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 郑余生说:“但不是我家的人,另外两家都在老头子这里买过消音手枪。 还没有走,咱们得尽快离开。”
这是一处公寓楼的庭院,不远处尚有矮墙,杀手离开后想必是去找路,很快就会追过来,赵星卓看了眼附近地形,说:“从公寓里走!”
他们快步跑进巴黎的一栋老旧公寓大楼,外头传来脚步声,此刻赵星卓拉着郑余生进了老式电梯,拉上外面的铁门,再关里面的栅栏铁门,按下按钮,电梯开始上行。 这种老式的电梯极狭隘,只容一到两人站立,他俩只能紧紧贴在一起,赵星卓甚至能感觉到郑余生呼吸的灼热气息。
“是从江东一路跟过来的。” 赵星卓小声说:“奇怪,沿途没有车在跟踪我…… 他们怎么知道我到了巴黎?”
“多半是跟着黄锐来的。” 郑余生答道:“对方想一次杀了咱俩,之前只是在找合适的地方,据此判断,很有可能是来自第三家。”
“鹫组吗?” 赵星卓说:“因为今天咱们去的场合人都太多,所以他们不好下手,一直等到了刚才? 我觉得不像……”
脚步声传来,杀手追到了一楼,看了眼电梯,赵星卓与郑余生出电梯,赵星卓说:“沿着楼道上天台,继续跑酷!”
这座公寓有七层楼,电梯只能抵达六层,公寓里的住民们正在庆祝圣诞,家家户户的门敞开着,门口对着走廊,而走廊的另一侧则是中庭花园,杀手转眼间已追了一名上来,堵住去路,手中持枪——
郑余生早有准备,抽来晾晒在走廊外悬空的床单,凌空挥去,发出响亮的音爆,击中杀手,砰的枪响打中走廊天花板顶灯,碎玻璃漫天飞舞。
顿时住户们大喊声,走廊里冲出来不少人,杀手冲了上来,郑余生与赵星卓联手,郑余生贴地踹腿,赵星卓以自由搏击的一招横肘击中他的侧脖,发出软骨挤压声。
顿时住户们响起惊恐的尖叫,赵星卓说:“Merry Christmas——”继而拉着郑余生,冲上了天台。
另一名杀手沿楼梯登上六楼,过道中却全是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的住户,一时间挤得水泄不通,只得朝天花板放枪,再次引起骚乱与惊吓。
赵星卓与郑余生第二次上了楼顶,这次郑余生不等杀手前来,便跃上隔壁楼,两人飞快地连着越过四栋公寓住宅,余下那名杀手终于追了过来,但距离已经太远,隔着将近五十米放枪无法击中两人。
“妈的! 他还在追!” 赵星卓回头看。
郑余生:“身份暴露,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马上就要甩开他了! 加快速度! 跳!”
“哇啊——! 大哥!” 赵星卓:“对面是主干道啊! 这里不可能跳得过去!”
“叫老公! 你可以!” 郑余生答道,强行拖着赵星卓,两人纵身一跃,赵星卓:“会摔死的!”
但郑余生于半空中反身,于侧旁伸出的阳台上借力,蹬跃,改变了两人在空中的飞行方向,落向不远处的圣诞市集,市集已近营业尾声,摊主们纷纷收摊,两人同时摔在了顶棚上,引起一阵疯狂的惊呼,商品散了满地。
“Je suis desole!” 赵星卓不忘道。
郑余生一手撑地起身,赵星卓简直摔得够呛,又跟着他开始奔跑,郑余生转进市集侧旁的另一条暗巷内,赵星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等…… 等等…… 前面是……”
郑余生:“马上就甩开他了! 不要说话!”
“前面…… 前面…… 哎! 哎!”
郑余生又是一跃,但这一次,赵星卓已经没力气再喊了。
暗巷的尽头是数十级台阶,仿佛连接着一个小型广场,郑余生飞身上了台阶畔的楼梯扶手,跃出空中时, 低头看。
赵星卓:“……”
郑余生:“!!”
