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跑去整理衣服,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直到顾庭柯终于吹好头发朝他走来,看了眼那一灰一白的两套被子,主动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时栖这才眨了一下眼睛,几分迷茫的样子,好似并不能准确地理解顾庭柯话中的意思。
“白的比较容易脏,”顾庭柯的视线从时栖的脸上扫向锁骨,“不过很适合你。”
【卧槽!顾总这个眼神!】
【???顾庭柯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容易脏!】
【两个洗完澡的人只盖一晚上为什么会脏,寄过来我看看到到底脏在了哪里?】
顾庭柯说着来到床边,紧实的胸膛随着动作滑落出一些,好像是只打算进攻的狼,时栖有些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脸颊爬上一丝绯红:“那个……”
“那我要这床灰色的?”
顾庭柯说着抱起那床灰色的被子,时栖被逼着再次后退,小腿已经抵上床沿,模样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我……”
“害怕了?”
顾庭柯淡淡地笑了一声,他抄起被子却没有往下铺,看起来并不是要留宿床上的意思,转而伸手摸了摸时栖的头:“放心,不是说了打地铺吗?”
顾庭柯的语气很温柔,好像是什么文质彬彬善解人意地正人君子:“你睡吧。”
他说着揉了揉时栖的头发,眼里带着细碎的浮光,像对待一件珍稀的艺术品:“早点休息。”
【卧槽!顾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纯情了???】
【呜呜呜呜顾总刚刚的语气好宠好温柔啊,妈呀磕死我了栖我庭柯给我冲冲冲!!!】
【这还是顾总吗你你你你你,你不是早就带着行李箱过来的吗?你他妈拎行李箱是为了打地铺的吗?】
【骂得好!老婆都让你进屋了你居然这个时候打地铺,老子大半夜守在直播间是为了看你打地铺的吗他妈的!】
但是顾庭柯居然真的抱着被子放在了沙发上,抬眸看了眼依然放在原位的书,将其收进了行李箱里,随后便开始整理床铺,似乎是真的打算就这么住下了。
摄像们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终还是决定将镜头对准时栖,试图观察他的反应——
时栖微微咬了下唇,被吹得干燥的头发温顺地贴在额头上,显得他整个人干净又清澈,望着顾庭柯弓起的腰身,柔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写什么。
【啊啊啊啊老婆不会是要自己主动找顾总吧!】
【老婆这就要勇敢寻爱了吗啊啊啊啊】
【好好好好,时栖我看好你! 快冲啊!】
“那个……”时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要不……”
他的手指攥了攥衣摆,看起来乖巧又羞怯,这确实很像是挽留的架势,以至于连顾庭柯都跟着回过头了,可是等顾庭柯微微挑起了眉,时栖眨了眨眼睛,出口的却是——
“要不还是我来睡沙发吧。”
他解释道:“那里太小了,我的身高还好。”
但是顾庭柯的个子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顾庭柯的心脏勾起又放下,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分毫:“不用。”
他像是回想了起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和当初一样柔和细腻:“小时候邻居家小孩儿偶尔留宿,我也是要睡房间的沙发的。”
顾庭柯说着勾了下唇,语气熟稔又自然:“习惯了。”
【哇,顾总小时候居然还让别人家的小孩睡自己房间吗?我还以为他会是有洁癖的那种呢。】
【邻居?桥头麻袋,之前时栖是不是也说过游戏厅是跟邻居家哥哥一起去来着。】
【楼上CP眼也太重了吧,谁家没有邻居啊,要真是竹马竹马,顾总不早就搞到手了,用得着上恋综?】
【等等等等,没人觉得奇怪吗?顾总这个家世,别墅里不可能连个客房都没有吧,干嘛非要睡家里?】
“邻居?”时栖的睫毛颤了颤,“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时栖补完了弹幕的话,只是没人看到的地方,表情却并不像是疑惑的样子:“以为你应该是有洁癖才对呢。”
“或许吧,”顾庭柯想了想,“一开始我们确实不一起睡来着。”
他说话的功夫已经将沙发铺好,又抬手将房间的灯调暗了些,温声道:“晚安。”
动作快到压根没有给时栖拒绝的机会,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之所以处心积虑演苦肉计提前带了行李箱甚至在看到时栖出浴是关起门,都只是为了——躺在一边的沙发上安静地盯着另一人的侧颜。
今天又是查凶又是去医院又是游戏厅又是小屋,时栖确实也累了,顾庭柯既然都这么说,他也便顺势躺下来。
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人现在这副柳下惠的模样具有半分的真实性。
时栖刚一转身,便看到顾庭柯朝他望来的视线,灯光被调暗了几分,那双眸子像是黑暗中的熠熠的星辰。
时栖不安地动了动,可顾庭柯并没有立刻移开的意思,只温柔道:“想看着你睡……可以吗?”
