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光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解释,顺势将端着的醒酒汤交给旁人,走到班影和于音面前。
看见他,于音抽出了手臂,班影也很有眼色,将东西交给大哥,让大哥来继续帮忙包扎。
大家谁不知道,大哥关心弟弟,从小带在身边,看得可紧了。
于音也是,越大越粘大哥,就像是大哥的影子一样。
“流太多血了,走,去后面清洗一下。”于光抓着于音的手臂看看,将他带到后面去。
他们一走,一群人重新坐下,看到桌上那盆热气腾腾黑乎乎的醒酒汤。
“大哥刚端来的醒酒汤,大家分一分喝了?”有人艰难地建议。
“不用不用,我吓醒酒了,不用再喝了。”
“好歹是大哥的一片心意……”
“不如给那个小孩喝,我怀疑他是喝醉了发酒疯才会伤于音,刚好给他醒酒。”
这个建议一出,所有人看向还在地上躺着的牧羿,纷纷赞同。
满心悲愤的牧羿:“?”
后院,流动的冰冷井水打在伤口旁,带走伤口附近的血污。
于光攥着于音的手臂,感觉弟弟忽然将脸颊靠过来,脑子里响起他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大哥,有点疼。”
于光神色平静看他一眼,用干净的布擦干水渍,有条不紊地为他上药。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无动于衷的反应,于音神色慢慢沉下来,他问:“看到我受伤,大哥也不在乎不心疼吗?”
于光为他上药,语气很重:“老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故意让自己受伤,都是很愚蠢的行为!”
没有亲眼看到刚才事情发生的一幕,但于光比所有人更清楚自家老幺如今的能力。
他都只能全力去压制的老幺,怎么会被如此轻易伤到。
没能得到想象中的安慰与疼惜,反而被批评,于音脸色更阴沉了。
他忽然冷笑一声,从于光手中把手臂强硬地抽出来,抬手便将刚绑了一半的布条扯了。
因为动作粗暴,药粉糊开,连伤口都再次撕裂,又流出鲜红的血。
“你做什么!”于光轻喝,攥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大哥觉得我做错了,还给我上什么药,任它流血当作教训不好吗。”
于光头疼。他怀疑老幺是青春期开始叛逆了,一句话说不对就开始和他闹别扭。
“别管了,就这样放着,大哥还想与我讲什么道理,讲吧,我洗耳恭听,呵。”
这还怎么讲道理?瞧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于光就算是一根钢筋,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照着弟弟脑袋上再来一下。
对自己这么不客气,一言不合要自虐的弟弟,他也没养过。
于光要为他清理伤口包扎,于音却不让,本就长长一条的伤口都让他扯得更大了。
“不要动了!”于光考虑要不要先把老幺打晕了,再处理伤口。
于音瞧见他脸上为难苦恼的神色,还有眼睛里少见的怒火。阴沉冰冷的神色又微微一松,抬手去抱他的肩膀。
“我只是希望大哥心疼我关心我……大哥说过,最喜欢我的不是吗?”
于光一愣,心想这是还在在意他前不久说的那件事,介意前面还有几个哥哥。
据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这小子养了几年,除了他这个大哥,和谁都不亲近,就是亲近他的方式也这么扭曲。
于光把他的手臂拉下来上药,很不能理解老幺这个脑回路。
“你想要什么直接跟大哥说就行了,整这一出做什么。”
“我想要什么大哥都答应?”
“不能做坏事,其他都行。”于光很爽快。
于音便笑了,像六月阴晴不定的天,一下子又晴朗起来。
他贴到大哥身上,完好的那只手沿着大哥的背部往下抚摸:“我要大哥安慰我。”
“我要大哥安慰我。”
于光不是没感觉到于音的手在自己肩上摸来蹭去, 心说这个弟弟是越养年纪越小,像个小孩一样黏糊起来。
想想前几年刚把人带回去,那时候的于音整日一张漠然沉冷的脸。
因为不会说话, 也不想和他交流, 平时最多的反应就是冷笑一声。
勉强被他背着抱着, 都只是因为打不过他而聪明地蛰伏忍耐着。
总像是什么习惯生活在阴暗潮湿洞穴里的危险动物,躲在他的影子里观察他,伺机而动。
于音对他的“观察”持续了几年, 好像终于接纳他了, 但又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开始是全然排斥, 现在变成完全的独占和无尽的索取。
老幺还有得教呢。
抓着于音的手臂, 于光帮他把伤口处理好了:“说吧,大哥要怎么安慰你?”
