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不在跟前, 但向边庭的日常生活时时有人照料,家里卫生每周都有钟点工来打扫, 周末有厨师上门做饭。最近向边庭开始自己学做饭了, 有一阵没让厨师来家里了。
向边庭今天的晚饭是在学校食堂解决的, 贺宣去参加生日宴了, 他一个纹身师朋友过生日。他跟向边庭说这事的时候还顺带提了一嘴, 说这朋友就是陶野的那个纹身师男朋友,前男友。
自个儿对象就是纹身师,还老找贺宣纹身,向边庭听后笑着问贺宣:“那人水平没你高吧?”
当时贺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抽烟,闻言侧过头来看他,吐了口烟说:“这地界没人水平比我高。”
向边庭吃完晚饭回了家,把提前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了的乳鼠给Peter喂了,做完作业后带Peter去贺宣家里溜达了一圈,他喜欢贺宣家的装修风格,也喜欢贺宣家里那股淡淡的香味。贺宣房间里放了香薰,跟他平时用的香水是一个香调。
贺宣今天没开车,车钥匙还在玄关墙上挂着。
蒋文昀生日邀了整六桌人,订了两间大包厢,两间包厢中间是通的,隔了一扇纱制的移门。贺宣坐在主桌,寿星这一桌,这桌坐的都是这地界儿有点名气的刺青师,他基本上都认识。其他桌也有很多熟面孔,都是贺宣以前店里的纹身师,现在店归蒋文昀了,这些纹身师也都被他收着了。
贺宣出狱一年了,一直处于半神隐状态,除了国庆那次纹身展,基本没在公开场合露过脸。今天蒋文昀请了六桌人,除了至亲好友,就是圈里关系比较铁的纹身师,还有他店里那些小年轻,朋友圈都是交叉的,更别说那些小年轻以前都是贺宣手底下的,所以今天这个局对他来说就是个变相的公开场合。
他一进门朝他投过来的视线就没断过,白钦坐他旁边喝着酒直笑,小声说:“瞧瞧这一溜儿迷弟的眼神。”
蒋文昀在一旁听到了,抽着烟勾勾嘴角:“你也别半斤说八两了,你年轻那会儿不迷他啊。”
白钦放下酒杯:“说得我现在多老一样,年轻着呢我。”
贺宣当年放他们那堆人眼里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说句仰慕都不为过,放现在也是。他回想当年,想着想着就乐了:“那会儿店里就成岩敢跟他横。”
蒋文昀记得这人,很漂亮一小帅哥,那张脸让人印象深刻,就是脾气跟脸严重不搭,刺得跟什么似的。
“陶野前阵子找你了?”蒋文昀侧过头问贺宣。
“找了。”
“消停两年没往自己身上扎图,你一出来就想起来扎了。”蒋文昀把烟头摁进烟缸捻了捻。
“想追回来就追,别跟我这阴阳怪气。”贺宣说。
蒋文昀很轻地啧了一声。
白钦说:“我说你这人就是矫情,人当初第一个纹身找的就是你,你自己不乐意。你就一扎图的,还管人家往自己身上扎图,你说你矫不矫情。难怪得分。”
蒋文昀挑着眉:“今儿是我生日,不是我审判日,闭嘴,行?”
蒋文昀喝了口酒,转头问贺宣:“今儿在这再问你一次,确定不回来了?”
贺宣嗯了一声。
“你就猫那咖啡馆了?是不是有病,你三十三,不是八十八,有点干劲儿成吗?”
“哪只眼见我没干劲了。”贺宣说,“我这人不爱朝后看,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捡。”
那个店蒋文昀现在经营得挺好的,这就够了。
贺宣以前那家店是自己开起来的,老板就他一个,那阵他出了事,那么大一个店一夜间没了主心骨,店里那么多年轻纹身师不可能就地解散,他能不管店,但不能不管人。
蒋文昀也有自己的店,很早就想跟贺宣一起合作了,想跟他的店合并,两个人一起做大做品牌。贺宣的店在哪个投资人眼里都是个香饽饽,只要有贺宣的名头挂在那儿,那就有源源不断的客流和资源。蒋文昀盯好久了,只是贺宣一直不愿意松口。
蒋文昀当初提出的条件够诱人了,贺宣从来都无动于衷,理由无他,他单干惯了,不想方方面面牵扯太多。
直到店里那些个年轻纹身师没人管了,他才松口了,托萧易阳找上蒋文昀,谈条件签协议,把店给他接管了。
蒋文昀相当于捡了个漏,因为那家店到现在挂的还是贺宣的名,他的名号带来的就是品牌效应,资源永远有。
他现在自己又开了间个人工作室,叫“佳期”,佳期是他妈的名字。跟他说的那样,以前的抛下了就抛下了,从来不往后看,只朝前看。
陆陆续续有人来跟蒋文昀敬酒,好几个都是贺宣以前店里的纹身师,跟蒋文昀敬完又跟贺宣打招呼,贺宣点头应着,都是熟脸,但名字叫不太出来。
那会儿他店里不算学徒,不算独立纹身师,光常驻的纹身师就有十来个,那些小学徒都是店里的常驻纹身师带着的,他不熟悉,很多小年轻他都叫不出名。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贺宣拿起来看了眼,向边庭发来的消息。
——你今天没开车啊?
