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粮铺也是屈指可数,而从包子铺老板以及听?书楼里大家的闲谈中可以得知,整个郡城的油粮铺只有那一家,而且粮食卖得非常贵,几乎是租粮价格的三倍,这不?离谱吗?
这就说明,百姓手里的粮都被统一收购了。
百姓手里没有粮,城里的粮食却完全被垄断,而且价格昂贵,贵到比正常税粮高出三倍不?止,这叫百姓如何活?
孙子柏还打?听?过,郡城不?缺粮,那家粮铺粮仓爆满,经常有人带着车队来大量运走粮食。
但山阳郡守却说粮食减产严重,说百姓懒惰不?愿种?田,各种?理由搪塞总之?就是没有粮。
“这山阳郡绝对有大问题。”
孙子柏觉得,西?南三州只怕很多地方都存在这样的问题,而不?把这种?狗东西?揪出来打?死,粮食问题早晚会成为钳制四十万孙家军的致命问题,而这些百姓更?是会遭殃。
“这些人也太大胆了,竟敢欺瞒世子!”
孙宏恨恨道,在他眼里世子就是最大的,谁都不?能?对他家世子不?敬,更?不?要说做这种?欺瞒侯府的事。
胡岸却知关系重大,他面容严肃,“世子,我们?该如何做?是否通知苏州牧来处理这件事?”
“或者?直接让苏州都尉府出面,大爷就在都尉府,相信大爷若是知道这件事必定愤怒,到时候查出来到底是什么胆大包天之?徒,竟敢如此欺瞒侯府,鱼肉百姓,定要叫他付出代价。”
胡岸口中的大爷,正是老侯爷的庶长子,孙大勇。
当年老侯爷还是土匪占山头的时候孙大勇就已经出生,孙岐山本?就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野之?人,于是随口就取了这么个名字,这已经算是好听?的了,而老侯爷封侯之?后,几个嫡出倒是请人取了正经名字,几个庶出的却继续延用原来的,所以这孙大勇比起原主爹叫孙兆尹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孙子柏却反问他,“若是这件事本?就与苏州牧有关呢?”
胡岸怔住,这完全有可能?,从县令到郡守再?到州牧,整件事缺一不?可,或者?所有人沆瀣一气也不?是没可能?,但若真是这样,胡岸胸腔的怒火都快压不?住了。
“他们?真该死!”
老侯爷为西?南守了那么多年,以前?平定西?南的时候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如今老侯爷年纪那般大了还不?得回来,常年与老夫人相隔两地,骨肉分离,结果这些狼心狗肺之?人就是这般对待老侯爷亲人子嗣的?他们?就是这么回报老侯爷的?
简直不?可饶恕。
“那大爷……”
孙子柏摆手,“以后再?说吧,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事实上关于这个大伯,孙子柏本?身就存疑,他自然不?想过多牵扯,无?条件信任更?是不?可能?。
“是。”
胡岸心神震动,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或许他一直都错了,世人眼中的世子或许并非是真实的世子,眼前?这个高瞻远瞩的睿智冷静的世子才是真实的世子,可笑自己一直跟在世子身边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世子,反而长了一双世俗的眼睛,当真是愚昧。
胡岸眼底逐渐变得火热起来,莫名的炽热。
“那世子为何要去这昌邑县?”
“听?说这昌邑县县令特?别有意?思,三天两头跑来找郡守大人哭穷,这不?前?不?久刚闹了一出,说是他不?顾县令脸面在郡守府外哭闹了三天,弄得人尽皆知,搞得郡守大人下不?来台,烦不?胜烦,轰都轰不?走,最后好像是郡守大人答应了什么他才离开。”
“山阳郡一共五个县,按照郡守的说法他们?一个比一个穷,租银一个比一个难收,所以县令哭穷倒也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五个县只有他昌邑县一个县令哭?还年年哭,昌邑县为什么就那么与众不?同呢?”
孙子柏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为什么呢?”
孙宏挠了挠头,他感觉今日世子所说都不?是他擅长的,也或许是世子敲得他脑袋多了真把他敲傻了,今日他完全跟不?上世子的思维,也不?明白?世子究竟想说什么。
倒是胡岸有些歪楼了,竟一脸崇拜的望着孙子柏,“世子你竟然连这样的小事都查得清清楚楚。”
如此看来世子早就运筹帷幄,在离开苏城之?前?已然将山阳郡的情况查得清清楚楚,惭愧的是作为属下他对此竟然一无?所知,甚至此刻还需要世子为他一点?点?解惑,他真实愚笨啊。
孙子柏却道,风雅楼那小倌当趣闻讲给他逗乐的,当时胡岸不?也在吗难道没听?到?
