墨捧着油纸包,弯弯嘴角,“那我当零嘴吃了?”
楚惊澜:“嗯。”
萧墨拈起一朵小花放进嘴里,有点像酥香的小薄脆,三两下嚼开,没有杂质,灵力不多,甜度刚刚好,既不过分,又让人口齿间有着淡淡的甜香。
萧墨愉悦地眯起眼。
楚惊澜:“如何?”
萧墨:“好吃!”
他把油纸包递过去:“你也尝尝?这可不算消除疲劳的丹药,惊雷不会这么小气吧?”
树林间惊雷的契约松鼠妖兽不由晃了晃尾巴。
楚惊澜捏过一朵干花,放进嘴里,甘甜的味道散开:“尚可。”
他没有要继续吃的意思,萧墨收回手,把油纸包捧在身前,路上正好能用零嘴打发时间。
楚惊澜品着嘴里的甜味,又察觉了一件事——
他不擅长对人好,而萧墨不习惯接受别人对他的好。
楚惊澜不知道某些行为对方是否需要,是否妥帖;而萧墨遇到一点好意,平日里的意气就忽然软了大截,伶牙俐齿都打了结,还会故意竖起壳子,掩饰自己的局促。
可只要一戳就知道壳子是纸糊的,底下是躲起来的心魔团子。
比起以往动不动拌嘴吵架的相处,他俩如今看似平和,实际上都还磕磕绊绊,某些时候会无所适从。
原来想要长期与某个特定的人相处,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啊。
便只能边走边看了。
而旁边萧墨嚼着甘草花,想朝楚惊澜的位置看,又硬是忍住了视线。
他不由跟系统吐槽:“你说他是真的不需要了,才想起这东西能给我当零嘴吗?”
系统:“不知道呀,宿主您实在好奇,可以用读心术嘛。”
萧墨:“那还是不了,为了这种小事就对他用读心术,未免太不尊重合作伙伴。”
萧墨不是没有察觉自己的情绪。
本来早在跟楚惊澜坦白,决定抛开心魔身份做自己时,萧墨做好了一直被楚惊澜当成敌人,冷眼相向的准备,但也知道,合作者之间友善相处,给予一定信任是再好不过的。
没人喜欢单方面永远被厌恶以待。
但与合作对象形影不离、朝夕相处,这样的关系萧墨也是第一次碰上,他不知道这个“度”应该在哪儿,在什么位置才叫合适。
只能一点点来试了。
横竖他们还要共度很多个日夜,总能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模式……吧?
萧墨不禁想,做人真难,他要真是个一无所知只干坏事的心魔,倒是轻松了。
不过,他回味着舌尖甘甜的香气,又觉得还是做人好,这红尘间诸多美妙滋味,不尝可惜。
这才第一个来回,还得走好几个小时,因此萧墨吃得不快,慢慢品着,准备一包甘草花消磨所有路程。
十五个来回,也就是三十趟,他们从旭日初升走到艳阳高照,修真界的天气与地域有关,九月的广都府温度还在盛夏期,修士想要寒暑不侵那起码得结丹,练气和筑基就别想了。
萧墨捏了个小雾团,就跟先前替初夏擦眼泪时一样,雾团带着清洁术,飘在楚惊澜身边,只要楚惊澜出了汗,雾团就绕着他飞速旋上一圈,保证他干净清爽。
为了避免有些人看到黑色会多想,萧墨还是聚集身边纯粹灵力捏的白色雾球。
走到第十次时,楚惊澜的气息已有变化。
玉山派的山路不好走,陡峭,若是平路还能省劲,他们有几段山阶砌得跟长城台阶一样,跨度很大。
楚惊澜停在一个台阶上,拧开水壶,喝了两口水。
水壶是方才在村子里买的,走这么长的路,辟谷丹吃了不用担心饥饿,但水分缺失很快,不喝水不行。
与楚惊澜相比,萧墨宛如一阵清风,身姿依然轻盈,不见半点疲态,就算有惊雷的契约妖兽在监视他也能说得过去:毕竟明面上好歹是个筑基期嘛。
萧墨步伐一直不紧不慢跟楚惊澜保持一致,楚惊澜停下他便也停:“要歇一会儿吗?”
