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岭客—— by二苏旧局

作者:二苏旧局  录入:03-20

陶岭冬动了动被紧紧绑住的手腕,又打量了一下这间异常空旷的房间,当即在心底嗤笑一声,他要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恐怕还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垂落的指尖微微一动,一道水刃顿时出现在他手中,轻而易举就将绳子割断。
随后如法炮制,脚上的束缚也没了,只余下几捆断绳。
陶岭冬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肤衬得那一圈勒出来的红痕特别明晰。
他扫了地上散落的断绳一眼,几捆断绳顷刻间就消失在眼前,全都被他收进了储物袋。
双手反剪至身后,成了一开始金临春把他绑来的姿势。心神一动,水灵根催发的灵力化为粗绳缠住他的脖颈和双手双脚,与来时无二。
陶岭冬耳尖地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单独来的,而是一群人,大概……陶岭冬眼神往门口的方向一偏,三四个人吧。判断方向,那群人正往他所在的房间走来。
估摸着应该是来抽他血的,陶岭冬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想,说不定还是那劳什子“徐郎”。
脚步声渐近,他立即恢复原本的姿势,眼神陡然一狠,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托方才打了几个滚的福,此时他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全糊在脸上,为了效果逼真一些,他还很细心地用灵力打湿了几缕黑发,衣裳也因打滚而皱皱巴巴的,活脱脱一个想方设法逃走的小可怜。
“啊——!”
“死人了死人了!!”
几声女子的尖叫响起,门外的脚步声骤然慌乱起来,而陶岭冬留意的那一群人也没在往他这边过来,而是匆匆赶去了另一边。
陶岭冬:“……”啧,他都已经准备开始演戏了。
腹诽归腹诽,他到底还是好奇那人是怎么死的。
这楼,老鸨扭着腰甩着帕子走来,先是拉着丫鬟到一旁说情况,接着打发走丫鬟,转身给客人赔笑:“徐公子啊,这……”
被她称作“徐公子”的那位从鼻腔里轻嗤一声:“死了就死了,‘玉露楼’又不是没人了。”
话中完全没有掩饰的想法,透出满满的不耐烦和无所谓。
老鸨尴尬地笑了一声:“徐公子说得对、说得对……”心中却暗骂这厮脑子坏了,也不看看买人的银钱是她出,这人吃她的喝她的,虽说那张脸确实没得挑,可性子烈得很,到头来根本赚不到几个钱!要不是她忌惮这厮的身份,早给人打出去了!
“喏,那间房。爷可不止有这什么浅月一个。”
听及“徐公子”,陶岭冬颇有些兴味地想,这应该就是金临春说过的“徐郎”了。
他倒要看看,这徐郎要怎么抽他的血。
不过……陶岭冬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若是没听错,徐郎说的“那间房”应该就是指的他这间,再听门外的女人说话活似老鸨,用头发丝想想都能猜到这“玉露楼”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也是,正经地方能在南城黑市开着?
陶岭冬正胡思乱想着,倏然,门被推开,划出一声响亮的“吱呀”。
“你们两个按住她,你,去割她的手腕。”脖子上挂着一个黄金长命锁的深紫长袍少年道,年纪与陶岭冬相仿。
“小美人,来,抬起脸来好好让爷瞧瞧——”那人的手指划过陶岭冬的脸颊,低头凑近他的耳畔,故意吹了一口气,狭长的眼睛见“她”的耳朵红了一片,心中像是有一团邪火在烧。
他一边用露骨的眼神扫遍“纪陶”的全身,一边故意压低嗓音,本想装一把深情低音,可他尖细的嗓音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反而显得不伦不类,陶岭冬微低下头,憋笑憋得肩膀都在耸动。
还有,他很有必要说明一点,他的耳朵只是容易红而已,不过这点小伎俩,真的不够看。
“少、少爷……少爷!”