——一会儿怎么回来?
贺宣今天跟白钦一块来的,一会儿吃完饭还有活动,这帮人要去KTV,白钦爱凑热闹,肯定要去,他不想去,估计一会儿得自己回去。
他回向边庭:打车。
向边庭:我来接你吧。
向边庭:开你车。
向边庭:行么?
贺宣:会开车?
向边庭:会啊。
贺宣:行,那你来接。
贺宣应得这么痛快,向边庭有点没想到,他看着屏幕笑了笑,打字回复:这么放心我啊,不怕我把你车碰了?跟你提前打个报告,我驾龄就半年。
贺宣:碰了就碰了。
向边庭: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贺宣:半小时。
向边庭:好。
贺宣:慢点开。
向边庭行事什么作风贺宣心里还能没数么,肯定是对自己的开车技术有把握才会提出开车来接他的。
还真是小大人一个,年轻,但稳重,怎么能不招人喜欢。
贺宣起身想去洗手间,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正要给蒋文昀敬酒的年轻小伙。他说了声不好意思,那人说:“没事,贺老师。”
他看了那人一眼,脸有印象,是他以前店里的,名字他叫不上来。
蒋文昀订的KTV就在这家会所,订了四个豪华包间,饭局一结束一帮人就乌泱泱地坐电梯去了唱K的那一层。贺宣跟蒋文昀打了声招呼,打算走人,白钦把车钥匙扔给他,让他找个代驾。
贺宣又把车钥匙扔了回去:“不用,有人接。”
白钦喝得脸有点红,愣了会儿,眼神努力聚焦:“不是咱小向同学吧。”
贺宣穿上外套说“是”。
白钦“哎哟”了一声:“你这是捡了个什么宝啊。”
贺宣在会所门口等人,没过一会儿刚才跟蒋文昀敬酒的那个小年轻也出来了,他喊了声“贺老师”,朝贺宣走过来。
他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眼神也很清明。
贺宣不知道他叫什么,就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他抿了下嘴唇,问贺宣:“你怎么回去?用不用我送你?”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没喝酒。”
贺宣说:“不用。我有人接。”
小年轻点下了头,抓着车钥匙沉默了会儿才问:“贺老师,你现在就单干了么?”
贺宣看了他一眼,他可能是觉得忽然这么问有点冒犯,跟了一句:“我以前在你手底下待过,你可能对我没印象了。”
贺宣说:“有印象。”
不远处驶来一辆银色越野车,贺宣偏了下头,跟小年轻说:“先走了。”
对方嗯了一声。
会所门口的广场上有个喷泉,正门处有几块石墩雕像,车子开不过去,向边庭就把车停在门口的车位上了,他刚把车熄火,贺宣就开门坐了进来,裹着一身冷气。
向边庭笑着问:“你不先检查一下车么,看看有没有哪里碰着了。”
贺宣没说话,直接靠过来吻他。
贺宣的嘴唇很冰,向边庭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成岩:我听说有人cue我。
第68章
向边庭的舌尖在贺宣唇上勾了一下, 贺宣猛地按住他的脑袋,用力地压住他的嘴唇。他没伸舌头,使劲啵了一口就松开了向边庭, 啵的那一口还带着响儿。
这个吻不像贺宣平时的风格, 又激烈又短促的, 向边庭舔着嘴唇朝窗外看了一眼,低声说了句:“没人啊……”
言外之意你怎么这就结束了。
他转过头来看贺宣, 贺宣拇指指腹蹭了蹭他的下嘴唇:“要碰到个交警测酒驾,你怎么说。”
向边庭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说你刚跟我舌头打架, 沾了我的口水, 沾了酒味。”贺宣盯着他, 视线从他的眼睛落到嘴唇, “这么说吗?”
