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
齐国之相就是管仲,文里说的是“买鹿制楚”这个典故。
捉钱令史:
唐代前期,商人主要通过捐献财物、任“斜封官”、任“捉钱令史”、受人提携等渠道入仕。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鲁迅
在人前这么做参考自:
当时李邦彦以次相阿附,每燕饮,则自为倡优之事,杂以市井诙谐,以为笑乐。人呼李邦彦做“浪子宰相”。一日,侍宴,先将生绡画成龙文贴体;将呈伎艺,则裸其衣,宣示文身,时出狎语。上举杖欲笞之,则缘木而避。中宫自内望见,谕旨云:“可以下来了!”邦彦答道:“黄莺偷眼觑,不敢下枝来。”
——《大宋宣和遗事》
(翻译:一次宴会上,宰相李邦彦为了展示自己的文身,赤身裸体出现,还说黄色笑话。皇帝拿杖要打他,他直接窜上树,死活不肯下来,弄得皇帝下旨让他下来,他就说不敢下。)
【这是一部史料与笔记小说杂糅的作品,书中引用了许多宋金对抗时期的史书资料和诗词,基本上用了编年体,但是它辑录的许多史料,往往照抄原文,没有多少加工修饰】
关于碗上搞春宫图:
幼时曾于二三豪贵家,见隆庆窑酒杯茗碗。俱绘男女私亵之状,盖穆宗好内,故以传奉命造此种。
——《万历野获编》
第73章 皇后
许烟杪拿着尚方宝剑前脚离开京师,后脚,工部尚书就受到了老皇帝劈头盖脸的训斥。
“受禄之家,不与民争业!这句话是不是要让你抄一万遍,再将文字吃下去?”
“你都当上尚书了,家里就缺这么一点钱?”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手中肯定有些许自己的产业,我只是平日里不追究——你这夫人,可真是长本事,这经营的手段堪比陶朱公,是不是还要给她颁发一个大夏第一富商的名头?”
工部尚书俯着身体,硬着头皮听训。
也不敢这时候解释他夫人是天生喜欢经商,而且为了不给他惹麻烦,平日里隐姓埋名,谁都不知道她是工部尚书夫人,更没有调动家中的官场力量去为自己打点——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哪怕她不主动问,他不主动提,可天长日久生活在一起,政策上有什么风向,她很容易便能从他那里敏锐察觉到,占了先机。
“陛下!臣这便让拙荆遣散家业,上呈赃款。此事是臣之罪。”
官员或家属经商,有很多种惩罚方式,或是降官、或是罢官、或是罚俸、或是籍没财产……具体要用什么惩罚,全看当权者。
工部尚书也不敢往轻里说,又追加道:“臣管家不严,自请摘去官帽,还为白身,以赎其罪。”
“行了,倒也不用如此严重。”老皇帝说得漫不经心,手中毛笔还在批改公文:“汝带枷上公三月,鞭一百,以儆效尤即可。”
工部尚书的反应快如闪电,皇帝话音刚落,他就立刻跪地谢恩。
——这比他想的丢官可好上太多了。
“陛下虽仁慈,臣却不可骄怠!还请陛下容许臣以家中产业赎罪。陛下将其用与百姓,便能使臣身上罪孽减轻一二。”
老皇帝瞥他一眼,知道不收,他们全家都不能安心,于是点了点头,又道:“你夫人的嫁妆中若有铺子,不论多少,都不必上交。”
虽然官员及家属不许经商,但各家夫人的嫁妆铺子并不归属这一条例。但夫人一般也不会亲自经商,只看一看账本。这些铺子也不会如商人产业那般,越滚越大。
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你自己盘个店赚点小营生,可以,你搞成全国连锁,钱堆成金山银山,不行。
工部尚书一听这话,更加真心实意了:“谢陛下开恩!”