楚惊澜喝过水,润了嗓子,摇头:“还不用。”
他们继续往前走。
第十五次时,楚惊澜在半道驻足歇了片刻,萧墨把甘草花吃了一半。
虽然有清洁术帮忙洁净汗水,但体力开始大量耗费后,发红的面色依然能泄露赶路人的不易。
最重要的是,来来回回,重复枯燥,脚下还逐渐沉重,心也会跟着体力的消耗逐渐沉下去。
山路的景色再美,走上多次也看腻了。
萧墨虽然轻松无比,但走了这么久,话也渐渐少了起来,好在他们身边还有彼此陪着,萧墨有点明白惊雷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了。
重复爬这样的山路,对人的意志的确是考验。
走到第二十次时,清洁雾球已经飞速在楚惊澜身边转出了残影,楚惊澜气息粗重,面颊因为热度已经开始泛红,即便没有汗水,也是热气蒸腾的模样。
萧墨抿了抿唇:“等会儿我们再歇一下吧。”
楚惊澜点点头,为了调整气息,他愈发惜字如金。
其实既然说了今天之内走完就行,那么不连续走,或者留几次到气温凉爽的傍晚也好,但这样,必定也不符合惊雷所谓的吃苦。
他们每次停歇的时间也不长,这次停歇时,楚惊澜开口:“之后就不再休息了。”
气势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长跑的人都知道哪怕放慢脚步也不能原地不动,否则那股力气上不来,就再也没法跑完全程。
萧墨嗯了一声。
原著中,读者们很爱看楚惊澜每次出场时气势冠绝天下,所有人惊叹于他风光无限,却没人在乎他足下的每一个脚印。
天才的路也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越是知道他走过的路,当他身姿立于人前时,心里才越会为他睥睨天下的气魄而激荡。
那都是他应得的。
最后一趟上山,楚惊澜已经度过了体力不支头晕目眩的时段,跨过那个坎,灌了铅的腿仿佛已经脱离了泥土的桎梏,没有灵力也变得轻飘起来,浑浊沉寂的眼神也重归清明,但力气的消耗不是虚假。
在村庄里补充的水又喝干净了,楚惊澜嘴里是干燥的血腥味,他突然开口对萧墨道:“你走在我身前去吧。”
萧墨偏头:是疲惫到了需要前面有个身影领着走的时候了吗?
在跋涉中累到极致时,给人一个触手可及的目标或者身影,的确有助于鼓舞人的意志。
萧墨没有多想,朝前走去,领先楚惊澜大约三五步的距离。
楚惊澜其实没有疲惫到那种程度。
但他方才确实也在烈日下恍惚了片刻,耳边萧墨的脚步声也变得有些奇怪,他偏头看去时,已有了些虚影。
看不清。
此刻视线恢复,他突然就很想看看萧墨走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或许当真需要追逐一个身影来撑着走完最后一段路,或许只是某个不经意间的想法,并无他意。
萧墨在前走了片刻,快到山门时,楚惊澜迈步上来,又走到他身边。
同行、分开,再到并肩。
山门近在眼前。
楚惊澜的灵台神思也清明起来。
漫长的路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萧墨先是偏头笑了笑,不过很快一愣,他飞速给楚惊澜传音:“楚惊澜,惊雷来了。”
楚惊澜也愣了愣,当两人拾级而上走到山门外,惊雷果然在门口等着了。
站着的还不止他一个,周边有不少弟子探头探脑,松轩也在。
两人刚停下脚步,惊雷忽而不打招呼,轮着手里的重剑当头就朝他们劈来!
楚惊澜瞳孔一缩,下意识推开萧墨,抬剑便挡。
来不及拔剑,他以双手横剑,扶在剑鞘上,惊雷的重剑有如千钧之重,而此刻楚惊澜体力透支,正是疲惫时,惊雷分明是掐好了时间来的。
他身上虽无杀意,但汹涌的威压逼得人喘不上气,萧墨手指下意识捏了个起手诀,后才意识到自己是灵体状态,抿抿唇,又慢慢松开了。
楚惊澜被惊雷重剑压得不住往下,但楚惊澜弯腰压步,硬生生撑住,没让自己膝盖砸到地上去。
面对如此重压,不仅毫不妥协,在与力量僵持住时,楚惊澜居然主动卸力,趁碰撞的蛮力落空的瞬间骤然拔剑旋身,竟是主动朝惊雷攻去!
