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斌浑身都在抖,看着谢殊替他拦住了剑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瘫在了地上。
“大监是陛下心腹,追随陛下多年,陛下龙恩浩荡,留大监一命,许他戴罪立功如何?”谢殊又说。
嘉兴帝听完谢殊的话,才渐渐平静下来,谢殊说的其实都对。如今满朝文武人心惶惶,武侯昨夜又在九都制造出这样的乱局,他本就无人可用,此时刘斌断然不能死。
“听见了吗?还不快去发讨贼诏书,讨伐沈贼。”嘉兴帝狠狠一拍龙椅,对着刘斌吼道。
刘斌浑身抖了一下,连忙不停的磕头。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刘斌是内侍省大监,嘉兴帝登基的时候,许了刘斌草拟诏书之权,于是嘉兴帝一朝便形成了一个惯例,由皇帝身边的内侍省草拟诏书。
刘斌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嘉兴帝的寝宫,然后又匆匆赶往内侍省。
嘉兴帝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呢?”
谢殊就等着嘉兴帝这一句话:“武侯大肆屠杀官员,其实多是为了泄愤,如今朝中官员都在恐慌之中,需要一人出来安抚众人。”
“林章?”嘉兴帝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内阁首辅林章。
“陛下忘了,林家有今日之荣耀是陛下恩宠,没有陛下恩宠林家不过是九都城内的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而已,林家终究是底蕴不足。底气不够。”谢殊缓缓摇头。
嘉兴帝深吸一口气,作为皇帝他自然明白谢殊的话。
林家有今日荣耀是依附他,若是没有他,林家不算什么,很难让九都那些贵族官员信服。
“那你说,谁合适?”嘉兴帝闭上眸子。
“薄家。”谢殊吐出两个字。
嘉兴帝皱眉,他不想用薄家,这是先帝的旧臣。×|
“陛下不要忘了,薄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贵族,他们不是先帝扶持起来的,他们是自太宗皇帝起,便是这九都城内数一数二的世家。”谢殊知道嘉兴帝在顾虑什么。
“就你依你所言,传薄仪进宫。”嘉兴帝认同了谢殊的话,确实薄家其实不是先帝旧臣,而是这九都城从始至终就有的世家贵族。
谢殊点头,然后微微行礼,随后退出了嘉兴帝的寝宫,替嘉兴帝去薄家传召薄仪。
刘斌还等在宫门口,看见谢殊出来连忙迎上去。
“多谢督公救命之恩。”刘斌连忙行礼。
“你我同僚自然是要多帮衬的,若是那日谢殊出事,望大监也为谢殊多美言几句才是。”谢殊颔首。
刘斌连忙点头:“是,是,是!”
北境,雍阜。
楚君拿着新来的消息,握着剑快步穿堂而过,然后门都没有敲,直接踏入顾萧仪没有关的书房门。
“主子,九都消息,武侯反了,武侯突然带着沈家族人,杀出九都,一路向南而去。”楚君单膝跪地,将手中的书信双手奉上。
顾萧仪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知道谢殊的打算,没有想到这么快。
“就知道你跑的这么急,是这个消息来了。”这个时候盛涯也慢悠悠的踏进顾萧仪的书房。
“盛大人。”见到是盛涯,楚君行礼打招呼。
“他这一手,把九都城里,嘉兴帝最大的两个心腹都给拔了,那么就还剩下一个林家,你看接下来便是林家。”盛涯说起来竟然有些钦佩那个被人轻视的男宠。
“林家执掌内阁有些年头了,没有那么容易的。”顾萧仪皱眉,以前他可没有瞧出来,谢殊有这样的手段。
以前的谢殊只是一个瘦弱的书生,会乖巧的冲着他笑,然后小心的问他这篇文章写的如何。
“你信不信,你心里头那位仁兄一定会把薄家拉下水。”盛涯冲着顾萧仪笑着挑眉,一副尽在把握中的姿态。
顾萧仪不信只是有些疑惑:“薄家清冷,当初侯府蒙难,薄家都为了自保不愿意过多出手相救侯府,现在他们会出手?”