老皇帝看了看日头。
这个时间,他要去找皇后用午食了。
“行了,你回去吧。”
把人赶走,火速起驾椒房殿。看到襄阳也在,满脸笑容顿时转为嫌弃。襄阳笑嘻嘻地黏着窦皇后,就是赖着不走。
老皇帝:“……”
亲闺女。忍。
饭菜布好后,老皇帝假装没看到这个破坏他和妹子单独相处的糟心玩意儿,一边吃饭,一边和自家妹子聊着朝堂的事。
“你说那许烟杪也真是,不省心儿。天底下有能力的商贾那么多,怎么就盯着工部尚书家的了。”
他好似在抱怨,脸上却不是什么不满的表情,嬉笑之间,却颇带亲近。
襄阳公主好似很乖巧地坐在席上,像蚌一样闭着嘴,只在听完亲爹说话后,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总觉得自己爹这话里好像有别的意思,但一时间想不出来。
窦皇后笑了一下:“这孩子可能看你先是让华春进朝廷,后是让胜仙当官,还不在乎女驸马的事情,更是让谢洛水出海,便以为你赞同女子进朝廷。”
简直一口道破天机,襄阳公主猛然醒悟过来,瞪大眼睛盯着亲爹看。
老皇帝没注意,还十分得意:“我就知道,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的办法很好,只是要去问工部尚书他夫人不好,正需要我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襄阳公主眼中冒起了火光。
她爹果然还是她爹!说什么‘天底下有能力的商贾那么多’,其实是‘天底下有能力的男商贾那么多’!他就是觉得政事上不该问女人!
本来要拍案而起了,被窦皇后一个眼神,又哑了火,扁扁嘴坐在那里戳筷子。
然后,她听到她娘语气温和地说:“不错,男主外,女主内,从来如此。”
襄阳公主眨了眨眼,却是突然间想起来和许烟杪聊天时,他说过的一句话。
“从来如此……”便对么?
又听她娘继续说:“不过,五郎,你找其他商贾……可靠吗?”
她爹夹菜的手顿了顿,惊讶道:“什么可靠?”
她娘便说:“商人重利,若让他们通了行政之路,光明正大敛财,只怕会形成一个又一个庞然大物,动摇国家。何况,终究不是自家人……”
襄阳公主肃然起敬。
她娘好厉害!正中七寸!她爹对于自家人确实是最信的!
刚想完,就看到她爹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眉头也皱起来了:“确实。但咱们自家人,也没有懂经商的。现在培养未免太晚了。”
她娘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夹菜,徒留她爹在那里呢喃着:“自家人……自家人……”突然一拍大腿:“这么想,工部尚书他夫人,还真是最妙的选择!”
襄阳公主“啊?”了一声,见惊动了亲爹,干脆就问出声:“爹爹,她怎么就最妙啦?”
老皇帝微微一笑,对于自己能教导女儿,也很有成就感:“她虽和我们不是自家人,但她和工部尚书是。她当了‘捉钱令史’……唔,职能不一样,到时候肯定不叫这个名儿,只我现在还没开始想,便先这么叫着——她成了‘捉钱令史’,做什么事情都要想想她丈夫已经是工部尚书了,倘若她行差踏错,便要连累她丈夫、儿子……”
正说着,窦皇后给他夹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实乃贤妻。
这更让老皇帝坚定自己的想法了:“没错!她丈夫和她儿子都在朝堂上,她能不为他们着想?”
窦皇后温柔地注视着他,笑着点点头。
老皇帝也对她笑了笑,才继续:“当然,胜仙你要记住,不论男人女人,都会有小心思。你要做的就是牵制他们的小心思。”
襄阳公主歪歪脑袋:“就像是用工部尚书令他夫人不敢乱来?”
老皇帝:“倒也不能确定一定不会乱来,但,有所顾虑总比没有顾虑好。”
襄阳公主正若有所思着,就听见她娘笑着说:“五郎,再安排几个女子成为‘捉钱令史’罢。”
老皇帝不禁纳罕:“为何?”
窦皇后:“女子只有些许小聪明,终究不如男子有本事,可五郎你既然要用她,便是要她和那些男人形成制衡,可她本事不够,不如为她多加几个同盟?而且,‘捉钱令史’不是一条心,才方便天子不被蒙蔽。”
老皇帝被说动了,但还是有所疑虑:“可加如此多女眷入朝廷,岂不是使天下女人不安于室?”
好像想到了什么,语气一下子硬邦邦起来:“近年来,妇女骄倨,皆不肯入庖厨。实在是不守妇道。”
窦皇后却道:“如此岂不是可以看出谁是贞妇?总好过成了亲后,妇人再心思多诡。”
忽听得她放柔了声音:“五郎,真正的贞妇,绝不会弃家庭不顾。”
老皇帝猛地坐直了:“妹子说得对!便如妹子,当初你也有官,若想进朝廷,我也是愿意的,但天下初定,你便卸了武装着钗裙,为我打理后宫。真正不安于室的女子,纵是把她关在家里,她也能招蜂引蝶——这饭菜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武英殿!”
定下决定后,老皇帝风风火火走了。
窦皇后正要低头吃饭,就见到闺女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胜仙?”
