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 by半里知途

作者:半里知途  录入:04-17

先帝临终之时,把象征着帝王权力的玉玺交给他,让他发誓会好好护佑江因以及疲敝的江山。
自那时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啊。
江因身子转得突然,颜喻连忙收拾好神情,伞往江因那侧偏了偏,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
江因皱着眉,反问:“舅舅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是嫌稚儿乱跑了吗?”
颜喻惊讶于江因的敏锐,他摇摇头,道:“没有不高兴,刚刚只是在想以前的事情,至于你乱跑的事,我还真是有点生气的。”
江因垂着头,抓着颜喻的袖子晃了晃:“对不起,稚儿只是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
颜喻听到却只是皱眉,严肃道:“陛下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
江因听见颜喻口中的“陛下”还是有点害怕,他认真地回想,不确定地问道:“是‘皇帝不需要道歉’那句吗?”
“不然呢?”
“那好吧,咳,”江因站直,板着脸严肃道,“朕把话收回。”
颜喻失笑:“行,这次就当没听见,不能再有下次了。”
江因连连点头。
话说得差不多了,两人也走到了寝殿,颜喻让人进去:“行了,我还有事要忙,稚儿去换身衣裳,然后就再去看会儿书。”
江因听见看书就头疼,但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前,没有反抗,老实跟着宫人进了屋。
等房门在眼前关紧,颜喻才转过身,看到恭候在一边的王善时,眸中的温柔已经散了干净。
“大人恕罪,老奴也只是离开一会儿去处理事情,回来时就发现陛下跟着几位公子出去了。”王善是太监总管,身上的事情自然不少,但没看住皇帝的责任他也逃不了,于是恭敬站在颜喻身前请罪。
“下不为例,”颜喻揉了揉眉心,问,“赵文毫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有大臣进宫了?”
王善想了想,摇头:“没有,想来应该是私自进的宫。”
“行,本官知道了,这件事本官会去安排,至于陛下这边,还得劳烦公公。”颜喻道,王善是江因生母,也就是他姐姐身边的人,还算信得过。
王善应下,见颜喻脸色苍白,难掩疲态,关心道:“老奴听说大人回京途中遭遇了刺杀,可有大碍,要不大人在宫中歇一歇,老奴让人去传太医。”
“不用,受了点伤,不碍事,”颜喻拒绝,“本官还有事,就此告辞。”
颜喻的样子实在不像没事,王善是个人精,猜到颜喻是不想声张后就不再劝。
那句不碍事的确是骗人的,颜喻回来得匆忙,没带够人手,险些让刺客得了手。
心口的伤更疼了,颜喻吸了口冷气,放缓步子。
他走得慢,半路恰好碰见观刑回来的小福子,小福子看见他,战战兢兢行了个礼。
颜喻这才想起他之前下的命令,冷声问:“死了吗?”
小福子一愣,想起颜喻下令时的语气,哆嗦着声音回答:“没……”
“没死?”颜喻脸色沉下来。
宫中各个都是人精,不可能品不出来他的意思,人既然没死成,那就是有人在暗中护着了。
看来,他离京这短短半载里,就不止一人着急把手往宫里伸了。
小福子以为他在疑惑,解释道:“奴才观刑的时候离得有些远,没看清具体情况,只知道行完刑时林公子还咳了两声。”
“是吗?”颜喻问得玩味,小福子下意识抖了下,没敢抬头。
“行了,知道了,去找你师父吧。”
小福子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跑了。
嘈杂的人声终于小了下去。
林痕趴在宽凳上,手脚麻木到几乎没了知觉,唯有后腰和臀上的痛意清晰依旧,争先恐后地往脑子里钻。
他惊讶于自己还活着,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要留着他的命,可是思维太混乱了,理不出所以然。
林痕浑身无力,他脑袋耷拉着,抬都抬不起来,只能瞪着充血的眼睛看地面上猩红的血滩。
雨滴落下来,混在这片血红里。
还真是够倒霉的,他想,今天不仅一件事都没有做成,还平白摊上这样的罪刑。
原本,顶多就是被揍一顿而已,要不是那个人突然出现……
他听说过那个被皇帝喊舅舅的人,先皇后的亲弟弟,大庸最年轻的丞相,先帝临终时亲封的摄政王。
好像是叫……颜喻。
林痕脑中乍然浮现那人靠近他的一幕。
是极惊艳的样貌,苍白的脸埋在纯白的狐裘中,唯有唇色嫣红,像是落在雪地中的红梅,明艳又冷寂。
看他的眼神刚开始还算温柔,甚至算得上喜爱,只是那些兴趣在听见他名字的一瞬间彻底散尽,换成凛冽的杀意。
也对,林修溯是个威胁极大的异姓王,作为他的儿子,颜喻肯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林痕想着,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凉津津的身体又生了一层冷汗。
他很明白,颜喻是没想让他活的,就算他侥幸撑过了杖刑,有颜喻的态度在前,也没人敢帮他治伤。
那颜喻呢,若是知道他没死是什么反应?再杀他一次吗?
