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丹田之中的灵力几乎灌满,开始主动冲击大乘期的屏障。
姜临此时已经顾不得维持身上的任何一道法术,马尾拉长身量拔高,遮盖修为神魂气息的法术层层揭开,“嘭”地一声砸在地面。
尘烟散去,他涨红的脸颊逐渐苍白,豆大汗水从脖颈滑落,招来“无渡”拼命将灵力灌注到上面,右手同时还拄着地面,双管齐下的情况下,他还是无法阻止自身的境界节节攀升。
风澈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管站在半空冷笑的季知秋,打开空间界的条索替姜临拽开巨网的束缚。
季知秋又一指按了下来。
姜临刚一脱身,“无渡”飞向半空生生扛住了季知秋灵力的压迫,上方火星四射,姜临不知道“无渡”可以撑多久,飞身而起,奔风澈而来。
他一把环住风澈的腰/身,扑了个满怀,甚至因为冲得太急,风澈向后跌去,姜临捂着他的后脑勺打了个滚,这才稳稳地停住。
他尽可能增加身体的接触面积,胸/膛/贴着胸/膛,腿/蹭/着/腿,就连手臂也要紧紧箍住,满身的灵力急速向风澈体内渡去。
骤然间被塞了一大口灵力的风澈一愣,立刻意识到季知秋这是想要利用姜临破阶造一场雷劫,而姜临已经难以扛住过多的灵力灌注,马上就要破阶了。毕竟自己可以自主吸收,姜临这是最快的疏散堆积灵力的办法了。
他开启灵府丹田,每一条经脉都四敞大开,任由姜临驱使,开始均衡灵力。
姜临像是即将溺水的人,骤然抓住了一根浮木,竭尽所能地缠绕而上,脸颊颤颤巍巍地贴近,汗意黏腻湿潮,他磨了几下,反复擦过唇角,最后不管不顾地将唇紧紧地贴在了风澈的唇上。
风澈整个人一颤,联想到目前的姿/势,他心底微妙地有些不自然,安慰自己几句:“这不是野/战的前奏,只是渡个灵力而已”,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姿/势。
姜临像是觉得不够一般,吻得更/深。舌/根/处的软/肉/敏/感至极,灵力灌注的巨大酥/麻/感刚一接触,风澈从舌/根/到后脑勺一阵发麻,最后蔓延到全身。
风澈身/下一/软,扶住姜临的手已经搭不住,余光瞥到天上的“无渡”败下阵来,季知秋的剑招不见削减,朝他二人狠狠斩下。
他抬起指尖抽来空间界的屏障,层层碎裂削减下,季知秋的剑招终于来到近前,风澈强忍着酸胀,翻身而起,“尘念”暴涨挡在他和姜临面前,法阵再次开出,终于磨灭了剑招。
高压之下,风澈这边修为还在跟着攀升,此刻感觉境界居然松动了一点,马上就要冲上时间界二层了。他心底盘算着姜临照着这个速度传输灵力,恐怕他今天也要跟着破阶了。
“咔嚓——”
这一声脆响却不是从风澈身上发出,远处空间界之中黑气的哭嚎声戛然而止,风声全部静寂,四野无声,姜临挪开了唇,头抵着风澈胸口,手无力地垂下。
紧接着,管弦鼓号齐齐作响,清越的鸟鸣声似从天际传来,袅袅的仙音传遍天地,有万剑的争鸣之声在广阔的琼宇中悠悠荡荡,朝着升腾而起的“无渡”俯首称臣。
【作者有话说】
渡灵气就渡,亲风澈干啥,说的就是你,姜临!心机绿茶!