两人同时“哗啦”一声,跳进了莱茵河。
余下那杀手此刻刚追到市集外的楼顶高处,他收起枪,站在楼顶朝下看,看见市集被两人摔下时撞毁的商铺顶棚,再转头望向市集外的主干道,此刻数辆车经过,追踪目标已失去了踪影——而警笛声远远传来,前往先前同事坠楼处的公寓。
十分钟后,莱茵河畔,市政公园游船停泊台外不远处。
赵星卓与郑余生狼狈不堪,一身湿淋淋地上了岸。 巴黎今日气温接近零度,两人都被冻得脸色苍白,赵星卓的嘴唇还在不住哆嗦,郑余生把风衣外套脱下递给他,赵星卓感激不尽,却礼貌地婉拒:“你还是穿着吧,本来也是湿的。”
他们坐在长椅上,呼出的气息已成白雾。
一名男子走来,站在两人面前,正是黄锐。
“你被跟踪了。” 郑余生朝黄锐道:“还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不是我。” 黄锐无奈答道:“是你,你骑摩托匆忙出发,离开家去机场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跟踪你了,你的车手服目标太明显。”
第20章
酒店内,赵星卓匆忙换下湿透的衣服,把沐浴间的热水开到最大档,冲热水澡时总算活过来了,血液在温暖的躯体中恢复了流淌。
一转眼,郑余生也全身赤裸,进了浴室。
赵星卓朝侧旁让了点位置,给他淋浴的空间,毕竟两人在寒冬落水,不及时洗澡,很容易冻伤。
郑余生舒服地出了一口长气,沐浴室空间狭小,两人挤在一起,很容易就碰到对方的皮肤,赵星卓想抹点沐浴乳,却转不开身体,郑余生便主动接了少许,替赵星卓在身上抹开。
赵星卓:“你…… 靠,太色情了!别乱摸。”
“你别动,我在给你抹沐浴乳。”
这是赵星卓第一次与同性在一起洗澡,那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在身上抹开柔腻的沐浴乳的感觉,更触动了他的欲望。
“我们是未婚夫夫。”郑余生说:“你要习惯这种相处。”
赵星卓抓住郑余生的手,警告地看着他。
“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男的吧。”赵星卓低声道,这几天里他觉得郑余生的行为实在太越界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提醒一下对方,别太当真了。
“如果是呢?”郑余生倒是很淡定,说:“你就要调整对我的态度?”
赵星卓:“……”
赵星卓已经在沐浴乳与郑余生的不规矩的乱摸下硬了起来,关键他还无法躲开,总要冲澡吧,不能一身沐浴乳地出去,最后他放弃了挣扎,索性放任自己硬着,转过身,面朝郑余生,任凭他摸自己的身体。
“你老实告诉我。”赵星卓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确认清楚:“你也喜欢男的?你是双性恋?”
赵星卓被摸得呼吸急促,尤其胸膛被涂满了沐浴乳,郑余生却答道:“不喜欢。”
赵星卓得到明确的答复,这才放下了心,郑余生示意别多说,黄锐还在外面。
赵星卓的逻辑是,既然郑余生是异性恋,那就没什么了。
郑余生拍拍他的屁股,示意他转过去,赵星卓便转身背朝他,片刻后,郑余生开水,赵星卓开始洗澡。
“你是双性恋?”郑余生反问道:“我都不介意你吃我豆腐,你在这纠结什么?”
“不,不是,呃,你这么搞下去,我怕我真的变成双性恋了。”赵星卓心想反正只要不真的打我主意,那就无所谓,事实上他们现在的关系变得有点奇怪,经历了几番同生共死后,他明白到自己与郑余生可以做到真正的性命相托,在暗巷内杀手开枪的一刻,郑余生亦是不顾生命危险地保护自己。
再早前,当赵星卓被抓走并命悬一线时,也是郑余生来救他。
从这点上看,赵星卓内心又有点动摇,他倾向于相信,在书房外偷听到的,并非郑余生的心里话。
他居然觉得郑余生很性感,那是专属于男性的性感,但这一定是因为自己禁欲太久了!而且周围环境里接触的都是男性,才造成性取向短时间错位的情况!赵星卓一直怀疑郑余生是双性恋,别到了最后,搞不好喜欢男的是他自己。
“我帮你?”赵星卓要给郑余生洗澡。
“不用。”郑余生示意他可以出去了,黄锐还在外面。
赵星卓离开沐浴间,换上浴袍,擦身,吹干头发,黄锐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盯着他看。
“这不能怪我。”赵星卓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我劝说过余生了,是他主张独立行动的。”
“那可真是多谢你。”黄锐难得地来了句反讽。
赵星卓:“给你倒点酒喝,消消气?”
黄锐:“免了!”
郑余生吹干头发,走到房间内,问:“跟踪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清楚。”黄锐说:“鹫组、东关会,都有可能。”
郑余生来到床边,赵星卓稍抬头看他,接着,郑余生稍伏身,吻住赵星卓的嘴唇,给了他一个深吻。
赵星卓满脸通红,心想你小子能不能别总是突然搞这处?
郑余生却一脸淡定,说:“还有多少人?”
