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珠娉给行宫的看守递了帖子和一荷包银子。
那看守垫了垫手中的荷包,笑眯眯地让吴珠娉稍等,他们这就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看到了朝自己奔而来的吴梦舒。
“小姑母!小姑母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东太后这些年可像你了。”吴梦舒拉住吴珠娉的手,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
见到穿着道袍的吴梦舒时,吴珠娉还能忍得住,可见到苍老了许多的东太后时,她终于忍不住抱住长姐痛哭起来。
她们紧紧相拥。
吴珠娉半是发泄半是演给旁人看,断断续续说了些这些年自己过的日子,还有自己这次来京城是为了找大夫。
她们哭了一场,东太后将她拉进自己的宫殿,让其他人都出去禀告。
她要仔细问问,小妹的身子是怎么回事。
吴珠娉一抹眼泪拉住要跟着出去的张婆子说道:“让梅香同长姐说吧,我实在说不出口。”
“梅香?!”
“好,梅香你说。”东太后惊呼一声,还未走出房间的吴梦舒眼中也满是惊讶,她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给她们关上门。
自己若是在,小姑母怕是更不愿意开口。
等房间只剩下他们三人,吴珠娉给了张婆子一个眼神,张婆子立即将房间的门从内锁住。
吴珠娉这才学着方长鸣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长姐你不要说话,我是来拿陛下给你的东西,那不是花,是土豆,可以吃,亩产两百石。
她写完就继续抽抽噎噎地哭。
吴珠娉一边哭一边走向窗边,窗子早就被吴梦舒关上了,她的目光扫过一盆盆花。
‘还真是,这两盆花不像是凌波仙子。’
吴珠娉在心中想到,她蹲下身用手小心翼翼地挖。
她修长的手指碰到了一块一块的东西。
吴珠娉的气息变得粗重,真的用古怪!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而张婆子已经将腿上的水仙花拿了出来。
东太后看到桌上飞速消失的水迹猛然想明白,皇上原来真的没有忘了自己,他送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自己!
东太后用帕子仔仔细细地将所有水迹都擦干净,她立即哭了起来,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这孩子受了那么多苦,你在信中怎的不说,你不说,我还当你过的好呢。”
吴珠娉动作飞快的将两盆土豆花换成了真正的凌波仙子。
吴珠娉的动作更加小心,连土她都不敢撒出。
她一边轻手轻脚地弄,一边忍不住想那些小小的土块一样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只希望那方县令不要诓她。
真是不知方县令跟皇上是靠什么联系的。
吴珠娉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到脑后,专心收拾残局。
“见过俞尚书。”魏嬷嬷急匆匆地走进慈安宫内殿。
俞尚书正在叮嘱俞太后,要照看两个侄女,要守住下一任皇后之位。
“做甚慌手慌脚的?”俞尚书眉头紧皱。
“听闻……今日吴十二娘入京城了,去了行宫见东太后,两人抱着哭了许久。”魏嬷嬷回禀道。
俞太后原本斜倚在贵妃榻上,此时倒是坐直了身子笑道:“哦?只是哭,没说别的?”
魏嬷嬷躬身在俞太后耳边说:“说是吴娘子伤了身子,这成亲多年都未有子嗣,特特来京城就是为了寻医的。”
“是吗?她似乎是二嫁给了一个商户子?他们吴家原先不是最厌恶商户吗?”
俞太后嘴角一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是,老奴没见到那曾姓商户,听行宫里的人说,吴十二娘子是自个来的,那商户还是家中长子。”魏嬷嬷越说自己倒是先高兴起来。
要说当年吴家女可是百家求的,哪成想现在嫁给个琼州商户也就算了,竟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娘娘,只顾着跟人斗气可不成。”俞尚书将手中的茶水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么多年了,女儿还是只盯着吴家那一亩三分地,盯着便盯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要防范。
可女儿分明只是把他们当个戏子看!
多少年了目光还是放在后宅,没有半分长进。
“爹,哀家想要听听怎么了,哀家又不是跑到南山行宫去看热闹。”俞太后正听到兴处,让爹一打岔兴致都要没了。
俞尚书眉头皱起:“娘娘!”
