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孙子柏莫名的有些生气,他气,因为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曾经也?是这?样不在意自?己,因为那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在意他,因为他显得多?余。
可明明眼前之人有忠心耿耿的仆从,至少眼前这?两人都愿意为了他出生入死不是吗?
他为什么还那么不在意自?己?
苏瑾言明显听出了孙子柏口气中的怒火,但他不理解,他不明白这?个人生气的点是什么。
他审视着孙子柏,却见这?人很快恢复了神色,眼角微挑总给人一种纨绔子弟的盛气凌人之感,眉目间也?充斥着放荡的气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孙子柏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莫名其妙,所以快速收敛了心神,恰在这?时候,孙宏醒了过来。
“爷,怎么了?”
接着小乙也?被吵醒了,恰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巴淳忽然?发出痛忽声,他咬着牙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整个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小乙赶紧爬过去看,就见巴淳面色不正常的红,嘴唇却发紫,浑身抖得厉害,面庞都因为隐忍痛苦而出现了扭曲,他伸手一探,烫得吓人。
“公子,巴叔发烧了。”
小乙担心不已,胡岸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他三两下扯开?巴淳的衣服,就见他身上?几处新伤口并没有再渗血,那止血粉很是厉害,反而是侧腰那处旧伤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伤口溃脓了,得及时处理,否则危及生命。”
胡岸沉声道。
苏瑾言眉头紧蹙,小乙则很慌乱,“怎么办,我不会弄。”
胡岸在军队待过,况且他本就是练武之人,这?样的伤并不少见,只是这?里条件简陋,他也?不是军医。
孙子柏也?凑过去看了看,而后嫌弃的退到一旁,“肉烂了。”
小乙觉得这?人有时候是真讨厌。
伤口不算大,但附近已经出现腐肉,溃烂甚至有了味道,必须把那些腐肉刮掉才会好,森*晚*整*理可古代没有麻醉,手术工具也?不齐全,那样的疼痛会不会直接让一个重伤之人直接毙命?
不过话说回来,就这?个样子放在现代只怕是早就死透了,但这?人不仅好好活着,刚刚还杀了不少人。
但这?是苏瑾言的人,他才有决定权,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苏瑾言,包括孙子柏。
苏瑾言略微沉思之后就点了点头,并冲着胡岸抱了抱拳,“巴淳就拜托你了。”
胡岸见孙子柏点头这?才掏出一把匕首,就着火焰烧了烧就要?去刮腐肉,孙子柏让他再喷点酒,又让小乙在巴淳口里塞点东西,以免他疼痛难忍咬到自?己的舌头。
苏瑾言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孙子柏,小乙准备好之后胡岸就开?始了。
整个过程漫长而揪心,帮忙按着人的孙宏小乙手都在抖,孙子柏则远远站在一旁的火堆旁,一副污秽之物不愿意看的样子。
“真难闻,好恶心。”
冷美?人好奇的凑过去,很快又嫌弃的跑了过来,他好像什么也?不懂,无?意识说出来的话真诚得能噎死人。
孙子柏让他捂住鼻子闭上?嘴,小心臭味钻进他的口鼻里,然?后他整个人都会变臭。
冷美?人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凑过去看,捂着嘴鼻问胡岸,巴淳是不是死了。
没人回答他,冷美?人便偷偷摸摸跑到昏暗的角落里,然?后背对着大家?一阵窸窸窣窣,很快孙子柏就见他从怀里摸出来几块凉了的鸡肉。
好家?伙,他偷藏的!
冷美?人不情不愿的拿出鸡肉,表示虽然?巴淳很恶心,但是看他快死了,那就勉为其难把鸡肉给他吧。
孙子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问他那鸡肉在怀里捂了半晚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冷美?人摸了摸说是温热的,他问孙子柏要?不要?,孙子柏嫌弃的说不要?。
两人说闹间“手术”也?接近了尾声。
苏瑾言一直静静的看着,哪怕过程惨不忍睹,苏瑾言也?不发一言的看着,孙子柏觉得这?人也?挺奇怪。
直到伤口处理好再次包扎上?,胡岸几人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胡岸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原本很是紧张,好在耳边一直有两个人在说着毫不相?干的离谱废话,倒是神奇的让他冷静了下来。
“多?谢。”
结束后苏瑾言再次开?口。
巴淳则是直接疼晕了过去,小乙守在他身边,这?后半夜也?没法睡了。
一直到天微微亮,巴淳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惨白的面色也?逐渐转为正常,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却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打斗声,所有人面色一凛,胡岸第一个冲出去,接着是小乙,好在很快打斗声就停止了,小乙带着几个风尘仆仆的人走了进来。
苏瑾言的人总算是找来了,他们要?回苏城,而孙子柏一行打算去山阳郡,这?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所以就此告别?。
直到孙子柏一行人离开?,几人才单膝跪在苏瑾言面前请罪,“公子,属下来迟了。”
苏瑾言的视线淡淡扫过,随即一拧,少了两人,他眼底不着痕迹的暗了暗。
“把江州的人都撤回来吧。”
曾棠一急,有些惊诧的抬头看向苏瑾言,“公子?若是江州也?失去控制,我们就只剩苏州了。”
“无?妨。”
小乙着急道,“可这?样公子岂不是更被动了?二公子如今已知您在苏州,只怕……”
苏瑾言却发出一个冷笑?,“自?我五年前废了这?双腿逃出京城至今,我何时不被动?”
