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离开苏城。”温北冥始终坚持, 出了苏城就是个?死。
“不走?”萧启敖咬着牙冷笑,“那孙子?柏就要?我们死呢?”
萧启敖只觉得受伤的手臂都疼麻了, 鼻间一股血腥味,只怕是刚刚被孙子?柏使劲那么捏得伤口都裂开?了, 他坚信这人要是想要他们的命只会比匡义军余孽还要?容易, “你们可别忘了, 他身?边有一个?绝世高手,要?取我们的命易如反掌。”
他这么一提醒其他几人果然变了色, 若是那种高手出手要?他们的命, 绝对轻而易举还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到时候孙子?柏完全可以栽赃给匡义军余孽。
“那怎么办?”
几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白子?玉。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就是跟都尉府的人一起?走,都尉府必然会派高手护送, 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庇佑, 只是那样的话他们倒是把火力集中了, 因为对于匡义军而言,可能?拦截奏折比截杀他们几人还要?重?要?, 况且他们还有两个?伤患也?禁不起?连夜奔波, 但若是分开?, 他们就必然要?独自?面对危险。
白子?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分开?走, 他始终觉得他们若是死了对孙子?柏无?益, 那么孙子?柏借给他们的两人必然不是寻常人, 至少会奋力护着他们。
“白子?玉你疯了?”苏栾却不同意,他被吓到了, “现在出城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白兄,”温北冥也?不赞成,“那孙子?柏分明是要?我们死在匡义军手里,我们不能?出去。”
萧启敖没有说话,但明显在犹豫,他已经受伤了更不该出去冒险,况且一个?拿命威胁他的人借给他的高手,他怎么敢用?万一那两人出城就把他们给杀了呢?
白子?玉却是下定了决心,他也?懒得再跟这几人多费口舌,“我已决定回?京,至于你们三位,随意吧。”
白子?玉说完就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他必须在离城之前做好准备,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命全然交在孙子?柏给的那两人手里。
“白子?玉!”
苏栾三人气得跳脚,白子?玉的身?份比他们可要?尊贵许多,他们几人若是死了对家族或许无?足轻重?,但白子?玉不一样,所?以他们无?论如何得跟白子?玉绑在一起?,况且白子?玉脑子?比他们好使,若是被丢下,只怕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虽然恼怒,却也?只能?跟着白子?玉的决定。
另一边,白子?玉等人走后便只剩下孙子?柏和苏瑾言两人了,此时已然入了深秋,一股股寒风刮来带着刺骨的寒冷,孙子?柏推着苏瑾言走在后院,深秋的院中已经是一片萧条,许多树上竟是连一片残叶都找不到了,被吹得光秃秃的。
苏瑾言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但实际上他的双腿完全是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又如何会感受得到寒冷
孙子?柏推着他缓慢而行,半晌才打破寂静,“你是否觉得,我有些太过残忍?”
孙子?柏像是随口一问,苏瑾言却微微愣住,他有些疑惑的扭头看向?孙子?柏,“残忍吗?”
他仰着头只能?看到孙子?柏刚毅的下巴,那线条在深秋之下似乎显得更冷硬了几分,孙子?柏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低头,垂眸就对上了苏瑾言审视的目光,为了让苏瑾言看得更轻松一些,他从轮椅背后绕到一旁与他对视。
苏瑾言说,“你又不是圣人。”
他好像真的不理解孙子?柏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人各有命,他们背负家族使命来到苏城,这就是他们的命。”
况且苏瑾言觉得,孙子?柏的安排已然天衣无?缝,从苏城到京城这一路,说是路途遥远但实际上们只要?能?成功从苏城到达最近的青州宛城就有很大的喘息机会,毕竟匡义军再猖狂也?不会直接与官府对上,这就是他们的机会,再加上鲁昭、陆安歌两人的护送,越是靠近京城匡义军就越是投鼠忌器,所?以,他们一行人真正危险的只有苏州到青州,再从青州到东州这两段。
只要?他们能?坚持熬过这两段,基本就安全了。
所?以苏瑾言并没有那么担心白子?玉几人,倒是眼前这人,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既是要?让京城知道苏城的情况,自?然就不是为了造反,反而是在向?京城那位表忠心,那么他绕这么一大圈子?是在做什?么?
