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载音:“……”
他不明白九叔为什么会这么说,心底无数猜测,也只能在医院里胡乱寻找。
“长和医院这么大,那个人能隐藏自己,胡乱找恐怕是找不到的。”
辛流想要让风雪乡直接出手,他不信风雪乡真的没有办法。
风载音走在前方,见到一道鬼气,下意识拍去一张符。
按理说这样淡的鬼气,会被符瞬间净化掉,但符打过去,鬼气迅速暴涨,竟然变成了一个魔物。
跟在后面的风雪乡瞬间出现在前方,他的脚下亮起光芒,像一轮圆月又像一片明亮湖水。
他挥动手指,魔物倏然间从“镜子”上方落入了“镜子”里。
镜子上方映照着风雪乡,镜子下方风雪乡的影子骤然散开,变成一群蝴蝶,吞噬起被困在镜子里的魔物。
守门魔物消散的瞬间,周围景色变化,露出一间宽敞的会议室。
坐在血色邪异阵法里的瘦削男人,带着恶意朝他们看来。
风雪乡踩在虚幻的镜子上,用奇异的眼神看了一眼风载音:“真的找到了。”
长阳医院外,天色已经黑了。
陪在于实旁边喝茶聊天的负责人,早已经急到坐不住,拿着手机在附近走来走去,不断打出电话,申请调派更多除魔师。
结果应该不太理想,他苦着脸回来,病急乱投医地询问于实:“你看,你们风家的那位,什么时候能出来啊?你说他们能解决这事吗?”
于实看着没有亮灯的黢黑医院大楼,说道:“应该快了。”
“真的吗?可是已经进去这么久了……”负责人说着,语气突然振奋,“出来了!”
笼罩着医院的魔障淡了很多,用来困魔的阵法也不再发出嗡嗡的声音,维持阵法的除魔师们压力大减。
于实看见风雪乡领着两个人走出来,提步走过去。
负责人比他更快,几步跑上前询问:“里面怎么样了?”
“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漏网之鱼,风家的除魔师们还在清理。”风载音回答。
风雪乡则走到于实身边,满脸抱歉:“天都黑了,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等你的时候没怎么感觉到时间流逝,所以也没感觉等很久。”于实用目光检查风雪乡身上有没有伤口。
“阿实,”风雪乡凑近他,轻声说,“进去之前,你说如果里面很危险,或者遇到困难无法解决,可以带上风载音,会顺利一点。”
于实:“不顺利吗?”
风雪乡:“不,很顺利,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对上他好奇的目光,于实说:“我的直觉,你相信吗?”
“信。”风雪乡靠着他,笑吟吟地在他额头上亲一口,“你说什么我都信。”
于实仔细地擦拭着巴掌大的一卷玉书, 手边还放着另一卷。
这两份玉书一份是在雪山墓里拿到的,另一份就是昨日在长和医院杀死那个养魔人后拿到的。
当时玉书掉落,风雪乡看见两位侄子, 风载音和风载行都有一瞬色变, 尤其是风载行, 风雪乡没错过他眼里的垂涎之色。
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拾起玉书收起。
玉书上的字,或是图案,风雪乡不认识, 他也不知该如何用这东西, 拿到手又交给了于实, 觉得他或许会喜欢。
于实拿了这东西, 清理消毒一遍,擦拭干净,随手摆在了柜子上。
因为长和医院的事, 风雪乡回到风家,但住了没几天,他就想走。
离开之前,风载音过来见他。
“他好像有点怕我,为什么?”风雪乡对于实说,语气有不解和小小抱怨。
于实收拾衣服,将每一件衣服都叠的整齐, 说道:“可能有的人天生气场不合。你去见完他,我们就回那边住。”
“好。”风雪乡起身下楼。
小窗已经在招待风载音, 看他过来,抱着茶壶溜进厨房。
“你找我有什么事?”风雪乡坐到沙发上。
风载音神色肃然:“九叔, 我怀疑现在的风载行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载行堂弟,他的身体被什么占据了。”
风雪乡手指无聊地绕着垂在身侧的发尾:“哦?你怎么肯定的?”
风载音说:“前两日在长和医院, 我就觉得他不对,昨天特地试探了几次,发现他不记得过去的很多事,而且性格和从前也有很大变化。”
“并且我用一样法器,测出他身体里有浓重阴气。很有可能是被阴魂附身!”
“嗯,是吗。”风雪乡没什么太大反应。
风载音瞬间明白了什么:“难道九叔已经发觉了?”
