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鹏之同本王说说这次建州春种的近况吧。”岭南王想起这些就忍不住心中喜悦,但他很快就说到正事。
方长鸣也调整好心态,一板一眼地开始汇报。
等方长鸣离开岭南王府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需要明早赶回县城主持春种事宜,因此没有客居在岭南王府而是住在建州驿站中。
方长鸣刚离开,岭南王就招了暗卫,
“跟着方县令,看看他的行动有何不同,五天后你再来报我。”岭南王冷声说道。
堂下的几道身影低声称是。
岭南王并没有轻易相信,方长鸣只是被那信纸上的题目吸引。
那题如此古怪,方长鸣的反应也古怪。
岭南王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方长鸣治下的奇丰县虽是在岭南道,但岭南王府在建州,方长鸣想要到建州要坐马车行上五日才能到。
岭南王不是不想要将方长鸣调到建州下辖的县当个县令,但他到底只是亲王,调动官员的事毕竟要通过朝廷,现下京中形势莫测,他不便有什么动作,岭南王不愿意冒险,正是因此岭南王只能让方长鸣继续当他的奇丰县县令。
说来岭南王一开始也并不看重这个被打为同进士的小子。
只是他先是发现了新的沤肥方法,然后又在奇丰县修整了零散的梯田,还同当地蛮族结交,与他们交换药草贩卖挣银钱,将贫苦的奇丰县经营得有声有色。
他这才将这个小县令看在了眼里,四年前方长鸣的小妹被建州知府侧室的侄子看上掳去,方长鸣将人救了出来,并把那侧室的侄子打了个半死不活。
为了保命方长鸣这才投靠了他,并献上一种改良过的小纺织机的图纸。
岭南王因此得了朝廷嘉奖。
他才逐渐看重起这个小县令来。
此人才学本事是足够了,只是他总觉得方长鸣对他并不是十分忠心。
方长鸣回到驿站,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信纸,像是有些痴迷一般地看上面的题目。
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有人在监视他。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这般表现。
这才能与他的失态对上。
不过就算是没人关注他,他也想要看这题。
来到古代那么久,现在方长鸣看高中数学题竟然也觉得眉清目秀!!!
唉,这小皇帝的位置实在尴尬,不知道那这位老乡能不能应付,想到这里看着题目他不由得露出了深思的凝重。
他既然将题目写出来,应该是想要联系自己。
只可惜自己这些年虽然经营出了一些人脉势力,但是对京城还是鞭长莫及。
还有不知道这位老乡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自己现在还是得稳住,不能轻易行动。
他一直看到天色变亮,回程的路上也是喜滋滋的研究题目。
方长鸣是真高兴,因为他好久没做个高中数学题,但是他竟然还能做出第一问!
自己真是聪明啊!
方长鸣在心中称赞自己,然后就忍不住嘿嘿嘿傻笑了起来。
那傻样是装都装不出来的。
暗中观察的探子:“……”
五日后,暗卫回到了岭南王府。
照实将所看到的回禀给岭南王。
岭南王听后不由得哈哈大笑:“好啊,这个鹏之,本王竟是不知他如此有趣,好好好,去找些数算书给他送去。”
他这疑心算是暂时放下了。
“是。”
奇丰县县衙。
县衙后就是县令居住的院子。
方长鸣不仅治民有方,且清廉公正,奇丰县的人看到县令的马车都要当街行礼。
方长鸣只能每次出行的时候都尽量挑没有标记的车子马匹。
只是县衙中拢共就那么三匹马两辆马车,县城中的人那是次次都能认出他的车架。
好容易方长鸣的马夫才将车马赶到县衙后院。
年老的马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说道:“县令您看,您这没回出去老奴都受了大罪了。”
幸亏县令说了不许朝他们的车架丢东西。
不然马夫真的受不住,前几天他还被卤肉砸过脑袋!
