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 by半里知途

作者:半里知途  录入:04-17

颜喻没搭理,他闭了闭眼,等眼前的重影消散一些才重新站起身。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流程。
身体情况的急剧变差应该是从四年前那个雪天,喉咙里涌出腥甜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
那天他踩着厚雪往回走,可根本就没撑到卧房就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已是三天之后的晚上。
当时雪已经停了,北风还在呼啸,折断了窗外那棵梅树的几段残枝。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吐出一口血,那时才明白为何房中守着他的人皆是满脸愁容。
浮华枕作祟,心口的箭伤也迟迟不愈,再加上长久劳累,急火攻心,他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钱紫山也在那时断言,他的寿命撑死也不过五年了。
他并不觉得如何,毕竟从一开始就已有预料。
更何况,五年啊,足够做很多事了。
觉得有些冷,颜喻敛了敛敞开的寝衣,他像是根本就没听到林痕的嘲讽,而是问:“衣服呢?”
一再被忽视,林痕也不恼,他起身绕到颜喻面前,垂眸问:“颜大人说得可是昨晚那身?”
当然不是,昨晚那身早就被林痕撕成破布了。
颜喻瞥了林痕一眼,对对方的明知故问没啥反应:“也可以,只是要看陛下想不想让世人知道,新帝一朝翻身却迫不及待要找旧主子续情了。”
接收到颜喻淡淡的目光,林痕一瞬间有些感慨。
这才是颜喻的真面目。
他以前从没有真正见到过。
也对,从前他只是个男宠,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更和颜喻没有利益冲突。
说是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也不为过。
颜喻作为一个大方宽容的主人,又何必对一个只是用来消遣的玩物咄咄逼人,动用他最真实的恶劣呢?
林痕握了握藏在袖中的拳,他扯了下嘴角,道:“不愧是颜相。”
说罢,让人去颜府取衣裳。
目的达到,颜喻不再想和林痕多纠缠,他怕说到哪句话自己会忍不住,再一巴掌扇到这狗崽子脸上。
毕竟人家翻身做了皇帝,若真是做了,不好收场。
再者,江因还在林痕手上。
想到江因,颜喻脸色更差了。
真不知道林痕这四年到底长了多少本事,竟然只用了三个月,就找到了他费了无数心力去藏的江因。
恰在这时,有人通报,说是吴将军回来了。
颜喻听见这个称呼时眯了眯眼,吴将军,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就是吴名,陪着林痕一路造反的那位。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看上了林痕这个丧家犬,还如此忠心耿耿。
看样子林痕也很看重对方,匆忙出了寝殿。
颜喻的腰又疼又酸,双腿也在发软,只差打颤了,他见林痕一走,就立马坐了下来。
刚坐下,殿外又传来一阵响动,像是奔跑的声音,不待他分辨清楚,就有一个乌糟糟的大灰团子冲进来。
颜喻只是一愣,就被那东西撞了满怀。
“喵呜——”灰猫背毛竖起,高翘着尾巴叫了声,
片刻后,几位宫女才匆忙赶来,见灰猫站在颜喻腿上舔毛,吓得跪趴在地。
也不知紧张的是猫还是人。
其中一位宫女胆子大些,应该是新来的,并不认识颜喻,紧张道:“大人恕罪,小主刚刚受了惊吓,冲撞大人了。”
小主显然是这只见人就扑的猫。
被下人这般恭敬对待,应该是林痕养的。
颜喻正想着,灰猫抬起头,竟是一双异瞳。
颜喻挑眉,问:“你家这位小主什么名字,谁取的?”
宫女犹豫片刻,答:“回大人,名字是陛下取的,叫金乌。”
“金乌?”颜喻不怎么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不待宫女应声,金乌就歪着脑袋去蹭颜喻的下巴。
颜喻按住金乌的头,越想越疑惑。
四年前昏迷一场之后,他其实是想把猫给扔了的。
可是非在人不在猫,它又没有错,只是自己看着膈应而已。
犹豫许久,还是让下人抱去京郊别庄养着了。
之后就一直没再过问。
怎么会落到林痕手中的?
总不能是这猫自己闻着味追过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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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了……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放出来
除夕的话就祝宝子们除夕快乐
初一的话就祝宝子们新春快乐
总之,新的一年祝愿大家天天开心,学业有成,早日暴富!!!