林痕想着又觉不对,颜喻事情多得是,应该根本就没空关注他一个弃子死没死。
若是那样,他只能期望藏在暗处的人出手救他。
他还不想死,先前没有余地便也罢了,现在忽然有了一丝生机,他怎么也得好好抓住,即使他根本就猜不到暗中的人是谁。
来观刑的人早就散了干净,刑事堂里阴风阵阵,飘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时间悄然流逝,湿冷的雨滴砸在脸上,淋凉了半边身体,伤处也已经痛到麻木。
已经过了很久了,还没有人来,林痕忍不住怀疑是自己想错了,他能撑下来,完全是运气,而运气并不眷顾他,有颜喻的命令压着,无人敢救他,他只能痛死或者因失血过多而死。
林痕无力地闭上眼睛,不知自己能不能撑到天黑,流这么多血,应该撑不到吧。
只是……
林痕想到了陆伏烟,他母亲清醒的时间不多,给他写的信里也百般隐瞒,可他还是猜到了她病重。
他今日是想帮母亲去求个大夫的,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他不甘心……
淅淅沥沥落在头上雨突然消失了,林痕茫然睁开眼,看到一只踩在血滩上的雪白锦靴,他下意识皱眉,第一个念头是懊恼自己的血把对方的鞋子弄脏了。
下一瞬,下巴被冰凉的指尖挑起,目光撞进那双让他看不透的眼睛里。
颜喻俯身,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进,直到他几乎能看清映在对方眸子里的自己。
成绺的头发耷拉下来,贴在满是血污的脸上,还真是狼狈。
颜喻嫌弃地皱了下眉,轻嗤一声:“还真是个命大的。”
林痕不知道颜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也不知道颜喻要做什么,他勉强维持住镇定,戒备地看着人。
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很大,定定地看着人,防御戒备像是要溢出来。
颜喻顿了顿,突然笑了,他的容貌本就惊艳,笑起来有春风化雪的温柔:“本官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林痕听见,戒备更甚。
或许是颜喻的笑太有迷惑性,又或许太想活了,他突然觉得此刻颜喻对他的兴趣多过杀意。
他蓄着力气,试探着抬手,抓住了颜喻垂落的袖摆。
不知道对方衣裳是用的什么料子,又软又滑,他没多少力气,手指握不住,堪堪往下滑了些距离,于是雪白的衣袖上就多了几道刺眼的红痕。
林痕怔住,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求这个想杀他的人,也真是够蠢的。
没办法,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虽是如此,但他太痛了,力气也一点点耗尽,支撑不住地往下滑。
就在滑落的前一刻,他突然听见了颜喻的声音,语调不急不缓,也不辨喜怒,问他:“想活?”
林痕手指一顿,也不明白力气是哪来的,死死抓住了几乎脱手的袖摆,想点头又支不起力气,只能尽力睁大眼睛。
颜喻只静静地看着他,没什么反应,他焦急地瞪大眼睛,张着口,想说话却发只能发出沙哑难听的音节。
颜喻欣赏了会儿林痕眸子中的哀求,才开恩道:“来人,把他送回住处,叫太医去治。”
颜喻话落,四五个太监应声出现,架起了林痕。
颜喻松开林痕的下巴,指尖沾了血,黏糊糊的不好受,他想去拿帕子,可血迹未干,恐怕会把血蹭衣服上,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就是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双帕子,老太监躬着身子,双手把帕子托举过头顶,笑得谄媚。
颜喻收手的动作一顿,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夸了句:“眼力不错,哪个宫里做事的?”
老太监嘴角咧得更开,掐着嗓子回:“回大人,奴才赵喜,是内务堂的。”
“内务堂的怎么在这儿?”
“奴才来观刑,有事耽搁了,就还没回去,能侥幸帮大人解一点忧,实在是奴才三世修来的福分。”赵喜笑得夸张。
颜喻点点头:“做得不错,既如此,林痕的伤你就照看着,本官要人好好活着。”
“喳。”赵喜拉着长音回得喜气洋洋,拱手目送欣长的身影离开。
他搓了搓手,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颜丞相是个断袖,又向来喜欢长得可口的,眼下突然改主意饶人,可不就是相中林痕那张脸了嘛。
他要是把林痕送到颜喻榻上讨了欢心,事成之后,升官发财可不就指日可待!