“庄老伯,委屈你了。”方长鸣笑着下车。
方长鸣这一世的娘亲周氏和小妹方青婉已经在后门等着了。
这一世,方长鸣是知府庶子,长鸣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他那个便宜知府父亲,在他出生时听到有鸟长长地鸣叫,才起了这个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方长鸣正好是他前世的名字。
他被批为同进士后,方知府就要休了周氏,一个妾室连休书都不必写,直接赶出去也无人在意。
但这么多年,方长鸣早就看清了方家,不可能没有准备,他手中有方知府贪污的证据。
若是方知府有异动,他就会把证据交给方知府的政敌。
他那个便宜老爹没办法,只能写了和离书给周氏,还把方青婉划出了族谱。
方长鸣这才能够带着他们出方家。
方知府不是不想在路途中害他,只是早些年方长鸣他就做出了一把便于携带的□□以防不慎,进京赶考的时候又偷偷做了些倒卖的生意,足够雇佣镖师保护他们到岭南。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奇丰县,方长鸣又艰难地经营出了一番事业。
至于后来他投靠岭南王,更多的是个幌子,也是能靠岭南王的势力压住关于小妹风言风语。
到底是他大意了,才让小妹受了无妄之灾。
建州风气并不拘束女子外出,他便放下了戒心,想着好容易去一趟府城不好拘着小妹。
哪知不过是一时放松便出了事。
他真正的势力在奇丰县和奇丰县境内连绵不断的群山中。
方长鸣为自己和娘亲小妹预备好了后路。
至于对岭南王,他向来是一种押注的心理,比起俞尚书和唐丞相,岭南王自然更像是个明君。
但方长鸣还是有点不甘心,所以无法真心以待。
他也在试探也在考察这位亲王,只是现在,他的计划看来得稍微改一改了。
“娘亲,这初春还冷着,你们怎么在外头等。”方长鸣扬起一个笑容。
“这岭南哪有冷的时候,你这孩子尽瞎说。”
周氏笑着上下打量了一遍方长鸣:“还是瘦了,我让人备下了你爱吃的饭菜,有你最爱吃的鸡丝面……”
周氏絮絮叨叨地说着,方青婉穿着一身青布道袍,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边,她嘴角带着笑容,原本眉间深深的愁绪也消失了。
因为她被人掳去过,许多人都觉得她不清白了。
不过奇丰县的人对兄长十分敬重,不少商户和田地多的人家都乐意娶她为正妻,有些是为了向兄长示好,也有些是真的敬佩兄长乐意对她好。
方青婉冷眼看得清楚。
只是她不想要嫁人,兄长也随她,对外说她心冷了在家带发修行。
虽说这样要换上道袍,平日行动也受限,但对方青婉来说这已经很好了,她知道自己年岁到了若不是居家修行,定然有人打她的主意,不过是换个装扮便能省下无数麻烦,方青婉自然乐意。
同娘亲小妹吃过饭。
方长鸣这才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小院。
听到动静,一只大黄狗带着三只黑黄圆润的小狗欢喜地往方长鸣身上扑。
方长鸣的书童赵兴赶紧伸手想要挡开这大狗小狗。
“大黄见我高兴呢,你不用拦着,去烧些热水吧,我要梳洗。”方长鸣说道。
赵兴应了一声赶紧去拿热水。
方长鸣不喜欢有人伺候,所以院子里只有赵兴一个书童。
赵兴被支开,这小院子中终于是只剩下他一人了。
“小黄,黄,我今天好高兴啊,好高兴啊!”方长鸣一把抱起腿边最胖的一只小土狗。
黑漆漆的小土狗,似乎知道小黄是它的名字,哼哼唧唧地回应。
没被抱起来的小狗大狗更是着急。
方长鸣弹了一个响指,热情的大黄立马蹲好,顺便还用爪子固定住不听话的两只小土狗。
方长鸣不知为何心中一酸。
书中总是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可是方长鸣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了,也没有觉得这里是他安心之处。
哪怕周氏对自己极好,小妹更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个操蛋的环境还是让他没法全身心信任任何人。
方长鸣忙于建商队,忙于治理百姓,平日没时间想七想八,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思念他的世界,他的国家。
方长鸣不是不想要帮更多人,只是他处境艰难,一步步走来都需要谨慎谋划,才能保住自身和娘亲小妹。
方长鸣只能将种种渴望,种种想法压在心中。
等待,沉默,然后装作自己是个正常人。
他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试着同化自己,可惜没成功。
方长鸣是孤独的,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孤独下去。
只是没想到他还能找到同类。
虽然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起码这一刻他很高兴。
当然如果这位小弟弟能跟自己一样,想要改变这世道就更好了。
更别说沈玄同最大的疾病就是郁结于心。
但是白明理好歹是一直当高三教导主任的人,他的不少同事都有肝病。气大伤肝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但是白明理并没有,白明理不是不会生气,他会尽到责任,其他的不能强求。
不过半个月,白明理就彻底康复了。
“陛下,您说什么?”宋河感觉自己耳朵有些不好使了。
“朕说,朕今个头晕,应该是身子还虚着,朕不想上朝。”
白明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大床上翻了个身,并不管叫自己起床的宫人随口说道:“去给朕摆好纸笔,等朕醒了,朕要练字。”
伺候他穿衣的宫人愣在原地。
“这?”宋河迟疑,要不是小皇帝的口味和一些小习惯没变,他都要以为自己面前的皇帝换了个人。
真是不同了。
以前不论刮风下雨,皇上可都要去上早朝,不上朝时也会去御书房读书,可现在陛下不去听太傅讲学也就罢了,竟然连大朝都不参加了?