“目前只有两个。”黄锐答道:“与我同一班飞机。”
“这就不对了。”赵星卓说:“你居然没有确保你家少爷的安全?”
“你让我在飞机上杀人?”黄锐对赵星卓的想像力简直无话可说:“当时我只觉得有异,根本不知道是派来杀你们的人,而且他们对余生没有兴趣,归根结底……”
黄锐打量赵星卓,暗示全拜你所赐,遭到拖累。
“有姓名吗?”郑余生说。
“我拍下了他们的登机牌。”黄锐出示手机,答道:“但不一定是真实名字。”
郑余生一身浴袍,坐在床上,拿来电脑,开始搜索两名杀手的名字。
黄锐又说:“他们最初得到的任务应当是先对你俩的行踪进行侦查,搞清楚赵星卓究竟想做什么,最后才寻找合适的时机暗杀他。”
“嗯。”郑余生漫不经心道:“我们猜也是这样。”
“所以接下来你们的行动是?”黄锐又问。
赵星卓马上想起来了,赶紧翻出湿透的请柬,说:“晚上还要赴宴!糟了,衣服全湿了,今天送洗也回不来。”
“梅姐替你们打包了衣服,就在我的箱子里。”黄锐又说。
“谢天谢地。”赵星卓现在觉得,有黄锐跟着也有好处了。
黄锐躬身开行李箱,里面是两套郑余生与赵星卓的西服,衬衣,内衣裤以及日常休闲装。 他自觉地说:“我已经租好了车,先下去准备。”说着便离开了酒店。
赵星卓换过衣服,郑余生则用酒店的圆珠笔填写请柬抬头,问:“这个法语是什么意思?”
“某某某伉俪。”赵星卓说:“即X先生太太一家的意思。”
于是郑余生在抬头填下了郑,赵星卓说:“只有一张,不过咱俩对外的身份是未婚关系,应该不会多问,你快换衣服,要来不及了。”
郑余生起身换衣服,两人都换了西装,在镜子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赵星卓浓眉大眼的很英俊,带着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气质。
郑余生容貌虽显小少许,却有着长期作为黑帮少爷的酷酷的表情,还比赵星卓略高,在攻的气势上显得稍强。
“待会儿你演戏得认真点。”
“我知道了!”赵星卓郁闷道:“不用一直提醒我。”
郑余生:“知道就好。”
赵星卓:“我演得不够敬业?”
郑余生随口道:“也还行吧,但你总是表现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既要当我老婆,又一副贞洁烈女的态度,令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强奸犯。”
赵星卓:“是老公,你…… 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的?”
赵星卓转身,认真地看着郑余生,想反讽他几句,但仔细一想,对方说得似乎也没错,计划是双方认可的,自己表现得这么抗拒实在是没道理,何况仔细说起来,占便宜的仿佛还是自己,毕竟郑余生连恋爱都没谈过,连初吻也贡献了。
赵星卓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道:“好,好。”
“好什么?”郑余生说:“走啊。”
赵星卓细究自己内心,到底为什么很抗拒呢?因为他排斥与同性的亲密接触?似乎也不全是这样,归根到底,也许是因为郑余生实在太主动了,令他有种受制于人的不安全感,毕竟他赵星卓无论在什么关系里,都是掌控主动权的一方。
他想清楚后,朝郑余生说:“我真要奔放起来,别被我吓到。”
郑余生在电梯里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赵星卓:“很好笑吗?”
郑余生不予置评,没有答话,两人离开酒店,黄锐租来的车已在大堂外等候,郑余生拉开车门,示意赵星卓先上车。
“老公——”赵星卓来了个小鸟依人,冷不防把郑余生吓了一跳。
“哎!”郑余生说。
赵星卓遂也哈哈大笑起来,黄锐从倒后镜里看他俩,问:“去哪里?”
“圣奥诺雷街,东方文华酒店。”郑余生答道。
赵星卓主动搭着郑余生的肩膀,带着笑意注视他。
郑余生:“?”
赵星卓决定从现在开始,换一个策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了,他开始使出自己的拿手招数,眼里带笑,一动不动地注视对方。
郑余生:“看什么?”
两人呼吸交错,赵星卓注视郑余生的双眼,说:“看你长得帅。”
郑余生:“……”
赵星卓凑过来要亲他,郑余生居然不退不让,赵星卓亲了下他的嘴角,又看着他的双眼,一秒,两秒,三秒…… 足足十秒不说话,郑余生终于受不了了,脸红了。
赵星卓内心狂笑,扬眉示意你看?
郑余生岔开话题:“你去过东方文华?”