赵喜想着,脚步一转,朝林痕的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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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赵喜惊喜搓手:我天!心软了!心软了!!这就是爱!!!看我麻溜把人洗干净抬床上去!
某天晚上,颜喻掀开被子准备睡觉,却见被窝里突然多出个惊慌失措的小林痕:“……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只是图个乐呵哈,正式场景可以先猜猜看,先透露一丢丢,再见面就是啦~
? ??? ?

第4章 “献给您的”
林痕不知道颜喻为什么临时改变决定,留他一条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赵喜的太监会这么照顾他,尽心到了亲力亲为的地步。
或者说,从颜喻出现开始,他就没搞明白过状况。
“别干睁着眼睛愣神了,快,趁着药还温着,把药给喝了。”赵喜走进房间,把药碗端到林痕面前。
见林痕不动,赵喜就要找勺子喂。
林痕不适应也不敢接受这毫无由头的好意,只好撑着手臂往床边挪了挪,伸手接过药碗。
今天已经是他受刑后的第五天了,有颜喻的命令在前,给他诊治的太医还算尽心尽力,他也少受了不少罪。
可二十板子打出来的伤到底是极重的,他昏迷了一天,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双腿都废了,呼吸都一下能扯出连串的疼痛。
汤药的温度刚刚好,林痕喝得也快,药碗刚见底,赵喜就十分殷勤地从他手中接了过去。
林痕的房间十分简陋,房间不算小,愈发显得家具少得可怜,床边没有能放东西的桌柜,赵喜就小跑两步放在房中唯一的桌子上。
赵喜跑回来,舔着笑脸凑到林痕面前,之前一直灰扑扑的还不觉,现在人终于洗干净了,才发现此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饱满又不压眼睛的光采,虽然人的确有些过于瘦了,但赫然就是丰神俊朗的模样。
纵使这几天已经看了很多次了,他还是忍不住再一次赞叹,就林痕这张脸,让多少人魂牵梦绕都不为过。
赵喜的目光太不单纯,林痕被盯得浑身发毛,撑着胳膊挪回床上,脸面向墙面。
“呦,林公子还害羞了。”赵喜掐着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调笑,“这可不能啊,林公子这张脸可漂亮了,以后可得大大方方的。”
林痕察觉到一丝异样,不等他理清楚,就感觉后面一凉。
他慌忙抬头往后看,就见赵喜已经掀了他的被子,对着他血肉模糊的腰臀研究。
赵喜这几天没少干这样的事,虽然是给他涂药不假,可他总觉得赵喜打量的视线中,藏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和评估,就好像在看一个待价而沽的物件似的。
“啧啧,那侍卫下手也忒狠了,伤得这么重,都快看不出原样了,一点都不好看。”赵喜惋惜道。
“不好看”的评价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毕竟没人会闲到去评价一个屁股好看与否,林痕神色一凛,刚要问清楚,就见赵喜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白的药瓶,拔开瓶塞,清凉细腻的药味就弥漫开来。
赵喜心疼地看着手心中的小药瓶,对林痕道:“玉冰生肌膏,上好的疗伤药,这还是先帝在时有位得宠的贵妃不小心划破了脸时赐下来的,我当时偷摸拿了点,幸好那贵妃伤好得快,没有发现,听说这东西效果好得很,用了它,再大的口子也不会留疤。”
说着,赵喜挖出来点药膏,要给林痕上药。
林痕一慌,也顾不上疼,翻身躲开了赵喜的手,冷声道:“公公,这贵妃才能用在脸上的东西,拿来给我治杖伤实在是暴殄天物,您还是好生收着吧。”
赵喜显然不这样想,他摇了摇头,严肃道:“怎么能是这样的道理,你这伤,用多好的药材都值得。”
“我不用。”林痕再一次强调。
赵喜终于意识到林痕的态度不对,他掀起眼皮看了人一眼,好生好气哄道:“你这屁股啊,以后可有大用呢,若是这样放任下去,定会留下疤痕,试想,哪个大人会喜欢崎岖不平满是瘢痕的那里,说不定一看到就萎了,你这样,可怎么讨人欢心?”