“退下吧。”白明理又翻了个身,这回他慵懒的语气中多出了一分不耐烦。
“是,奴才这就退下。”宋河连忙说道。
小皇帝虽然不能亲政,但还是要上朝的。
这个上朝不是说每天都要上早朝。
白明理穿越之后才知道皇帝不是需要每天都上早朝。
实在是如果五品以上的人都参加朝会人太多了,这样的大朝会并不会每日都有,本朝以齐为国号,齐太/祖定的规矩是每五日早朝会开一次。
但是在不上朝的日子里,小皇帝还是要在五更天就收拾停当去书房读书。
按照礼法,等小皇帝亲政了,这读书的时间就会变成召集三省六部等重要部门的长官议事。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到五点就要起来。
这简直就是折磨!
这让白明理想起自己艰难的少年时期,他当时读的初中教学质量不是很好。不是因为他小升初考的不好,只是因为他们片区的生源被划到了那个普通的初中,白明理是个极其高冷又有自己规划的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逃课,甚至晚上不会跟舍友一起谈论班级上的女生,在那种小地方的初中自然不受人喜欢,但是他学习好可以甩第二名很多分,老师都愿意护着他,他年少时倒是没受过欺凌。
那时候他大概也是十三四岁,每天最痛苦的就是早晨六点半就要上早自习。
六点就要起床,夏天还好,冬天北方的风就像是能把人吹成冰棍一样。
连洗漱用的水凝成了冰,哪天水龙头不坏都要谢天谢地。
可就算是那个时候,白明理也没试过每天不到五点就起床。
这对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来说,实在是太离谱了!
反正白明理不想起,说不起就不起。
至于书房那边,白明理身子已经被太医打上了虚弱的标签,教导他的夫子又不是真心想要将他教成个明君。
他们各为其主,现在皇帝‘厌学’他们也乐得清闲,至于李太傅,他听身边宫女说,李太傅这些日一直想要解开他出的题,根本顾不上他。
早朝上,那些大人听到皇上身子弱,不能上早朝,心中起了不少旁的心思。
这身子不好,到底是皇上真的觉得自己身体不适,还是被宫中之人胁迫只得对外说身子不好,可是不同的事。
其中的文章可多着呢。
大朝上的人各有各的猜测。
俞太后都觉得惊讶。
“皇上竟然早朝都不去了?”虽说皇帝去不去早朝都一样,国事都是由几个辅政大臣处置。
可,可陛下从未如此过啊!
她可是听张太医说了,现在皇上虽然身体弱一些但确实已经完完全全好了。
“是,宋总管说陛下近来是越来越嗜睡了。”魏嬷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小子好睡不是常事?