“好了好了,爹,你若是在朝堂上受了气,可别发在哀家身上。”俞太后耸了耸肩,重新躺回了贵妃榻上。
这些日小皇帝不上朝,唐、沈两人就拿着这事做筏子。
非说是他们俞家行事不周惹了陛下不快。
小皇帝倒真像是要专心钻研《算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弄得就像是唐丞相和沈大将军乐意小皇帝上朝,不过是找个抹黑他们俞家的借口罢了。
“吴十二娘入京的时候我就派人盯着她了,她大夫看了不少,还买了许多凌波仙子摔着玩。”俞尚书冷笑了一声,见女儿的倔脾气上来了,淡淡说道。
“爹你还说哀家呢,你不也还惦记着他们!”俞太后来了精神笑着拍手,“可惜了,我还真想亲眼见见。”
俞尚书品了一口茶,他让人盯着吴十二娘只是怕她有什么小动作。
如今他们俞家热火烹油,就怕唐丞相他们起了用吴家对付他们的心思。
他让人打探来了吴十二娘的脉案,她确实身子有异不容易受孕,张太医都说便是他来医治也只有三成把握,调理四五年也许能够有孕。
俞尚书想了想开口说道:“她多年未入京,虽说脉案没有问题,但此事还是有些蹊跷。”
虽说多年未见,但吴十二娘向来是个决绝的性子,真会为了无法为夫家诞下子嗣便要死要活?
区区五载,便能有如此变化?
“爹,你若是担忧,不如我立即召她进宫吧?爹你亲自见见不就放心了!”俞太后笑眯眯地说道。
俞尚书哪能不知她想什么,不过这次他没有开口阻止。
“那哀家可下旨了?”俞太后看向魏嬷嬷。
魏嬷嬷立即笑着说道:“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让陛下也来一趟,见见他这位姨母。”俞尚书突然开口。
“这?”魏嬷嬷站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爹?为何要叫皇儿过来?”俞太后本来满是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心中极不愿皇上和吴家人接触。
“吴十二娘突然入京,还去见了东太后,皇上这几月变化如此之大,我总觉得其中有诈。”俞尚书鹰隼般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俞太后无法只得摇摇头:“爹,你想的还是这么多,魏嬷嬷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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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太后娘娘请陛下过去。”慈安宫掌事太监云祥躬身说道。
“哦,娘娘此时找朕?”
白明理放下手中的毛笔:“那便去吧。”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明理就到了慈安宫。
“母后,外祖父。不知母后此时找朕所为何事啊?”
俞太后:“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先坐,哀家就是想要你见位故人。”
白明理一挑眉:“故人?”
“来哀家身边坐,那人该是快到了。”
魏嬷嬷笑盈盈地先一步走进内殿:“陛下,太后娘娘,俞尚书,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在宫女的簇拥下,一位端庄夫人慢步走来。
俞尚书不动声色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吴珠娉一遍。
吴珠娉多日赶路,在京郊住着时又没好好歇息,这些年她又惯穿颜色陈旧的衣裳梳老气的发髻,更显苍老。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北方干燥,在岭南住惯了,吴珠娉的唇干燥开裂、
虽然用口脂遮掩过,仍能看出干裂的口子。
俞太后用帕子遮住嘴,挡住她飞扬的嘴角。
说来这位十二娘似乎还比自己年少,现在她们同处一室,吴珠娉却看着比她老了十岁不止。
“民女吴珠娉,拜见皇上,太后娘娘,俞尚书。”吴珠娉低垂着头,不敢与他们对视,一板一眼地向他们一一行礼。
只是她沉静的目光中,偶尔会泄露出一些恨意。
俞尚书暗中点头,恨才正常。
“姨母?”白明理试探地叫了一声,小皇帝对吴家人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白明理是听到她的姓名才恍然意识到她是谁。
吴珠娉的身子似乎因为过于激动轻微抖了一下。
“陛下安。”吴珠娉一板一眼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亲近之意。
听到这一句白明理表面有些失落,实际上却十分高兴。
不错不错,方长鸣,以后不说你不行了。
“多年未见,快起来吧。”俞太后招招手说,“来,你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吴珠娉站起身,慢慢走到俞太后跟前。
她的头还低垂着,俞太后从她的发髻中看到了几丝白发。
而白明理看到了吴珠娉腰间挂的——熊猫木雕?!
雕刻的人手艺还不错,竟然把人家熊猫的黑眼圈都给雕刻出来了。
这不是方长鸣的东西还能是谁的?!这是信物?