越富越高的地方越藏着数不尽的腌臜,林痕不是没听说过有不少权贵喜欢玩儿半大的少年,但知道并不代表接受。
“我不会去做的,公公别浪费心思了,时候不早了,公公回去吧。”林痕冷声赶人。
“咦,不是咱家说话难听,这事儿可不是你说了算。”
林痕不应,态度很是坚决,赵喜还想通过林痕往上升呢,不准备把人得罪彻底,他想了想,语重心长道:“你以为咱家想把你往大人床上送啊,还不是因为颜大人看上了你,这世人都知道,颜大人口味可挑着呢,轻易不点人,还是你运气好,入了颜大人的眼。”
林痕不觉得这是运气,他现在回想起颜喻的脸,心里只剩下恶心。
赵喜还在继续劝:“有些话咱家是不愿放在明面上讲的,但看你这样,怕是想个十天半个月也想不明白,咱家不相信你察觉不到,颜大人刚开始并没打算留你,那后来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呐?还不是因为瞧上了你的脸,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一个被林王抛弃的弃子,在宫中任谁都能欺负了去,颜大人能从你身上图什么?利益吗?笑话,不还是图你这张脸。”
林痕手指蜷了蜷,颜喻的确不止一次表示喜欢他的眼睛。
“还有啊,你也不想一想,你在宫中的处境何其艰难,若是能傍上颜大人,那以后谁还敢欺负你?这还是咱家往小了说的,你若是真得了宠,那宅子金银不是说来就来,若颜大人再高兴点,说不定还能让你和家人团聚,那样不好吗?”
林痕满腔的抗拒猛地一滞,他想起了他母亲,若真的如此,那他的母亲是不是就有救了?
“反过来讲,你若不接受,得罪了颜大人,可不就是你自己一条命的事儿了,你得想想你远在北疆的家人们啊。”
赵喜说得口干舌燥,再看林痕,就见这人紧握得拳头松了些,脸上浮现出茫然,他尝试着给人上药,果然,不抗拒了。
见人妥协了,赵喜又加了句:“咱家也是好心,多得就不说了,趁着这几天,你也好好想想吧。”
转眼又过了三天,或许是天气渐凉再加上上好药膏的原因,林痕已经能下床自由走动了,如果不是做大幅度的动作,伤口就不会轻易裂开。
此刻,林痕坐在铺有软垫的凳子上,看天际飞过的鸟儿。
他漫无目的地想,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颜喻对他的杀意,会不会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呢?
当然,答案是不可能。
他来京城做质子已有三年,这三年来,虽然没刻意打听过,可总有些流言或者评价,是不用打听就能听到的。
而这里面,最多的就是有关颜喻的言论。
道听途说的东西虽然不可尽信,可它的形成总是有迹可循。
三年来,他听的最多的就是有关颜喻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评价,世人说那人是个玉面阎罗,想今夜杀的人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更何况他刚得知,近来他父亲正打着预防匈奴来犯的名义威胁颜喻。试图让颜喻迫于压力给他送粮送兵,而颜喻一直按着他爹的奏章,不反对也不赞同,明显是要拖着。
如此看来,自己和颜喻也算是仇家,颜喻此人有仇必报,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思来想去,能让颜喻改变主意的,怕也只有想上他这一个原因了。
自己的这条命,已然握在了别人手里。
虽然活得艰难,但他还不想死……
要是想活下去,就必须讨好颜喻。
林痕被迫认清现实,恐惧之余是诡异的平静,他一次次试图在那一步到来之前找出别的出路。
可惜找不到。
而且,他更是没有料到,所谓的这一天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颜府要选男宠的流言出现得极为突然,世人常言无风不起浪,这件事其实并不稀罕,早在三年前,颜喻就已经开始收男宠入府了。
赵喜一听见这个消息就慌了,他从一开始就把宝单押在林痕身上,可林痕说到底也只有脸能拿得出手,他一个生涩冷淡,不会讨好人的雏儿,怎么可能仅凭脸就争得过那些专门培养出来的男宠。
再说了,这些天颜府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他不敢保证颜喻会一直记得林痕,他必须让林痕尽快出现在颜喻面前。
思来想去,最后他弄来了些龙阳画本,让人先学着。
林痕沉默着接下,也不知道看没看,流言传出来的第三天,赵喜彻底坐不住了,
他掏出家底把前前后后打点好,把林痕送了出去。
时近黄昏,半边天被夕阳染成绚丽的金黄色,阳光洒进窗户,落在桌面铺开的宣纸上。
颜喻又一次揉了揉太阳穴,手掌有一瞬间的脱力,毛笔滑下来,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大团刺眼的黑。