看这侄子满脸“那你为什么不处理他”的不解,风雪乡笑盈盈说:“你想处理就去处理吧。”
风载音沉默,如果他能处理,就不会主动来找风雪乡。
“侄子惭愧,如今我恐怕不是那鬼物的对手,也没办法从他手中救下堂弟,所以才冒昧来请九叔出手。”风载音低头示弱。
“我不想管。”风雪乡没把风载音一闪而逝的愤怒隐忍放在心上,半靠着沙发说。
“那毕竟是与九叔血脉相连的侄子,如今除了您,没人能救他了,九叔当真要见死不救?”
风雪乡的笑容隐没,他仔细地打量风载音英俊的脸,从中找到了和他父亲相似的地方,忽然说:“你是风厚展教导长大,果然和他很像。”
“都喜欢让人背上他人的责任。”
风载音感到如芒在背的危险,仍然尽量冷静说:“您身为风家灵妖,享受风家供养,难道没有庇佑族人的责任吗?”
“说反了,”风雪乡站起,缓步走过来,“不是风家在供养我,是我,在供养风家。”
“我不过是曾被风厚展饲养的笼中之兽。”
风雪乡居高临下望着风载音,抬手对着他那张不卑不亢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风载音的脸颊立即红了一片,眼睛里都险些爆出血丝。
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人这样侮辱过。
但抬手打了他一巴掌的人好像不觉得这有什么,打完他后又恢复了笑容说:“下次别这样和我说话了。”
“好了,你走吧。”
风载音深深吸气,终于还是抑制住那股恼怒愤恨,起身离去。
风雪乡不想管这件事,他只能另想办法。
于实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风雪乡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玻璃别墅的穹顶发呆。
“人走了?”他坐到风雪乡身边。
风雪乡的注意力立即转到他身上,将脑袋靠在他的腿上。
于实捏住他微红的手掌:“手怎么红了?”
风雪乡轻哼了一声:“我真不喜欢这里。”
于实起身,把他也牵起来:“那就走吧,回去那边住。”
不大但是温馨的小屋里,金鱼在鱼缸里游动,橘红色的鱼尾如纱裙,拂过新长出的绿色水草。
小盆栽上零星开了几朵白色小花。
晚间出去散步时,忽然觉得风有一些冷。
“叶落知秋。”于实抬手接住头顶掉下来的一片黄绿色叶子,“附近的桂花开了,可以嗅到香味,你感觉到了吗?”
和他并肩走着的风雪乡骤然停下脚步。
于实回望他,听到他说:“如果夏天不结束就好了。”
秋天短暂,一下子就要入冬了。他就要……沉睡了。
于实总是有办法让他开心起来,不过这一次,他不再那么好哄了。
哪怕暂时开心,也时常会因为天气变冷而露出沉郁的神色,还经常望着他思索犹豫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于实专注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风雪乡的眼瞳深处有一些流动的紫色,望得越久越觉得神秘。
但长长睫毛盖下来,遮住眸光,就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流露出几分假象般的脆弱。
明知他不像外表表现出的这么可怜,于实还是忍不住对他宽容,他不愿说也不深究。
隔日一起去超市购买生活用品,于实买了一些套。
风雪乡只顾着走神,没有注意到这个,还差点把别人的推车推去结账,被于实拉回来。
回去晚间洗过澡,风雪乡发现于实坐在床边看什么,也凑过去看,才发现他买了什么。
看完使用说明的于实一抬头,见旁边风雪乡满脸紧张,睫毛颤抖的像蝴蝶翅膀一样。
悄悄看他一眼又迅速移开。
将小包装递到他面前,于实笑问:“知道怎么用吗?”
“嗯?”风雪乡迟疑地接过。
于实:“你看看?”
“…………”
风雪乡捏着小包装看了十分钟,明显在神游。两根手指从他面前把小包装夹走。
风雪乡骤然回神,肩膀一重被直接按倒在床上。他支身半坐起,眼神闪闪烁烁:“你在,做什么?”
于实撕开包装,看他一眼,为他戴好。
也不用问他感觉怎么样,愿不愿意了,毕竟眼睛都能看出来,也能感觉得到。
这个时候的风雪乡,简直惊人的美丽,皎洁的面孔上镶着带欲的双眼。
于实揽着他的脖子,语气亲昵:“会吗?”
风雪乡也抱住他,清澈磁性的声音都有些低哑起来:“如果做的不好,你会不会生气?”
感觉他在肩窝处轻蹭撒娇,于实低笑,抱着他的脑袋:“做的不好……下次努力?”