“怎么了?!一惊一乍!”徐郎被扰了兴致,暴怒地吼道。
“这、这……她流的好像不是金色的血!”
徐郎狠狠一皱眉,心中想的却是金临春不可能骗他!
“滚开!”他踹开割“纪陶”手腕的家伙,看着一盆普通颜色的血液缓缓瞪大了双眼,可这却使他的表情异常滑稽。
“竟敢骗爷?!”他整个人正处于暴怒中,铜盆被他踢到一旁,胸膛气得起起伏伏,“爷的娘亲可是‘天主’!这可是那位交给爷的任务,金临春一个贱婢,居然敢……!”
……他娘是“天主”?!
陶岭冬忆起他当年杀的徐群轩的那副恶臭嘴脸。
那时他遇到徐群轩时,正撞见徐群轩在虐杀女童,先是奸淫幼女,再是用鞭子抽打她们的身体,甚至生生把人抽死,而抽死的女童就被喂给他养的一匹狼。
而这些女童,都是从平民百姓家拐来的。
当年他遇到这桩惨案时是十九岁,救下一个八岁女孩时,女孩衣不蔽体,瘦弱的身体上是密密麻麻的鞭痕,还有几处流脓溃烂的伤口,是曾经被烧红的铁烫过的。
他抵达徐群轩的宅邸,见到了更多伤痕累累的孩童,也失手杀了徐群轩。
但是他并不后悔。
陶岭冬结束回忆,想了想方才见到的黄金长命锁,越想越觉得眼熟。
……他想起来了!那玩意儿不是徐群轩戴着的东西吗?!
难怪他觉得这垃圾玩意儿戴着的黄金长命锁如此眼熟!
陶岭冬眼底一片冰冷,他蓦地扬起唇角,缚住身体的粗绳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闪身后退几步,天地苍茫铮然出鞘!
他能杀徐群轩一次,就能杀徐群轩第二次!
如今他才十八岁,离那桩惨案发生还有一年,只要他杀了徐群轩,就能避开这一切……
“你……你是谁?!”徐群轩也抽出剑来,不过即使他握着剑,也止不住地发抖,反而高声冲着身后几个侍卫骂道:“赶紧死过来挡在爷前面!”
见他们不动,又焦急地道:“愣着做什么!快啊!!快!!!”尖细的嗓子因为焦急都喊破音了。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破窗而入,脸上带着一块恶鬼面具,青面獠牙,看起来凶恶异常!
【作者有话说】:他来了他来了!!!(急
感谢阅读!

重来一世,他一直都渴望圆满遗憾。
徐群轩明明杀了那么多的孩子,却能站在原地,等着其他侍卫来保护他,就因为他的背后是“天主”徐凰;明明他整颗心都是烂的,却能终日无忧无愁寻欢作乐,高高在上,就因为他娘的背后是东帝惊雨阁!
他不求独善其身。
本就身陷泥沼的人,哪来的闲力气挣脱?
却硬要求一个无悔无憾。
黑衣鬼面人站到他的身侧,压低嗓音道:“闲杂人已经解决。”
此人正是纪清洲。
陶岭冬并不惊讶,他嗅到了纪清洲身上凝神草的香气,虽然浅淡,但这个挨着肩的距离足够闻到;再者,他笃定清粥同学会来救他,因为他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纪清洲察觉到陶岭冬的意图,他并不插手,只是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那双没被鬼面遮挡住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陶岭冬,却并不似他人一般炙热得令人难受。
陶岭冬没有拂开糊在脸上的头发,眼底隐含狠意,犹如从阎王殿里杀出的疯鬼。
下一刻,他提着剑,朝侍卫的包围圈跨了两步,随后身影顿时消失,或者说速度快得看不清,心惊胆战间,那些腿软手抖的人围成的保护圈已经破出了一个洞!