“去过。”赵星卓继续使出招数来强行攻略郑余生,让他尝尝主动权被夺走的滋味:“酒店的楼下有家米其林餐厅,做分子料理的,想去尝尝吗?”
说着赵星卓一手搭着郑余生的肩膀,另一手则覆在郑余生的手背上,来回摩挲,在他耳畔极亲密地小声说:“那家的位置不好订,改天我们一起去?说不定他们看见你这么帅,能给你酒水免单。”
郑余生转头看着赵星卓。
赵星卓此刻心想,谁不会啊,等我把你搞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你自然就不玩这套了吧。
但郑余生一点也不觉得亲密过度,反而伸手搂着赵星卓,另一手按着他的头,随着车一转弯,把赵星卓按得侧躺在了座椅上,整个人压了上来。
“哎!”赵星卓说:“这是在车上!”
“你一定很熟吧。”郑余生扯开赵星卓的衬衫,一手伸进他衬衫里,同时凑到他耳朵上威胁道:“什么罗浮宫讲解,文华米其林餐厅…… 都是你带女朋友来玩的惯用招数,每一个你都这么说的?”
“没有!”赵星卓不断挣扎,奈何郑余生的力气很大,自己居然被反制了:“真的没有,和你来是第一次,以前都上艾菲尔铁塔……”
“没有就好,乖。”郑余生在赵星卓脸上又亲了一口。
赵星卓:“…………”
赵星卓匆忙坐起,整理衬衫与外套,片刻后,郑余生又牵着他的手,没事人一般看车窗外。
“到了。”黄锐在圣奥诺雷街,酒店外停车,说:“你们先进门,稍后我想办法再混进去,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赵星卓取出请柬,下车,朝郑余生说:“其实黄锐也还行,你看他也没做什么嘛。”
郑余生:“是你不想让他跟着。”
“我哪有?”赵星卓莫名其妙。
“但凡他在,咱俩就要作出恋爱关系的日常表现。”郑余生说:“你没问题?”
“呃…… 好吧。”赵星卓演多了,现在已经习惯了,说:“人生在世,总在演戏,不是演这个就演那个,没多大区别。”
酒店大厅前停满了豪车,劳斯莱斯、宾利、以及超跑,出席平安夜晚宴的宾客,想必都在巴黎有头有面,只是赵星卓与郑余生都不认识,男宾穿着西装,女宾则身穿晚礼服,群芳争艳,拿着闪闪发光的手包,令人有种错觉仿佛来到了奥斯卡或金球奖的红毯现场,唯一的区别只是这里没有闪光灯。
郑余生自然而然地牵起赵星卓的手,与他十指交扣,进了大堂内的晚宴入口,今夜有好几场宴会在这里举行,保全接过过两人的请柬,问道:“两位是?”
“这位是郑先生。”赵星卓用法语解释道:“他是我的未婚爱人。”
保全用小手电筒简单检查过两人随行物品,他们自然手中空空如也,过了一道安检,便被放进去了。
晚宴的场地非常大,一共有三层楼,一楼是舞池与众多沙发,提供酒与软饮,四周分别有四棵高达七米的圣诞树,一支乐队正在演奏平安夜的歌曲。 二楼则有一个巨大的自助餐室,搭配近十个复古的会客室,可抽雪茄与品红酒,供宾客穿梭往来,聊天打招呼。 三楼仍然尚未开放,用天鹅绒红桩拦着楼梯。
赵星卓与郑余生一个人也不认识,郑余生也不会说法语,偶尔有人朝他们打招呼,郑余生便礼貌点头。
“咱们又不认识他们。”郑余生小声道。
“欧洲人的习惯。”赵星卓答道:“只要视线无意中对上,为了不尴尬,都会笑一笑打个招呼。”
郑余生极少出席这种宴会,金碧辉煌的场地,Oldmoney与暴发户们聚集,古典交响伴随着纯西式的餐食,让他有种奇特的梦幻感。
“这算巴黎的上流社会聚会了吧?”
“看这个排场,应该差不多了。”赵星卓说:“参加几次后你就能感觉到,所谓上流社会,无非也就是这样,只是用他们惯常的玩法吃个饭,跳个舞而已…… 我靠,马克龙!那是马克龙吗?”