胡岸顿觉羞愧,他当时只以为世子在寻欢作乐呢。
“所以啊,既然有那么多为什么,本?世子当然要亲自去看看咯。”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安全方面有胡岸和四个护卫在,孙子柏完全不?担心,至于他体内还没弄清楚原由的“毒”,暂时也没有发作的迹象,不?过县城估计就不?会有悦来客栈了,孙子柏让孙宏提前?备好各种?所需物品。
他确实不?太能?吃苦来着,毕竟上辈子虽然没人疼没人爱,好歹也是在豪门长大的。
第二天,一行人悄然出城前?往更?加偏远的昌邑县。
只是让孙子柏没有料到的是,一郡太守对郡城的动向掌控远超出他的预料,毕竟如孙子柏这般长相出众又气度不?凡的人,一旦出现在郡城里本?身就很容易引起注意?,于是他们?就这么被盯上了。
而就在孙子柏带着胡岸他们?前?往昌邑县的时候,苏城已然悄然热闹了起来,一封封拜帖或者?邀约不?断送进侯府。
以往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毕竟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多的是各种?想要攀附侯府的人,亦或者?是平日跟世子一起玩耍的权贵公子们?,可这一次不?一样,除了这些人之?外,竟然还多了些新面孔。
京城白?家,温家,周家,侯家……
韩管家看着这一封封邀约犯了难,若是以往那些随便打?发或是推拒了便可,然而这些可是京城来的,就连那些送信的小厮都趾高气昂的,更?何况这其中竟还有京城四大世家之?人,这韩管家如论如何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所幸世子在离开之?前?特?地交代过,若是有难以决断之?事可以去找老夫人和夫人商议定夺。
虽然世子是这么说,但夫人一向不?理府上的事务,况且侯府老夫人还在,无?论如何都是先紧着老夫人来的。
于是韩管家便将这件事报给了老夫人。
老太太虽然坐镇侯府几十年,可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长这些东西?,她文?化浅薄,见识自然也短浅,侯府在这苏城地位超群,自然没有人来找她这个老妇人的麻烦,可眼下这局势显然非同一般,况且还牵涉了京城四大世家的人。
于是老太太略微沉吟之?后便唤来了贴身老奴钱嬷嬷。
“翠花,你去把夫人请来。”
老太太心里清楚,这个儿媳妇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又是京城见过世面的,她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能?管,眼下的情况由她来处理自比她这个曾经的村野妇人要强上百倍。
第二十七章 京城来人
闻婉儿没想到老太太因为这样的事把自己?叫过来, 她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况且孙子柏在离开侯府之前?跟她告过别,只?说要出门远游几日, 叫她不要担心,也?让她多照看些老太太。
闻婉儿当时并?未多想, 可看着这一封封京城拜帖,她心里顿时警觉起来, 一股风雨欲来之感, 而且, 那孩子向来吃不得苦,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出门远游?
“森*晚*整*理婉儿, 你觉得这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心如明镜, 她不是那种会磋磨儿媳之人, 平日更是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的, 刚好闻婉儿也?是个安静的,两?相凑在一起干脆互不干扰, 于是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状态, 不亲近也?不招惹。
闻婉儿略微沉吟之后便道, “都回绝了吧,直说世子出门远游, 不知目的不知归期。”
孙子柏是低调离开苏城的, 所以外人并?不知道世子不在侯府, 但若是以别的理由?推脱, 只?怕这些拜帖邀约还会源源不断, 但若直接不见, 又可能会惹恼这些自以为是的京城之人,不如干脆告知世子不在府中。
老太太有些迟疑, 韩管家则道,“若他们?以为是世子故意推脱不见呢?”
总有些傲慢之人喜欢自以为是,只?要结果不是自己?所预想的便认为是别人的故意针对。
“世子爱玩人尽皆知,况且秋猎在即,世子必定会在秋猎之前?赶回来,如此他们?没必要因为要多等几日而跟侯府为难。”
她不知道这些人目的是何,但既然千里迢迢的来递拜贴,想必不会因为几天功夫而闹出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侯府是拒绝所有人,只?要有这个共知他们?就不会闹。
“我?看这有不少京城世家之人,尤其是这白家,温家,可是京城那四大世家中的两?个,我?们?若是这般拒绝,会不会将其得罪了去?”