盛涯轻笑:“那是因为侯府没得救,薄家不愿意做无用功。现在不一样,能把嘉兴帝拉下来皇位,薄家可能会愿意的。毕竟,谢殊为他们开好了头,只让他们站个位而已。”
顾萧仪深吸一口气:“派人去乾州,问谢鸿愿不愿意降。”
“是!”盛涯颔首。
顾萧仪又发问:“除此以外你觉得我还应该做些什么?”
“殿下还记得滁州的事情吗?”盛涯以问代答。
顾萧仪点头,他自然知道,气得他把褚元良罚了一通。
滁州的事,谢殊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处理的,保住了滁州官场上下,保住了滁州百姓,保住了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郑望山。
“既然督公已经为您造了势,便要用起来。”盛涯看着顾萧仪说得认真。
顾萧仪其实不想用这样的方法,他想光明正大的一步步从嘉兴帝手里夺过这个皇位。
“民心其实很重要的殿下,不然也不会有什么拔剑斩蛇,梦龙而生的传说。”盛涯理解顾萧仪的想法,但是有的东西真的不是想法就能左右的。
“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至于其他,交给我。”顾萧仪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说过的总有一天,他会把谢殊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总不能这第一步都不迈出去吧!
盛涯得了顾萧仪的话,开心的扬起嘴角。
他曾经说过,也立过誓言,他要为侯府所有人报仇,要找到那个人,还他全部恩情。他离他的目标,便又近了一步。
“殿下,若是日后你无法在九都旧臣,宗亲勋贵,文武百官面前保住谢殊,你该怎么办?”盛涯其实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
无论是现在亦或是以后,谢殊都将是文武百官,勋贵宗亲,天下百姓面前的罪人,到时候顾萧仪该用什么样的手段保住谢殊。
“盛涯,若是那个时候谢殊没有落到我手里,我现在要这天下,谋划这些其实也无用的。但是,人吗?总是喜欢去赌一把,赌自己人定胜天,赌自己心想事成。”顾萧仪抬起头,极其自傲的看着盛涯。
顾萧仪赌自己能做到,且必须做到。
盛涯看着顾萧仪的眸子,片刻后便笑了起来,这是顾萧仪,是他选定的天子,顾萧仪不会输。顾萧仪既有得天下之心,便一定能留住自己想留的人。
刘斌拿到密报的时候,都不敢往嘉兴帝的面前报,只能去找谢殊求助。
谢殊这几日联合薄家的人,一起安抚好九都百官,现在正在收尾庆国公的案子。
出了武侯谋逆的案子,嘉兴帝催促着快速了结庆国公的案子,免得多生事端。同时嘉兴帝又开始整顿后宫的人,杀了很大一批宫人,宫中人心惶惶。
有人给沈氏通风报信,这是嘉兴帝主要的心结,不过后宫之人各怀鬼胎,也是常事。于是嘉兴帝便想着杀一儆百,让后宫的宫人都心生畏惧。
刑部的官员见到是谢殊在催促,立刻就写了结案的卷宗,然后将最后的审判结果交给谢殊。
卷宗上面有内阁的批复和嘉兴帝的皇帝印,代表这个案子已经定了,不会再出现任何差错。
庆国公李记南州圈地驱赶杀害百姓一案,就此结案。庆国公处以极刑腰斩闹市,其子侄斩首,家产充公,女眷以及十岁以下男丁发配。
谢殊将刑部带出来的结案卷宗交给薄宴,这是薄宴想要的。
薄宴接过卷宗,朝着谢殊深深一礼,现在他对南州百姓总算有一个交代。
“薄家要做的事,你知道吗?”谢殊趁着这个间隙问薄宴。
薄宴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见到薄宴这样,谢殊便明白了,大步离开刑部衙门,准备进宫和嘉兴帝复命。
刚到宫门口,谢殊就看见在来回踱步的刘斌。因为肥胖,此时他的额头已经是满头冒汗。
“大监,这是怎么了?”谢殊问道。
武侯反了不说,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了九都,现在派人截杀也没有截杀住,甚至还让武侯嚷嚷出一些不一样的事,刘斌可不得急吗?