“难怪刚才舌头都没伸呢……”向边庭笑着小声说。
“不过真要测出来那得亲多久啊……”
“按我原计划亲你的那个程度,应该够了。”
向边庭被他逗笑了:“还有原计划呢……”他声音渐低,头也低了下去, “原计划能不能回家后重新施行一下。”
贺宣嗯了声说:“原计划也是这么打算的。”
贺宣刚进来的时候还带进来一阵冷气,这会儿车里温度攀升,又被热意填满了。向边庭的手被贺宣攥着, 指缝被他轻轻摩挲着,两人的手心都变得热乎乎的。
向边庭把车开出了停车位, 快到出口的时候听到两声喇叭声,旁边开来一辆车, 停下后把车窗打开了。
向边庭转头看了贺宣一眼, 贺宣说:“我朋友。”
他按下了车窗按钮, 旁边车里副驾上坐的人看着他愣了愣, 一个留着一头黑长直的女人, 脖子上有一圈纹身。她先是看了向边庭一眼,随即视线转向他旁边的贺宣,笑了声说:“你也撤这么早。”她头往驾驶座那边偏了偏,跟贺宣介绍:“这我准老公。”
她就是那个找贺宣要了幅画当结婚礼物的朋友,叫霍芷,跟贺宣同行,今天也是过来参加蒋文昀的生日宴的。
贺宣跟她未婚夫两人互相点头致意,算是打招呼。
霍芷看了看向边庭,这模样气质看着也不像个代驾,她看着贺宣挑了下眉:“朋友啊?”
贺宣没多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霍芷看破不说破,只道:“过两天喝我喜酒,有家属带家属啊。”
她说完就跟贺宣道了别,冲向边庭笑了笑,然后关上车窗,车往另一个出口方向驶去了。
车驶出出口后,贺宣问向边庭:“去吗?”
向边庭转头看了看他:“你朋友的婚礼吗?”
“嗯,草坪婚礼,派对形式的。”
如果是传统的酒桌婚礼,贺宣就不会跟向边庭提这事了,他圈子里都是一帮“大人”,带向边庭去酒桌跟一帮没什么好聊的大人干坐一两个小时,不说向边庭会不会觉得没意思,他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小向同学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儿呢,没必要带去那种场合遭罪。
“你想我去我就去。”向边庭说。
“别管我想不想,我问你的意见。”
这种场合向边庭向来是不怕去的,就是懒不懒得去的问题,既然是跟贺宣一起,那就没有这个问题。
“去呗,她不是说有家属带家属么。”向边庭握着方向盘笑了下,“她是不是看出来我是你家属了啊,故意这么说的吧。”
向边庭这个聪明劲儿,贺宣没什么可说的,浑身上下都是魅力点。
白钦说得没错,他就是捡了个宝。
向边庭开车很稳,不紧不慢的,驶到半程,贺宣问他:“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一成年就考了。”向边庭微微挑了下眉,“我开车技术还行?”
“挺行。”
向边庭刚满十八就去考驾照了,暑假那会儿已经拿到证了,在家也经常开车出去玩,虽然驾龄短,但上路经验还算丰富。
车驶进小区地下车库,刚在车位上停稳,贺宣就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过来含住了向边庭的嘴唇,还没到家就施行起了“原计划”,把向边庭的舌头都吸麻了。
俩人第二次用手帮对方,在向边庭的床上,这次贺宣握着他跟自己的一起,向边庭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快了,但还是很害臊,一样的事不一样的形式,甚至比上次更亲密、更难以直视,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和感受,到顶时向边庭有一瞬忘了怎么呼吸。
那种渗入骨头缝里的舒服有了实感,大脑不再是混乱一片,他清醒地感知着贺宣对他做的事,贺宣掌心的触感让他失神又失语。
结束后浑身的骨头都软了,手指很酸,搭在身前还在微微发颤。他侧躺着,贺宣贴在他背后,轻轻叼着他的耳垂,喘息声还很沉。
“你怎么……”向边庭动了动手指,声若蚊蝇,“怎么那么久。”
“嗯?”贺宣用鼻尖蹭了蹭他耳根,“怎么。”
向边庭垂着眼皮,说了句大实话:“久得我手都有点酸。”
“嫌费劲?”贺宣低声问,“下回可以换个形式来。”
向边庭眼睛轻轻一眨,头往被子里一埋。贺宣手伸到被子里弯着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他很喜欢对向边庭做这个动作,像挠小猫儿下巴似的。
“今天比上次有进步。”贺宣夸他。
向边庭从没听过这么让人羞耻的夸赞,脸瞬间就热了,轻吸了口气,脸往贺宣掌心一贴,还有余力跟贺宣你来我往:“下次争取再进步点儿。”
一句话把贺宣的火又勾起来了,要不是担心纵欲太过影响向边庭白天上课,他真不会次次都点到为止。他勾着向边庭的下巴说:“嗯,我等着。”
这段时间两个人基本处于半同居状态,没有固定住在某个人家里,向边庭有时候上早课需要早起,睡自己家更方便些,所以他们俩在向边庭家过夜比较多。
参加婚礼那天,贺宣穿了身正装,把向边庭帅迷糊了。
没见过这么长的腿,真是宽肩窄腰的身材照进现实,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两个人在衣帽间,贺宣头往旁边的柜子那儿偏了偏,跟向边庭说:“帮我挑个领带。”
“好嘞。”向边庭移开柜门看了看,里面挂了一排领带,他挑了一条自己觉得不错的,拿过去问贺宣:“这条行么?”