风雪乡确实很努力地希望得到他的认可,时常询问自己做得对不对,于实并不是每次都能回答。
被他的长发笼罩,那张纯洁求知的脸在眼前晃动。
冷白的手指按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似乎在感受里面激烈的心跳,逐渐将动作同步。
“真好,”他露出痴迷的神色,“我喜欢这种感觉。”
他的于实是温柔溪水,现在也变得湍急起来。
于实没有风雪乡那样白,他经常去户外做事,之前在海边也晒黑了一些。
风雪乡用白皙手指推开他皮肤上薄薄一层汗珠,那种滑腻温热的感觉让风雪乡爱不释手。
于实没想到之前显得羞涩的风雪乡,会在短短时间内变得这样……这样过火。
“……雪乡。”他喊了好几次他的名字。
风雪乡只是回应他,却不愿意放开。
于实深吸一口气,抓住风雪乡的长发,把他拉到面前,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好了。”
风雪乡眨眨眼,唇上溢出血珠,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又动了动。
整个人像被子一样盖在于实身上,啄啄他肩头的汗珠,和唇上的血一起咽下。
外面天色早已黑沉,卧室里只有一盏床头灯开着。
于实用手指顺了顺风雪乡背后的长发:“现在有安心一点吗?”
风雪乡和他一起枕在他的枕头上,点点头,呼吸吹着他的脸颊。
“阿实……”
“嗯?”
“我还想……”
“暂时先不要想。”
于实拍拍他的后脑勺。
于实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热衷,食髓知味又不知餍足,哪里是轻灵的小蝴蝶,分明比蛇还会缠人。
他哪里知道,就是因为他包容的态度,纵容的神情,更让风雪乡控制不住想要亲近他。
再记不起外面逐渐变凉的风,也记不起那些讨厌的人和事,风雪乡眼里只剩下于实。
抱着他,就好像炽热的夏日再度到来。
都已经这么喜欢他了,为什么对他的感情仍能一直增加。
于实注意到风雪乡按着胸口,脸上有一点痛楚之色。
“怎么了,雪乡,胸口不舒服吗?”
“嗯,有点痛。”
于实皱眉:“心口痛?让我看看。”
“好,给你看。”风雪乡手在胸口握拳轻轻一抓,又在于实面前展开。
一只紫色的小蝴蝶从他手掌心里飞出来,绕着于实的脑袋飞了一圈,轻巧落在他的肩上。
于实哭笑不得,问他:“是真的痛,还是不痛?”
风雪乡将他的手拉过来按在胸前,低声说:“我的身体里有很多蝴蝶在飞。”
于实讶异地发现,这并不是一句烂俗的情话,风雪乡的身体里是真的有蝴蝶振翅的动静。
他的手掌贴在胸口,几乎能感觉到掌心被无数翅膀扫过,既像幻觉又格外真实。
“难受吗?”于实问。
“不,很幸福。”风雪乡按着他的手闭上眼睛。
风雪乡确实不再忧虑逐渐变冷的天气, 但是他的身体里在不断飞出蝴蝶。
于实给家里陆陆续续增加的几盆盆栽浇水时,两三只紫色蝴蝶飞到他的手臂上。
随着他的动作,几只蝴蝶飞起又降落, 就是不愿意离开他。
回头去看, 风雪乡一定就在附近定定看着他, 得到他的注视后就扬起笑脸,一脸吃到蜜的模样,看起来……很甜。
他在厨房做饭, 也会突然出现五六只蝴蝶, 在眼前飞来飞去。
于实都担心它们被锅上的热气和火烧了。
就连他在浴室里洗澡, 也有十几只蝴蝶突然出现绕着他飞。
被水珠打在翅膀上也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这是虚幻的蝴蝶, 于实仔细观察过它们,它们不会畏惧水火,也不会被伤害, 还能穿透墙面。
但是当于实伸手去捉它们,却能将蝴蝶流转着各种层次紫色的绚丽翅膀捏在手指间。
这个时候,这些蝴蝶又像是成为了真实的蝴蝶。
前几天晚上睡了一觉后,这些时不时出现的蝴蝶就殷勤地绕着他飞,像是绕着花朵。
于实对着镜子刷牙,蝴蝶停在他的头顶,用纤细的足肢拨动他两根支起的发丝。
于实拿起梳子梳头, 蝴蝶就忽然飞起,停在他弯曲的指节上, 随着他的动作不稳地扇翅膀。
两根手指把它捏起来,放到一边, 不一会儿,那只停在一边的蝴蝶就翅膀越扇越慢, 最后散成一片光点。
于实:“…………”
再也没有手动把这些脆弱的小蝴蝶从自己身上摘下来过,免得这些汲取着“爱”的小蝴蝶,一不小心就心碎而死。
幸好这些蝴蝶普通人看不见,不然他出门扔个垃圾,身边绕着一群蝴蝶,恐怕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被虚幻蝴蝶们缠绕只是一个小小的问题。
于实穿着睡衣走进卧室,脚下一停。
卧室的木地板,变成了湖面,上面长了很多睡莲,只有一张床还摆在中间,风雪乡坐在上面笑着看他。
幻觉吗?