“当初你也有官,若想进朝廷,我也是愿意的——”襄阳公主好似那些老学究那般摇头晃脑,又像鹦鹉学着舌:“娘,你当年也有官?还是武官?”
“倒也不算武官。只当年打天下时,我带着不少妇人替你爹管后勤,将士们的衣袍都是我们缝的。我们也学会了守城,其中力气大的还帮忙运粮,你爹戏称我们是女子营。”
襄阳公主听得入迷:“那后来呢?”
“天下初定,不论男女皆渴望家庭,那些女子便归家了,有的与丈夫重逢,有的筹备嫁人。”
襄阳公主“哦哦”地点头:“那,爹说的让你入朝为官……”
“你爹看我难过,确实问过我,只我拒绝了。”
作者有话说:
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
——《前汉书》
从来如此,便对么
——鲁迅
不愿意做饭参考自:
《诗》曰:惟酒食是议。几烹调饮膳,妇人之职也。近年妇女骄倨,皆不肯入庖厨。
——《永乐大典》
“只我拒绝了。”
窦皇后说这句话时,一派云淡风轻,襄阳公主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自己冰凉的手指,鼻子一瞬间有些酸。
“为……”
“你爹是真心的,我知道。”窦皇后笑了笑,这个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嘲意:“可我若是答应了,一日两日还好,长此以往,我和他会君臣之义更胜夫妻之情。”
“当君臣……不好吗?”
窦皇后摇摇头:“你爹他为人又倔,脾气又犟,唯我独尊,不一定吃软但一定不吃硬,与他做夫妻,他会敬你爱你,可若他看你是臣子,他是一定要压着你,不容忤逆。”
襄阳公主轻轻咬着筷子,子女不应该妄议父母,她没吭声,但心里已经高举赞同的大旗了。
窦皇后告诉女儿:“所以,那个时候,回到后宅是我最好的选择。”
在后来三十三年的日日夜夜中,窦羲也想过,如果自己选择进入朝堂又如何?随后,她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
那个时候,她进入朝堂,靠的不是自己,而是丈夫片刻的怜惜,君主一时的热情,大臣们敬的不是她,而是“皇后”。他们不会给她使绊子,却也不会把她那身官服作为才能的象征。
在他们看来,这只是皇帝掌握权力后,拿来哄皇后开心的一点小小任性。
退回后宫,作为皇帝和群臣间的最后一道锁,最后一面盾。或者进入朝堂,慢慢变成被架空的摆设臣子……
其实她并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而这些年的经历也验证了她当初的猜想——妻子的劝说和臣子的谏言,在帝王眼中,完全是两种意义。
窦皇后看得很清楚——
“这个天下,需要的从来不是两柄针锋相对的利剑。过刚易折,它需要的是——”
“一把剑鞘。”
许烟杪拿着尚方宝剑出了京。
不懂骑马,依然是坐竹车。一路风云雷动。
梁瑞不禁抬头望天,看看那天上乌云密布,雷蛇游走,又回头看了看竹车上的许烟杪,心中感慨万千。
真不愧是白泽啊……出行都有风雷相送。
“白泽”也在抬头望天。
【好大的雷暴天……】
许烟杪抱着怀里金属的尚方宝剑,忧心忡忡。
等会儿该不会一道雷下来把他劈死吧?
“梁——主——事——”
许烟杪扯着嗓子喊。
雷声滚滚,梁瑞也只能尽量抬着声音回他:“怎——么——了——”
“我们这次还是要换马不换人吗?”
之前他们能及时赶到,就是走了急脚递的路子,六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但这样做,真的是差点累死在中途,到达京师时腿都在发软,胸口烫到几近爆炸,一呼一吸都带着血腥与烟尘。
如果再来一次,许烟杪都不知道梁瑞的身体还能不能撑住。
所幸,梁瑞沉吟片刻,道:“量力而为,此次乘快马即可,不必加急。我们走之前,公主已离福建不远,想来这两日便能到了。”
快马是只用一匹马,比直接把马跑死后换马的急脚递慢了不止一点,但还是比坐车快。
不过二十日,许烟杪和梁瑞二人,就到了福建。
灾情上报到今日,约莫两个月了,倒不能说百姓已经恢复了安居乐业,但二人目之所及,民众面上仍有些许菜色,却至少都是囫囵个儿,没有因为饥荒就剁胳膊。
许烟杪松了一口气:“之前看野外连枯萎的狗尾巴草都没了,我还以为……”
梁瑞亦是和缓了面色:“想来是殿下与尚书此行稳定了局势。”
不然就那个巡抚,谁知道福建会变成什么人间地狱。
不过,倘若朝廷通过了印刷宝钞救灾的策略,现今肯定不能够如此平和。
梁瑞看了一眼许烟杪。而许烟杪也想到了宝钞,心情一下子难以言喻起来。
他穿越过来一直谨小慎微,能过一天是一天,如今……也算是为这个时代做了一点事?