他思考着要给老幺送什么礼物,小孩都喜欢礼物。
但他家老幺这个“假小孩”平时对什么都没兴趣, 想投他所好可不容易。
于音抬起绑了绷带的手臂搂住大哥的脖子,在他仰头露出疑问的神情时,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来想让大哥主动亲亲他,但看看这张被占了无数便宜还是没反应的、正气凛然的脸吧。
让他亲他,他大概爽快地就亲了,一点不会多想。
内心里阴暗的念头翻涌,于音脸上露出笑容, 在大哥脑海里说了一句:“我要大哥和我成亲。”
“……”
于光疑惑地侧头,又捏了一下耳朵问:“什么?”
笑着磕在他的肩膀上, 于音借着旁边灰眼猫的眼睛瞧着大哥的表情,在他脑子里又重复一遍:
“我要大哥和我成亲。”
原来刚才没听错, 于光一脸费解地确认:“你是说,你要和我成亲?”
于音心情愉快地点点头, 下巴轻轻点在他的肩膀上。
“哐当。”
兄弟两人身后,班影手里端着的木盆掉在地上。
她神情愕然,旁边的武劲反应更夸张,眼睛瞪成铜铃一般,震撼道:“什么!于音弟弟要和大哥成亲了!”
他嗓门大,这一声在黑夜里传出去很远,别说前堂,就是附近那些人家估计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小心听到了劲爆消息的两人反应这么大,于光倒是给他们闹得冷静了。
他抬脚抵住乱滚的木盆,又瞅到几个脑袋从帘子后面钻出来看热闹,便吩咐:“喝了醒酒汤都回去歇息去。”
然后起身把乱说话的弟弟带回了房间。
“大哥还没说答不答应呢?”
“我怎么可能会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这又不是坏事,这不是喜事吗?”
于光把老幺按着坐在床边,自己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他对面,很慎重地说:“老幺,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和大哥成亲。”
“你又知道了?”于音不信,但他想听听大哥那灌满了铁水的脑子又能给他找出什么“合理”的借口。
“你是听说大哥还有其他几个弟弟,觉得不舒服。”
“看到今天陆三春和吕归雪成亲,你就想,成亲了两个人就是更亲近的一家人,你跟大哥成亲,就比其他弟弟和大哥更亲近,是不是?”
于光想,说到底,还是小孩不成熟的胡闹念头。
于音:让大哥这么一说真有几分道理。
刚才只是突发奇想,现在经过大哥的分析,这婚事非成不可了。
“大哥难道就没想过,我是因为心中对你的爱欲,才想要和你成亲吗?”
于音往前探身,如画般的眉眼间都是绵绵情意。
他天生就会迷惑人心,只是从前没遇到想要迷惑的人,现在遇到了想迷惑的人,对方却不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于光和他漆黑氤氲的眸子对视片刻,目光好似能拨开迷雾。
最后他笃定说:“不可能,你是渴求吃掉我,获得我的力量。”
惑人的笑容一停,于音不解地嗯了一声。
“我想要得到大哥,甚至想吃掉大哥,这难道不算爱?”
前世今生,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强烈的渴求。
想看到大哥对他表现特殊也好,甚至想吃掉大哥也好,这怎么不算爱呢。他们妖鬼不就是这么“爱”的吗?
于光摇摇头,温热的手掌带着厚重的力量感,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老幺,你还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呢。”
但比起以前,老幺这样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于光没把他的胡话放在心上,依旧是睡了安稳的一觉,清早起来精神奕奕地锻炼修行。
只是其他人明显都没有休息好,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坐在大堂里吃早饭的时候,于光瞧着他们一个个萎靡不振的样子,叮嘱道:“下次不能喝这么多酒了,宿醉起来都没精神。”
心里决定,待会儿就把人全都拉到附近山上去练一练。
所有人都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没事人似的大哥。
他们哪里是宿醉才变成这样的,他们是因为武劲那一句嚷嚷,才胡思乱想到半夜都没睡着!
但大哥就坐在这里,他们反而没人敢问。
憋了半晌,裴文觉扭捏开口:“大哥,弟弟今天没起来啊?”