若只是想表忠心,其实白子?玉等人倒也?不是非走不可,苏瑾言有种直觉,孙子?柏想把他们支走,毕竟这几人留在苏城始终是个?隐患,至于匡义军余孽,他们是否大举活动还要?看这次朝廷如何动作?,倘若他们确实已成气候,只怕会趁朝廷动作?之前率先对西南不利。
但按照苏瑾言的推测,匡义军余孽显然是还没有做好准备的,否则递往朝廷的奏折根本无?需拦,这一次孙子?柏出其不意也?不会让他们措手不及。
所?以,短时间内苏城不会大乱,那孙子?柏绕那么大一个?圈子?,难道就是为了让朝廷注意到匡义军的存在从而做出镇压措施吗?
不,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孙子?柏就不会跟他说那些终止乱世打压世家的话。
他应该顺着孙子?柏的思路走,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
以那位对匡义军余孽的痛恨,别说很可能?已经成气候的大规模余孽,就算是三五个?也?恨不得万马镇压,将其剿得渣都不剩,所?以皇上必然震怒,震怒之下就是疯狂镇压,彻底清剿,然每个?州都尉府的兵不超三千人,更别说现在的苏州自?顾不暇,其他州也?好不到哪里去,皇上又不能?舍近求远从北方调兵,那么就只能?从西南了。
是了,孙子?柏是想要?人。
匡义军余孽之危是早晚的事,若那时候孙子?柏还是如今的处境,那真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只是皇帝多疑,尤其对西南疑心很重?,他必然不会让老侯爷亲自?回?来,可是倘若老侯爷也?不看重?孙子?柏这个?嫡孙,或者没有领会孙子?柏的意图,亦或者回?来之人不堪重?用,不可信任呢?再想想孙子?柏几个?庶弟竟然没有一个?在军中的,侯府完全无?人可用。
平南侯的虚爵完全与西南四十万大军割裂开?了。
不得不说,孙子?柏的处境比苏瑾言料想中的还要?艰难。
他是完全没有任何依靠的。
苏瑾言心思电转,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孙子?柏望着眼底没有任何波澜的苏瑾言,忽然开?口道,“我想去一趟西南边陲。”
苏瑾言陡然一惊,“擅自?离开?封地那是……”死罪。
话没说完苏瑾言就卡住了,然后就是一阵懊恼,他垂眸发出一声低笑。
可恶啊,又上了这人的贼船。
孙子?柏是下一任平南侯,王侯擅自?离开?封地那就是大逆不道,轻则死罪,重?了那就是个?谋反逆贼,到时候株连九族冤不冤?
更何况孙子?柏去的还是西南边陲,为了避免王侯之间相互串联谋反,一般王侯不仅不能?轻易离开?封地,王侯与王侯之间也?不能?联系,孙子?柏倒好,他直接跑到拥兵四十万的西南去,这要?是让人知道说不是谋反都没人信。
所?以这人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啊?
“抱歉瑾言,我无?人可信,只能?拖你下水了。”
孙子?柏在苏瑾言面前蹲下,这个?姿势让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苏瑾言的视线,睁大的眼眸从苏瑾言的角度看过去,竟然格外真挚。
苏瑾言只觉得胸中情绪翻滚,但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孙子?柏对他的信任无?疑让他意外又震惊,心里有什?么东西因为这双眼睛而止不住的触动,他们离得如此近,近到苏瑾言能?清晰的看清楚孙子?柏修长上翘的睫毛,说起?来,孙子?柏比他小了将近两岁呢。
可他身?形挺拔,面上棱角刚硬,玩世不恭的模样总是让人轻易忽略他高大伟岸的身?躯,此时近在咫尺,苏瑾言发现这人的身?躯竟是意外的可靠,就如他抱着他时候一样,而这个?人,他如今是整个?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依靠,或者,他可以成为更多人的依靠。
苏瑾言一时间思绪有些乱,竟然就那么怔怔的望着蹲在他面前的人而出了神。
“你知道的,匡义军余孽只怕远比我们看到的要?严重?许多,蟑螂在被发现的时候,就说明背后已经有了千千万万。”
孙子?柏神色严肃,他并非杞人忧天,也?不是因为他知道剧情才说出这样的话,事实上,剧情里的匡义军之乱反而没有那么严重?,主角光环之下的萧亦焱很轻易的解决了问题。
但除去主角光环,事实就是这群人早已不容小觑。
“四大世家,皇子?,皇帝,匡义军余孽,还有不曾露面的,太多人在对侯府虎视眈眈了,可现在的侯府不堪一击。”
“瑾言,无?论如何我必须去一趟。”
苏瑾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审视着他。
孙子?柏起?身?,“总不能?有朝一日别人杀过来了,我振臂一呼‘勇士们,踏平冀州!’,结果一扭头,哎?身?后没人,是吧?”