而躺倒在地的侍卫却是被他一剑割喉毙命。
少顷,保护着徐群轩的侍卫便已统统被陶岭冬杀死,无一不是一剑割喉。
陶岭冬紧抿着唇,他眼前闪过很多画面,有仍紧握着刀片不放伤痕累累的女童尸体,有藤蔓刺穿腹部生拔他灵根捂嘴娇笑的徐凰,最后定定地落在眼前这个胆小如鼠的徐群轩脸上。
只要杀了徐群轩,往后的惨案就不会发生!
可是……他眼中罕见地流露出彷徨,为什么他的手在抖?
他在害怕什么?
恐惧什么?
是那日审判高台上的千夫所指,还是七年冬岭的孑然一身?
亦或是捉摸不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路?
天地苍茫掉在地上。
徐群轩腿软得不行,他一直在往后缩,手里的剑甚至都握不稳,兀自喃喃:“不要杀我……你不能、不能杀我啊!我娘、我娘是‘天主’,你、你……”
“我来。”一道平静到淡漠的声音响起。
陶岭冬却猛地后退几步!
……他不可以,让纪清洲脏了手,也不可以,牵扯到纪清洲。
陶岭冬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又颤抖地呼出来,轻轻的,极力克制的。
他也不去捡剑,调动灵力,他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斜斜划过,万千水刃似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这等攻势之下,徐群轩尖厉的惨叫声都瞬间被淹没过去!
陶岭冬目无焦点,嘴唇发颤。
幼女腐烂的尸体、虽已气绝身亡但牙缝中仍残留活人血肉的狼、倒在血泊中的侍卫、令人憎恶惊恐万状的徐群轩……
那时是他第一次杀人。
后面就是别人来杀他。
彼时也下着这么一场雨,他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明明毫发无伤,心却破得厉害。
人面兽心作恶多端穷凶极恶恶贯满盈……他一边一个一个扫过去,一边默念着。
……他还是过于天真了。
陶岭冬用手捂着双眼,嗤笑。
他也过于高看自己了。
第二次杀徐群轩,却比第一次更是胆小,嘴上说着英勇,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做不成?
徐群轩的尸体瞪大了眼睛。
死不瞑目。
陶岭冬瞥了一眼,骤然无力地倒了下去,却被纪清洲环住肩膀,浅淡却沉静的清香萦绕在鼻前。
纪清洲掩在鬼面之下的嘴唇紧抿,平日里沉静如湖的眼中层波掀起,名为焦急,又名担忧。
陶岭冬回神了一瞬,安抚地扬起一个笑来,一滴泪却从眼眶中逃出,挂在了他已经闭上的纤长眼睫上。
陶岭冬从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有些事情,就算是不肯去想,也总归会想起来的。
纪清洲垂眼见陶岭冬疲累地睡了过去,便轻轻将人抱起,足尖轻踢落在地上的剑,剑登时收鞘,随后消散。
他也为陶岭冬扣上一块鬼面具,走出房门,整栋“玉露楼”寂静无声,也不知他是用各种手段使“玉露楼”上上下下全都昏迷的。
楚浅月的尸体他已看过,白皙的脖颈上有黑紫的勒痕,是上吊自杀的,他已将她的尸首存放于一小枚白涧玉中。
白涧玉与储物袋的用途相近,不过白涧玉还能储存定量的活物,储物袋却不行。
白涧玉少有,却是他得来的拜师礼。
纪清洲抿了抿唇。
在泪沧海的第七日,唐津请他过去,说是有事商议。
纪清洲自然同意,跟着领路的神泪巫娥走进了偏殿。
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掌风,凌厉又迅疾!
他反应极快,足尖用力,仰头避过,又见周遭银光细碎,神色微冷,银光倏然连成数根细密的银线,纪清洲神色一凛,掌中冰莲骤然飞出几片花瓣,乘隙而逃。
银线乍变!
纪清洲最外围已然被银线围住,且纪清洲身处的这方寸之地还有不停织线死死捆住他的趋势!