“公子,我不明白二公子为何要?这?样,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而且他如今已经是苏家?未来继承人,公子从来都没有跟他争过什么,他为什么还要?对公子您赶尽杀绝!”
小乙满腔的愤怒,这?两天下来他整个人都快撑不住了。
苏瑾言却只是淡淡道,“只要?我活着,他便名不正言不顺。”
“至于以后,”苏瑾言顿了顿,眼神变得悠远,“局势要?乱了,整个天下都得乱,而京城首当其冲,他很快便不会再有多?余的精力来盯着我了。”
曾棠心思转得很快,他很快想明白了苏瑾言的话,只是自?五年前他们离开?京城至今,那人不知道已经派了多?少杀手前来,即便每一次都有来无?回,那人却始终不肯放弃。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那人究竟为何做到这?般地步?
“公子,你为何不把当年的真相?告知家?主?”
曾棠问出了五年来一直憋在胸口的疑问。
公子曾经那样的惊才冠绝,整个苏家?都以他为荣,更何况是身为公子亲身父亲的家?主,他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惨遭那样的谋害?
苏瑾言的眼底却闪过一抹悲凉,他低头望着自?己废了的双腿,久久没有说话。
回苏城的路上?,小乙再次提出自?己的担忧,连续两次遇险都撞上?同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巧合,小乙始终觉得那姓孙的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苏瑾言却毫不迟疑的否定了这?种可能,“此人与京城那边毫无?关系。”
“那他是什么人?”
看那副做派,就是京城四?大世家?的嫡公子也?不过如此了。
其实答案很明显,苏城,身份尊贵,姓孙,身边的护卫训练有素,警觉性极强,侦查能力强,有正规军队痕迹。
苏城除了那位不可一世的平南侯世子之外还能有谁呢?
只是苏瑾言有些疑惑,此人似乎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而且,自?那日他在城门口与白家?那位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难分?难舍之后,只怕整个京城都躁动了,各方势力必定争先恐后要?对这?位小世子出招。
算算日子,苏城也?是时候热闹了,可这?正主却偷偷离开?了苏城,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不管这?位是有意还是无?意,想想那些人一头扑空的滑稽模样,苏瑾言便控制不住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另一头,与之相?反的方向,孙宏也?在问着同样的问题,“爷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京城苏家?的人跑咱们苏城来干什么?”
“还有,他给您这?是什么东西啊?”
孙宏好奇的盯着孙子柏手中把玩的一块造型奇特?的令牌,脸上?有些嫌弃,他家?世子费心费力救了他们主仆三人,结果就回报他们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令牌?
孙子柏在孙宏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一脑崩,“你懂个屁!”
“这?可是苏家?连锁酒店的令牌。”
“什么连锁?酒店?”
苏家?富可敌国是真的,而苏家?除了遍布天下的万宝钱行,还有遍布天下的悦来客栈。
这?不就是连锁酒店吗?
而只要?拿着这?块令牌,去到任何一个悦来客栈都可以免费吃住,享最高级别?的待遇,不限地点不限时长,试问这?样的好东西哪里找?