“依奴婢看,陛下经历了生死倒是看明白了,这安稳日子不就是靠娘娘和俞尚书撑着。”
魏嬷嬷一边给俞太后布菜一边说道。
俞太后自己都有些迟疑了。
“难道皇上当真是想通了。”俞太后慢慢搅动着手中的莲子粥。
米粥伴着莲子的清香肆意飘散,因是初春俞太后的宫中还烧了火盆,此时热意融融,只让人烦躁。
难道这人经历生死便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张太医如何说。”俞太后随意喝了一口粥,将粥咽下问道。
“张太医说,陛下肝气顺畅不似以往。”大宫女秋霜温声回。
“哦,如此是最好,听闻皇上尽日不是在读书练字就是去逛御花园。”俞太后放下汤匙,看向魏嬷嬷。
魏嬷嬷颔首:“入春后,这御花园景致不错,陛下练字读书累了便会去走走。”
“这样,那等今日皇上去御花园散步的时候,让哀家那几个侄女过去,秋霜你跟着过去,就说是带姑娘出来散心。”多相处往后才好有些情谊,俞太后心想,不论是孩儿想通了还是装的,只要他不在急于碰朝政便好。
“是。”大宫女秋霜躬身应道。
“对了,这莲子不错,东太后真是费心了。”俞太后这话说的恭敬,面上却带着讥笑。
当年自己不过是被送入宫中的礼物,被老皇帝随意封了个美人。
她表现得不争不抢喜爱经书,才得了老皇帝的眼,一步步成了贵妃,可哪怕是贵妃依旧是妾。
妾永远低了妻一头,就连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皇子,都要先记到皇后名下才能登上高位。
就算是自己成了太后都要被她压上一筹。
只因在礼法上她才是皇子的母后。
她心中怎能不怨不恨!
哪怕东太后从未招惹过她,但每次东太后高高在上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恶寒。
还有那吴太傅。
清流之首,家风清正,最是看不上他们这商户,这个吴太傅还真把自己当皇上外公了,竟然真的事事以皇帝为先!
真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只可惜他的学生太多,他们可以将吴家流放,但若是真要干出满门抄斩的事,那些个学子朝臣定然不能答应。
不过,这样也好。
吴太傅,好一个清流之首。
他千娇百宠养出来的女儿,如今却只能在京郊荒凉的行宫种地,时不时还要巴巴给自己送好东西,吃斋念佛老此残生。
这人间事当真有趣!
“娘娘若是喜欢,让东太后再送一些便是,这个时节鲜嫩的莲子确实不好找,更别说还是东太后亲手种的。”魏嬷嬷笑得一张老脸皱成了一朵菊花。
“好,便让姐姐再送一筐过来吧,这姐姐亲手种的莲子味道就是不同,对了记得去库房里挑上两匹布料送去。”就当是酬劳了,他们商户总没有让人干白工的道理。
魏嬷嬷见自家娘娘又高兴起来,她也不由得高兴,心想,留着东太后果然还是有点用处,好歹能让主子高兴高兴,当个乐子好用极了。
白明理这一觉一直睡到自然醒。
他这回终于从大床上爬了起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白明理模仿着小皇帝,彻底清醒前先要向侍奉在左侧的竹兰问时辰。
竹兰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说道:“辰时四刻。”
白明理在心中一换算,差不多八点了。
嗯,这才是少年该起床的时间。
他舒舒服服地吃了早膳就去练字读书。
白明理并没有掩饰自己笔迹的变化,尤其是他握笔时的有气无力。
旁人见他如此大大方方,只以为他是久病导致手腕无力,导致字迹有了变化,完全不会往换了个人上想。
所以白明理干脆就按照原主的字迹和自己的写作习惯换形成了新的笔迹。
有原主的味道,却又有些不同。
那小孩的字迹其实很不错,端正锋利,就是有些虚浮毛躁。
“陛下的字是越来越好了。”竹兰在一旁研墨。
“睡了这么多日,哪有写得好不好,这手都生了。”白明理慢慢地说道。
他在大学的时候练过毛笔字,但是当了老师之后就没有时间练字了,说起来他的手确实很生。
“才不是呢,夫子都说陛下进步神速,下笔有魂了。”专门伺候笔墨的小宫女竹心笑得娇俏可人。
可白明理却看到了她少了一截指甲的小拇指。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他看过去的时候,竹心快速将小拇指蜷缩了起来。
白明理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因为休息的足够,脸上的疲惫与暗沉完全消失,整个人如同被精心雕刻之后的美玉。
这一笑竹兰不由得看得一愣,她以往怎么没发现皇上竟是如此俊美。
说来皇帝生病前看着还像是个孩子。
这只是几天变化就如此大?