原先还不觉如何,可等换完衣裳出了殿,才知今日竟是如此冷。
太阳高高挂着,挺刺眼,可惜形同虚设。
颜喻抬眸,眼睛被太过耀目的光线刺到,他下意识想抬手遮一遮,可手臂又酸又痛,抬不起来。
他只好眯了眯眼睛垂下头。
眼前有黑影晃过,应该是刚刚直视了太阳的缘故,颜喻没在意。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颜喻皱了皱眉头,往宫外走去。
京城的道路还算平整,马车行得也挺平稳,可颜喻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舒服的,只短短一路,就被颠出一身的冷汗。
临近颜府,嘈杂声变大。
颜喻勉强撑着精神下车,就看见大开的府门,以及两侧手握兵器蓄势待发的士兵。
而庭院的中间,背身而立一位将军打扮的人。
那人两边,是被蛮横压制住的府中家丁。
刘通花白的头发已经被扯至凌乱,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他被迫躬着腰,布满皱纹的脸也因此涨红。
“少爷,你回来了。”刘通看到他,两眼一花,快要落下泪来。
那人闻声转过身,露出一张五官平平的脸。
颜喻由人扶着跨过门槛,停在距对方三步远的位置,纵使是第一次见面,颜喻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质问:“吴将军这是何意?”
“突然造访,还请颜大人恕罪,”吴名毫无歉意地作了一揖,面容苦恼道,“末将正在追一位前朝逃犯,那人狡猾得狠,钻进颜府就不见了,没办法,末将只好带人亲自来搜。”
说着,目光又转向被押住的几人,道:“可这几位偏要耽误公事,难说没有包庇前朝余孽的嫌疑,末将只好先将人控制起来。”
颜喻冷眼扫过在场的众人,问:“吴将军所说可是属实,近来可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府?”
一众人连连摇头,守门的家丁高声喊道:“大人,我们一直守着府门,有陛下御令在,无人敢靠近。”
所谓御令,就是封控颜府,虽说现在府门上没有贴封条,但已经与贴了无异。
这是林痕称帝后下的第一道口谕。
如此侮辱,世人以为向来自傲的颜喻会奋起反抗,可恰恰相反,颜喻乐得清静,大权离了手,他分毫不慌,只是悠闲地坐在院中品茶。
就连昨晚,他都是在知道江因被抓后,被逼赴宴的。
提起此事,颜喻脸上一派平静,他侧身空出出府的路:“吴将军,请回吧。”
吴名目的没有达到,自然不会轻易离开,他扯了下嘴角:“本将若是必须要搜呢?”
吴名自知有从龙之功,当今也无人敢惹,此话一出,便是摆明了不给颜喻留面子。
颜喻却像是没察觉到,只是平静道:“龙椅上虽是换了人,相位之上却没换,颜府既是相府,吴将军想搜,就得先请出御令来,否则,休怪颜某不客气了。”
吴名眯眼,眼中闪过凶光,颜喻只当没看见,又说了遍:“吴将军,回吧。”
吴名迟迟不动,颜喻知道为何,不过是那天林痕攻进皇城时,第一时间就夺了他手中的相印。
如今他虽还顶着丞相的名头,可手中已经没了权。
没了权的权臣,就是一只没了爪牙的狼,丝毫没有威慑力。
但颜喻还是一派镇静自若,这让刚进京不明局势的吴名陷入怀疑,开始动摇。
恰在这时,有一小太监闯进来,掐着嗓子说陛下正在宫中等着,请将军立刻进宫面圣。
吴名虽是不甘心,但也只能撤兵。
临走时,颜喻察觉到对方视线从他颈间扫过,目光意味不明。
那里不过是有很多遮挡不住的暧昧痕迹而已,他并不在意。
这边,刘通得了自由就赶忙冲过来扶住颜喻,生怕他脸色比纸还白的少爷昏突然过去。
颜喻清楚自己的状况,没有逞强,顺着刘通进了房。
另一边,吴名已经赶往皇宫,他走进御书房时,林痕正伏案批折子。
“你带人围了颜府?”林痕头也不抬,问。
“对啊,那东西九成在颜喻手上,你不搜,那我就只能亲自来了。”
林痕这才抬头,看了吴名一眼,此人的眉眼轮廓依旧是最普通的摸样,与四年前济源山见面时没有差别。
这幅假面,此人已经戴了四年了。
面前的人脸是假的,履历是假的,就连名字,也是假的。
至于吴名口中的“那东西”,就是传闻中江因父皇死时,交给颜喻的,号称能调动暗藏在整个庸朝的,独属于江姓皇室的兵力的信物。
“你连那个所谓的信物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就算是搜,又能搜出什么?”林痕问道,话音中隐隐带了怒意。
“不知道又如何,把可疑的都处理了不就行了,颜喻不过一无权文臣,能奈我何?”吴名无所谓道。
“行了,”林痕放下朱砂笔,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掺和。”
“行啊,我可以不掺和,”吴名找了位置随意坐下,对林痕道,“但在此之前,你要先告诉我,你所谓的有分寸是不是想和你旧主子再续前缘?”
