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稚一把合上门。
“阿稚,”门后廖松琴柔声哄着,“我不放心,让我睡地上可以吗?”
慕稚咬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本来就没事,快点回去睡觉!”
“那我刚才说的事,你能原谅我吗?”门后的力道稍减。
应该是指雨夜捡狗的事,慕稚趁机用力推门,缝隙越变越小,“好吧,主动坦白,我原谅你了。”
他说着就要将门合上,不料一股大力袭来,慕稚跌撞着后退两步,很快被拉进一个怀抱。
廖松琴把他抵在墙上,两手牢牢箍上来,声音压得更轻:“我可不可以坦白更多来讨点奖励?比如抱一会儿。”
他低头,埋到慕稚颈间,呼吸声很重,“就一会会儿。”
【??作者有话说】
这章已经不是难产的程度了,重写了三遍,先放上来。
慕稚脊背麻了一片。
他能感受到廖松琴的体温,还有过重的呼吸,山峦一样将他压在墙边,被动地让感官被这一切填满。
房内拉着窗帘,玄关昏暗,照不到光线。
慕稚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蜷了又蜷,“……哪有做错事还要奖励的。”
衣料摩擦的声响,廖松琴贴着他的耳廓,“想要你奖励我。”
过电似的,慕稚闷哼一声,他试着推开廖松琴,倒确实推动了,只是手依旧搂在腰间,将他一步步往前带。
“奖励可以,”慕稚舔了舔唇,避开廖松琴的眼,“但要我来。”
他按着手下紧实的肌肉,指尖陷进去一点。
“你不许动。”
夕稷岛天亮得晚,早上六点半,天幕蓝调未褪,太阳缓慢地往上爬着,洒下来一点光。
“要怎么做?”
廖松琴配合地来到床边,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他在慕稚的指示下坐好,以为慕稚也会跟着坐下,却见对方站了会儿,坐到床沿。
他的膝盖就在廖松琴半拳开外。
廖松琴呼吸一窒,“接下来……”
微凉的手落到他脸上。
慕稚垂眼看他,“第一步。”
拥抱是有顺序的,当你发起一个拥抱,先要张开双臂,收拢,随后才是躯体与躯体的碰触。
他的手缓缓移动,抚过廖松琴的眼皮,看到下方睫毛的颤动,被惊动的蝶翼似的,难得有些弱气。
“痒吗?”
“……还好。”
“嗯。”
慕稚手掌下移,在廖松琴脸颊边流连,指腹擦过上唇,“你刚才说,想要坦白更多来换奖励。”
手下的人吐息炙热,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受到他的震颤,廖松琴:“是。”
“那我来问。”
“第一个。”慕稚停下动作,手上用了点力,抬起廖松琴下巴,“你和南语姐姐是什么关系?”
他的小指若有似无地擦着廖松琴喉结,又顿住。
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廖松琴喉结上下滚动,抬眼,“怎么问起她?同学关系。”
“什么样的同学?”
“什么样的……”廖松琴直起腰,呼吸扑洒在面前薄薄的格纹裤上,喉结紧贴着慕稚手指。
他似乎思考得很困难,又怕慕稚抽身离去似的,快速开口,“就是,普通的大学同学,同一节课根本不会说话的关系。”
慕稚沉默。
廖松琴用了他能更加直观感受的例子,“小组作业都不会考虑和对方一起的关系。”
这样的关系,却能代为转交见面礼,新洲舞会时南语还替廖松琴道歉,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可是你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慕稚慢慢卸了力,手指擦着廖松琴脖颈下滑,垂到床沿,“我觉得你看起来很不一样,我没在你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你也没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露出过。”
“你看起来很放松。”
无数个自以为不在乎的夜晚,慕稚辗转许久,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过长地把视线投注到南语身上,不仅仅是嫉妒心作祟——
某些时刻,南语脸上那种近似于漠然的慵懒与廖松琴如出一辙,又或许说,他们有着相同的认知与地位。
而慕稚,他只是一个尚未独立的学生。
“我不太清楚那是什么样的表情。”
廖松琴的手很热,他包住慕稚捏得紧紧的拳头,一点点捂热,摊开,偏头贴上他掌心。
“我只知道,在你面前我最不像自己。”
“永远都在嫉妒,在犯错,惹你伤心,”廖松琴苦笑一声,“阿稚,你为什么这么心软呢?”