孙子柏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临别?前,苏瑾言将这?块令牌赠于自?己,显然?是不想欠这?个人情了。
孙子柏略一思索就觉得还是这?东西划算,于是便果断收下了。
孙宏摸着被崩疼的脑门,看着自?家?世子笑?得莫名其妙,只觉得自?家?世子多?半是又犯病了。
唉,也?难怪,毕竟那样绝色之人就是放眼整个大尧也?找不出第二个,反正他是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人了,只可惜是个残废。
孙宏脑补了不少大戏,却瞧见冷美?人正傻兮兮的看着自?己笑?,孙宏顿时又陷入另一出大戏。
傻子,世子已经移情别?恋又看上?新人了,可怜这?个傻子还有闲工夫嘲笑?自?己被弹脑嘣。
真是可悲啊。
孙子柏可不知道这?厮又脑补了多?少出大戏,他心情极好的躺在马车里假寐,一边思索着一边还真就睡着了,直到到达本次目的地,山阳郡郡城,他被街上?嘈杂的喧闹声吵醒,撩开?车帘一看。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
郡城与苏城完全不能比,但好歹是一郡之城,孙子柏摸了摸手里的令牌。
“先找个悦来客栈,吃饭。”
“好耶!”
冷美?人第一个拍手称赞。
第二十六章 这不对劲
山阳郡城果然有一家悦来客栈, 见令牌如见主家,孙子柏一行人得到了最高级别的招待,住最好的上房, 吃最豪华的酒菜,还派了个伙计全程跟着伺候, 要不是掌柜忙不过来他都恨不?得自己上了,毕竟这小郡城能见到这令牌也是头一次啊。
酒足饭饱之?后, 孙宏好奇问自家世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别说孙宏好奇, 就是胡岸也是一头雾水, 世子说走就走,问就是别问, 可若说世子要游山玩水也不该选这么偏远的地方, 一个郡城哪里能?跟繁华热闹的苏城相比?
孙子柏却只说随便逛逛, 并且让悦来客栈的小二领着。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孙子柏竟然真的只是在山阳郡城里闲逛。
早上逛早市, 看商贩叫卖吆喝,吃城头最热闹的那家包子铺的包子;中午去酒楼吃饭, 坐位置最好的包间看最清楚的郡城街景;下午去听?书, 听?时下最受欢迎的悲情虐恋故事, 顺带听?了郡城最热闹的八卦;晚上他又去风雅楼,看最流行的舞曲, 结识山阳郡城最富有的公子哥们?。
几天下来, 孙子柏就将小小的山阳郡城逛了个遍, 直到第四天, 孙子柏告诉胡岸他要去昌邑县。
“世子, 您这是……”
到底在做什么?胡岸从未觉得世子这般难以捉摸过, 好端端的要出来玩,可这山阳郡城哪里比得上苏城?现在竟还要去山阳郡下面的昌异县, 这真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大尧是州郡县的制度,州下面是郡,郡下面还有县,山阳郡就是隶属于苏州的一个郡,而这昌异县则是山阳郡治下五个县之?一。
胡岸不?明白?,世子到那样的穷乡僻壤之?地做什么?他可不?知道以前?的世子会喜欢那样的地方。
孙宏也着急道,“爷您这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点?粗糠野菜吗?可那些地方您听?听?就好,您金尊玉贵的何必去受那份罪啊,小的就是心疼您,你看从苏城来山阳郡这一路都吃了多少苦了。”
孙子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想吃粗糠野菜?有你这么说自家主子的吗!你倒是说说本?世子吃什么苦了?这一路不?都是你在照顾着吗?看来是你照顾不?周才让本?世子吃苦的。”
“我冤枉啊。”
孙宏有苦难言,冷美人却很兴奋,孙子柏去哪里他都很兴奋。
孙子柏干脆看向胡岸,“胡统领可知爷爷在西?南,四十万大军生存的军粮从何而来?”