第116章 死也一起
大乘期修士位列修真界之巅,渡劫大圆满刚破阶者常有大道鸣音。古书上曾经详细记载着每一位大乘期修士的破阶契机和劫云数量,甚至还有人专程录下大道鸣音的景象,虽然只有寥寥片段影像,风澈也不至于不清楚面前的景象。
姜临的大乘期劫云要来了。
他千防万防晏星河身上的破阶雷劫,没想到还是没有规避开封印被雷劫轰击的命运。只是外界夺舍的修士不知凡几,封印一碎他还能找到多少人
“对不起……”姜临声音沙哑,唇角溢出一道血痕,他抬起手擦了擦,即刻冷静下来:“你带着空间界里的黑气和‘晏星染’先出去,让晏星河帮你把所有夺舍的人快速辨别控制起来,趁封印还扛得住的时候,带所有人出城,能躲多远躲多远。”
风澈抱住他,抬头看向天际,方才祥瑞的仙音已经快要消散,云层开始凝聚,金色的光晕裹住漆黑的劫云,穿透云层的半缕星光泛着七彩的色泽,整个天际被彻底照亮,仿佛烨城此刻正值白日。
姜临松开他,沉声道:“大乘期劫云,元婴期以下根本无法承受,速速带着他们离开,不用管我,封印替我挡着,怎么也能过得去。”
风澈点点头,将全部黑气网罗在一起的空间界压缩成一个盒子大小,拽住“晏星染”打算冲出此处。
朱红色的门扉越来越近,没等他打开大门,门已经自己敞开了,风澈匆匆看了一眼门外的来者,身后的季知秋已经逼近,周身缭绕着低气压:“风澈,你救他们就是在对不起自己!仁义道德有什么用?这世间人都该死!你到底明不明白???”
风澈冷笑:“不明白!他们何其无辜,到底有什么错值得你把他们困在这里?我只恨当年我没发现你到底在什么时候搞的封印!”
季知秋皱眉,张了张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懊恼。
门口的晏星河抱着琴,盯着季知秋了然道:“所以昨日你来找我,是让我诱导他们跟着我进入这里,引动那位的雷劫好杀了他们吗?如今一看,你不仅要拉他们入局,还要杀了满城修士吗?”
季知秋冷笑:“你倒是没按照我说的办,都是萍水相逢,只信他们不信我是么?他二人不告诉你此行目的,更不露真容,”他摇晃了一下自己的断臂:“你不去怀疑他们对烨城别有用心,昨晚竟然就开始怀疑我这个寻仇的苦主?”
晏星河摇摇头:“起初我都不信,不过现在的局势太过明朗,隔着这道门扉,我也能听清楚场内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给风澈传音:“风兄,被夺舍之人已经在我储物袋之中,至于其他人,我都集中到外城,让他们远离城主府了。”
风澈心中一喜,如此不用顶着季知秋的高压而去外面救人了。他立刻将“晏星染”送到晏星河身边:“多谢你有大局观,帮了大忙了。”
晏星河朝他点点头,将“晏星染”放到袖里的储物袋中,看向季知秋:“我这个人,仇要自己报,真相也要自己查,旁人仇怨于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你想动满城的人,不行。”
他看着季知秋,依旧是那副温润的神态,却莫名地发寒:“就是你用夺舍之术,将我师姐和满城的人害成这样的?”
季知秋眯眼看他:“不是我,但是我现在想动他们没错了。”
风澈想起晏星河的雷劫之期也近在咫尺,生怕季知秋再干出什么事情,扯过晏星河转身就要走,身后的季知秋冷冷道:“算了,既然风澈非要保你们……走可以,把伊烨留下就行,那个酒楼说书的。”
没等风澈出言阻止,晏星河拉下脸:“我不管你有什么恩怨,这里每一个都要活着出去,无论是夺舍的还是未被夺舍的。他们我会交给裁院处理,你也是。”
“裁院???”季知秋声音陡然拔高:“一群废物早被灭了,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出山也不招纳修士了吗?现在还以为那里公平公正,一切为了人族利益?”