众多保镖簇拥着一名中年人进场,不少人纷纷朝他们打招呼,居然是法国总统!在这里看见电视上的政要,让赵星卓有种不真实感。
郑余生与赵星卓站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但马克龙没有逗留太久,仿佛只是过来打了个招呼就又走了。
“他应该是过来逛逛。”赵星卓说:“也许宴会的主人邀请了他。”
“你应该很习惯了。”郑余生朝赵星卓说。
“不不。”赵星卓知道郑余生对欧洲文化是近乎完全陌生的,在这一环境里,多少会产生不自在的感受。
“我也是土包子。”赵星卓说:“但其实无所谓,他们没有太多关于礼仪的规矩,熟悉了你就知道,和咱们习惯的宴会一样随意。”事实上,赵星卓觉得江东的某些黑帮聚会时,规矩还要更多些。
郑余生从一侧拿来节目单,上面是法英双语印刷,他看懂了,八点到十点是舞会与晚宴,雪茄、红酒品鉴时间,十点开始是拍卖会,持续到十一点三十分,之后回到一楼开启跳舞派对,直到十二点平安夜倒数。
“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待会儿再去找我爸。”赵星卓说。
郑余生度过了最开始时很短暂的不自在时间段后,很快就适应了,从侍应处接过酒,点头道谢。
赵星卓左右看看,今天的晚宴来了不少美女,趁着郑余生与侧旁的一名老绅士聊天时,他便到处张望。
对方在取食物时主动与郑余生搭讪,毕竟今天前来的东方面孔不多,无非是什么时候来巴黎的,在这里玩得开不开心,郑余生回答得很得体,同时以手按着赵星卓的头,让他转过来,朝那老绅士介绍两人的关系。
过了一会儿,赵星卓开始给郑余生表演扔坚果与用嘴巴接坚果。
郑余生想笑又要顾及场合,食物餐桌对面的宾客倒是很开心地鼓掌。
“在所有的宴会里,最好的规矩就是幽默。”赵星卓拉着郑余生,说:“走,咱们去阳台看看。”
郑余生说:“你爸不在一二楼。”
穿过走廊前往露台时,赵星卓与郑余生碰到了一群正在自拍的小伙子,足有五六人,对方看到他俩时,突然发出善意的笑声,仿佛纷纷眼前一亮。
赵星卓礼貌点头,脑袋上充满了问号。
郑余生:“他们也是同性恋。”
赵星卓:“你为什么要说『也』。”但同时间,他听见背后这些小伙子们的交谈里,出现了一声“Roi”,当即停下脚步,迟疑。
“我听错了吗?”赵星卓问郑余生。
“没有。”郑余生答道:“他们多半见过你爸,也许在说你和他长得像,要回头去问问?”
赵星卓想了想,还是算了。
露台处的空气十分清醒,两人朝下看,夜九点,尚有宾客在陆陆续续进场,他们听见头顶正上方的一个小阳台处传来了交谈声,用的却是中文!
“…… 回去告诉他,这件事我不可能再插手。”一个略显浑厚的声音说道:“这个设想是不现实的,请回吧。”
郑余生与赵星卓对视一眼,同时抬头看。
他们站在露台的边上,一棵盆装的丝柏树装饰后,从这里恰好能依稀听见楼上的对话。
“是他?”郑余生小声问。
赵星卓无法确定,毕竟他从未听见过父亲的声音,但在这里,有人在认真地说中文,还说的很标准,本来就显得相当可疑。
“他在三楼的南面房间。”郑余生说:“从这里跳到窗台上,能翻进去。”
赵星卓说:“要么再等等?”
楼上没有再进行对话,客人仿佛走了,主人关上了窗。
赵星卓又朝下看,衡量这里有多高,万一爬阳台不成功掉下去,会不会摔骨折。 就在此刻,他突然看见了一个身影——那男人身材不高,也穿着西装,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戴着一顶软呢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那男人有种奇怪的警惕感。
“那是谁?”郑余生顺着赵星卓的视线看去,赵星卓答道:“我不知道,只是随便一眼…… 不,不对,是他?”
郑余生:“是白天追杀咱俩的枪手!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在这儿?”
赵星卓:“不不…… 黄锐呢?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收拾!”
郑余生:“你还告诉了谁咱们来参加宴会。”
“只有黄锐知道!”赵星卓答道:“除了他就剩下给咱们请柬的Leno了!也许是跟踪过来的?”
郑余生马上给黄锐打电话,他没有怀疑黄锐走漏消息,赵星卓也明白他与黄锐朝夕相处,一定有信任他的理由,双方简单交谈后,黄锐确定了杀手的基本特征,便挂了电话。
“无论怎么样,先上去看看。”郑余生说:“我先垫着你上三楼,你再拉我上去。”
赵星卓:“不好吧…… 万一不是要找的人,咱俩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快!”郑余生答道。
郑余生躬身,按着露台栅栏,赵星卓只得借力,踩在他的背上跳出去,抓住三楼的一处突起,再踩住建筑物的装饰,转身跳向三楼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