话音未落,林痕看过来的眼神就已经带了怒意。
吴名见状啧啧两声,抚掌叹道:“我知你心悦他,怎么样,久别重逢,昨晚那场,很激烈吧?”
林痕咬了咬牙,只说:“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该管的不要问。”
吴名依旧没有正形,说:“行,那颜喻这我就不管了,我带人去审那个傻子,反正老皇帝要么把东西给了颜喻,要么就是给了他的傻儿子。”
“江因不能动。”林痕道。
“为什么?从傻子嘴里撬东西才快啊,有什么不能动的?”
吴名说着一顿,随即指着林痕鼻子不可置信道:“难道是因为他是颜喻的外甥,林痕,你不会真想和他重归于好吧,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我救你,你可就被他派去的人杀死在山谷里了,哪还能有机会做皇帝!”
林痕不是不知道,也没有忘。
是当年剑尖在刺进喉咙的前一瞬被一支突然出现的箭射偏,自己才得以活命。
他喉结滚了滚,再次道:“总之,江因我留着还有用,你不要插手。”
他这样说,吴名直接理解为承认,他不可思议道:“我实在疑惑,你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就不怕他趁你睡觉直捅死你吗?你可别忘了,他四年前就想杀你,更何况现在你夺了他的权,又绑了他最在意的外甥,他能不想杀你才怪。”
林痕沉默着,没应声,吴名也不管林痕在想什么,自顾自地接着说。
“你该最清楚的,颜喻那人就是个记仇的狐狸,你今天心软不杀他,等哪天让他抓到机会了,一定会咬死你。”
林痕又沉默了一段时间,只说:“你回去吧,你要的封赏我会派人送到你那里。”
多说无益,吴名叹了口气,拍了拍衣角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前又喊了一句。
“兔子被揍狠了还知道急眼咬人呢,你可别贱到让我觉得救错了人。”
林痕握了握拳,阖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的犹豫已经散了。
人已经走远,但他还是哑着嗓音回了一声“不会”。

颜喻回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让刘通去煎药。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折腾了这么久,要不及时把病气压下去,后面铁定得受不少罪。
但很遗憾,病气没能压下去。
颜喻当晚就起了高烧。
刘通抓着颜喻冰凉的手,急出一脑门的汗,想让人赶紧去请钱紫山,却被颜喻阻止。
现在整个颜府都被林痕的人给围着,要想请大夫,必定会惊动林痕。
颜喻现在身心俱疲,根本就挪不出精力再和林痕打交道了。
所幸近年来,高烧已经不是稀奇事,府中也有药房,颜喻就让刘通按之前的方子抓药去熬。
可他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一张脸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滚过一遭,惨白得过分,连唇都分辨不出多少血色了。
再加上脖颈上的痕迹太明显,刘通就算再迟钝也能想明白,这次和以前根本就不一样。
他踌躇着,又劝了两声。
“不必了,刘伯你去吩咐吧,我想歇会儿。”
颜喻扔下一句有气无力的话,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刘通没办法,叹了口浊气,出去了。
颜喻反反复复烧了三日,后来病情是好转了,颜喻整个人却憔悴了一圈。
这天早上,日头正烈,清风和煦,算是这秋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颜喻一连在房中呆了这么多天,早就腻了,打算去院中坐坐。
刘通怕他再着凉,硬逼着他多套了一层外衫,又抱出新做的狐裘给他围上。
一整套下来,颜喻觉得自己像是被包成了粽子,连行动都变得笨重起来。
他无奈地笑了笑:“刘伯,我还没有如此不经风,狐裘现在就披上了,再冷些可怎么办?”