踩着慕稚脚印游览夕稷岛的这几日,廖松琴很好地做着一个潜伏者,绝不和慕稚在同一区域出行。
只有昨日,廖松琴处理完紧急工作出酒店时,正碰上在大堂看手机的慕稚。
他立刻躲到盆景后,错落的叶片间,他看到慕稚笑起来,眼尾的小痣跟着扬起,不知道屏幕那头是哪个能够逗笑慕稚的幸运家伙。
当晚,廖松琴回酒店就又烧了起来,病火焚尽了慕稚三年间对他爱意流露的时刻,相处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冷焰火的硝烟味逐渐浓重,慕稚对着他人笑弯了眉眼,画面定格。
如果永远留在那瞬间会怎样?
慕稚会希望得到他的祝福吗?
廖松琴头痛欲裂地醒来,耳鸣目眩,好在温度下去了。他像往常那样点开定位,发现慕稚在警局。
二十分钟的车程里他又闻到硝烟味,原来单恋从来都和酸涩无关,它是一场无人知晓的自我焚烧,辛辣,刺鼻,痛感强烈。廖松琴明白放手和祝福都是骗别人的,如果对象是慕稚,被憎恶也好,他必须留在自己身边。
心怀诡谲地推开警局大门,等待慕稚的冷眼,或无视。可慕稚说见到他很开心。
慕稚的气息、触碰都是有温度的,近在咫尺。
廖松琴将脸贴在慕稚掌心,很轻地蹭了蹭。
他抬起头,黑沉的眸子情绪莫测,“心软的人……很容易被欺负。”
慕稚手臂一颤,下意识想收回来。
廖松琴无事发生一般重新捧起他的手,一下下蹭着。
不能露怯。
慕稚警告自己稳住,过去廖松琴仗着自己喜欢他,气焰嚣张,坏事做尽,好不容易有机会报复回去了,不能就这么被廖松琴掌控局面。
“没人能欺负我。”慕稚骤然俯身,另一只手按上廖松琴肩膀,用力一推。
他将话题重新引回南语的事情上,“有一起跳过舞吗?”
廖松琴向后倾倒,手撑在身侧。大概是疾病初愈,他偏头微喘着,两膝分开。
慕稚顺势跪到他膝间。
“有跳过。”廖松琴好像累了,闭了会儿眼,又缓慢睁开,“她和我同一时期开始创业,参加活动时是我舞伴。”
慕稚心中那口气不顺起来,“是吗?你没有坦白这些。”
廖松琴眼皮微掀,“那我还有奖励吗?”
“看你第二个问题的表现。”
“好的,我会好好回答,争取抱得久一点。”廖松琴视线紧跟着慕稚的手指移动,他看到那只手抬起来,伸向自己脖颈,在衣领处停下。
“坐直了。”慕稚把他拉起来,“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推开我?”
这个问题一出,室内连呼吸声都静了。
廖松琴只推开过慕稚一次,而那段记忆此前一直是两人间的禁忌,廖松琴把人惹哭时慕稚都没提起过。
他知道自己必须好好回答。
可慕稚就在他面前。原先后仰时能隔绝的温度和肢体现在都相接着,慕稚腰挺得很直,膝盖蹭在自己腿根,细白的手指攥着衣领,有轻微的拉扯感。
他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
廖松琴忍耐地闭上眼,试图用残存的理智给出答案。
慕稚的耐心却告罄了。
“很难回答吗?”
他手指收紧,拽着廖松琴看过来,“我来告诉你,因为你从来都没把我当成独立的人看过。”
“我是慕宁的弟弟,没有血缘的借住者,我可以是任何一个角色,但你从来没剥离掉那些东西看待过我哪怕一次,你也从来不把我的喜欢当真,觉得我是小孩子,是不可能出现在你择偶范围里的人。”
“阿稚……”
“现在呢?”
他们离得太近。慕稚跪坐着,湿润的呼吸打在廖松琴领口,他一点一点将嘴唇贴上去,含糊地问,“现在怎么不推开我了?”
咫尺的距离,有根青筋在脖颈上有力地跳动,恍惚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
下雪天果然容易冻坏脑子。
慕稚闭上眼,微启唇缝,软滑的触感一闪而逝,留下水痕。
“阿稚……”
他察觉到廖松琴想伸手,开口,“不许动。”
相贴的肌肉硬得可怕。
慕稚退开,歪了歪头,“欲望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它让理智者疯狂,也让高洁者卑劣。
爱情呢,会从欲望里诞生吗?
廖松琴喘着气,“……可怕吗。”
“不可怕吗?”