吴珠娉来时特意给木雕打了络子,将木雕放了进去,看着就像是普通的装饰。
“听闻你此次入京是为了看病。让太医给你瞧瞧。”俞太后拉住吴珠娉的手。
吴珠娉经常要做账,还要走商,双手称不上细腻。
可就是这般粗糙的手,恰到好处能让俞太后愉悦。
“多谢太后娘娘。”吴珠娉似乎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把自己的手抽出。
张太医早就在侧殿中候着了,把完脉,张太医委婉地说道:“只怕要调养上几年才能有孕。”
俞太后她眉眼间全是笑意。
“唉,这该如何是好,张太医先给开两张调养方子,你拿回去吃吃看。”
“是。”吴珠娉行礼谢恩。
“你也是,东太后还在呢,你怎怕那姓曾的?没有亲生孩儿过继一个便是。”俞太后压了压嘴角用甜腻的声音说道。
吴珠娉只感觉浑身难受。
“夫君对民女很好,民女才想要为他生个孩子。”吴珠娉收回自己的手不卑不亢地说道,琼州的事是难打听,但又不是不能打听,所以她说的是实话,她真心想要给曾伯海生个孩子,在琼州时她就瞒着那憨子偷偷调理身体。
来时她更是又在建州找了大夫,俞尚书去查也查不出不对。
俞尚书锐利的双眸一直白明理的反应。
“曾夫人身上这络子看着精巧,不知能否一观。”俞尚书几乎认不出眼前是艳冠群芳的吴十二娘,但他没有因就此放松,他察觉小皇帝的目光在她的络子上停了一会。
白明理心头一动想到个点子,他假装惊讶的看向俞尚书,似乎震惊于俞尚书的无理。
“曾夫人贴身之物,外祖要是喜爱这个样式的络子,让织造坊送一些上来便是。”
他这般反应更让俞尚书起疑。
“陛下,臣只是想一观罢了。”俞尚书淡淡说道。
白明理实时露出难堪的神情。
内殿陷入了安静。
“俞尚书说这个?”吴珠娉装作疑惑,解下络子递给身边的宫女。
宫女接过传给俞尚书。
俞尚书将木雕拿了出来,把络子和木雕都仔仔细细探查了一番。
木雕就是普通的木雕,络子更是普通的络子。
俞尚书:难道真如女儿说的那般自己想多了?
“这是竹熊?倒是精巧。”
“在琼州买的,俞尚书见多识广,要不是俞尚书说起,民女都不知这是竹熊,原想着看些有趣的东西能引来孩子。”吴珠娉不卑不亢地说道。
俞尚书只得将东西还回去。
俞太后见父亲似乎放下了心,便拉着吴珠娉又说了会话,等俞太后看够了她委曲求全的模样,才放吴珠娉走。
吴珠娉临走似乎想要看一看白明理,可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垂头跟宫女离开。
“唉,没想到,吴珠娉会变成这般。”俞太后抚了抚凤钗,“魏嬷嬷去收拾收拾皇上小时旧衣裳,挑一件喜庆地赏给曾夫人。”
等吴珠娉回去看到这赏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白明理冷着一张脸起身告退。
没等俞太后放行,他便大步流星的出了慈安宫。
白明理心想,忍笑忍得有点辛苦啊,幸亏作为老师他扮严肃非常有一手。
谁没有被课堂后门窗口突然冒出的严肃脸老师支配过。
他刚走出慈安宫就愤愤地对竹兰说道:“去,去给朕找绣娘拿一箱子络子来,朕要挑些赏给姨母!”
竹兰一听,皇上这是气俞尚书的无礼啊!
只是这小孩儿手段有何用处?若是有骨气便将络子赏给俞尚书啊!