于光:“嗯,他昨天流了很多血,今天就让他多休息一下。”
裴文觉差点忍不住问是只有手臂流血了吗,被旁边班影重重撞了一下腰才忍住了。
等大哥吃完早餐一走,所有人立刻聊起来。
“真的假的,大哥和弟弟要成亲?虽然知道不是亲弟弟,但这、这太突然了吧!”
“好像是大哥亲口说的,问弟弟要不要和他成亲。到底怎么回事,武劲你也不说清楚!”
“我自己也没听清楚,大哥后来不是把弟弟带回房间聊了吗!”
“如果真是大哥的意愿,别的都不说了,我肯定要支持大哥!”
“那我们以后就不能叫于音弟弟了,要叫他大嫂?”
所有人抽了口气,吓得咬了两口饼子压惊。
坐在班影旁边的女子突然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于音和我们都是一直相处过来的,大家都熟悉,总比陌生人好吧。”
又有个长得憨厚的男子噗嗤笑说:“好几年前,大家还在神学府的时候,我们几个开玩笑,说大哥整天把于音背上背下,像带着个小媳妇。”
有人干咳一声,小小声说:“我一直觉得弟弟长得比女子还好看。”
一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只要是大哥的意愿,没什么不可以的!
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了,大家踊跃发言,如果大哥要成亲,都得准备些什么。
婚礼肯定要办得盛大,要让大哥当最风光的新郎官!
“我和归雪才成亲,对这个流程熟悉,我们待会儿把我们的采买单子拿过来当参考。”
昨天才成亲的陆三春和吕归雪,一大早也跑了过来凑热闹。
讨论一阵后,吕归雪突然看到对面石柏旁边还坐了个眼生的小孩,好奇问:“这个小孩哪来的,怎么手上还捆着绳子呢?”
被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看向坐在石柏旁边的牧羿,终于想起来他的存在。
正木然啃着饼的牧羿:“……”
昨晚他因为刺伤那个可恶的妖鬼丝巢,被人绑了起来,然后,他就被所有人忘到了脑后。
还是石柏无奈地把喝了醒酒汤昏迷过去的他带回房间,挤着睡了一晚。
今天早上,因为还被大哥和于音要成亲的事震惊着,也没人想起他来。
石柏怕他还要发疯,就把他两只手仍然绑着。
也不好把他饿死,石柏又带他来吃早饭。
于是牧羿又莫名其妙坐在这里和一群人一起吃早餐,并且被迫听了这么久的仇敌成亲事宜。
今天的牧羿比昨天更冷静,或者说比昨天更迷茫了。
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妖鬼丝巢,要和他们大哥于光成亲,他的武劲老师大力支持,他的伙伴楚石可能还要当迎亲童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那个妖鬼丝巢!他都不是人,他怎么可能和人成亲,还是个男人!
牧羿看起来冷静地用两只手抓着饼在啃,实际上人已经疯了有一会儿了。
“对啊,这小子还在这,怎么处理?”
“还是给大哥处理吧。”
门外这时又走进来两个人,前头那个一身练武服,眉目俊朗腰间佩刀,是在神学府当了老师的鸣与。
他走进来便问大家:“听说大哥要和于音成亲,什么时候?我没来迟吧?”
“还没定时间,没想到你这次消息也这么灵通。”班影笑道,目光看向跟在鸣与身后的妹妹。
“熹熹也来了。”
班熹十二岁,今年入了神学府,被鸣与教导着。
她也像模像样地背着一把木刀,晃着马尾活泼地跑到姐姐身边问:“姐,是真的吗?大哥要和于音哥哥成亲?”