“……”廖松琴看着他,压低声音,安抚着,“大概是有一点可怕吧。”
“嗯。”
慕稚点了点头,看起来很乖顺。他目光落在自己膝盖附近某处,看了会儿,直到那处越来越明显。廖松琴下颌绷紧,克制地深吸口气,唤他,“阿稚。”
他的手陷在地毯绒毛里,能看到绷起的青筋。
慕稚问,“你很想碰吗?”
廖松琴不答,只看着他。
“可是你也说了,欲望有点可怕。”
慕稚慢慢直起身,靠在床边,看着透进窗帘的晨曦,“可怕就不要碰了。”
【??作者有话说】
慕稚:放置一下
廖松琴:?
周六开始连更四天哦~
感觉最近排版有点问题,电脑上有分隔行,用手机看就是一整段,大家那里正常吗?
第56章 很浓
房内只有廖松琴喘息的声音,他额发狼狈地垂下来,遮住点眉眼,低声说,“只看着消不下去。”
“那怎么办,”慕稚问,“抱一抱能解决吗?”
都是男人,他这摆明了是在敷衍。
可廖松琴提不起半点脾气,热汗顺着额角滚落,沿着脖颈青筋进入衣领。
他咬牙,“你想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不要,不想抱你。”
“那我去浴室。”
“不行。”
“?”廖松琴看着他,反应暴露无遗,“那,我在这里?”
他说这话只是吓唬人的,慕稚想了想,却道:“你要在这里也可以。”
廖松琴几乎是定在了原地,他头皮发麻,那地方被刺激得发痛,胸膛不住起伏,“你确定?”
慕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背过身,盘腿坐到床上,催促,“我不看不就行了,你快一点。”
这种事情……
“阿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慕稚有些烦了,他耳尖通红,眉头皱起来,“只许你动手帮我,不许我旁听吗?”
旁听。廖松琴喉结不住滚动,开口时嗓音全哑了,“手给我。”
“手?”
“我的奖励。”衣料摩擦的声音,皮带扣掉落在地,“没有拥抱,牵手也不行吗?”
慕稚脑中立刻浮现了新洲的画面,廖松琴伸手帮了他,由于过度羞耻,那会儿他一直没有看廖松琴的手,但想也知道自己在上面留下了什么样的狼藉。
要这样帮廖松琴?
他开始佩服一个月前的自己,竟然有勇气说出“帮你”这样的话,换成现在,慕稚连碰一下都承受不了。
他沉默太久,尾椎突然被人戳了一下,慕稚反应很大地弹起来,回头喊,“你干嘛!”
这一眼,慕稚又立刻别过头。
鼓膜躁动,血液突然热腾起来,慕稚弓起腰,用手背给脸降温。
“怎么,已经拿出来了……”
好吓人。
“阿稚。”
廖松琴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如果不是尾音哑得厉害,谁都听不出不对,“不会让你碰到的,只是想牵手。”
慕稚脑子里已经都是浆糊了,他胡乱把手往后递过去,“给你……快一点。”
廖松琴不作声,牢牢握住,热烫的手掌裹着微凉的指节,慕稚背着身的缘故,廖松琴不能和他十指相扣,就退而求其次,将食指错进慕稚的小指与无名指间,摩挲着。
慕稚的左手牵着他的右手。
廖松琴十分动情,他兴奋过了头,眼睛贪婪地一遍遍扫过慕稚的腰背,每一次耸与动都带起很重的喘息,到最后,廖松琴长久凝视着慕稚红透的耳尖。
薄薄的,耳垂圆润,很好咬。
他闭上眼,额头贴上慕稚手背,静止了动作。
过了会儿,慕稚闷着声音,“好了吗?”
廖松琴正用指腹磨着慕稚手背,闻言笑了声,“先别转过来,我去拿纸。”
“不用。”慕稚窸窸窣窣动了一阵,从外套口袋里递过来包纸巾,“给你……可以松手了。”
两人的掌心都有些发潮,分开后在空气里慢慢变冷,留下难以忽略的触感。
廖松琴看着那只手,想起慕稚说自己从来没有剥离掉那些身份看待过他,哪怕一次。
其实有过。
在未能接纳那些欲望之前,廖松琴是无法接受自己想着“慕宁的弟弟”,“没有血缘的借住者”一遍遍做这种事的,连有反应都觉得亵渎。
他只能短暂蒙蔽大脑,告诉自己那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无意中认识的学弟,他身体健全,人格独立,也会对着爱人舒展躯体,说这样那样只有床第间才能听到的话。
慕稚的爱人会是谁呢。
每当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某种荒诞与恐怖就会席卷而来,将纷沓的情绪吞没。
而南语,她是第一个点明这种恐惧的人。
“这瓶香水要送给谁?”