他一边暴怒一边腾空而起,咒法开始刻画。风澈不懂他在发什么疯,裁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他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些传闻。
半空中那道咒法即将成型,风澈记得它催生境界的效用,自然不可能再让晏星河这个本来就要破阶的人碰到。要知道,姜临那边已经有了一片劫云,倘若晏星河在此时渡劫,天道判定有互助渡劫的嫌疑,雷劫的威力将会翻十倍不止。
他将晏星河朝朱红色的门扉外一推:“别管这里了,不可能打过他的!他要引动你的雷劫,赶紧走!带全城走!”
晏星河匆匆瞥了一眼姜临那边的劫云,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和季知秋对峙,转身就走。
门扉重新开合,季知秋捧着那道咒法,朝风澈一笑:“风澈,你知道吗,我只是想报仇而已,最不应该阻止我的就是你。伊烨实在该死,若你同意让我处置他,整座城市都能活下来。”
风澈站在原地,沉默无声地看着季知秋,那双茶色的眼仿佛在说:“你丫有病?”
季知秋丝毫没有即将被骂的觉悟:“或者你和我回姬家,伊烨也能活下来。”
风澈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傻逼吧,你在这儿神叨叨的干什么呢?和你回姬家,做梦呢?”
季知秋顿了顿,背过身去,像是有些落寞。
就在风澈以为季知秋不会再作妖的时候,对方忽然贴近距离:“你迟早会回姬家。”紧接着,他另一只手抬起,五指成爪,瞬间洞穿了朱红色的门扉,第一道土黄色的封印应声而碎。
整个烨城瞬间倒转过来,新建的烨城陷入地下,昔日的烨城重见天日,沙土颠簸星辰倒转,就连姜临的劫云也与苍穹重新融合,彻底覆盖了整座烨城。
外城地带,无数修士被迫从地下冲出,顺着季知秋的视线,风澈看见晏星河抚琴而坐,撑起的灵力罩正护着一群无法自保的凡人。
季知秋抿嘴一笑:“找到了。”
风澈瞳孔骤缩,“缩地成寸”闪过几道轨迹,在季知秋的咒法到达前挡在晏星河面前。
“轰——”
灵力撞击,风澈后撤一步,再抬眼,季知秋已经到达眼前,轻飘飘地拍了拍他的肩,肩膀突然奇重无比,风澈强撑着竖起一道空间界将晏星河裹在中央。
季知秋一步一步走近,咒法又重新回到手上,轻轻地掂了几下就恢复了原状,然后他攥紧手心,直接穿过了空间界。
与其说是穿过,不如说是融入其中。他的手几乎与那片空间成为一体,因此从外面看,他的身躯扭曲至极,像是被撕扯成无数片。
季知秋面无表情,咒法开启。
风澈瞳孔骤缩。
季知秋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为何可以游离于法则之外?!!
晏星河身上金光闪烁了一瞬,然而对于他来说,季知秋修为完全是碾压的状态,没等体内的魂影完全显形,就已经陷入死寂,磅礴的灵力灌注到他身上,瞬间,风澈再次听到了一声破阶的脆响。
空间界由内向外碎裂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风澈的耳膜上拼命敲击,他捂住狂跳的额角,被肩上的重力压得再次下陷,半截小腿都进了沙土里。
季知秋回身看见他狼狈的模样,顿了顿,抬起手撤了重力,然后扬起脸眼神乱瞟,像是等着挨夸。
这个念头在风澈脑海里成型的瞬间就被他掐死,笑话,季知秋盼着挨夸干嘛?