孙子?柏就是看气氛紧张想调节一下,不想苏瑾言却懵了,他皱眉不解的问,“冀州?你为何要?踏平冀州?”
“咳……”
这梗该如何解释,孙子?柏只好硬着头皮道,“就是打个?比方。”
苏瑾言无?语,不过经他这么一胡乱比方,苏瑾言乱飞的思绪倒是意外的稳了下来。
“所?以,你要?我怎么做?”
两人先前商定的事苏瑾言已经在着手准备,但无?论是情报网还是交通网,都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事。
而从秋猎苏瑾言公?然亮相之后,孙子?柏更是明目张胆的三天两头往苏瑾言那里跑,所?以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苏瑾言忽然就坦然了。
孙子?柏对他一笑,“我在时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只是若是侯府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还希望瑾言你能?出手帮一把。”
苏瑾言了然,只是见惯了孙子?柏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笑,乍一见到他那么不带面具的笑容,竟不自?觉被晃了一下。
原来世子?的笑竟是可以那么的明媚,不去刻意玩世不恭,也?不用装出好色无?知的模样,纯粹得整个?秋日的寒风都似乎因为他的笑而暖了几分。
苏瑾言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眼,面上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是自?然。”
苏瑾言干脆用揶揄来掩饰自?己?刚刚的晃神。
“既已经被世子?骗上了贼船,也?只能?为世子?卖命了。”
“喂,话不是这么说的哎,”孙子?柏哭笑不得,“这哪里就到卖命的地步了。”
“这还没到?”
但凡走漏一点风声,多少人都要?跟着万劫不复。
苏瑾言抿了抿唇,唇角却是带着些笑意的,他长得极好,但孙子?柏越是跟他接触越是觉得,他若是再胖一点,脸上再多些肉就好了,否则这脸捏上去,怕是一点肉都捻不住。
一阵秋风吹来,不知道哪里的枯枝败叶刚好掉落在苏瑾言腿上,孙子?柏很自?然的伸手去捡,却不想刚好碰到了苏瑾言伸过去的手。
指尖碰触的一瞬间孙子?柏只觉得一股冰凉传来,苏瑾言却是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的撤了回?去,面色也?一瞬间的尴尬,眼神飘忽着几乎立马转向?了别处。
世子?的手是暖的,即便他穿得远比苏瑾言单薄,可他的血液是滚烫的,他的身?体跟他的眼神一样炙热,而且世子?的手不仅暖,还很软。
一股暖意从指尖猝不及防的窜入他的身?体,苏瑾言冷不丁的,只觉得冰冷的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了一下。
苏瑾言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走神了。
而就在苏瑾言走神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冰凉的手上传来一股强烈的暖意,他的手被一股舒适得让人打冷噤的温暖给完全包裹住了。
一转头他就对上了孙子?柏心疼的视线。
孙子?柏竟然用他火热的手包裹住了他冰凉的手。
只是,心疼?
为什?么?
是他看错了吗?
苏瑾言一瞬间手足无?措,想要?抽回?手却被孙子?柏握得更紧。
“你的手一直都是这么凉吗?”
孙子?柏把他的手抓在手中,企图用自?己?的掌温去冲散他的冰凉,苏瑾言的手指又长又细,可是因为冰冷的缘故,揉起?来都是僵硬的。
苏瑾言抽不回?手只好放弃,只是眼睛却始终没能?与孙子?柏的目光对上,他觉得孙子?柏的目光太过炙热,能?灼伤他的情绪,让他无?所?适从。
“当然不是。”
谁的手会生来就这么凉啊?