今年年初,廖松琴选购给慕稚的生日礼物时,南语问道。
她是这家专柜的常客,对新上市的几款香有了解,廖松琴确实需要她参谋,“慕宁的弟弟。”
“给弟弟?”南语挑了挑眉,“为什么给弟弟选这么甜的果调。”
“太甜吗?”
廖松琴觉得还好,“很适合他。”
“你不怕他看出来的话,就送吧。”
廖松琴拿着试香片的手一僵,偏头看过去,“什么?”
“之前酒会提前离场,是因为他么?“
“啊,他雨天没带伞,国内又没亲人,当然得去接。”
南语都懒得点出还有“司机”这个选项了,接着道,“向奶奶说明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也是因为他。”
廖松琴闻着另一款香,心不在焉地答,“嗯,省得他瞎想,说什么‘嫂子’、‘姐姐’,听得我头疼。”
南语叹气,“本来有你挡着我还挺省心,现在得换个目标了。”
廖松琴道,“你找陆端吧,他会同意。”
“啧。”南语不知何故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不能找陆端。”南语点点那支香水,“你实在想让他用这个味道的话,由我来送。”
廖松琴皱起眉,“为什么?”
南语这下是真被他的迟钝,或者说是不解风情惊到了,她扶额,“这是女香,你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性送他这个,是生怕他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女香怎么了,廖松琴下意识要辩驳,不管男香女香,与这个人相配不就行了?
然而某个字眼迟来地刺痛了他,血缘。
他们不是亲兄弟。
南语还在问着:“弟弟对你是什么感觉?廖松琴,你竟然喜欢年纪小这么多的,我试过两个就不敢再谈弟弟了……不过你可能确实喜欢这种操心的感觉,需要我教你怎么追吗?”
最后的遮光布骤然扯开,畏光的肮脏角落迎来日光,廖松琴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什么追不追的,南语,收起你龌龊的想法。”
“龌龊?”南语笑得玩味,“只是承认自己想要追求就算龌龊,那以后恋爱了,你是不是每天都要把自己浸猪笼。”
她自顾自买了单,“香水我会送,你挑别的。”
廖松琴深吸口气,沉默地看着店员包装礼盒,只在缠丝带时开了口,“换成淡蓝色的。”
南语冷嘲,“我劝你尽快告白,而不是搞些小把戏动摇人心。”
“……你很吵。”
后来廖松琴偶尔会想起这段对话,想要知道如果自己在慕稚吻上自己之前就告白,一切会如何发展,慕稚又是否会答应。
不过想这些都没意义。
对现在的他们而言,不好的要抹消,美好的正等待创造。
“擦完了吗?”慕稚冷不丁开口,“就这么点东西……是溅到地毯了?”
他一边嘀嘀咕咕埋怨,一边着急地拿着纸要来擦地毯,还不忘把眼睛遮住,“我要转过来了……!”
廖松琴好笑地看着慢慢转身的慕稚,很想反驳他两点:
一、不少,很浓。
二、早就擦干净了,一点都没溅出去。
但他都没说,看着慕稚磨磨蹭蹭闭眼下床,还催自己,“你说话啊。”
“别睁眼。”廖松琴道。
慕稚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为了防止二次受惊,牢牢闭着眼,对方又说,“坐着别动。”
他乖乖蹲在床沿。
然而下一秒,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
慕稚有些不安,“廖松琴?”
“可以睁眼了吗?”
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慕稚睫毛颤了颤,“你在干嘛呀?”
水声停歇,廖松琴快步走近,“回来了。”
他一手抄过慕稚膝弯,另一手揽过后背,把人抱下床,开口时带着明显的笑意,“可以睁眼了。”
“擦干净了吗?”
“擦干净了。”
慕稚这才放心地睁开眼,全然不见半小时前要“旁听”的气势。
他赤足在厚厚的地毯上站了会儿,茫然道,“你怎么还不走?”
廖松琴:“嗯?”