刘通听出他想脱下狐裘,哼了一声,直接拒绝:“少爷披着就行,等到了冬天,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再吹风了。”
对上刘通没得商量的眼神,颜喻恹恹地闭上嘴,不再强求。
如今正处在中秋之际,树叶还没有完全变黄,在枝头静静地呆着。
今日不怎么有风,只有零星几片树叶缓缓飘落,它们降落的速度很慢,颜喻出神地望着,有种陪着它们走过一生的错觉。
刘通怕他饿,让厨房准备了点小巧精致的点心端上来。
颜喻没有吃,他垂下头,翻着手中有点泛黄的地志。
他虽是活了三十年,却基本没有离开过京城。
偶尔有那么一次,还是政务缠身,又记挂着京中事,匆匆去匆匆回,从没有静下心来感受过京城之外的风土人情。
活得越久,越想无牵无挂地出去走走。
无论去哪,都是好的。
可惜事与愿违,从前不能,如今寿命将近,更是奢望。
更何况,他现在连出府都做不到。
好在林痕只是让人把颜府围起来,并没有时时刻刻监视着他。
也算给彼此留了点体面。
可转瞬想想,林痕若真想留点体面,那晚就不该撕碎虚假的面具同他做那档子事。
至于原因,报复也好,发疯也罢,他实在懒得想。
颜喻自嘲地笑了笑,专心翻着地志,期望从寥寥几笔中,窥出点自由随心的意味来。
看着看着,便入了神。
连林痕什么时候来的都不清楚,直到书面被阴影遮住,他才后知后觉地从书中抽离出来,抬头看去。
林痕背光而站,神情隐在阴影中,他看不清。
但也不需看清,林痕出现,他就够烦了。
本想直接忽视,可惜林痕的目光存在感太强,根本就做不到,于是他没什么好脾气地问:“陛下不在宫中呆着,来我这做什么?”
林痕像是根本就没听出他话中的情绪,回答:“听闻颜大人回府便生了病,前来探望,颜大人可好些了?”
颜喻懒得追究消息是怎么传到林痕耳朵里的,他回了句“好多了”,便垂下头继续看书。
赶客之意甚是明显。
可林痕就和瞎了一样,自顾自挪到他身边坐下,盯着他手中的书看。
颜喻当他是空气,看完一页就往下翻,看见下页当头的“江南”二字时,手指顿了下。
陈旧的纸页停顿了一瞬,再翻折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哗啦”声。
在沉默的两人之间,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有意无意,林痕轻笑一声,道:“江南,自古以来都是文人墨客的最爱之地,他们拼了命地往上叠加那些溢美之词,将其构造成一个人人向往的人间仙境。”
林痕往颜喻身侧靠了靠,接着道:“不过是多了点花草流水的商贾聚集处,却凭着那些诗词歌赋骗了无数人前往,颜大人说,是不是这样?”
颜喻没什么反应,只回了句:“陛下说是就是。”
林痕眼睛盯着他,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逼问:“所以,一个亡国之君,颜大人不把他往荒僻处藏,偏偏把人送到江南最富饶的小镇上,是因为小皇帝爱极了旁人口中的江南,说什么也要去看一看吗?”
提及江因,颜喻放下书,转过脸来与林痕对视:“是或不是,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林痕回得理所当然,“毕竟是真的好奇,颜大人究竟能对一个傻子溺爱到什么地步,”竟然能只是因为那个傻子胳膊上受了点伤,就把陪在身边整整两年的人逼入绝境,让他拿命来偿。
后半句林痕没有说。
颜喻都把他当笑话了,他实在没必要舔着脸送上去自取其辱。
可他始终不甘心。
为什么?
江因只是个傻子,一个做不成皇帝,也只会招惹麻烦的傻子。
他看得分明,颜喻手中是握着无上的权柄,也站在了万人之上的位置,可他根本就没有那些野心。
他只是甘愿被江因那个傻子奴隶。
颜喻一切苦痛的根源,就是江因,可他偏偏心甘情愿,甚至到为了江因,甘愿毁了自己。
包括他。
可是为什么啊?
江因是重要,难道他就该卑微,该被碾进尘土里吗?
他捧出的真心,付出的血泪,字字句句的剖白,到头来连江因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江因一受伤,颜喻就把他扔了,扔得毫不犹豫。
甚至到最后,他一身的伤疤哭着哀求,换来的也只是一句“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要你了”。
多可笑。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偏偏承受要那么多。
颜喻为什么那么狠心,把他一颗真心扔了还不够,还要将其碾碎了再顺着风扬了?