老夫人有些担忧,这也?是她让钱嬷嬷将闻婉儿请来的原因。
闻婉儿安抚道,“娘不用担心,子柏这孩子一向如此,想来这些人在送这拜帖之前?也?是了解过的。”
闻婉儿心里其实想的更远,平南侯府地位特殊,孙子柏身份更特殊,而如今储君未定,孙子柏被盯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看现在这架势,只?怕是各方势力都在有所动作了。
“只?要他在秋猎之前?回来即可。”
见闻婉儿神色淡定,处变不惊,老太太遂跟着放下心来。
闻婉儿又看向韩管家,“世子离开之前?有没有什么交代?”
“只?是交代有无法定夺之事便来请教老太太和夫人,还有,不要让三位公子出府,监督他们?练武。”
“世子是否说要去哪里?”
“没有。”
“除了胡统领和孙宏之外,世子还带走了什么人吗?”
韩管家想了想,“还有冷美人。”
老太太和闻婉儿同时皱眉,“冷美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韩管家随即将冷美人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简单总结就……是个傻子,路边捡回来的傻子,但那傻子长得极美,世子很喜欢,所以在遣散后院之后唯独把他留在府里好生养着。
老太太对孙子柏的色胚之名已经习以为常了,出门游玩带个美人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倒是闻婉儿心里思忖着。
之前?听?静璃说起世子为了秦家那位公子遣散后院的事,还只?当他是动了真?心,却不知原来不是为了秦公子,而是这个冷美人吗?
闻婉儿离开馨兰苑之后静璃才敢张口问?,“夫人,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京城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来找世子?”
孙子柏是闻婉儿所生,虽然之前?母子关系冷淡,但作为闻婉儿贴身丫鬟的静璃自然也?是关心着世子的,再经过这段时间孙子柏不断的在她们?面前?刷存在感,静璃更是打心底里喜欢,她不免为孙子柏担忧起来。
“世子心性单纯,又是这般捧着长大的,奴婢只?怕他应付不来这些人。”
说白了就是担心孙子柏不可一世惯了,怕他得罪这些京城之人,要知道京城那些大世家之子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比世子身份尊贵,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更不要说京城多的是皇子贵胄的,她只?是担心世子会得罪这些人,到?时候给世子和侯府招来大麻烦。
“静璃,或许我?们?都看错了呢。”
闻婉儿只?是悠悠叹了一口气,声音小得她身旁的静璃都没有听?清楚。
侯府,确切的说是西南四十万大军的存在,本身就会引得全?天下的觊觎,可侯府之所以能安然度过这么多年,一是因为孙家军日益壮大,没人吃得下这口肥肉,再就是之前?宫里最尊贵那位正?值壮年,他若不动西南就没人敢动,毕竟若是出现皇子与?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联手,这不是想要弑父造反是什么?
所以只?要那位不开口就没人敢动,世家向来明哲保身,这种事自是能避则避,况且世家与?皇家绑定,他们?不能动的原因如同皇子一样,甚至他们?更容易触怒皇帝,皇子出手还稍微能站得住脚,世家若是插手,那不就成了谋反吗。
侯府因此太平了几十年,一直没有人打破这个平衡,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京城各大势力迫不及待的倾巢而动呢?
一定是有什么事或者?人打破了这个平衡。
是皇上立储君了吗?
可若是如此,就不该是大家蜂拥而至的架势。
那会是因为什么?
闻婉儿忽然想起那日静璃跟她提起孙子柏城门送佳人的事,据说那位公子是京城人士,仙人之姿,气度非凡,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举止不凡,贵气十足。
据说世子对其痴缠不舍,极尽讨好,又是十里相送,又是贴身信物相送,甚至那位公子离开之后还不舍离开,失魂落魄的,像是魂儿都被勾走了。
可是,她这个儿子自小被捧得极高,向来都是别人讨好他的,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讨好别人呢?
就说那秦家公子吧,孙子柏在看上之后也?算是费心费力,然而他的“讨好”却是权势压人,威逼利诱强取豪夺,哪怕是费心为秦父找来续命丹,可他做出来的事也?是好事看着像坏事,像逼迫,可见她这儿子着实不会讨人欢心,即便是他喜欢的人。
所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倘若那位仙人之姿的公子正?是京城某权贵之子,或者?世家之子呢,那么到?底是不是她这个向来不问?正?事只?管吃喝玩乐的纨绔儿子打破了这个平衡?