只是这话,竹兰一个宫女只能在心中想想。
“是。”
等龙撵到龙溪宫,络子已经准备好了。
白明理怒气冲冲地踢翻了一个木椅,伺候的人立即跪下。
他挑挑拣拣,选出的不是样式同吴珠娉所佩戴的相似,就是颜色相似。
然后……偷偷进房车挑了四颗辣椒籽塞进一个袋装落子的缝隙里,仔细藏好。
小小的辣椒籽塞到络子的缝隙里,除非把络子拆开不然根本看不出异常。
“宋河,你出宫给姨母送去。”白明理将一盒络子用丝绸包好甩给宋河。
宋河立即接住:“是,奴才这就去。”
他抱着东西离开。
白明理冷着一张脸坐在了翻倒的椅子边,不言不语,龙溪宫中一片肃静,竹兰几个大宫女竟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竹兰心想,皇上身上的气势倒是越发骇人了。
实际上白明理在放空自己。
男主,你在岭南有那么多可支配的隐秘土地,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白明理发着呆,顺便在心头盘算。
剥开的玉米粒、辣椒籽和水果种子已经被他放在窗口阴干,地瓜、土豆、大蒜、花椒都耐储存,只要注意存放应该能撑上大半年。
土豆的生长周期大概是两到三个月,方长鸣科举成为同进士之后,光是在京城中等待选官就等了一年。
明年正好又是大比之年。
不知道方长鸣和吴家会不会想在那个时候出手,毕竟吴家身上的罪名是科举舞弊,幸亏现在的京城并不是真的在大齐最北方,跟岭南的距离还近些,只希望他们的动作能快一些。
白明理靠在木椅上闭上眼睛养神。
龙溪宫中的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白明理心中默念辣子鸡、剁椒鱼头、毛血旺、麻婆豆腐、火锅、口水鸡。
“将《算经》拿来。”
可以了,演的差不过可以继续看书了。
竹兰深深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侍候。
慈安宫中。
俞尚书给了掌事太监云祥一个眼神,云祥悄无声息地退出内殿。
没过一会云祥便小步快走进来:“陛下走后,立即让宋总管找来了四十多条络子,仔细挑拣好了,说是要赏给曾夫人。宋总管亲自送去,曾夫人领了太后娘娘同皇帝的赏赐,便收拾行囊看着像是要出京。”
说到最后云祥的声音变得极小。
“皇上对吴家,还是有愧。”俞尚书现下虽然已经对吴珠娉放了大半的心,但皇上此番作态俞尚书非常不喜。
“爹,你还不知道,皇上就是这个性子。”俞太后懒洋洋地说道。
俞尚书猛然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吴十二娘现在便要出京?”
“是,大人。”云祥点头。
“爹,她要出京怎么了?”俞太后自问若是自己受了辱,也是要早早脱身的,吴珠娉若是留在京城,那自己倒是乐得时不时召见她。
“吴珠娉不该是这般性子。”俞尚书总是觉得不对,可要说哪里不对,他却又找不出线头。
“让官吏仔细盘查她的行囊,再让人拦她一会瞧瞧她的反应。”俞尚书皱起眉头。
“若是能让爹放心,拦一拦便拦一拦。”俞太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反正只是一件小事,俞太后并不会同父亲争辩。
——————
“夫人,前面说有盗贼偷了姚家二公子的东西,从东门出去要被搜查。这要是出城还要好等呢。”小厮隔着马车回禀道。
商户大多是从东门进出,若是现在转换,一来是不知其他城门有没有盘查的兵士小吏,二来他们并不算是在队末,突然转头未免太惹眼。
马车内,张婆子看向吴珠娉。
吴珠娉的面容平静,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在只面对张婆子的时候,吴珠娉才露出她的真正的模样。
“那便等吧。”吴珠娉语气淡淡地说道,好一个姚家,说来姚家家主还是父亲的弟子,这身边人捅的刀才最狠。
当年的科举舞弊案,姚家也牵扯其中。
张婆子眼中却满是焦急。
那些东西还在她身上绑着,虽说她们藏得隐蔽,可这万一若是被发现?
吴珠娉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么一眼,张婆子便恢复了冷静,夫人如此笃定没事,她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就在官兵快要查到他们曾家的马车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伴着喊声传来:“姚二,不就是丢了一块玉佩,用得着这般大动干戈吗?本公子想要出城跑马都让你拦了半个时辰。”
吴珠娉轻轻松了口气,她装作好奇地拉开窗帘的一角。
沈家小公子骑着一头高头大马,在曾家马车边停了下来。
“吴娘子你也在啊,我长姐听闻你入京本还想要请你过府一叙,没料到吴娘子这么快就要离京了。”沈小公子一张稚气的脸上笑容灿烂。
吴珠娉状似有些吃惊。
虽说自己当年同沈大姑娘是手帕交。
可这位沈小公子刚年过十五,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十岁小儿,难为他还能假装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是吗?没想到沈大姑娘还记得民女,可惜民女不好在京中久留。”吴珠娉笑着说道,她这些年反反复复地琢磨,琢磨俞尚书几人的性子,她已然看透俞尚书心狠手辣又多疑。
自己多年未入京,他如果轻轻松松把自己放走反而古怪。
只是俞家这两月更加繁花似锦。
沈家和唐家怎么会让他们专美于前。
自己大大方方地接了皇上和俞太后的赏赐,立即就要离京,沈家和唐家怎可能不来插一脚。
这些人不过是想要拿他们吴家做筏子,父亲的学生如今大多还在任官,沈家和唐家怎会不觊觎?