于实一脚踩进湖面。脚下冰凉,湿漉漉,但没有摔进水里。
莲叶的质感和莲花瓣的手感都很真实。
是很清澈的湖水,于实还在绿色的莲叶底下看见了游动的红色小鱼。
他坐到床边,沉默不语。
风雪乡已经凑上来,弯着腰将下巴搭在他肩上,望着他思索的侧脸好奇:“阿实,你在想什么?”
于实看着屋子里的莲花,语气冷静:“我在想,你七哥寄来的那些菌子,晚上做的菌汤是不是没有煮熟……我看见幻觉了。”
风雪乡笑个不停,抱着他的肩浑身颤抖。
“不是,是我的幻境。”
最开始他的环境完全影响不了于实,后来偶尔能骗过他,现在已经可以被他的幻境完全“欺骗”了。
“我不是故意的,因为这几天太开心了,控制不住力量,逸散出来就影响到周围的幻境,形成了幻境。”风雪乡亲亲于实的下巴,“还有蝴蝶也是。”
它们横冲直撞地在他的身体里寻找出口,经常不注意就有蝴蝶跑出来。
于实若有所思,抬头看天花板,问道:“那天花板上的那些半人长的虫子,人头大的蜘蛛,也是你的幻境?”
风雪乡:“?”
他的笑容变得茫然:“什么虫子?”
大晚上的,于实把那些没吃完的菌子打包,和风雪乡一起去了医院。
最后得到结果,确实是菌子中毒,不是没煮熟,而是那一包菌子里混了有毒的。
幸好吃得少,这才没出大事。
于实一脸淡然地坐在那吊水,风雪乡在他身边,脸色阴沉,拿过于实的手机,联系风阔。
风雪乡不爱用手机这种电子产品,因为他看世界时总会有各种扭曲,看手机时,也会有一部分被幻觉遮盖,或者图案叠加。
所以他的手机崭新,还时常忘记带。
于实的手机也很简洁,他联系最多的除了风家那边的岁管家和小窗,就是姜芒和风阔。
拨打风阔那边的电话,对面很快接通。
“这不是我妹夫吗,找哥啥事啊?”
风雪乡:“什么事?你给阿实寄的菌子有毒,他都到医院来了!”
“不可能吧,是不是没煮熟啊,那可是我亲手采的!我们到这边吃了好几顿了,也没中毒啊,我现在就在吃呢,一点事没有!”风阔大着嗓门嚷嚷,好像喝醉了。
他旁边还有个醉鬼大言不惭:“什么?菌子中毒?我也想看那个什么幻境!小人儿!”
风雪乡冷着脸:“下次别寄了,不然我就亲自去让你体验一下中毒的幻境。”
挂了电话,他还满脸的愤怒。
旁边于实忽然说:“你以前据说很喜欢七哥,现在不记得他了,对他的态度就变得不太好。”
虽然他的语气平静,但风雪乡一凛,感觉这话别有深意,愤怒的神色瞬间消失。
他打量于实的神情,轻声说:“我就是,太生气了。”
“我想了一下,确实不能这么和七哥说话。”
他觑着于实的表情,又给风阔打了个电话,语气柔和得像是吞了十斤棉花那么软:
“七哥,刚才我气昏头了,语气不太好,你没有生气吧?”
“我知道七哥给我寄东西是关心我,我知道心意就好了,下次就不用了,好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风阔被吓得酒醒了,震惊惊恐说:“完了,菌子真的有毒!还很毒,我九弟都吃变异了!我弟妹该不会更严重吧!”