闻婉儿忽然发?现,她并?不了解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闻婉儿不爱说话,想的却多,直到?主仆俩回到?院里闻婉儿还没有从这些思绪中回过神来,却在这时候,本来已经去办事的韩管家却再次出现。
“韩管家这是?”
“夫人,您娘家外甥求见呢。”
韩管家看起来有些激动,毕竟这么多年夫人娘家来人还是第一次,那可是当朝丞相家啊。
“娘家?”
闻婉儿却是直接怔住。
已经多少年了,她甚至连父母兄长的面貌都开始模糊,自从二?十年前?离开京城至今她从未回去过,也?并?未与?他们?有过任何联系,却不知一晃眼都二?十年了,娘家?
她在离京之前?曾跪在父亲面前?,只?求再也?不相见,再也?无关联。
当时母亲泣不成声,她伏在地上同样泣不成声,唯有父亲一脸冷然愤怒,他指着自己?直骂当从未生养过自己?,说他闻淮卿只?当从未有过她这个女儿。
二?十年了,父亲如他所言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所以现在娘家忽然来人又是作何?
“夫人?”
静璃有些担心的轻唤了一声,闻婉儿这才回过神来,而后慢慢收敛了飘远的思绪让韩管家将人带进来。
当一个眉目俊朗,年岁跟孙子柏差不多大的少年朗被领到?闻婉儿面前?的时候,她再次怔了怔,这样熟悉的眉目让她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您就是姑姑吧。”
少年面带笑意,眼底还有几分隐忍的激动,“常听?父亲和奶奶提起您,今日总算是得见了。”
一句话再次引得闻婉儿心神颤动,母亲,那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不愿回想的痛,是她不孝愧对母亲,所以这么多年来根本不敢想,此时记忆再也?控制不住如洪水般涌来,闻婉儿身体紧绷着微微颤动,却又不想让面前?的少年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于是慌忙低头掩饰。
一旁的静璃见状急忙帮自家主子解围,问?起少年的名字身份。
少年叫闻驰,是闻婉儿长兄最小的儿子,思绪翻飞,闻婉儿想起自己?离开京城之时,长嫂确实已经怀有两?月身孕,现在算算,闻驰刚好比孙子柏大上三个月。
爷爷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父亲叔伯也?在朝廷任职,这样的家庭背景走出来的少年郎自然是气度不凡的,言谈举止之间都透着得体,他不问?世子,只?是向闻婉儿诉说着奶奶对闻婉儿这个小女儿的思念。
“奶奶总在念叨姑姑,每逢佳节更是默默垂泪,每到?那时候我?们?都不敢在奶奶面前?提起姑姑呢。”
“父亲在十年前?去了翰林院,但三年前?又被皇上调入吏部了。”
“二?叔都当爷爷了呢。”
“三叔还是老样子,全?家就数他最不省心,天天被爷爷骂。”
“还有姑姑,我?兄长也?当父亲了,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呢。”
闻驰是个性格开朗的,明明闻婉儿离京之前?他甚至都还没出生,可他却莫名对闻婉儿一股亲切之感,仿佛血缘的关系本身就是这么奇妙的存在,他也?不管闻婉儿回不回他,就兀自对闻婉儿诉说着家里每个人的情?况。
闻婉儿全?程静静地听?着,只?是她脑中在努力回想着闻驰所说之人的记忆,那些记忆逐渐形成画面,将她的记忆拉得更远更长。
良久,闻驰说得口干舌燥,闻婉儿才抬头问?道,“母亲她身体还好吗?”