“你觉得行就行。”贺宣微微抬了下下巴,“帮我系。”
向边庭帮他把领带系上,活扣慢慢往上拉,拉到顶。他故意使了一下劲,贺宣又故意配合他似的,头随着他向下拉扯的动作往下低了低。
就着这么个动势,向边庭仰脸在贺宣嘴上亲了一口。
“你腿真长。”向边庭夸了句实在话,“穿西装有点太帅了。”
贺宣单手环住他的后腰:“等会儿婚礼上我怎么跟别人介绍你,朋友,还是男朋友?”
“不是家属么。”向边庭拽了拽他的领带。
向边庭表明了态度,贺宣心里有数了。
向边庭也换了件西装,版型不算特别正式的那种,但一眼看过去也够体面了。毕竟是以贺宣家属身份去的,还是参加人家婚礼,得捯饬得精致点,不能给贺叔叔丢份儿。
婚礼仪式在下午三点,俩人进场就碰到了白钦和萧易阳。
白钦和萧易阳好像干什么都在一起,向边庭之前觉得他俩可能就是关系好,现在瞧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白钦跟贺宣是同行,估计跟那位要结婚的黑长直姐姐也是朋友,他来这倒是不让人意外。但是萧易阳呢?又是陪白钦过来的?跟他一样以家属身份过来的?
“宣哥。”向边庭望着白钦和萧易阳的方向,“我想问个问题。”
贺宣转过头来看他。
“白哥和萧哥,他俩……”向边庭压低了声音,“是那种关系吗?”
聪明的人对感情上的事不一定敏感,向边庭的聪明劲儿在白钦和萧易阳身上就没发挥作用,这会儿才怀疑起他俩的关系。
“现在才想起来琢磨?”
向边庭微张着嘴好几秒没说话,随后才小声说:“原来还真是啊……”
贺宣嗤笑:“还有你琢磨不过来的事呢。”
“我那会儿注意力一直在你身上呢,哪有心思琢磨别人。”
贺宣看了他一眼,向边庭挑眉一笑:“光琢磨你了。”
这话要是在床上的时候说,向边庭现在已经骨头不剩了。
白钦和萧易阳看见向边庭挺惊讶的,没想到贺宣会把他带来。
“果然贺总高调起来谁都拦不住。”白钦走过来说,“把人打扮这么好看就带出来了,不怕有人惦记啊。”
向边庭很久没跟这两位见过了,上次见还是一起在贺宣家吃烤肉那回,那晚他还当着这两位的面亲了贺宣,再见不免又回想起那天的事,还有点尴尬。
不仅尴尬,他现在看他俩站一块的感觉还有点微妙,他跟他们打招呼,喊了声“白哥”“萧哥”。
“小向今天帅啊。”白钦说。
向边庭笑了笑,开玩笑道:“我觉得我过去每一天都挺帅的。”
白钦乐道:“那是,这都不用我说。”
婚礼仪式还没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跟贺宣他们打招呼,这里贺宣和白钦的熟人很多,向边庭和萧易阳作为随行家属站一旁不说什么话。萧易阳是白钦男朋友,在一起很多年了,白钦圈里那些朋友都知道他。向边庭不一样,他在这些人眼里是新面孔,还是个非常吸睛的新面孔。
年轻,帅气,有气质。
一看就跟他们这些做纹身的不是一个圈子的。
向边庭在贺宣旁边安安静静地跟着,收到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有些人身边永远有人围绕有时候不一定是因为好相处,真正有能力的人身上就是有吸引人的魔力,在哪儿都耀眼,身后永远有追随的目光,贺宣就是这样的人。
贺宣什么脾性认识他的都清楚,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很多,敢跟他越界交流的人却很少。
向边庭什么身份,看见他的人都好奇,但真的敢张嘴问一句的也就那么几个。
怎么介绍两人已经在家里达成共识了,贺宣坦坦荡荡的,别人问,他就回两个字——家属。
场地入口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进来,人堆里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白钦定睛一看,没忍住骂了声“操”:“他怎么来了。”
三个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向边庭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看到人流中有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视线很明显朝他们这儿定了一下,似乎还是定在贺宣身上。他觉得白钦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人。