练过字白明理又看了好一会《算经》,等吃过午食之后,他先带着一行人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朕记得,东太后喜爱养花?”白明理突然开口问道。
宋河点头应是。
“东太后最是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如此,朕便亲手种些花草送给母后与东太后,也算是朕的一份孝心。”白明理装作思考的模样说道。
这行事倒是跟皇上以往相似。
总是喜欢送些小玩意给东太后,就好像这般做了他心中就能好受些。
宋河微微松了口气,看来陛下虽然有些变化,但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心性。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陛下种花自然不能在御花园中种,要用上好的花盆和种子。
“种子不必精心挑选,随意些,朕要亲自挑,若是让你们这些奴才样样都挑极好的,倒是显不出朕来了。”白明理装作有些生气地说道。
“是,是。奴才明白。”宋河笑眯眯地说道。
“花是需要时间去栽培养护的。”白明理背着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说道。
他确实想要藏木于林,种一种特别的花。
然后将这花送给方长鸣和东太后。
只希望,他们能抓住机会。
“见过二姑娘、三姑娘。”竹兰突然朝前方行礼。
“见过陛下,陛下安。”
两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白明理:“……”
那什么能被称为二姑娘三姑娘的,不会就是他那两个差点称为他的‘美人’的表姐吧?
看到面前这两个袅袅娉娉行礼的女子,只感觉头疼和……肾疼。
孩子才多大啊,就让人过来争取‘早恋名额’?
白明理眼眸微垂,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就换了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姐姐们起来吧。”
“两位姐姐来的正好,朕正说要种些花草送给东太后和母后,这春日将至,不如两位姐姐也种上一些试试!”
试试就试试,白明理让人带着俞二姑娘和俞三姑娘跟他去挖土挑种子。
特意打扮了一番的俞芷和俞蓉面面相觑,只能是放下身段跟着小皇帝去库房挑种子,挖土种花,弄得灰头土脸。
白明理则像是没看到她们的不悦似的,只是专心种花。
种子是他精心选过的,旁的倒是不重要,他不动声色的专门让看管花种的小太监挑了些凌波仙子,也就是水仙花。
只因为水仙花开出的小花朵,跟土豆花有一点点相似。
他当这俞芷和俞蓉的面一连种了十二盆花。
只不过他趁机偷偷带着两盆水仙花进入了房车空间,然后将切成块状的发芽土豆种了进去。
等他带着两个白瓷花盆出来的时候,旁人最多以为他愣了愣神。
“将这些花带到龙溪宫,朕要亲自照看。”
“清风居士,这是本月的份例。”
“多谢,钱管事费心了。”被称为清风居士,本名为吴梦舒的女子,躬身行礼谢过。
当年名满天下的吴家六娘子对自己这个小吏如此恭敬,钱管事一张老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太后娘娘心情好,说是东太后娘娘种的莲子不错,特特赏了两匹布料,说是让你们再送一筐。”钱管事那语气说得就好像被俞太后夸一夸这事简直就是天大的荣耀。
吴梦舒面色不变,脸上还是让人如沐清风的微笑。
“俞太后喜欢便好,管事稍等,我们将份例拿进去顺手再把莲子给你拿来。”
吴梦舒身后来搬东西的几个粗壮嬷嬷,垂着头没让自己露出屈辱的神情。
“好!”钱管事摆摆手让赶车的小吏帮着吴梦舒她们将东西拿进去。
只是京郊行宫边庄子上的管事,能被分到这么个没油水的地方,钱管事自然不是个太聪明的人,为人也还算老实,这是吴太傅的弟子偷偷安排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虽然不能将师父救回来,好歹能让东太后少受些欺凌。
等钱管事走的时候,不仅得了鲜嫩的莲子,吴梦舒还给他们多装了两筐青菜。
春日,本就缺青菜,虽不是什么顶顶好的东西,这些小吏分一分家中也能多上一道吃食。
“六姑娘,这布?”收拾东西的刘嬷嬷有些迟疑地问。
这布料是阴沉沉的棕黑色,但确实是上好的绸缎,能入皇商出身的俞太后内库的东西,就算是最最差的,也是上品。
“我拿给姑母吧。”吴梦舒轻笑,姑母那性子,怕是根本不在意这布料是怎么来的。
吴梦舒去了姑母所住的院子,在新开出的田地边找到了姑母。
姑母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吹着春风,看起来十分惬意。
“姑母!”
“六丫头来了。来,坐我身边。”东太后看上去是个慈爱的中年妇人,早些年长子因为夺位被害死,她伤心欲绝面容便看着苍老了许多,后来父亲被流放,六丫头她们被休,她更是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