刘斌抹了抹额头的汗,看向谢殊。
“督公,救我!”刘斌抓住谢殊的袖子。
谢殊没有抽回自己的袖子,而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武侯,向各地藩王诸侯发了讨贼书,说陛下弑父篡位得位不正,邀各地藩王诸侯讨伐陛下,另立新君。”刘斌早上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差点从床上栽下来,现在更是不敢去和嘉兴帝说这件事。
这事本来就是嘉兴帝最忌讳的事,他怕自己一说,嘉兴帝直接抽剑劈了他。
谢殊拍了拍刘斌的手示意刘斌宽心:“武侯自己都是杀出九都的乱臣贼子,他说的话能信吗?再说了您是陛下面前最忠心的人。陛下不会把您如何的。”
刘斌听了谢殊的话并没有太宽心,还是愁眉不展。
谢殊见状安慰道:“我进去和陛下说。”
刘斌立刻大喜:“多谢督公!”
谢殊暗自冷笑,这还真是刘斌的性子。
武侯逃出九都之后。便一路向南,南州有武侯的亲信,亦有武侯自己的五万兵马。
嘉兴帝自己的天下,他自己清楚的很,便给沿路节度使下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武侯和沈家截杀。
武侯早就料到嘉兴帝不会放过他,后面细想一下,其实罗堂来找他就是一个局,把他拉下水的局,现在想明白了,也晚了,没有机会,只能仓皇逃窜。
于是武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自己的身份,告诉天下嘉兴帝得位不正,之所以叛逃是因为他发现了嘉兴帝的秘密,嘉兴帝要杀他灭口,嘉兴帝登基的时候虽然杀尽了自己的兄弟,但是大齐天下还是有一些诸侯的,都是自武帝年间分封下去的,这些诸侯封地小,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便存留至今。
但是诸侯也有诸侯的傲气,也有为自己的利益去指手画脚九都皇城里的时候。
与诸侯相当的还有一些世家,有一些世家是天下儒学大宗,天子仕子多出其门下。有一些世家,则握着兵权。
这消息要是全天下都知道了,以嘉兴帝这几年的作为,必然能引起一些诸侯世家的声讨。
换做以前,嘉兴帝绝对会想办法杀一儆百,但是现在,嘉兴帝动都不敢动,若是一个揭竿而起反了,剩下的一定会陆陆续续的反,到时候天下大乱,他的皇位也坐到了头。
谢殊深吸一口气,踏进嘉兴帝的寝宫。
嘉兴帝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玩,正在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发呆。
“陛下。”谢殊唤了一声嘉兴帝。
嘉兴帝抬头看向谢殊,刘斌该来向他复命的,却一直都没有来,嘉兴帝就知道这个货一定是把事情办砸了,不敢来见他。
嘉兴帝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刘斌那个狗东西,是不是把事情办砸了。”
“武侯是陛下封的武侯,陛下还记得您封他为武侯的时候怎么想的吗?”谢殊蹲到嘉兴帝跟前,仰头看着嘉兴帝。
嘉兴帝听完忽然疯狂大笑起来:“该死,都该死!”