纪清洲却没有露出半分慌乱神色,掌心冰莲飞出几片花瓣,花瓣尖锐锋利,看似柔软的银线却发出“当”的一声,如冰似玉!
纪清洲心念一动,在银光织线的那一刻杀出的花瓣竟分成多瓣,纷纷扬扬地洒下来,银线的断裂声不间断地响起,犹如昆山玉碎!
纪清洲单手结了个印,离他最近的那几根银线上瞬间附上了一层薄冰,极其薄的一层,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他直接伸手掰断。
攻势再度袭来!
纪清洲脚下顷刻间成了一片光滑的琉璃天地。
不,并非如此。
纪清洲敏锐地察觉到了硬质琉璃下的汹涌波涛。霜色衣袖凝聚灵力的一挥,却没能破开这片琉璃。
纪清洲心底微讶,长眉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
“彩云易散琉璃碎”,琉璃本来就是易碎之物,何来“硬质琉璃”一说?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琉璃中央。
遂靴尖点地,寒气逸散得到处都是,周围也生起白雾,只是冷得令人打颤。
他的眉梢凝了层霜,长靴也冻成了冰,靴尖正是最为尖利之处!
刹那间,琉璃稀碎!
纪清洲收回灵力,灵力一收,他原先凝结的地方登时破开,唯有靴底还藏有几丝寒气。
当他从半空中落下时,掀起的水浪被寒气侵袭,冻住了。
掌心冰莲花瓣飞出,朝他落指之处飞去。
待他点完,刹那间,银光倏然闪烁,周遭又恢复成了偏殿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简单解释冬瓜心理:
他不怕徐群轩,甚至极其厌恶徐群轩,因为前世的那桩惨案;他也不怕“天主”徐凰,哪怕他前世是被徐凰生拔灵根的;他也不怕东帝惊雨阁。
但是他怕自己身边的人和前世是一个下场。
为了惨案不发生,没有人再死在他眼前,徐群轩对他来说非杀不可;但他杀了徐群轩之后,他受到东帝惊雨阁的审判,白沧学府也遭了殃,还有唐睢和唐裳。
至于清粥,他前世和清粥其实不怎么有交集,虽然和清粥是同桌,可当时清粥嘛就真的是你不跟他说话他就绝对不会给你一个眼神的那种。
所以他才怕把清粥牵扯进来,连累他一起受罪。
冬瓜其实什么都不怕,却又什么都怕。
他软肋太多,甚至都有些顾不及自己了。
感谢阅读!

纪清洲俯首作辑,率先开口:“……杜楼主、巫子大人,这是为何?”
语气淡淡,却开门见山,直白简洁。
唐津没恼,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料纪清洲身体微侧,避开他的手。
唐津讨了个没趣,镇定自若地收回手摸摸鼻子,默念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才道:“我看你根骨清奇、悟性非凡,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
杜清衡笑着打断:“不过是想问你有无拜师意愿。”
纪清洲微愣:“……拜师?”
“拜我。”杜清衡颔首,“见”纪清洲垂眼思考片刻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枚白涧玉递给他,“那便收下。”
纪清洲没动,拜师理应是由弟子赠师父礼物,受师父赠礼于理不合。
杜清衡道:“不必拘泥,我摘星楼向来随性,这枚白涧玉当作拜师礼也无妨。”
纪清洲眸光微闪,乖巧接过。
“……再者,你用得上它。”
真用上了。
纪清洲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几丝寒意。
这寒意的源头是徐群轩。
面对徐群轩,陶岭冬的异样表现得如此明显,纪清洲心细如发,又联想到冬岭那时,已能看出陶岭冬心中所受创伤之重。
忆起他今日说出那番话后,陶岭冬过激的反应,纪清洲抿了抿唇。
……他这是为了不牵扯到他,还是抗拒他的帮忙?