风雪乡直接挂掉电话。侧头去看于实,见他虽然闭着眼睛,但唇边有几分笑意,放心下来。
“阿实,你很不舒服吗?靠在我身上吧。”风雪乡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总疑心他的脸色比平时苍白很多,“你一直闭着眼睛,是头晕吗?”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很多巨大的虫子在周围爬,”于实说,“心理有点不适。”
闭上眼睛的话,虽然也觉得眼睛里有虫子在爬,但比睁着眼睛好一些。
他没注意到风雪乡一瞬的沉默异样,只听到他声音如常地笑说:“巨大的虫子,确实可怕。”
“我有办法不让你看到虫子。但你要完全相信我,认可你眼前出现的所有不合理,不去怀疑,不尝试摆脱,放心交给我……”
“现在,睁开眼睛。”
于实慢慢睁开眼睛,医院的地板变成了开着小花的草地,头顶的白光变成了温暖的阳光。
耳边能听到溪流潺潺,还有小鸟清脆的鸣叫。
脚边开着一丛丛水仙鸢尾菖蒲,后面生长着纯洁的白百合。
身边簇拥盛开如云的杜鹃和芍药花。
蓝色紫色粉色白色的绣球从低到高遮住了视线,头顶则垂着一串串淡紫藤萝。
他们几乎是被鲜花簇拥,让人心旷神怡的色彩和香气充满了他的眼睛和鼻端。
于实注意到,这座把他们包围起来的小小花园,很多都是他平时喜欢买的鲜花。
他从来追求“真实”,第一次感觉到虚幻如此美丽,令人沉溺。
从医院回去后,风雪乡偶尔还会制造出鲜花幻境,但于实再没有看见过他身体里飞出来的紫色蝴蝶。
十一月,他们又回了一趟风家。
风雪乡的家主大哥,和二哥两拨人,吵吵嚷嚷地闯进了他的住处对峙。
“载行他九叔!你一定要给我们评评理啊!”风二哥悲愤地拉着风载行,怒火冲天地指着风载音和风大哥父子两。
“我这好大哥,当了家主还不够,现在还嫌弃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碍事了,想方设法要害我们!”
“我这侄子风载音,更是心肠恶毒,看不得他堂弟好,竟然说他被厉鬼附身,带着一群人要来害我家载行!”
“现在风家他们父子两个一手遮天,能给我们主持公道的只有老九你了!”
风载音听他这样黑白颠倒,脸色沉沉:“二叔,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载行堂弟身体里的是一只老鬼,不然他怎么会性情大变,突然懂了那么多东西,连修为都一日千里,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放屁!”风二哥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个小畜生,就是看不得你堂弟比你优秀!”
“载行都告诉我了,他是在当初的鸱衡墓里得到了奇遇传承,这才突然开窍懂了很多东西,你对他要打要杀,不就是怕他超过你,日后会威胁你的地位吗?”
风载音暗骂这二叔愚蠢难缠,拿出一件法器:“二叔是亲眼看到这法器反应的,从他身上测出那么浓重的阴气,你还假装看不见?”
风二哥冷笑:“阴气重怎么了,不就是得了奇遇,体质变得特殊了。这些都不说,我问你,载行他害过人吗?”
风载音:“我没找到他害人的证据,但真等他开始害人就来不及了。他潜伏在风家,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二叔让我们将他身体里的厉鬼逼出来,自然知道分晓。”
“不可能,谁知道你们会对载行做什么手脚!”风二哥断然拒绝,看向一直不曾说话的风雪乡,焦急道,“老九啊,你不能眼看着风载音迫害兄弟手足吧!”
风载音立即说:“你找九叔,九叔也不会管,九叔早就知道风载行有异样。我查出这事的内情,也好给九叔一个交代。”
风二哥这时脸色真实地变了,那股故作的愤怒也差点维持不住。
风雪乡看了这么一会儿,听他们两边你来我往地吵架,确实不想管。
风家人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
在风载行身体里的辛流暗恨,扫过风载音找来的那些高阶除魔师。
这人不声不响,竟然暗地里找来这么多厉害的除魔师,还有那威力巨大的阵法和法器,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险些逃不出来。
可他勉强逃出也是身受重伤,如果在这里被风载音抓住,情况就不妙了。
眼看风载行他爹也保不住他,眼下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风家这个灵妖。
“九叔,我有事想和你说。”辛流虚弱地捂住胸口,“是和九叔身上的寄物有关。”
风雪乡知道他有异样,但这人很识相,一直躲着他走,这会儿主动提起,风雪乡对他想说什么还真有一点好奇。
风载音看到风雪乡的神情,心头一紧,心知如果让风雪乡插手,风载行还真可能翻身。
他这段时间费尽心思,绝不想功亏一篑。
“你又想用什么花言巧语迷惑九叔?”
“那你过来说吧。”风雪乡的话几乎和风载音的斥责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