嘉兴帝猛得起身掀翻身前桌案,龙纹桌案翻下台阶,在地上滚一下才停下来。
这动静直接把殿内值守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纷纷跪到地上,不敢说话。
“谢殊,你也是没用的东西。”嘉兴帝掀翻了桌案也不解气,又转身踢了谢殊一脚。
“陛下,现在是用人之际,刘斌得留着。既然陛下已经知道武侯做了什么,便要提前准备对策。”谢殊觉得没有多痛,于是又爬了起来,低声开口。
嘉兴帝知道自己身边现在没有什么人用,只有自己一手养出来的谢殊和刘斌,这个两个闻名朝野的阉人可以指使。
“刘斌,你给朕滚进来。”嘉兴帝不会杀刘斌,也知道刘斌不能杀。
刘斌当真就是滚进来的,像一个肉球一般,滚了进来。
“奴婢该死,该死!”滚到嘉兴帝的面前,刘斌慌忙的磕头认罪。
“现在又该如何?”嘉兴帝抬手,拿出自己的帝王气度,他是帝王,只要他在九都大齐的天子龙椅上坐一天,都是大齐天子,当朝帝王。
“陛下,现在且不管外面如何,陛下有自己的禁军御林军九都卫,陛下稳住朝堂才是关键。”刘斌跪到嘉兴帝的面前。
嘉兴帝觉得刘斌这话说的有道理,九都是大齐国都,且不管外面如何,他只需要稳住朝堂即可。
谢殊不去接这个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刘斌的说。刘斌的话于此时的嘉兴帝而言,是中听的。
“谢殊,你带人清除九都城里武侯余党,不要客气,该杀就杀。”嘉兴帝抬头,眸子里全都是戾气。
他可是天下的王,那些人说反就反,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王放在眼里。
谢殊点头然后抬眸,眼带邪气的看着嘉兴帝笑了笑:“杀谁都可以吗?”
嘉兴帝看着谢殊的样子,伸出手俯身下去拍了拍谢殊的脸:“都可以,只要你能杀。”
“把谢家杀了也可以嘛?”谢殊问。
嘉兴帝则笑了起来,谢殊还真是他养的一条好狗,像他也不像他,自家人也想杀。
“谢家是棵墙头草,不用管他,留着吧,对你还有用呢。”嘉兴帝发话了。
谢殊听到这里,自然有些失落,于是撇了撇嘴,认真的点了点头。
滁州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谣言,谣传起那把剑上的谶语。
一时间滁州遍地都是这种传言,当地的小孩子甚至把这个编成儿歌,在大街上唱了起来。
大齐兴,嘉兴亡,凤凰出,萧仪王。
一句话,转瞬间就成了孩童嘴里的歌谣。
在滁州传了几天,周围很多郡县都知道。
辛棠拿着密报去找谢殊的时候,谢殊正在牢里审问武侯余党。
辛棠将手里的密报,交给谢殊,谢殊随意的打开看了一眼,便扔进了烧着烙铁的火盆子里。
一把火上来,白色的绢帛直接就就成了细灰,只余下寥寥青烟。
“还是他聪明。”谢殊叹了一句,然后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刽子手。
“把他的皮剥下来,绣上一朵花,做成扇子送给谢侯,告诉谢侯做人做事还是低调些好。”谢殊说完便起身朝外走。
他审的这个人是礼部的一个官员,曾经谢家曾通过这个人,周旋于武侯之间。武侯反之前,谢家还曾与武侯有联系。
他动不了谢家,还动不了这个礼部的官员吗?