以退为进,以进为退。
惊雷眼神动了动。
他闪身躲开,站到山门前,问他:“你就是楚惊澜?”
楚惊澜胸前剧烈起伏,压着喘息,低声道:“是。”
“是你被废了,想求我的法子?”
楚惊澜:“是。”
“那好,你听着,我也没有折磨人的兴趣,你们想来也不愿意在玉山派真待个十年八年。”
惊雷将重剑插在脚下土里,手按住剑柄:“从今天开始,你在玉山派的每天都有一次挑战我的机会,我只用一成灵力,什么时候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什么时候我就告诉你修复丹田的方法。”
“你可敢来战?”
楚惊澜执剑而立, 他虽在台阶下,被人俯视, 却不卑不亢,迎面刺破所有的高高在上。
他说:“有何不敢?”
惊雷握着宽大的剑柄,审视过他:“行,我告诉你规矩,每次可以用两件玄阶法器,除此之外不得用其他法宝,交手后不能吃丹药。”
以楚惊澜目前微弱的灵力, 玄阶法器在他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包括手中这柄剑,都挥不出灵光。
至于什么短时间内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 那更不用考虑,因为对丹田被废的人来说没用。
惊雷身形壮硕, 又使的大剑,站在高处气势如山岳:“你今天就有一次机会, 那就是现在,当然,你也可以不打,损失一次挑战机会而已,无伤大雅。”
这是一场必输的局。
若是接了, 楚惊澜会在玉山派的山门前,在众多人的注视下惨败,到时候围观的人群不知会有多少种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而山门与惊雷可能也会在他脑子里烙下深重的痕迹, 如同一座望不到边的高山, 压得他翻不过去。
失败是件很可怕的事, 很容易摧垮人心。
但楚惊澜最不惧的便是翻山越岭,平海乘浪。
楚惊澜放下背后的箱子,吃下颗恢复丹药,补充他岌岌可危的体力,而后抬眼,寒霜似剑:“请指教。”
哪怕是必输的局,哪怕会有人奚落嘲笑,为了自己的目的,楚惊澜毅然决然提剑而上,不会退缩。
萧墨觉得自己移不开眼。
即便楚惊澜会败,他的身影也比任何人都夺目,没人能不认同他此刻的勇气。
萧墨觉得心头有些微微发酸,但他作为见证者,会执着地看下去,不管是楚惊澜的狼狈落魄,还是他的光芒万丈。
这场山门前的比试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练气初期,一个金丹中期,哪怕惊雷只用一成的灵力,想轻易杀死楚惊澜的话也足够了。
一招便足以定局。
楚惊澜的背将山门前石板砸出了裂纹,剑掉落在身侧,他眼前发黑,并不在乎周围人究竟是什么表情什么声音,脑中只有惊雷方才出手的那一招。
……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就是实力的碾压,天堑之别。
楚惊澜口中本就因为体力透支而充斥着干燥的血腥味,此刻变得湿漉漉,他嘴角刚渗出一丝血,一颗丹药就塞了进来。
但楚惊澜眼前还在发黑,看不清,有东西靠近嘴边时,下意识闭紧双唇,直到感觉有什么微凉的东西碰到自己的唇角。
如丝缎,冰凉却细腻柔滑。
……是偶尔萧墨碰到自己时,感受到的温度。
楚惊澜松开了齿关,丹药顺利送入口中。
血腥味被丹药的清苦冲淡,楚惊澜眼前恢复视野时,入目所及只有萧墨一人。
玉山派弟子和惊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丹药正在慢慢生效,内伤不重,丹药加半天时间就能恢复,但问题是楚惊澜此刻脱力到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萧墨用清洁术把他嘴边的血擦掉,拉过他胳膊,用黑雾托了一下,将人背了起来。
楚惊澜的手垂在他身前,眸光微微动了动,没有作声。
虽然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来完成所谓的任务,但早上起得太早了,所以此刻时间才下午,正是弟子们活动的时候,萧墨背着他走进玉山派山门内,有弟子为避免他俩尴尬,主动当没看到,也有人悄悄冲楚惊澜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败了,但很多人都还挺佩服他的勇气。
不过楚惊澜垂着眸子,都没看到。
小破屋远离众人居所,没一会儿,他们走着的路上就碰不到其他弟子了,只剩萧墨和楚惊澜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