纪清洲敛下眼底浮现的苦恼与纠结。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指尖幻化出一只纸鹤,纸鹤双翅一振,翩然飞去。
目光落回陶岭冬的脸上,纪清洲方才已经将凌乱的头发拂开,如今无所事事,纤长素白的手指索性捋了捋他的鬓发。
纪清洲的心思慢慢流露,手上轻缓温柔,眼睛微弯,微红的眼尾逶迤出暖意来。
若是有局外人在场,满心盯着他的眼睛,定能从他眼中捕捉到那抹乍看明晰,再看又朦胧的爱意。
泪沧海。
唐津已经醒来,倒是献祭那天唐睢闯进偏殿,惶恐慌乱,被献祭时吟唱曲的威压震晕到现在还没醒。
唐裳坐在桌边,见唐津脸色好转,面色稍霁,转瞬又想起唐睢还昏迷躺着,刚暖了一点的脸色又急转直下,黑得能滴出墨来。
“哥,你和阿睢怎么都不让人省心呢。”唐裳黑着脸,咬牙切齿道。
“裳裳,献祭是我的使命。至于阿睢……”他说到这里,微叹了口气。
“裳裳,你把他背到祭坛的地室去吧。”
“为何?难道他现在就必须要得知那些事情吗?!”唐裳将指间把玩的茶杯用力地倒扣在桌子上!
“是。”唐裳瞪着唐津,而唐津狠心地闭上了眼,“裳裳,阿睢他……他是镜外天的人。我是神泪巫娥一族的圣子,我肩上就有我的责任;阿睢是镜外天红鲸一族仅剩的血脉,他自然也有他的使命。”
唐裳眼中泪光闪现:“……哥,所以,你就这么舍得让他孑然面对险境……?”
她的声音已哽咽得不成样子。
唐津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颤着声:“……你以为我想吗裳裳?!可是、可是再晚,就来不及了……”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裳裳,你会知道的。”只要你从地室里出来,你就会知道神泪巫娥将一直以半神之族为你们祈福。
所以……
“去吧。”
三日后,夜。
“巫子大人,别来无恙啊。”
段佐秋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红衣,长发半束,只是上半张脸被金色的面具遮住,唯有双唇暴露在外,此时正噙着一抹温柔却令人无端觉得阴冷的笑。
紫金色衣袍被深海月华照亮,唐津带着一众长老迎敌。
“段阁主真有闲心。东帝惊雨阁的月亮不圆吗?非得牵着一群天狗来赏我们泪沧海的月亮。”唐津笑是笑,可笑意不达眼底,“哎呀,瞧我这记性,是“天狗食月”呀。这群对着月亮狂吠的算什么天狗呢?不过就是一群野狗,段阁主养它们做甚?莫非是眼睛不大好使?”
唐津在讥哂他们,同时也在挑衅他们。
段佐秋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大了起来。
对他而言,看蝼蚁死前蹦跶的模样着实有趣,跳脚大骂的,痛哭求饶的,以及现在面前这个……假笑嘲讽的。
只是他觉着有意思,他身后的人可不觉得。
身后几位东帝惊雨阁左右护法和四阁阁主的脸色青青红红,宛若一锅大杂烩;几位代表尚且如此,更别提后面跟着的弟子了。
“阁主!”左护法按捺不住,拔剑飞身上前,准备亲手斩杀唐津,为段佐秋献上唐津的头颅。
“尹一,回来。”段佐秋轻声命令道。
“不!主上,属下一定……”
只见段佐秋抬手,五指虚拢,一股强大的灵气如狂风呼啸而过,唐津都在此攻势下后退了三步。
几日不见,段佐秋竟又强了不少!
唐津心中震惊,面上却滴水不漏。
蓦地,“咔嚓”声响起,在风即将消弭之时给了在场众人一个晴天霹雳!