嘉兴帝之所以要留着谢家,不过想让他多一层牵制,可是现在谢家于他而言,不过是心头一根刺,扎得他很疼,他迟早都会除掉谢家的。
“我本以为滁州那边的安排还得晚几天才能用上,不过他们自己动手了,也不用我上心,用不了多久,世人就会知道,嘉兴帝不是天子是逆贼。”谢殊阴冷一笑。
“武侯的消息,武侯被林州的守将拦住了,我们要不要帮一手。”辛棠问。
“不用,我们的目的达到了,武侯的便生死不重要。他也活不了,嘉兴帝也不允许他活着的,你以为嘉兴帝真的那么无用吗?”谢殊摇头冷笑。
武侯了解嘉兴帝,所以才一离开九都就将这个消息发给每一个诸侯,没有留在自己手里做把柄,因为他知道他只有求到援军才能活,否则只有死。他拿什么求援?只有这个。
谢家收到扇子吓得好几天没有出现在内阁,参与议事。
谢家根本猜不透,谢殊为什么要这么警告他们,但是碍于此时谢殊鼎盛的权势,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此后一个月,谢殊开始血洗京都,只要是与武侯有联系的,皆被谢殊下狱,流放的流放,折磨至死的折磨死。
朝中人人自危,无人一人敢言。当初那些还敢直言谢殊之罪的老臣,不是死的死就是归隐的归隐。现在是没有人敢学那些老臣站出来,也没有人有长跪宫门搭上一家老小的勇气。
薄仪再一次约见谢殊,是在一个白天,薄家的别院里。
前不久薄家才代表帝王,安抚好朝中一些重臣,维护了京都稳固。
嘉兴帝一高兴,就让薄家又得了内阁一席次辅之位,现在薄家就有两席次辅之位,在内阁有足够的权力。
谢殊隐去了行踪,轻装简从的来到薄家别院。
来开门的是薄宴,薄宴看见谢殊微微颔首然后行了一个同辈礼。
薄宴因为在前不久处理了庆国公案子,在南州百姓中,口碑不错。于是现在内阁,也算站住了脚。
“薄大人。”按照品阶谢殊得唤一声薄宴薄大人。
薄宴将谢殊引往中堂,薄仪在那里煮好了茶,正等着谢殊到。
“薄老。”谢殊看见薄仪行了晚辈礼。
薄仪颔首致意,然后就让谢殊坐了下来,薄宴在一旁作陪。
“薄老找我有什么事?”谢殊问,漫不经心的微微抬眸,他其实知道薄老找他是为了什么。
“京都之内,杀那么多人,对你有什么好处?”薄仪见过谢殊的血腥手段,以前只当他是嘉兴帝的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走,便不想让谢殊再误入歧途。
谢殊轻笑,眼眸处有点点猩红,眸子里的偏冷。
“薄老,我做我的,你做你的,那天我们不过是交换了一下消息而已,薄老可不要把我当自己人,我可还是那个九都城内十恶不赦的宦官谢殊。”谢殊没有施粉面,一张素净的脸,笑起来说不出来的绝艳。
薄宴却在谢殊的眼眸深处看出了一种决绝,与世的决绝。谢殊只想做一件事,将自己都可以用到这件事里,不择手段。
“督公,据我所知,嘉兴帝已经派了刘斌去送了一封圣旨给林哲。”薄宴随后将话题岔开。
林哲林家的长子,嘉兴帝登基的时候,曾加封林哲为冠城侯,掌湘南水军。
武侯一路往南,一定会在会兴遇见林哲。
“我知道,刘斌没有自己去,而是派了自己手底下最得力的司礼内监喜北。相较于我和刘斌,其实嘉兴帝更信任刘斌,嘉兴帝已经在怀疑我了,但是他又不敢怀疑。”谢殊说的平淡,因为这些事情,他早就了然于胸。
刘斌是嘉兴帝最信任的人,所以嘉兴帝可以纵容刘斌很多事,因为嘉兴帝用的着刘斌。
刘斌也是嘉兴帝用来牵制他的一颗棋子,刘斌虽说手段低级,但是管用。他先是派了喜东潜伏在他身边,又处处试探他。
武侯之事,刘斌就不止一次试探过他。他不是不敢去给嘉兴帝说武侯的事情,而是故意在殿外等他想看看他的反应。
嘉兴帝其实也没有那么急,因为嘉兴帝心里清楚,武侯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字,就是时间早晚而已。
薄宴心头一紧眼眸立刻就严肃起来:“那督公,岂不是很危险?”