“原来是沈小公子,我的玉佩丢了,自然是要找的,倒是沈小公子想要去跑马,为何不从北门进出,这北门可未被封查。”姚理含笑说道。
权贵大多从北门出行,沈小公子特特绕路到东门,为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吗?
他的目光看向曾家马车。
吴珠娉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对。
吴珠娉紧紧抿了抿嘴,将帘子放了下去。
竟是一副不想见姚家人的模样。
姚理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吴家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又臭又硬,不知变通!
“本公子想要从那个门进出,难道还要向你姓姚的禀告?”沈小公子冷笑一声。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沈小公子安抚地拍了拍身下的骏马:“既然如此便放行。”
“沈小公子想走,自然可以走。”姚理随口接道。
沈小公子轻佻地说:“哦,正好,吴娘子,咱们一同出城吧。”
“不行!沈小公子想走,自然可以走,但是曾家马车必须搜检后才能放行。”
曾家的车夫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这两位公子看着便不好惹。
他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哦,你这狐狸尾巴可算是漏出来了,说什么搜查犯人,我看你就是想要搜查吴娘子吧?”沈小公子用折扇掩唇笑了,“好一个诗书传家的姚家,连你的师父都不认了。”
沈小公子这般大大咧咧地揭姚家的短处,温文如玉的姚理,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怎的,难道这曾家的马车经不起搜检吗?”
他这话音刚落。
吴珠娉一掀马车帘子走了出来:“查!姚理公子这么大的排场自然要查,既然沈小公子也在,那便当着面查。”
她跳下马车,张婆子跟着跳了下来。
“便是民女这身上也随便你查!让民女当众脱了这身衣裳民女也没有二话,只是姚理二公子,可想好了,民女是无依无靠,但也有几位学兄,姚理公子看着办吧!”吴珠娉仰头看向坐在马上的姚理,一身气势丝毫不弱。
吴太傅的子弟除了出仕,就是在各地的学院当院正,或是成了大儒。
姚理若是今日有出格的举动,姚家子弟往后求学怕是要艰难上几分。
“曾夫人说笑了,只是例行检查。哪里敢唐突曾夫人。”姚理面皮抽动了一下,随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般是最好。”沈小公子忍不住在一旁煽风点火,“有些人啊,怕是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官兵小吏眼观鼻鼻观心,看了这一整场,他们哪里敢仔细搜查曾家奴仆和吴珠娉的身。
他们只得将几人的行李包裹查了个清清楚楚,又简单搜了身。
什么古怪都没有发现,姚理的神情更难看了。
他不甘不愿地说道:“惊扰曾夫人了,曾夫人请慢行。”
沈小公子见官兵还算守规矩,笑着说道:“吴娘子咱们一起走吧。”
吴珠娉点点头,上了马车。
队伍很快开始移动,高大的城门距离马车越来越远。
行到官道,吴珠娉拉开车帘对着马车外的沈小公子说:“多谢沈小公子解围。”
“不必客气。我长姐还盼着吴娘子能多多来信,她可想着你呢。”
吴珠娉笑着点头。
直到马车前行到看不见沈家人的身影时,吴珠娉翘起的嘴角才慢慢落了下来。
“快走!”吴珠娉对外头的车夫吩咐道。
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回赶。
十五日后灰头土脸的吴珠娉终于赶回了建州。
她并没有亲自去县令府。
而是又等了三日,才在荣博商行例行给县衙送海货的时候,顺便将埋在土中的东西送了过去。
吴珠娉倒是想要全部留下自己种,但一来她不知这东西怎么食用,而来不知该如何种植,最后还是要依靠方县令。
只是她也不能将所有的宝都压在方县令身上,她还是留了一些想要自己种试试。
她想了想,还是把那一小盒络子也送了过去。
皇上给她这个,怕是有什么深意,只是她看不透。
吴珠娉又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皇上和方县令是什么关系,自己真是看不透。
“公子,这盒是曾夫人送来的北方土产,说是县令也离乡多年,该是思念家乡的东西。”赵兴拧着眉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