世子?柔软又火热的手倒是比什?么都管用,只是一会儿,苏瑾言觉得自?己?的掌心都暖了不少。
孙子?柏就轻柔的给他揉搓着冰凉的手,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最终没忍住开?口问森*晚*整*理道,“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孙子?柏问出口就有些后悔,抬眼刚好对上苏瑾言的视线,“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随便问问的。”
苏瑾言却只是看着他,眼底似乎闪过些什?么,最终归为平静。
他的腿啊,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了。
五年了,那些记忆苏瑾言从不去回?想,可是哪怕他刻意逃避,那些记忆却始终在他脑海中不断的折磨着他,即便他自?五年前就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一个?字,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记忆将永远在他脑海里抹不掉。
曾经的他,世人皆说他天之骄子?,惊才绝艳,可对于他而言至少曾经的他是意气风发的,鲜活的。
苏瑾言生来就是所?有人的焦点,苏家嫡子?,身?份尊贵,随着他一天天长大更是优秀出众,无?论是外貌还是其他都让人仰望,艳羡,可没有人知道,苏瑾言十五年来最渴望的是母亲的一句关心,亦或者一句责骂。
说来离谱,全天下人都喜欢他,唯独他的母亲除外。
幼时的苏瑾言总是不懂,任他聪明绝顶也?想不通,为什?么母亲不喜欢他,为什?么他的母亲对他如此冷淡疏离,为什?么他会在母亲的眼底看到她对他的厌恶,隐忍。
他不理解,也?因此而痛苦,所?以他一度争强好胜,锋芒毕露,整个?京城同龄之间无?与争辉,可不管他如何耀眼,母亲对他的态度始终不改。
倘若母亲本就是冷淡的性子?也?就罢了,偏偏母亲对弟弟就不这样。
小小的他亲眼看着母亲因为襁褓中的弟弟而操心劳累,她亲力亲为给弟弟喂奶,沐浴,她可以整夜的抱着弟弟哼着歌儿哄他入睡,却不愿意在苏瑾言生辰的时候让他在她屋里多待一个?时辰。
苏瑾言,他出生之后便是奶娘在带,他没有吃过母亲一口奶,她甚至从不与他亲近,她厌恶他的靠近,她对他冷淡得让人费解。
她会用疏离的眼神看着他,嫡长子?就该有嫡长子?的样子?,要?学会独立。
小时候的苏瑾言是真的不懂,但他对母亲的疼爱反而越发的渴望,而随着他逐渐长大,眼看着母亲与弟弟母子?情深,他们相处得是那样的融洽。
她会亲自?给苏骆沉夹菜,会夸奖他得到夫子?认可有多棒,会鼓励他词不搭调的作?品,会因为他随手编织的一枚草戒而欣喜落泪,也?会因为他的贪玩而生气训斥。
可对苏瑾言呢,永远只有冷淡的训斥,还有疏离的排斥。
幼时苏瑾言也?哭过,闹过,争取过,可结果总是一样。
“你是嫡长子?,你如何能?与他比?”
于是苏瑾言终究慢慢放下了,随着他长大之后此事也?不再提了。
不提,不求,也?不再奢望,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然而不提就不存在了吗?这件事终究成了苏瑾言的执念,越陷越深的执念。
直到那日,苏瑾言到离京城二十里开?外的大昭寺赴友人之约,却在那里意外撞见了母亲与男子?私会。
那一幕无?异于晴天霹雳啊,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他从前不知道偷偷看了多少次母亲的背影,他太熟悉那道身?影的主人了,而更致命的是,被母亲亲密挽着的男子?绝非他的父亲,那个?时间段他的父亲正在家中忙得不可开?交。
苏瑾言的母亲王嫣然是典型的大家之女,长得温婉美丽,娇俏玲珑,年轻时曾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还未及笄就不知道被多少人家盯上了,当时不知道多少世家公?子?皇亲贵胄们对她青睐有加,苏瑾言的父亲苏宴之就是其中最疯狂的追求者之一,就算是现在,王嫣然的美也?是无?人能?及。
两人之间的佳话至今还在流传,而苏宴之是全京城出了名的情种,他因此一度成为世家公?子?之间的笑话,然而苏宴之从来不在意这些,他最终抱得美人归,并且多年来守着王嫣然再无?其他人。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男子?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甚至男女不忌,更何况是身?为苏家家主的苏宴之,他不仅家财万贯地位超群,即便是为了苏家的后代家族也?不允许他只娶一人,然而苏宴之力排众议,他眼中就独独容得下王嫣然一人。
苏宴之因此被笑话为情种,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直对此甘之如饴。
也?因此,苏宴之那年遭人算计之后有了苏叶珈,在得知真相后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处死那个?西域第一美女,他完全不顾及家主的身?份,在王嫣然的屋外跪了整整一夜,只求她的原谅,甚至若非王嫣然及时阻止,只怕连襁褓中的苏叶珈都被他狠心摔死了。
好在最终王嫣然顾念旧情原谅了他,又顾及他的名声留下了苏叶珈。
所?以苏瑾言一直以为,父亲与母亲之间的感情是极好的,是足以令整个?天下都为之艳羡的,却从未想过,母亲竟然会背着父亲与别的男子?私会?
这对苏瑾言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震惊过后的苏瑾言根本不相信,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于是他自?欺欺人的将那日的一幕深埋心底,然而这件事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他辗转反侧始终忘不掉,他甚至怀疑这便是母亲不喜欢他的原因。
堂堂苏家主母,地位尊贵,夫妻和睦,天下艳羡,他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做?