谢殊不在乎,他默默的摇头:“我可是嘉兴帝亲手磨出来的刀,这把刀在没有刺向自己的时候,嘉兴帝总觉得自己是可以得意的。”
“嘉兴帝发了密旨,派林哲围剿武侯。不过我需要武侯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看武侯自己的命。”谢殊说起武侯的生死,好像无关紧要一般,本也就无关紧要。
“武侯是唯一个见过罗大监的人,他活着才是有利证据。”薄仪摇头。
谢殊则笑了:“薄老,天下人不看证据,只信自己信的,所谓信的无非就是有利自己的。”
薄仪沉默了,他不认同谢殊,但是也没有强硬的去反驳谢殊。
“督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薄宴问。
“等武侯死,天下大乱。”谢殊挑眉。
薄宴薄仪同时皱眉,一个武侯怎么会让天下大乱。
“因为沈家不想看着武侯死,武侯若是死了沈家也会亡。沈家是嘉兴帝登基之时的功臣,你猜猜他们手上有没有嘉兴帝的把柄。”谢殊抬眸。
薄仪薄宴明白了,谢殊实则是在逼武侯,其实是在逼沈家,拿出自己的底牌。
北境,雍阜。
今日的密报有些机密,顾萧仪的书房里只有一个盛涯。
盛涯手里拿着武侯的告天下书,上面详细的记录了嘉兴帝如何弑父登基,残杀手足的,上面甚至提到,先帝留有遗旨,遗旨之上继位的人选不是嘉兴帝。
“这也是他的棋吗?”盛涯将那封告天下书在顾萧仪眼前晃了晃。
顾萧仪却陷入了沉思,他清楚的记得谢殊有一身至寒的内力,这内力只有一个人会,那就是先皇身边的大监罗堂。
若是有遗旨,知道这些事情,非罗堂莫属。
这是谢殊给他铺的路,名正言顺谋反的路,并不是想着扰乱朝纲,让他趁虚而入。
谢殊要他名正言顺问鼎天下,不受世人诟病,那些谣言都是一个为他铺路的积垫而已。
“别问!”顾萧仪打断了盛涯的话。
盛涯叹了一口气,然后咽下了余下的话。
“那武侯呢?让他死还是让他活?”盛涯换了一个问题。
“救武侯,不惜一切代价救武侯。”顾萧仪拍案而起。
“发兵?”盛涯挑眉。
“对,发兵救武侯。”顾萧仪决定加入这场乱局。
盛涯眼眸沉了下去,“发兵”这两个字太重,不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顾萧仪则是再一次很肯定的说道:“我发兵了,天下就能看到我的态度,必然会有人出手保住武侯的。”
顾萧仪不想等了,于谢殊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第52章 兴兵
顾萧仪随后也让人写了一封发兵诏书,告知天下自己发兵的原因,只是为了救武侯,问清先皇去世原由,若真有隐情,必定要兵临九都替先皇以及那些去世的皇兄讨一个公道。
诏书送出去的当天,顾萧仪就策马立在紫阳关外问谢鸿,要不要降。
谢鸿统管乾州兵司,乾州和雍阜只隔着一道关,紫阳关。
谢鸿看着关下一身黑甲的人,想起了谢殊说过的话,他要为天下寻找一位明主,眼前之人便是。
谢鸿出生的时候天下还没有那么乱,他出身卑微,母亲是浣衣女,父亲是流民。
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居无定所,每日食不果腹。父母辛苦劳作,想要维持这个家。可是朝廷说要增加赋税就增加,说要征窑役就征,从没有哪个官员考虑过他们这些百姓的生活。
他曾幻想他要是做了官,必定要为那些百姓求一条出路。可是最终他为了一口饭,成了阉党。
如今他也坐到了这个位置,一方兵马受他辖制,他永远不缺吃喝,穿好衣,坐好马,连女人都是最漂亮的。
他才发现,当初那个幻想,到了今日的位置才是最难做的。权权勾结,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嘉兴帝登基后又纵容阉党乱政,残害无辜,更是民不聊生。
也许谢殊说的对,天下需要一位明君。先帝承武帝惠帝的余势,尚能让这个王朝前行,可是到了嘉兴帝一朝,已经耗尽了王朝的气运,若不能有一位中兴之主,天下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