“梁公!许郎!”
万寿公主的声音传来。
许烟杪抬头一看,只见公主形容疲劳地走过来,明显这些天没少劳累。
但她的神色比以往坚毅了许多,便连柔和的嗓音也凛然了:“宝钞之事如何了?陛下他怎么说?”
许烟杪便把事情按照他的视角描述了一遍,并且发表感言:“还好赶到得及时,而且陛下也开明,才制止了此事。”
万寿公主轻舒一口气:“那就好。”
梁瑞注意到万寿公主旁边有个瞎了一只眼的官员:“这位是……”
那官员施了一礼,轻声细语:“余乃兴化知府,姓高,名万贺,字长生。”
——兴化府是福建下辖的一个府。
许烟杪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这名字好吉利。”
【总觉得老皇帝听到了,会喜欢到给他升官。】
“阿欠!”老皇帝打了个大喷嚏。
窦皇后惊讶:“可是着凉了?”忙招呼人叫太医。
老皇帝摆摆手:“没事,就是鼻子痒了。”
他算了算时间:“那混小子如今也该到福建了,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他也没赈过灾,想必十分焦头烂额。”
窦皇后哭笑不得。
怎么还有皇帝幸灾乐祸臣子的。
万寿公主觉得,许烟杪哪哪都好,就是喜欢对子说父。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能被听到。
万寿公主笑容微微尴尬起来,但也不能立刻就避开,不然显得她给二人甩脸色了。
梁瑞咳嗽一声:“原来是高知府。”
便也给自己和许烟杪做了个介绍。
那兴化知府听得梁瑞是刑部主事,他脸上的笑容便淡了许多:“见过梁主事。”
待听得许烟杪是从九品的吏部司务,更是只有拱手作揖:“原来是许司务。”
知府是正四品,刑部主事只是正六品,更别说吏部司务了。
恐怕这知府还在心里嘀咕着,怎么朝廷除了一名尚书,其他人都是品级不高的官。
——公主不算在内。公主的名头就能压过一切了。所以,此人对于公主倒是十分之热情。
梁瑞对他的冷淡心知肚明,但也并不觉得这样令人瞧不起。谁不想往上钻营呢?他也没做甚么恶事,只不过是不热情而已。便回了一礼,问了这位知府关于救灾之事,对方回答得颇有条理,明显是一直在亲力亲为。
梁瑞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几人粗略聊了几句,这位知府便言说自己要筹备灾情事宜,不便久留。待他走后,梁瑞的声音里难免带出几分欣赏:“如今还愿意做实事的人不多了。”
万寿公主点头:“的确。你们可知这位高知府的眼睛是如何缺失的?”
梁瑞起了兴致:“如何?”
万寿公主道:“此人原先是名员外郎,昔年某地有旱,陛下严禁此地酿酒,有知府因此大肆扰民,还从某户人家家中搜出酿酒器具。便要将这户人家重判,判死罪,杀鸡儆猴。这高长生与知府争论,言只是搜出酿酒器具,又未曾抓住其酿酒怎么能判其有罪,那知府先是争论不过,又以陛下压人,言他是否要蔑视圣威,又道,他家有器具,谁能为他们做保,保证他们绝没有酿酒心思?”
【诶?居然还有这种事吗?我翻翻!】
梁瑞眉梢一跳:“随后如何?”
万寿公主颇为感慨:“咱们这位高知府突然将自己一只眼睛挖出,断然道:我以此目替他们作保。后来,衙门的人去查,确认这器具已放在地窖三年有余,地窖的锁都落了灰,他们许久不曾酿酒了,只是一直懒得清理地窖。听闻,有监察御史得知其事迹,深受触动,荐举其为兴化知府。”
梁瑞颇有动容:“此人实在性烈……”
【放屁!那是他为了名声自己传的!他的眼睛是为了讨好上司挖的!】
梁瑞下半句话噎在喉咙里,一口气没能完整吐出来,差点被噎到窒息。
笑容都收了起来,瞳孔微微震动。
讨好上司,什么意思?