他身上一轻,顾不得扭扭捏捏的季知秋,开启“缩地成寸”,朝姜临的方向掠去,想要带着他立刻离开烨城地界。
他刚一落地,拉住姜临的手,姜临借势站起来,看着晏星河那边的劫云在极速成型,然后和这边的融合摩擦,云层更厚更黑了。
他朝着风澈摇了摇头:“太近了,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此时走,晏星河自己也要承受五倍的雷劫——十个渡劫期也扛不住。
烨城还有三层封印在外面,晏星河就渡他能承受的,其余雷劫我会将他们集中起来,我会尽力扛下。风澈,你带全城人走。”
“不行!”风澈攥紧他的手:“季知秋还在场中,谁知道他会不会做什么?我只知道他不想杀我,若我也在你身边,他才不会加害于你。何况我在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带不走全城人!”
他将“尘念”召唤出来:“姜临,今天没有人会被抛弃,更没有人会牺牲,我们一起拼尽全力,好吗?”
姜临眸中有情绪在翻涌,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回握住风澈的手,召来“无渡”,赶到晏星河身边。
没等他开口讲明眼前的局势,晏星河抱着琴站了起来:“原来是姜少主,来不及寒暄了,晏某只有一句话,今日就是我们魂飞魄散,也不能让满城的人在雷劫里消失。”
他神态坚决,姜临略一颔首,剑决起势,风澈的法阵也在构建叠加,静待天际雷霆的到来。
直到那道直径达百丈的雷霆蜿蜒而下,瞬间击碎了一道封印,满城的惊呼被暴烈的巨响盖过。
风澈面色苍白,撑起法阵的指尖都在抖。
纵然到了现在,他仍然怕极了雷劫,眼前的十倍雷劫是他平生见过的极致,纵然加上封印的抗性,他们三人合力都可能扛不住。但今天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退。
封印一层一层地消散,第五道把风澈他们的法阵剑决全部击碎,趁着第六道的间歇,他们开始重新布置。
风澈不记得自己究竟构筑了多少法阵,也不记得姜临叠加了多少道剑意,更不知道晏星河换了几次琴弦。
姜临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晏星河将最后一丝灵力斩向自己,风澈看见金色的虚影围着他打了个转,被他一袖子甩走,而他本人脸上还挂着轻松调笑的神色:“哪有活了这么大岁数的老头还舍不得徒弟……”
“你?”风澈满脸惊异,震惊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晏星河抬起头,无所谓地笑笑:“渡劫期需要斩断,我为了破阶轻松些,斩了和师傅之间的联系,让他去找我师弟了。”
他这分明是破釜沉舟,逼着自己了无牵挂。
风澈不忍戳破,只是沉默。
最后连经脉之中的灵力也扫荡一空,三人耗尽了全部的灵力储备,也只挺过了七道。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风澈,再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就像是二百年前,面对满天的雷霆,一眼看见自己的未来,知道注定会魂飞魄散,人族前途难改的那种无力感。
他有些想哭,想起风瑾的往生花,想起父亲交与他的责任,想起被牵扯进来的烨城人,最后想起了姜临。
他这一生颠沛流离,所享受的也不过是片刻欢愉,早该知道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昙花一现。
注定消亡的美好,他为何偏要一意孤行地去强求。
他拥有过很多东西,但这些都纷纷离他而去。和姜临在一起,他不后悔,但愧疚还是止不住地缠绕上他的心脏。倘若没有自己回来这一遭,姜临是不是就不用遇见这样的生死危机了?
他没有把这一切变好,还是在连累别人,把世界搞得一团糟。
“姜临……”他头上的斗笠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随着他微微偏头的动作,满身的伪装开始消散:“对不起。”
那双形状昳丽的眸通红一片,但还是强撑着弯弯眼角,挤出了一丝笑意。
姜临看着他的模样,怔怔地有些愣神,上前揽过风澈的腰,将他带到面前。
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手抚上风澈的脖子,向上扣紧下巴,低头闭眼,唇齿相贴。
这一吻充满了掠夺的气息,仿佛要将风澈死死刻在骨子里,颠倒日月黑白也在所不惜。
他拼了命发了狠,血腥味在口齿之中弥漫,搅/动/口/舌,啮/咬/嘴/唇,刮过每一寸软/肉,几乎要把风澈吻到窒息,他才慢慢松开。
姜临大汗淋漓,呼吸也粗重,定定地看了风澈最后一眼,将“无渡”背在了身后。
然后,他抬起手。中正平和的姜家灵力切换成紫色,在指尖逸散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描画。
风澈从未见过姜临施展这种法术,与其说是法术,不如说是咒法。
虽说姜临有一半姬家血脉,但母亲早在他出生不久就已经离世,姜临去哪里学的咒法?难不成姜临童年流落在外的时候,就已经被传授过姬家的法术吗?可他为何要一边兼顾姜家剑道,一边将咒法也练到极致?