胡岸虽然不?知道世子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正色道,“将士们?为国效忠,不?顾生死守卫百姓,护国安宁,自古军粮都是由朝廷统一供给的。”
军护国,国养军。
而朝廷的军粮大部分来自百姓的赋税,也有少量是诸侯世家们?提供,西?南四十万孙家军同样如此,每年朝廷都会安排两次军粮运送到西?南边陲,然而当年定下这规矩的时候孙家军还不?足二十万,当时又是内忧外患之?际,将士们?死伤无?数,朝廷做出这样的承诺倒也合情合理。
可如今孙家军日益壮大,数量越来越多,可西?南战事反而越来越少了,朝廷的军粮从一年两送逐渐减为一年一送,而且量也是越来越少,用朝廷的话说,大尧不?止孙家军一支军队,北方有草原蛮民要防,西?方又有塞外野民虎视眈眈,两相加起来也不?止四十万军,所以朝廷也因此不?堪重负。
这就导致西?南孙家军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不?用打?仗,却反而要面临忍饥挨饿的窘境,胡岸提到这里的时候也是难受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吃过这些苦的,将士们?在西?南环境恶劣,平日大多只能?吃个半饱,而且吃的都是些粗糠干面,或者?稀粥野菜,将士们?偶尔吃点?荤腥都需要自己去山上打?猎,然而那么多人哪有多少猎物可打?,有几座山都被将士们?薅野菜给薅秃了。
若是到了冬天,日子只会难熬百倍。
孙子柏却深感古人精兵减负之?法锐利聪明,再?想想老侯爷已经六十多岁的年级,而当年他带着当土匪的一帮老人都还有不?少在里面,后来这些年天下逐渐太平之?后,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百姓为了吃可饭也会选择参军,剧情里只说这孙家军多厉害,多精良,可在孙子柏看来这个所谓精良必定要大打?折扣的,如此庞大的军队在不?打?仗的情况下,朝廷又那么针对,里面只怕老弱病残不?少,自然不?可能?有多精良,而且只怕早就不?堪重负了。
然而西?南邻国众多,又乱又难对付,将士数量众多本?身对他们?就是一种?震慑,若是将士少了,这些邻国又会得寸进尺,孙家军因此面临两难的境地。
但孙子柏认为,精兵减负已经迫在眉睫。
在孙子柏看来,老侯爷本?就是老皇帝的肉中刺,他防着老侯爷,自然也不?可能?在天下太平之?后心甘情愿的供养着这样一支,他认为可能?会随时造反的军队,所以军粮供给才会越来越少,朝廷也越来越“艰难”,但北方和西?方两只军队同样需要供给这也是事实。
再?者?这个时代农业条件落后,百姓种?地艰难,又有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压迫,若是再?加上点?天灾之?类的,粮食供给不?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除此之?外,朝廷一点?点?缩减西?南军粮军饷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
这个时代的诸侯享有封地,老侯爷在受封平南侯之?后,西?南二十六郡给了他五个郡,而这五个郡都属苏州,孙子柏他们?现在所在的山阳郡就是这五郡之?一。
不?得不?说,老皇帝是懂制衡之?术的,西?南一共三个州,苏州,江州,蜀州,其中苏州最大,但也离边陲最远,其中江州和蜀州接壤,同时也靠近边陲,这两州刚好将苏州与边陲隔开,也就是将老侯爷与自己的封地隔开,而老皇帝偏偏将苏州的五个郡划给老侯爷,这五个郡还是苏州最穷最地广人稀的五个郡。
州有州牧,郡有郡守,同时州还设都尉府,掌管一州之?内军务,同时也负责运送孙家军的军饷粮草等军需物资。
在朝廷表示不?堪重负之?后,为了补偿老侯爷,朝廷便让西?南三州每年百分之?五十的税粮直接运往西?南边陲,若遇到紧急战事,老侯爷甚至可以直接收取西?南三州百分之?百的税粮。
这便是朝廷不?断缩减西?南军粮,同时西?南四十万大军还能?依旧存活的另一主要原因。
也因此,在世人看来,老侯爷就是坐拥西?南二十六郡,孙岐山简直就是西?南二十六郡的土皇帝,这如何不?让京城忌惮?又如何能?让老皇帝安心?可实际上,先不?说老侯爷是不?是有这个心,就算他真想圈下西?南三州称王称帝,也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
皇帝对三州官员拥有直接管辖权,可老侯爷在军粮上却享有优先管辖权,这便是这个时代世家诸侯们?权势暴涨的关键所在,孙子柏觉得还挺混乱的,这样下去迟早要乱,而遭殃的永远只会是底层百姓。
军粮物资自有三州州牧以及都尉府负责,这些在朝廷自然得先有备案,但古代背景欺上瞒下实在太容易,交通不?便,通讯不?便,权势还能?压死人,这样的环境造就这样的结果再?正常不?过。
孙子柏虽作为平南侯世子,却并不?享有这些职权,平南侯其实更?像是一个空有尊贵虚荣的虚名,老侯爷的统帅之?职才是实权,不?过,毕竟是封地,若只是虚名自然说不?过去。