那人眼神只往他们这掠了一眼就移开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跟他旁边的同伴一起往仪式场地走。
白钦看了贺宣一眼,贺宣脸上没什么表情。
气氛从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萧易阳打破了沉默:“霍芷结婚,他不可能不来。”
的确,恋爱长跑十年到这岁数才步入婚姻的殿堂,这么盛大的婚礼,肯定是沾点亲带点故的都邀请了,都是一个圈子的好友,没理由不请这人。
音响里的背景音乐换了,仪式要开始了。
很浪漫的一场仪式,新娘全程很淡定,新郎倒是哭得稀里哗啦,白钦笑得不行:“霍芷这是找了个什么小公举啊,之前见他感觉人挺稳的啊,怎么这么能哭。”
向边庭也挺想笑的,新郎长得人高马大,哭起来看着挺逗的。
婚礼晚宴是自助餐形式,仪式结束了,众人都涌到旁边场地开始用餐了。
四个人找了张空桌,吃到一半两个新人来敬酒,敬了一路,敬到他们的时候,霍芷端着酒杯给了贺宣一个眼神:“还真是家属啊。”
贺宣点头说“嗯”,敬了她一杯酒:“新婚快乐。”
“谢谢。”霍芷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杯,“画太漂亮了,我已经挂新房客厅了。”
“喜欢就好。”
“慢用。”霍芷端着酒杯去了别处。
天色渐暗,四周梧桐树上挂着的彩灯亮了起来,现场互相敬酒的人很多,氛围热烈。向边庭有点口渴,想去倒杯西瓜汁喝,他站起身,背后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撞他的那人转过身来,“对不住啊。”
“没事。”向边庭抬眼发现这人旁边跟着的就是刚才那个穿灰大衣的男人,正当他下意识回头去看贺宣他们的时候,白钦和萧易阳的视线正好也落在“灰大衣”的身上,只有贺宣,眼睛是看着他的。
刚才撞到向边庭的那个男人表情愣了愣,忽然发出一声很轻的冷笑:“这不贺宣吗。”
贺宣这才看了他们一眼。
“灰大衣”跟他对视了片刻,随后低声说了句:“好久没见了。”
贺宣没接话,态度称得上冷漠,“灰大衣”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撞向边庭的那个男人脸色一沉,又是一声冷笑:“出来得还挺快,不用蹲大狱了还适应吗?”
向边庭眉头一皱,朝他看了过去。
白钦率先站了起来, 握着酒杯往桌上一掼,盯着那人:“杨启东你嘴巴少贱。”
那个叫杨启东的男人笑了一声:“嫌我嘴贱啊,还是嫌我说的话戳心啊。”说着眼神往贺宣那儿一扫, 带着刺似的。
他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身上一股酒味, 身后那个穿灰大衣的人皱着眉叫他的名字,说:“走了。”
“走屁走。”杨启东端着酒杯食指伸出来指着他, “你还上来热脸贴冷屁股打招呼呢,你看看他吊你吗?”
那人嗓音沉了下来:“我说走了。”
贺宣一直没说话,连表情都没变一变, 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看得杨启东愈加恼火, 喝了点酒情绪收不住, 根本不听薛炀的, 钉在原地不动。他皱着眉视线忽然扫到旁边的向边庭,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转而又看了眼贺宣,语气讥讽:“看来是找着良人了啊。人知道你有前科吗?知道你以前干过什么吗?啊?”他笑着看向向边庭,“弟弟你知不知道啊?他把他好徒弟的职业生涯都给毁了。”
向边庭表情一怔, 下意识看了眼贺宣。
他说话声音不小,周围有不少人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白钦低骂了声“操”, 皱眉看向向边庭,他没在向边庭脸上看到过那种神情, 茫然又错愕。
杨启东还在继续言语上的发泄, 这下都是冲着向边庭来的:“我瞧你条件不错, 真心奉告你一句, 别什么人都跟, 你知道跟的是人是鬼啊?好歹找个普通人不是?蹲过大牢的你都敢找啊——”
“我跟的是人是鬼跟你有关系吗?”向边庭打断了他。
杨启东脸上讥讽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微微皱了下眉。
一口一个“蹲大牢”听得向边庭火气都上来了,说话也不讲体面了:“在好友的婚礼上闹这一出,我怎么觉得你更像那个‘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