于是他终于没忍住试探的问出口,他想确认那日在大昭寺的人到底是不是母亲。
若非母亲一瞬间慌得掉了茶盏,若非母亲抬眼的那一瞬眼底一闪而逝透出的杀意,他真的不愿相信那是真的,哪怕母亲骗他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可是没有。
母亲说,那日她去了大昭寺,是去为他们兄弟二人祈福的。
第五十四章 弑母杀弟
苏瑾言宁愿母亲骗他说没去什么大昭寺也不愿她说实话, 至于到底是不是去为他?们兄弟祈福,已经不重要了。
他假装没有看到母亲眼底的异样,那天苏瑾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却不知道,他?的试探会给他?带来什么。
那日, 是母亲三十二岁生辰,整个京城的贵妇小姐们都来给她贺寿, 苏宴之?更是提前一个月为她准备隆重的生辰宴, 他?几乎每一年都这么准备, 每一年?他?都乐此不疲,并且设法拿出不一样的礼物逗王嫣然开心, 然而?那一日, 宾客已至却久久不见王嫣然出场。
苏宴之?在招待客人, 便?让苏瑾言这个嫡长?子去母亲院里请她, 苏瑾言却从未想过他会再次撞见母亲与人私会。
堂堂苏家?主母,就在苏家?主宅, 在满堂宾客等着为她祝寿之?迹, 竟然在自己的房里私会男子?
如此不顾羞耻罔顾人伦的行为, 直接颠覆了苏瑾言对母亲的所有认知,他?当时?就只觉得?一股热血翻涌冲击着他?的大脑, 以至于苏瑾言做了有生以来最冲动的一件事, 他?怒火滔天的推开了母亲的房门。
然后他?就亲眼看到了一道慌乱的身影从母亲房里跳出窗外。
震惊, 不敢置信, 羞耻, 愤怒, 甚至是慌乱……
所有情绪冲击着苏瑾言的大脑,让他?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陷入了空白完全忘记了动作, 他?僵在那里,等他?再回神?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奸夫的身影,他?只觉得?莫大的愤怒充斥着他?,还有羞耻,难堪,苏瑾言的整个人生都在那一刻被颠覆了。
眼前慌张的女?子是他?的母亲啊,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她如何对得?起对她千依百顺情深似海的父亲?她又是如何面对自己和弟弟的?
不,他?甚至难堪的怀疑起自己和弟弟的身世来,这种感觉让他?羞愧到了极点,仿佛昔日的一切荣光都成了一个笑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曾经的一切都是光明的令人羡慕的,他?所拥有的一切都那么的耀眼尊贵,他?所认知的引以为傲的一切,此刻都成了笑话,成了耻辱。
“母亲,为什么?您……您在做什么?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母亲房里?”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完全懵了,意气风发的曾经都被刚刚夺窗而?逃的男子击得?粉碎。
却不曾想,母亲比他?还要愤怒,恢复神?色的王嫣然一脸怒容的指着茫然又痛苦的苏瑾言。
“你这是在怀疑自己的母亲与男子私会吗?”
“我乃苏家?主母,你的生生母亲,你竟然怀疑母亲与人私会?这天下竟有如此恶毒的孩子吗?”
母亲似乎痛苦而?愤怒,苏瑾言茫然后退,“没有母亲,我不是,只是刚刚那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跟母亲说话的态度吗?”
“我怀胎十月拼了命的生下你就是为了让你来怀疑我,来羞辱我的吗?”
“苏瑾言,我真后悔生下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这般怀疑母亲是要母亲去死?吗?你要逼死?你的母亲吗?你要母亲背上?与人私会的骂名遗臭万年?吗?”
“苏瑾言,你要毁了你的母亲,毁了苏家?吗?”
母亲一声声的质问让苏瑾言茫然的一退再退,母亲愤怒的脸,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苏瑾言的身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因此而?更加破碎不堪。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了,他?只是茫然的摇头,茫然的后退,直到他?后背抵在门上?,他?发现?这时?候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泪流满面,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可能是这么多年?来不被母亲疼爱的委屈,也可能是因为此时?的痛苦茫然,亦或者是被多年?渴望的母亲刀刀致命的伤害,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别说了。”
孙子柏低沉的嗓音忽然打断了苏瑾言的回忆,他?茫然的扭头就对上?了孙子柏阴沉的脸,孙子柏眼底一片阴郁,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骇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孙子柏,但奇怪的是苏瑾言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暖意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