一颗七窍流血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到唐津身后一位女长老脚边,只由几根血丝粘住欲落的两颗眼球正幽幽地盯着她。大张的嘴里没有一颗牙齿,全都洒落在脑袋滚来的路上。脖颈上还有清晰可见的黑色勒痕,甚至勒到血肉深凹。
人头鲜红的血液已经凝干。
“啊——!”
一众女弟子吓得埋首尖叫起来!
不仅唐津这边惊到了,就连段佐秋身后的人心里也都“咯噔”一声。
几位四阁阁主面面相觑。
左护法尹一可是对段佐秋最忠诚的人了,实力也不在四阁阁主之首“天主”徐凰之下,却被段佐秋如此轻易地杀死,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这般恐怖的实力与狠辣的心肠,无不令在场之人遍体生寒!
唐津也被吓了一跳,紧攥的拳头指节泛着青白,再抬眼,眼中只剩下狠戾与杀意。
“巫子大人何故如此盯着本座?”段佐秋漫不经心地掏出帕子将杀人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干净,旋即随意一扔,精准盖在了方才第一个尖叫的女弟子头上!
帕子纯白,盖住了女弟子的双眼,再配上她吓到发白的唇色,犹如已经死去的尸体。
“本座记得,摘星楼杜楼主也来了罢,”他慢条斯理地欣赏他人惊恐到想要退缩的模样,语调平和,语速慢悠悠,“那他为何,不来帮你们呢?他可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与本座打成平手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其实在段佐秋“提醒”尹一时他就有了杀意,那不是提醒,是段佐秋杀人的前兆。
段佐秋真狠,真疯!(愤怒撕手帕
最近为了铺垫和饱满人物形象,拖了进度,下一章揭示唐睢的具体身份,后面就是更大的剧情了。
感谢阅读!

第六十六章 厮杀
祭坛下有一地室,整个泪沧海只有唐津和唐裳二人知道它的存在,不过唯有唐津一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地室很宽敞,里头漆黑一片,没有光线照进来。唐裳手上的夜明珠散着光,也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石阶。
长长的石阶走到尾,最后一阶被水浸没了一些。
唐裳想着唐津说过的话,照着嘱咐将背上的唐睢放下,推进水里。
水乖顺地托着唐睢,唐裳蹙眉紧紧盯着昏睡的唐睢,这水却猛地将唐睢沉下,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唐裳蓦地站起身,手欲想摸上腰间的皮鞭,却惊觉自己已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水在微泛波澜。
唐睢意识昏沉间,感觉自己像是浸泡在冰冷冷的水中,冻得不觉打了个颤,慢慢蜷缩着身体取暖。
忽地,水渐渐暖了起来,轻柔地抱住他冰冷的身体,还浮现了几点金桔色的斑点,指引着水抱着唐睢向深处沉没。
唐裳怎么也动不了,心急又不安,可她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不断地唤着“阿睢”,眼见水面上悄然升起沉沉烟霭,她脑中浮现出唐津那个无奈的苦笑。
唐津如何不知段佐秋这话是挑拨离间。
他的余光一瞥身后惊诧躁动的长老与弟子,神色坦然,声音洪亮:“杜楼主已经离开我泪沧海有五日了。我泪沧海有今日之事,还不全是仰仗段阁主的卑鄙行径?!”
“本座原是想与巫子大人谈个合作,可惜巫子大人不愿成人之美。铮铮傲骨本座固然敬佩,不过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段佐秋轻笑一下,“还是略逊一筹啊。”
但凡不聋的人都能听出段佐秋才是那个真正颠倒黑白的人,段佐秋这番话,不过是兴致上来纯粹想要恶心他们罢了。
“本座有些乏了。尹二,你代本座继续寒暄罢。”说罢,段佐秋便飞身坐上了那镶金带银、奢侈华贵的步辇。
……“寒暄”?
尹二诡异地仰天大笑,永远再也不能睁开的右眼刀伤累累,狰狞可怖!
“哈哈哈哈哈……主上命令,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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