他不甘心。
他背着一身的恨意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爬到江因的位置上,他把江因抓住,藏起来,只为了让颜喻睁眼看着他。
可到头来,却发现颜喻一派平静。
直到如今,他才可悲地明白,自己都不配得到颜喻的一个正眼。
“林痕”这两个字,和其余千千万万个字一样,不重要,如尘絮,在颜喻的眼中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这边情绪汹涌,恨意混着爱意一遍遍地翻滚,他压不住,它们张牙舞爪着,就快要从胸腔中漫出来。
颜喻却无所谓。
你看,只有提及江因,颜喻才会转过脸来。
只有提及那个傻子,他梦过、思念过千万遍的桃花眸,才会如冰面裂出细纹般,浮现出点鲜活的情绪。
林痕如此看着颜喻,一时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颜喻开口,声音没了之前的平静。
林痕盯着颜喻,心中闪过快意,他终于如愿把人惹怒了。
可这抹快意很快消散,转眼就被心底更加旺盛的烦躁取代。
林痕扯了下嘴角,摆出漫不经心的摸样:“朕说了,朕只是好奇,颜大人到底能为江因做到什么地步。”
林痕说着,夺过颜喻手中的书往后翻了一页,这一页依旧在介绍江南的山山水水,说春夏之交的江南比画还要美,若是碰上雾蒙蒙的天气,则满是盎然绿意的江南就仿佛存在于虚实难辨的仙境中,让人流连忘返。
“江因和朕说过,他真的很想去江南玩,想坐在画舫里听吴侬小调,想边吃枇杷边看两岸精巧的楼阁,这样的愿望,颜大人一定也知道吧?”
颜喻的书被拿走,掌心变得空荡荡的,他垂下手臂,回了声“是”。
他的确知道。
也正是因此,他才在最后的关头选择冒险一回,临时改变路线,让人护送江因往南而非往东。
“呵,果然。”林痕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颜喻还没从思绪中抽离,手腕就猛得一痛,是被林痕一把攥住了。
广袖滑下去,露出小臂上还没彻底消散的淤痕,颜喻皱了皱眉,目光越过手腕对上林痕的。
“所以你才会选择留下,就是为了同我周旋,帮他争取时间?”林痕近乎咬牙切齿地问。
颜喻注意到林痕没有用“朕”自称,但不及他多想,手腕上的力道就骤然变大。
那双比四年前更黑沉的眸子还在死死盯着他。
颜喻毫不怀疑,他若是说出林痕不想听的答案,林痕真有可能当场把他手腕捏断。
“不是,你想多了。”颜喻回答,声音被疼痛刺激得有些不稳。
林痕应该挺满意这个答案,很快就松了手。
颜喻看了眼腕上发白的指痕,越发觉得林痕不仅疯了,还疯得莫名其妙。
“问完了吗,问完陛下就回去吧,恕不远送。”
颜喻下完逐客令,用另一只没遭殃的手把袖子扯下来盖住痕迹,想着一会儿得让刘通帮忙找点药涂上,不然明天这手腕肯定得青紫得不能看了。
等了半天,对方没有起身的意思,颜喻这才明白,经过时间的洗礼,林痕的脸皮是越发厚了。
不走就不走吧,他懒得同林痕掰扯,把书抽过来,继续旁若无人地慢慢翻阅。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踩着小碎步跑过来,交给林痕一样东西后又跑开了。
颜喻正想再翻一页,就听见林痕开口:“朕让人去太医院取了药膏,就当是给颜大人赔不是了。”
不待他做出反应,手腕就又被林痕捞了过去。
下一瞬,凉意传来,是林痕把药膏抹了上去。
颜喻:“……”
他实在没忍住,转过头来看林痕,却见对方正垂着眉眼,手指挑了药膏,专心致志给他抹药。
林痕嘴唇抿成一条线,绷着脸,很明显心情跌到了谷底。
颜喻深吸一口气,压下一脚把人踹出颜府的冲动,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林痕手上揉按的动作未停,抬起头,反问:“颜大人这么聪明,不猜猜吗?”
颜喻移开目光,环视了院子一圈,纵使天晴得很好,也挡不住渐深的秋意,风吹过,树叶响动,细小的沙沙声衬得周身格外静谧。
他看见候在不远处的侍卫,未出鞘的武器横在腰间,将阳光折射出森冷的意味。
蓦地,他想起了三月之前的重逢。
和话本中总爱用浓墨刻画的谋反不同,林痕带兵杀进皇城的那天,并没有被血染红的残阳,也没有浓稠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推书 20234-04-17 :(三国同人)嘉许》:[BL同人] 《(三国同人)[三国]嘉许无衣》全集 作者:苍策九歌【完结+番外】晋江VIP2018.08.28完结总书评数:480 当前被收藏数:5280 营养液数:1279 文章积分:59,563,424文案:  当大火在赤壁燃起,你可得见江山一统的不落灯火,你可听闻,天下太平的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