许烟杪从来不藏着掖着。
青年双目微微放空,实际上是在看着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眼睛震惊到大睁。
【他他他他——】
【因为上官眼睛有损,而他的视线又是出了名的好,素有鹰目之称,就在上官六十大寿那天,把眼睛挖下来泡酒送给上官?!】
【有病吧?】
【那个上官居然还欣然收下了,还很感动???】
万寿公主袖袍下面的手微微颤抖。
她真的很想问一下,你们福建是怎么回事!一个巡抚在自己家的家用碗筷上刻春宫图,一个为了升官,眼珠子都下得去手!
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上官,发现自己被送眼珠子,第一时间不应该惊恐吗……
许郎没说错,你们都有病吧?!
梁瑞:“……”
谢谢,现在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殿下……”
万寿公主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是那兴化知府去而复返,她整个人一激灵,条件反射后退半步。
她知道这人是只挖自己的眼睛,也没伤害别人,顶多就是为了升官不择手段了一点,但是……但是吧……
万寿公主又默默地后退了一点。
兴化知府心神俱震。
这是怎么了?他好不容易在公主面前留了个好印象,公主都认为他爱民如子,对他另眼相看了,现如今怎么看到他就后退?
万寿公主定了定神,努力摆出营业的微笑:“高知府,寻本官有何事?”
本官!!!
公主殿下待人和善,之前从来不这么自称的!
兴化知府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刚才他就不离开他们一会儿了——难道是这两人跟公主说了什么?
兴化知府扫了一眼许烟杪和梁瑞,并且目光只在许烟杪身上停了不到一息。
肯定不是这个满脸单纯无害,看着就知道在官场里活不了多久的!
目光定在梁瑞身上,眼神幽幽。
他……哪里得罪过此人么?
作者有话说:
关于自残讨好贵人,参考自:
春,正月,癸酉朔,蜀主登兴义楼。有僧抉一目以献,蜀主命饭僧万人以报之。翰林学士张格曰:“小人无故自残,赦其罪已幸矣,不宜复崇奖以败风俗。”蜀主乃止。
——《资治通鉴》
【翻译:有个僧人献出自己的一只眼睛给前年刚称帝的前蜀皇帝,皇帝很感动,下诏招待万名僧侣吃饭。翰林学士张格跟他说这样不好,伤风败俗,前蜀皇帝就算了。】
残疾也可以当官。
孙膑就不说了。
独眼的郤克,秃头的季孙行父,跛足的孙良夫,驼背的公子首。
一个是晋国的正卿,一个是鲁国的上卿大夫,一个是卫国的上卿。最后一个是公子,而且还是驼背,就不算在“残疾也可以当官”的行列里了。
【季孙行父秃,晋郤克眇,卫孙良夫跛,曹公子手偻
——《谷梁传》】
淳祐十年,状元严州方梦魁,赐名逢辰。右足跛,左目瞽。与同榜方登、方吉,皆唐诗人缺唇处士方干之后。吹剑录外集又云是榜第四川人杨潮,省元泉州陈应雷,皆瞽一目
——《宋人轶事汇编》
【翻译:宋代淳祐十年的状元方梦魁,右脚跛,左眼瞎。】
又曰陈祖仁,一目眇,貎寝,身短瘠而语音清亮,议论伟然。
——《御定渊鉴类函》
【元代状元陈祖仁,身材矮小,一目失明,相貌丑 。】
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默默背起了许烟杪递来的锅。
而那兴化知府显然暂时不打算对梁瑞干什么,并且仿佛没看到万寿公主退后的样子,嘴角一动,翘出笑容:“殿下,除去兴化府,汀州府与福州府的古田县的今日受灾情况,下官已记录完毕,稍后是送到衙门,还是送到殿下落脚之处?”
“送去衙门吧,我去各处巡视完就回衙门处理救灾事务。”
那知府便拱拱手,好似真的只是来说这事,说完就走了。
万寿公主微微一怔,心中升起愧疚:“其实,他也是个好官。”
只是为了升官,办法极端了一些,可也没有害人啊。她刚才直接后退,是不是太伤人了?
“此前我刚到福建,那福建巡抚轻佻,是这位知府先一步站出来,厉声训斥那巡抚。后来我还打听到,那汀州知府原先是个荒唐的,大旱之时什么也没做,既不开仓放粮,也不安抚灾民,还说什么让人去禁止捕捉鼃,如此便可以感动上苍,使上苍降雨。”
万寿公主说到这里,想到之前许烟杪揭穿兴化知府撒谎一事,突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