诸侯对封地没有直接管理权,封地本?质上依旧属于朝廷,毕竟这是大尧的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简单来说,就是这五个郡依旧是朝廷官员在管理,五个郡的百姓一样要遵守大尧的律法,什么人头税,徭役兵役都按朝廷来,但唯独田租要交给侯府。
这五郡的田租便是平南侯唯一享有的封地权益,而且诸侯可以封地情况自行定夺田租多少,当然一般诸侯都是跟着朝廷一样的收。
这样子看来,孙子柏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大地主。
大尧的赋税并不?轻,尤其对于百姓而言,不?仅有田租还有什么人头税,孙子柏不?清楚这个世界粮食产量如何,但想来不?会太好,而且百姓的赋税向来都重,一般按照常年每亩的收成来算,十五税一,即便遇到减半三十税一的时候都算重,如今大尧的田租就是十五税一,但若是农民不?想交粮也可以以银钱为租,把同等税粮换算成银钱交上来就可以了。
侯府倒是没有再?增加田租,一直延用朝廷的十五税一。
而这就是孙子柏在看了韩管家整理的侯府收支之?后,执意?要来山阳郡的原因。
侯府封地五郡,就属这山阳郡土地面积最广人口最多,其他四个郡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山阳郡,原本?这五郡一直都是以粮为租的,毕竟老侯爷那边随时可能?需要,但在十年前?原主爹还没有去世之?前?,他将以粮为租改成了以钱为租。
就是强制性的,不?管百姓是愿意?交钱还是交粮,都统一收钱不?要粮。
侯府其他产业几乎都在亏损,于是这些年侯府的吃穿用度一切花销基本?上都是靠这些田租了,孙子柏猜想这可能?就是原主爹将收粮强行改成收钱的根本?原因所在了,侯府没有经济来源,朝廷给侯府的那点?俸禄根本?养不?起那么一大家子人,更?何况原主还是个败家子儿。
所以想想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原主还尽情挥霍,奢靡无?度,也不?管侯府产业,只能?说他死得也不?冤。
每年,百姓将租银交给县令,又由县令交给郡守,郡守再?将其交给苏州牧,州牧统一备案上报朝廷之?后才会把租银转交给侯府,孙子柏仔细查过,离谱的是这整个过程侯府这个大地主都没有参与,也就是说,是多是少完全这一串人说了算。
站在大地主的角度来看,离谱且憋屈。
然而这着实是原主一家太废物的原因,老侯爷那一辈粗野出身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也就算了,可后面这几十年出来的后代,竟也不?管这些?这可是侯府生存根本?啊,也不?知道安插个人什么的……
孙子柏在来之?前?查过账本?,这些年侯府收到的租银每年都有三万到五万不?等,可近几年租银却一年比一年少,直到去年已经只剩下一万。
虽说剥削劳动人民不?对,但放在这个时代背景里来看,近年来西?南越发太平,近十年也不?曾有过严重的天灾 ,而五个郡人口至少也在二十万,土地几万亩,在这样的情况下租银却是越来越少,而租银减少的原因自然是粮食减产,严重减产。
可这是为什么?
原主从不?管这些,也不?在乎,他只关心侯府银子的收了多少,于是每一年都只让苏州牧增加租银,既然减产了交的少了,那就提高粮食价格,这样银钱自然不?会少,然而收到的钱还是越来越少。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侯府从来没有派人核查过,所以孙子柏决定亲自来山阳郡看看。
胡岸不?知道孙子柏已经想了很多很远,他只是如实回答孙子柏提出的问题。
孙子柏接着又问,“这几日下来,胡统领觉得这山阳郡城如何?”
胡岸略一思索之?后回道,“山阳郡虽然不?比苏城繁华,但一郡之?城能?有这样的风貌已属不?错,看来这山阳郡守治理有方。”
“呵,治理有方?”
孙子柏冷笑一声合上折扇,孙宏和胡岸有些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
只听?孙子柏道,“既然这山阳郡看起来不?错,那为何每年交上去的租银却一年比一年少?为什么山阳郡守年年都在哭穷,哭百姓生活艰难?”
孙宏拧眉,胡岸仔细思索之?后忽然面露怒容,“这山阳郡守竟敢欺上瞒下!该死!”
孙子柏却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问道,“这三日,你们?可看到城中有百姓卖粮食的?”
“卖粮食?”
孙宏满脸迷茫,胡岸跟他有是面面相觑,他们?只以为世子在闲逛,胡岸一心只想着保护世子安全,而孙宏则是满心都是搜罗新鲜好玩的事务提供给世子,哪里注意?到什么卖粮卖啥的?
“对,粮食,”孙子柏神色冷然道,“山阳郡既然是产量大郡,这些年侯府又将租粮换成银子,按理说再?怎么减产百姓应该也会有卖粮的情况,否则他们?又拿什么交租银?”
孙子柏在来之?前?仔细查阅过,山阳郡五个县主要产大稻和小麦,这俩不?在一个季节,但这段时间刚好是收租银的时间段,既然不?收粮食只收钱,农民多多少少都会拿出一些来卖,不?止是租银,他们?得换取其他所需物品,但是这三天他们?转遍了整个郡城,却不?见什么百姓卖粮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