牧羿看到鸣与和班熹接连进来人就呆住了,两条眼泪唰地从眼睛里流下来。
上辈子看到他们死的时候他都没哭,这时候却忍不住了。
上一世,作为孤儿的他和另一个伙伴杜仁川,都是被鸣与老师从茶州带回珠州,也是鸣与老师让十三岁的他破格进入珠州神学府。
是鸣与老师改变了他的命运,严厉认真的鸣与老师死的比武劲老师更惨烈。
还有班熹……牧羿盯着比记忆中更活泼开心的班熹,心头万般滋味糅杂,欣慰、酸涩。
他与班熹曾在危难中紧握对方的手,谁都不曾说出自己的感情。
在死前,班熹才含着血轻吻了他一下,回应了他的感情。
她说:“如果有下辈子,牧羿,我和你成亲。”
而现在,她拉着她的姐姐,满脸遗憾说:“于音哥哥那么好看,我还想等我长大了要嫁给他呢。”
牧羿:“……”难受得眼泪停不住。
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
旁边的石柏看着他神情变来变去,又哭又咬牙的,感觉他可能真的脑子有什么问题。
班熹和姐姐开了句玩笑,忽然意外和一个陌生少年对上了目光,被对方含着眼泪的眼睛以及奇怪的神情吓了一跳。
“哎呀!这是谁?”她低声问姐姐。
这时于光转回了大堂,他也想起了昨天遗忘的牧羿。
“牧羿,过来,我和你聊聊。”
牧羿跟着于光出去,揉揉自己被捆红的手腕。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牧羿盯着这个所有人口中爱戴敬佩的大哥。
他一晚上都没想起来于光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上一世,他没出现过。
“牧羿,我知道你。”
于光将他的警惕和探究看在眼里,按了一下他单薄的肩背说:“不用紧张,那些事不会再发生了。”
“有我在,这一次就开心地和朋友们一起生活吧。”
“你的脏衣服呢?这两天你手臂受伤了, 衣服拿来我暂时帮你洗。”
牧羿看到石柏端着木盆从于音房间出来,忍不住抿起嘴唇。
和于光谈过之后,他暂时留在了这里。
虽然留了下来, 但他对于和妖鬼丝巢住在一起这件事, 仍然觉得不安警惕。
就像是身边躺着一只食人的野兽, 尽管每个人都告诉他,这只野兽被驯服了不会吃人,他仍然带着怀疑与恐惧。
特别是他的伙伴们都已经习惯了和野兽亲密地相处, 完全没意识到野兽的危险。
这让牧羿更紧张, 害怕失去警惕心的伙伴有朝一日, 再次被伪装的野兽吃掉。
“楚石……”
“你又叫错了, 我叫石柏。”石柏端着衣服坐到水井边,没怎么理会这个最近总跟着自己的尾巴。
因为习惯了经常口误的牧羿只好改口:“石柏,你为什么主动帮妖……帮于音洗衣服?”
石柏拉着脸:“如果你没有把他胳膊划伤, 我确实不用帮他洗衣服。”
牧羿忍了又忍,小声提醒说:“你不要和于音走得太近,他太危险了。”
石柏仔细搓着衣服上的血迹:“哦?怎么危险?”
牧羿从他的木盆里捞出一件衣服,恶狠狠地搓着,嘴里说道:“妖鬼……于音他心思狠毒、狡诈、睚眦必报……”
石柏听他一口气说了一堆于音的坏话,觉得这家伙和几年前的自己是有那么点相像的。
伸手把差点被牧羿搓破的衣服接过来,石柏不感兴趣地说:“于音是个恶毒的坏蛋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比你更清楚。”
这个奇奇怪怪的牧羿是新来的,他可是已经在于音手底下讨生活几年了, 最初没少被他折腾。
于音有多坏,他还用得着别人说?
石柏嗤之以鼻。
牧羿气愤:“你都知道他有多坏了, 还给他洗衣服!”
石柏没理他。
他知道于音私底下脾气差小心眼喜欢折腾人,甚至曾经还想杀他。
若是没有大哥在上面压着, 他肯定不干好事。
但这几年相处中,他也不是没有被于音庇护过。包括其他人,大家都被于音保护过。
天冲班的哥哥姐姐们,对石柏的关爱是如春风和阳光一样明亮的。
而于音,他最讨厌别人偷蛛丝去钓鱼,却会在石柏去要时随手丢给他一把。
真说起来,所有人中,和于音打交道最多的除了大哥,就是石柏。
所以石柏对于音感情也很复杂,喜欢不起来,但看他被牧羿伤了,心里也不爽。
牧羿不明白他的复杂感情,只迫不及待想找到一个能理解自己,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的伙伴。
“石柏,你不奇怪为什么我好像认识你认识武劲老师他们,又对于音有这么大的恶意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记忆中的世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我们曾经是伙伴,而于音是我们的敌人……”
牧羿将上辈子发生的事简单描述了一番。
石柏洗着衣服,也没骂他胡说八道,就当听故事打发时间了。
听到说自己被于音杀死,他才问了句:“大哥呢?”