“奶奶身体很好,只?是时常挂念姑姑。”
闻婉儿忍住眼底的湿意,只?觉得口中干涩,而后还是问?出了口。
“那……父亲呢,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闻婉儿已经记不清当年的怨恨到?底有多强烈,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跟父亲闹得那样僵,二?十年啊,她在父母膝下的日子也?不过短短十五年,她却生生与?他们?断了二?十年不闻不问?,想来自己?确实是狠心绝情?之人。
闻驰这样的小辈并?不知道姑姑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似是因为嫁给平南侯次子之事跟爷爷闹了矛盾,这才多年不来往,而且,平日里爷爷只?要一提到?平南侯就是横眉冷对的各种咒骂,他们?因此从不敢多问?。
刚刚在说家里人的时候闻驰也?刻意避开了爷爷,此时见闻婉儿问?起,闻驰才道。
“姑姑放心,爷爷身体还算健朗,只?是脾气越发?大了,”说到?这里闻驰调皮的眨了眨眼,“我?们?都怕他得紧,发?起火来吓死人呢。”
闻婉儿闻言也?笑了笑,看他这样子似乎也?没有多怕,可见父亲依旧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只?是二?十年啊,父亲已由?中年步入老年,不知道他的青丝是否已经变成了白发?,不知他心里可还在气这个胆敢忤逆他的女儿。
闻驰始终没有说明来意,闻婉儿最后便让韩管家给他在侯府安排了住处,同时让韩管家将这件事告知老夫人。
在闻驰离开之后,闻婉儿一个人呆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静璃进来提醒她吃晚饭。
闻婉儿喃喃道,“静璃,你说父亲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闻婉儿想不明白,重臣不轻易站队,如今父亲贵为一国之相,更不应该轻易站队,更何况父亲本身也?不愿参与?皇子之争,他是宫里那位一手扶持起来的,所以他只?能是那位的人,但闻驰却偏偏在这时候来到?苏城,这是为什么?
他们?的父女关系早在二?十年前?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彻底断了,要修复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闻婉儿想不明白,但还是叫静璃让人好生招待着这个外甥,无论他是出府还是待在府里都随他,只?是让人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
另一边,苏城王家也?迎来了贵客。
白子玉举止优雅的端起面前?的茶盏,手指纤细修长,白如葱玉,明明举止温和有礼,可无端的却透着一股摄人的贵气,因着这股气势,他姣好的面容也?让人望而生畏了,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苏城王家的家主在苏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苏州牧见了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可此时他却像个卑微的下人一般恭敬的站在白子玉面前?,脸上一直挂着讨好的笑,即便因为年纪大而满脸的褶子,可他笑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累似的。
白子玉面色温和,声音都是让人舒服的音调,“王老爷不必客气,坐下来便是。”
王老爷却只?是一个劲的陪笑,奉承,坐下没多久又会因为白子玉随口一句话而条件反射的站起来。
那阿谀奉承的卑微嘴脸让他身后的王孟远嘴角直抽抽,他从不知道自己?威严暴戾的父亲可以卑微成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的父亲让他觉得羞耻又难堪。
王孟远是有些读书人的傲气在身上的,那种傲刻在骨子里,再加上他身世不错,这更是一度让他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放眼整个苏城就没有几个他看得起的公子哥。
然而那种傲只?是在一般人面前?,直到?眼前?的人踏入王家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傲,那种尊贵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伪装得出来的,也?无关什么读书不读书,原来傲是浑然天成的,是可以温和有礼的。
他做不来像父亲这般讨好的小人姿态,但他也?没办法在这个人面前?傲起来,他只?觉得自惭形秽,羞愧难堪。
于是全?程王孟远都是一副不尴不尬的姿态,面色别扭又僵硬,笨口拙舌不知如何开口,杵在这里实属尴尬。
倒是他身边另一年级更小的男子比他会来事儿许多。
王肃然一如父亲这般陪着笑,但他比王老爷做的可好太多了,他面色自然,接话也?恰到?好处,不显得过于卑微,又不会说出任何不妥的言行或者?举止,总体让人满意。
他便是王孟远的弟弟,也?是与?平南侯府庶小姐定亲的那位王家公子。
王家生意以药材为主,但在这大尧真?正?垄断药材的是四大世家的白家,在苏城或许王家已经算是大户人家,可比起白家而言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存在,他们?不仰仗白家而存活,不过却是拾人牙慧,王家在苏城赚的那点钱,只?不过是白家指缝中流出的一点点残渣而已。
但为了这一点点“残渣”,他们?心甘情?愿在白家面前?低头哈腰,甚至做白家的“狗”也?在所不惜。
毕竟即便是指缝里的残渣,那也?得白家愿意让他捡他才捡得了。
况且这次来的可不是随便一个白家小角色,而是白家新一代中最受器重的一位,甚至很可能成为未来白家的新一任家主。
这样的人物王老爷不低三下四的捧着才怪。
白子玉从小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他面色不显,心思却还是在想着侯府那位。
先前?被那人摆了一道是白子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直到?自己?又重新回到?这里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那样的人,到?底是巧合还是自己?看走了眼疏忽了什么。
不得不承认,白子玉因为这件事憋了一口气,长那么大能让他吃这种瘪的除了京城销声匿迹了五年的那位这还是第一个,白子玉有些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