“我要睡觉了。”慕稚仰头看他,“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其实想写真的放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加上被审核怕了,看完结后番外能不能有机会吧。
他睡前把遮光窗帘拉了起来,屋内昏暗,有种太阳仍未升起的错觉。
慕稚摸过手机,两点零三分,酒店午饭三分钟前停止了供应。
晚上八点回程,时间紧迫,再加上雪天外卖难叫,慕稚快速洗漱一下,带着便携支架出了门。
直到踩进雪地里,他才发现脚上还是那双廖松琴送的短靴。
银色链条晃动,在簌簌雪声中听得清晰。
慕稚抿唇盯了会儿,低头戴好毛线帽,一路往昨天吃过的家常菜馆走去。
上菜后,慕稚扒拉了几口。
他心不在焉,视线有一半投注在玻璃大门上。室内暖气充足,在门上凝了层雾,不时有水珠滚落下来,下了场小雨似的。
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街对面。
那人撑着把眼熟的黑伞,皮质手套看起来十分防寒,才足以支撑他站在冷风中,慕稚慢悠悠喝完了一碗汤仍不进店。
从出酒店到现在,十五分钟。
出警的速度都不一定有廖松琴快。
慕稚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滋味,盯着空碗发了会儿呆,又叫了份炸鲜奶吃。
香软的甜点入口那瞬,慕稚突然起身,拉开大门冲对面喊,“进来!”
他动作太急,筷子都没放下,隔空冲着廖松琴夹了一下,放轻声音,“我吃不完了。”
廖松琴有些拘谨地坐下。
慕稚给他筷子,“快点吃,吃完我要去拍视频。”
“拍什么?”
“拉琴的视频。”
慕稚手撑着下颌,努了努嘴,“后面那条街有家琴行,不知道能不能花钱借一把。”
廖松琴点头,“你拍的素材也和这有关吗?”
“嗯。”
慕稚看了眼手机,站起来,“不用着急了,朋友来找我,你慢慢吃吧。”
廖松琴回过头,追着他的身影看到一个卷毛小子,大雪天穿了件一看就不保暖的灰色大衣,内搭低领针织衫,锁骨链上的吊坠远远晃花了廖松琴的眼。
慕稚过去时,小帅博主正哆哆嗦嗦往脖子上缠围巾,一圈又一圈。
“你不冷吗?”慕稚往他头顶看。
“冷啊!”小帅博主吸了吸鼻子,“赶紧拍,拍完我去前面咖啡馆取军大衣,冻死个屁了。”
他低下头主动展示,“那几个家伙准头不行,没缝针。“
伤口在后脑,贴了块纱布,看不出下面伤痕的深浅。
慕稚看到胶条好像翘起来一块,皱眉去按,“没贴牢吗?”
“啊?医用胶条,不至于吧。”
就在慕稚碰到小帅博主发丝那瞬,廖松琴裹挟着餐馆烟火气推开门,“阿稚。”
慕稚没回头,“嗯?”
“给你带了手套。”
“你先拿着吧。”他扒拉开小帅博主的发丝,没有翘起,就又把头发扒拉回去。
“好。”廖松琴走近了,停在慕稚身侧,视线定在另一个人脸上,“这位是?”
“你好你好,”小帅博主热情招呼,“我叫刘妙福,无业游民,兼职博主,你是吱吱的……?”
他原本猜测是哥哥,但联想到昨日车上听到的‘定位’等字眼,又不敢轻易问出口了。
“我是他学长。”
没等慕稚开口,廖松琴微笑道,“我也认识些博主,你是旅行博主吗?”
“差不多,我最近在转型颜值博主……这是我的账号,‘是刘喵福啊’,学长喜欢的话可以点个关注哦!”
慕稚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流,开始庆幸刘妙福不是抓素人化妆的那类博主,不然又该邀请廖松琴了。
这时两人说了些什么,廖松琴看慕稚一眼,打开某个软件。
他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拿起手机点开新增粉丝列表一看,最新一位赫然叫‘liao’。
“……”慕稚抬眼瞪他,“不许你关注我。”
廖松琴摩挲着手机,“为什么?”
“就是不许。”
“啊呀,”刘妙福站出来打圆场,“我们等会儿拍视频还要用到学长呢,让他关注着吧。”
他凑到慕稚耳边,“大不了悄悄拉黑。”
慕稚忍不住笑出来。
他们想拍的视频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咖啡馆背景前两人面对镜头扭几下,手挽手转个圈,再扭几下,一个雪地双人舞视频就完成了。
“这种视频全看脸,”刘妙福吐槽,“我一个人往颜值方面转型还真不容易,幸好有你。”
慕稚拍着头发上的雪,“你好会找拍摄角度啊。”
“多跟哥出去旅游,一个地方换几套衣服就能拍十几条视频,够你发十天半个月了。”
慕稚点头,想起巷子里夺命狂奔的经历,“视频剪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