纵然风澈满腹的疑问,眼前的局势也不容他发问。
姜临那道咒法越描刻越繁杂,奔腾的灵力交织成网,密密麻麻地环绕一周,然后写满了天际。符文在姜临落下最后一笔的刹那齐齐亮起,电链疯狂倾泻而出。
它们交织成巨型的网,压缩再压缩,最后变成了一张符箓大小。随后,姜临左手抬起,银亮如水的“无渡”自身后飞跃到他手里,一剑穿破了那道咒法。
就像楚家的雷霆符,催化雷霆需要撕碎或者点燃,而姬家与楚家本就同源,姜临用咒法模拟雷霆符,再用“无渡”划破,距离高阶雷霆符的威力居然不遑多让。
天际的雷霆落下,“无渡”剑身上的雷霆也拔地而起,九道电光向着覆盖整座城市的雷劫冲去。
电光与雷劫交缠,紫色与金色缠绕、冲击、抵消,最后到底是不敌,雷劫倾泻而下。
姜临站在下方,卷起一道灵力向着风澈二人推去,风澈和晏星河灵力消耗一空,只能被动地脱离场中央。
“姜临——”
风澈眼眦欲裂,看着姜临被紫色近黑的雷霆淹没,灭顶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拼了命地向前跑去,旁边的晏星河死死拽住他,喊道:“他没事!我可以听见他的呼吸!!!”
风澈眼眶簌簌地滚落下泪水,眼角因为刚刚太过用力而撕裂开,血液与泪水交织,火辣辣的疼。然而他顾不上这点疼,心口的疼痛几乎要了他的命。
第八道雷劫还在继续,风澈甩开晏星河,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晏星河在身后大声喊:“别去!他将所有雷霆都引在了自己身上,你现在身上没有一点灵力——”
风澈头也不回,晏星河听见他轻飘飘的嘱托:“雷劫结束,你带着夺舍之人去风家寻首席长老风澜,就说这是风澈求他办事,他自会帮你。”
晏星河猛地抬头,想起先前种种,以及烨城关于风澈的传言,震惊之中,听见风澈的一声叹息:
“倘若有缘,自会相见。”
仿佛面前迎接他的只是一片灿灿烈烈的日光,而非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天劫,声音甚至冷静到可怕。
回过神来的晏星河几乎将琴弦弹断,任何迷魂曲也没能唤回风澈决然的脚步。
“疯了——你若进去,不是白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风澈极力向前奔跑,声音散在风里:
“死也要一起死。”
第117章 破阶转机
越靠近雷霆中央,压迫感就越强。风澈没有灵力庇佑,一些乱窜的电流割开皮肉,不一会儿身上就多了许多小口。
风澈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后来,隐约中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
他眯起双眼,向前跑了几步,看清了那个人。
姜临半跪在地面,一手握着“无渡”的剑柄,拄着它直直插入地面,衣袍脏兮兮的,全是跳跃的弧光和新鲜的血液。
他半闭着眼,像是死了一般。
风澈脑海中的一根弦发出了崩断的响声,连滚带爬地向着姜临冲去,却被雷劫的威压坠得手脚瘫软。
他扑通一声跌在了地面上,又挣扎着起身,没有灵力加持,短短的几步距离却如同天堑,像是有千钧重量压/在他身上,每走一步,骨骼血肉在挤压中变形,五脏六腑在压迫中移位,神魂在灵府中战栗。
浑身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到底是十倍的雷劫,纵然是第八道的余波,也能要了他的命。