“于光没有出现过,我经历过的世界里他不存在。”
这一点也是牧羿最不理解的,于光这样的人,他上辈子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只听到牧羿这一句,石柏就没兴趣再听了。
他拧干衣服说:“大哥不存在的世界,听起来很糟糕,还是现在好。”
牧羿一下子沉默下来。
是啊,他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石柏、班熹还有老师们,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只有他一个人,还在上辈子的悲剧中没能走出来。
牧羿忽然垂头丧气地要走,石柏招呼他:“走什么,洗完衣服你要跟我一起去扎马步了,别想偷懒。”
虽然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家伙脑子不正常还有臆想症,但大哥把人交给他,他就要负责。
肯定练得他没空再胡思乱想。
牧羿的加入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为最近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大哥的婚礼所需。
他们暗暗使劲,想着等哪天大哥一声令下就备齐东西,热热闹闹办起婚礼,让大哥也看看他们多能干!
大哥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就是觉得最近大家都有点忙,连钓鱼都不爱去了。
晚上,他照常在记工作日志,写写未来计划,于音推开门走了进来。
于光看见他走进来,停下笔,看他一眼:“怎么又过来跟我一起睡。”
“哼。”于音冷笑一声,手往大哥肩上一搭,“大哥不是说我对你不是那种想法吗,既然这样,大哥和我一起睡有什么好怕的。”
于光:“你真不知道这几天我为什么不想和你一起睡?”
大哥神情严肃地批评道:“你半夜不睡觉,故意做一些扰人的小动作把大哥吵醒,达到你报复大哥的目的!”
于音:“……”你把我勾引的手段形容成小孩子半夜调皮吵闹吗?
气得想和大哥打架,自顾自躺到大哥的床上,对着墙又冷哼了声。
于光瞧着他的背影批评警告了一句:“想在这里睡可以,晚上老实睡觉,不要吵闹了。”
他把工作日志写完,也躺到床上。然后刚闭眼没多久,就被一只手摸醒了。
于光把那只修长细腻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拉出来:“你不是答应我不吵了?”
于音抱着他的腰,抬起腿搭在他的脚上。
“大哥感觉到了吗,我为什么睡不着?”
动了动腿,于光就感觉到了。
男孩子成长发育的必经阶段,所有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还没给老幺做青春期教育。
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书教这个,好在以前给弟弟们讲过,还记得那些内容。
于音在黑暗中等着他的好大哥因为被他冒犯而发火。
等来等去,等到了一个突然翻身坐起的大哥。他点上灯,穿鞋出去把一块小黑板搬了进来。
“刚好,我们今天来上一堂青春期教育课。你猫呢,别装看不见,待会儿大哥给你画的示意图要认真看。”
于音抱着被子坐起,木着脸看大哥忙忙碌碌。
我刚才在和你调情,你在干嘛?
于光凭借记忆画出了某些部位构造图,将隐晦的话题光明正大讲解了一遍,又强调:
“你这个是正常的现象,在青春期对一些关系亲近的人出现反应,也不要紧张,这并不代表什么,只能说明你发育的很健康。”
“你长大了,大哥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人,不要因为好奇随便和人尝试……”
他竟然还这么慎重地和他讲这个,于音上辈子在绮云楼待了那么久,看了不知多少。
如果他愿意,无数男男女女都会前赴后继,只是他没有兴趣。
因为过于脆弱的躯体,他对任何人都抱着警惕心,能进入巢穴靠近他的只有他的傀儡。
对于光强调的那些不注意个人清洁卫生会导致伴侣女性妇科病风险什么的内容,于音简直想笑。
大哥难道还没意识到,他只对他产生了这种兴趣吗?
“……适当的纾解是有必要的,但是过于频繁会导致……”
于音坐在床边,倾身过去拉住大哥的手:“讲了这么多,晾了我这么久,大哥先教教我要怎么纾解?”
“或者,大哥来帮帮我?”
“劳烦经验丰富,什么都懂的大哥,亲手帮我。”
滑腻的手指扣进粗糙手掌的指缝。
灯影跳动了一下,于光低头看他眼中跃动的火光,沉默片刻后,说道:“好,大哥来帮你。”
清辉遍洒的寂静寒夜,城外树影婆娑的山林下,两个人影绕着山脚跑圈。
“快点,老幺,跑起来!”跑在前面的于光催促。
“绕这座山跑完十圈我们就回去休息,现在才一圈,还有九圈,快快快!”
于音:“……”
于光这个人,他是铜铸的吗?于音觉得匪夷所思。
在那种气氛中,他都感觉到心脏突然缩紧时,这个前一刻才答应帮他纾解的大哥,突然间把他拽起来,大半夜拉着他到城外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