“程风。”喊出声音,颜喻才意识到他的嗓子已经哑了。
开门进来的是一个畏手畏脚的小厮,他哆嗦着声音喊了声:“大人,程侍卫不在。”
颜喻闻言一愣,随后才慢半拍地想起程风的确不在。
刚回京的那几天事多,他一直压着宫门换侍卫的事不表,如今得闲,他就让程风查探是谁在暗中使手段。
今天事情收尾,他让程风把可疑的人抓起来,刚派他去审问了。
颜喻无力摆手,让小厮退下。
他撑着桌沿站起来,思绪有些跟不上趟,身体也很难受,使不出力气。
身中“浮华枕”已有五年,颜喻最熟悉这种情况,是毒发的前兆。
浮华枕是调转体内阴阳的剧毒,专用于男子,毒性霸道,毁人根本,毒发时中毒者身体会燥热难忍,极为折磨。
好在现在只是前兆,颜喻走出书房,吩咐人去煎药,就径直往后院走。
他父亲颜左复生前也是丞相,颜府便是先帝赐下的宅子,四进的宅子很大,大致分前中后三院。
颜府的后院不算小,颜喻当上家主后就让人把能拆的房子都拆了,空出来的地方改成一暖一冷两阁。
两阁都砌了池子,冷阁则常年置冷水,暖阁里放的则是通过地道引来的温泉水。
浮华枕无药可解,他便只能借以毒攻毒的法子抑制毒发,可两毒相争,最后损的都是自己的身子。
颜喻身体底子不好,平时畏寒,喜泡温泉,可偏偏毒发之时的燥热又得泡冷水缓解,冷热交替下,除了折磨别无他用。
颜喻进了冷阁,整个人泡进冷水里。
寒意像是无孔不入的虫子,争先恐后地往骨头缝里钻,等体内翻涌的燥热终于被压下些许,神志恢复清明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颜喻从池中出来,简单套上寝衣,往卧房走去。
汤药早就熬好了,方术正端着在房门外焦急地踱步,颜喻喝完药,问:“何事慌张?”
方术是新进府的小厮,莫名其妙就被调到颜喻身旁伺候,他心中惧怕,只能硬着头皮禀报:“刚有几位公公送人进来,说是献给您的,他们还说是大人您交代过,小的不敢拦。”
颜喻挑眉,一瞬间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也被毒药侵蚀了:“我交代的?”
方术没听出他声音中的冷意,连连点头。
颜喻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道:“知道了,你们在门外守着。”说罢,推门进去。
许是要营造暧昧的氛围,房中的蜡烛被人熄了大半,剩下的寥寥几盏起不到照明的效果,浑黄的烛光摇曳,勾勒出背对着他的少年清瘦的身影。
不得不说,这几盏蜡烛燃得刚刚好,明暗交织如薄纱,把人拢进去,不经意就把人勾得呼吸加速。
林痕听见脚步声,脊背瞬间绷紧,他双手紧握成拳,带着死志转身,撞进一双冷意凛然的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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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浮华枕”——
小小私设,帮小情侣感情升温的小把戏罢了
注:也是个剧情点,后面会展开的
当然,为了物尽其用,总要有点相关的小玩法,可以稍稍期待一下,嘿嘿

第5章 “我还没……服侍您”
林痕能真切地感受到,颜喻在打量他,可是他看不清颜喻的眼神,只觉得被对方视线扫过的地方犹如利刃刮过,冻得他的身形踉跄了下。
他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结果,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但其实根本就不是。
林痕咬着后槽牙,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林痕浑身难受,颜喻却是在看到他时来了兴趣。
被献上来的是林痕,还真是个意料之外,颜喻停下脚步,挑眉看着如小兽般戒备的林痕。
他不是没看到林痕眼中的抗拒,事实上,在看到人的瞬间他就想通了里面的关窍——有人上赶着讨好他,于是自以为聪明地送上唯一能够从他手中死里逃生的少年,以为他是看上了人的样貌才临时改的主意。
可显然对方想错了,错得离谱。
那天他之所以放过林痕,不过是意识到林痕撑过杖刑不是侥幸,而是因为其背后有人相护。
而林痕,一个被从千里之外的北疆拉来的质子,在京中唯一的人脉,便是他的舅舅,当今镇国大将军——陆升。
推书 20234-04-17 :(三国同人)嘉许》:[BL同人] 《(三国同人)[三国]嘉许无衣》全集 作者:苍策九歌【完结+番外】晋江VIP2018.08.28完结总书评数:480 当前被收藏数:5280 营养液数:1279 文章积分:59,563,424文案:  当大火在赤壁燃起,你可得见江山一统的不落灯火,你可听闻,天下太平的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