天上的雷霆在逐渐消退,风澈终于挪到姜临面前,一不留神,再次跪到了地上。
他的身体本就不如剑修扛压,经过这一路折腾,喉里涌上一股腥甜。
一口鲜血喷出,滚烫的液体粘在唇畔,风澈止不住地呕血,泪水糊住了他的眼。
“姜临……”
他虚弱地拄着地面,轻轻地唤姜临,趁着雷霆停歇,手脚并用地爬到姜临身前,一把抱住了他。
天际烫金色跃动的电弧还在疯狂酝酿,而怀里之人四肢冰凉,酥麻的电光不断传递到风澈身上,他压抑着伤口的绞痛,紧紧地搂住姜临。
姜临还有一丝微弱的生机,但根本不能支撑最后一道雷劫的伤害了。
极端压抑的气氛之中,风澈几乎绝望,仰视那道即将降落的雷霆,忽然感觉消耗一空的丹田猛然开始运转。竟然柳暗花明,他破阶了。
紧接着,周遭的灵气向他汇集,他身上的气息开始猛然攀升。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在这一瞬间,方圆万里的一草一木落在他神识范围内,也自然落在了他心底。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他抬起手,金色的流光出现在半空之中。无数时间的轴线在其中跃动旋转,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的时间刻痕对齐后瞬间凝固,在上方腾起一座日冕,指针指向了当下的时辰。
风澈忽然豁然开朗。若他想让雷霆不坠落下来,就要让时间停在现在。
“时间界——时间凝滞。”
他破碎的喉咙之中轻轻吐出一声呢喃,下一瞬间,日冕之下荡起一圈水流一般的涟漪,周遭的一切在接触到的刹那暂停在半空。金色的流光侵蚀而上,不可一世的雷霆在慢慢瓦解,消散。
风澈低下头,一下一下地摸着姜临的后背。四野寂寂,万物静止,他恍惚间以为天上地下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时间界到底是不被天道允许的,维持这么久已经是天道仁慈,劫云翻涌了一会儿,又开始向着雷霆中注入能量,风澈立刻调用全身的灵力维持时间界。
二者互相制衡了许久,久到风澈扶着姜临的手也抖得不能再抖,“尘念”和“何夕”榨干了其中蕴藏的灵韵,软软地瘫在他的肩头。
最终,时间界也碎了。
漫天的金色碎片飘散而下,时间法则重新开始运转,雷劫降落,纵然它已经削弱到一丈宽,然而对于风澈这种压根不会靠肉身之力抵抗雷劫的人,几乎是灭顶的灾厄。
他闭上眼,过去的记忆如影随形,肉身湮灭灵魂碎裂的痛苦,或许要再经历一次了。每每想起这些,他总觉得全身每一寸都在颤抖痉挛。
雷劫近在咫尺。
风澈看了一眼怀里尚且昏迷的姜临,心底一横。
他还剩下肉身和灵魂。
倘若他将二者相加,剩余的灵韵或许可以保住姜临的命。
风澈颤颤巍巍地支起身子,双手交握,弯下腰,低下头,稳稳地挡在姜临的上方。
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成了姜临的最后一道屏障。
就当他准备硬抗近在咫尺的雷霆时,半跪在地的姜临忽然睁眼,扯住风澈的腰身。风澈现在见风就倒,更别提姜临拼了命拽的这一下,直接让他躺到了地上。
后脑勺磕得生疼,眼前天旋地转,风澈聚焦了半天,才看清姜临现在的样子。
他整张脸的血口都在渗血,眼白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血,也不知是何处的血管爆开了,顺着脸颊淌下来,像是一条血色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