“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转过去,我看个背影就好。”
【卧槽卧槽卧槽,顾总你怎么突然变这么纯情了?!】
【盯着老婆睡觉,妈的好卑微好纯爱啊,顾总你不是只狼吗,你给我拿出点狼的架势啊!】
时栖耳廓有些发红,瞬间拿被子挡住了半张脸,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没过一会儿,忽然又拖着被子往床边去了去。
“怎么了?”顾庭柯察觉到他的动作,“床板太硬了吗?”
“不是……”
时栖紧闭着的眼睛颤了下,像只拖着被角的小猫,声音又轻又柔:“这样……可以看到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啦你们两个大晚上怎么这么纯爱啊啊啊啊!】
【淦谁懂啊,真的好像是两个青涩的大学生刚谈恋爱结果酒店只剩一张大床房的时候啊啊!】
【行行行,节目组把气氛烘托到这儿结果给我搞青春恋爱对吧,妈的关键是老子还真的磕到了,我真是要了命了!】
时栖说完这句话就扯着被子闭上了眼睛,白色的杯子顶起一点弧度,那张艶丽的脸蛋因此变得恬静柔和,好像是教堂里月桂窗旁的天使画。
顾庭柯静静地注视着时栖,视线从他鼻梁描摹到嘴唇,仿佛最虔诚纯净的信徒,有一点一滴的杂念都算是亵渎。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均匀柔和的呼吸,才一起闭上了眼睛。
摄像们连退出房间的动作都变得蹑手蹑脚,生怕打扰了这静谧又美好的一幕,只最后扫了一遍镜头——
诺大的房间里,中央的大床上睡着一个容颜艳冶的男生,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而他的身边,高大的男人缩在沙发上,明明是不太舒服的姿势,可他的嘴角却微微勾着,好似在睡前看到了什么值得入梦的美丽事物。
【呜呜呜呜呜这一幕好有感觉啊呜呜呜,老夫的少女心又活了。】
【我宣布栖我庭柯就是真的!!!】
【疯狂截图疯狂截图疯狂截图!】
【怎么会纯爱还这么好磕啊啊啊啊!】
可是咔嚓一声,房门一关。
两个人便像是暗夜中苏醒地两头狼一般,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
狼群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当然是配合无间的,但是等关起门来,头狼的争夺似乎永远难以平息。
他们的目光里不见丝毫的清纯柔和与腼腆,而是赤裸裸的肉食动物的进攻性。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扫过时栖修长泛粉的脖颈和剩下半边足可以容纳另一个人的床铺上,时栖的视线落在顾庭柯因为反复搓洗而泛白的手指上,率先笑了声——
“演够了?”
顾庭柯望着他的眼睛,低低地笑了一声:“生气了?”
时栖也跟着笑了下,莫名其妙地语气:“我生什么气?”
“因为原本答应想做狼的人突然想转型当兔子,”顾庭柯的手指轻轻地捻了下,“没有按你的计划走,会觉得失控吗?”
“建议你不要以己度人,”时栖说,“我的人生本来就充满变数。”
言下之意,一个顾庭柯还不足以让他有所动容。
但是顾庭柯显然不这么想,他这个人自从坦白了之后好像换了一层脸皮,压抑多年的洪水开了口子,连话也变得源源不断:“是吗,可是你刚刚配合得这么好……”
顾庭柯望向时栖,眼底带着细碎的笑意,“心疼我吗?”
时栖微微睁大眼睛,好像是某只因为讶异而瞪圆眼睛的小动物,好奇顾庭柯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结论,便听到顾庭柯道:“明天就是淘汰日,不想我被淘汰吗?”
“是吗?”时栖闻言笑了声,那张漂亮面孔在夜色中显得分外诱人,“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心疼人吗?”
“什么?”
顾庭柯刚开口问,时栖便弯起眼睛:“跟人分手的时候。”
对面终于安静了一瞬,像一只狼被迫收回了爪子,于是时栖挑眉望向他:“不要自说自话,我配合跟你淘不淘汰没有关系,只是不想我苦心维护的形象被毁掉。”
“再说了,你不是恐同吗,淘汰还能刷一波好感度宣传公司,这样不好?”
顾庭柯无奈地笑了下,那只之前被时栖盯上的手轻轻地碰了下自己的嘴唇:“刚刚已经被治好了,时大夫。”
时栖望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顾庭柯是什么意思,视线扫过他修长的手指和被自己揉搓过的脖颈,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不然七年前,你也不会在我房间里吐成那样。”
他好似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但是顾庭柯心里很清楚,时栖越是想知道什么才会显得越不在乎。
对林和霜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笑容散了一点,深夜是个聊心事的好时间,可是顾庭柯依然没有要开口讲这件事的意思,而是紧了紧手指,再开口时,已经又换了个话题:“原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时栖也没有要继续问的意思,对他来说,太过深入地剖析自己和剖析别人都不是什么好事,他没有意向去承担任何沉重的感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毕竟印象深刻。”
可是微微地拉了下被子,将那张为了人设而挡住的半张脸露出了些,时栖脸上的红晕已经散了,下巴尖尖,他眨了下眼睛,忽然又多了一句:“而且……长这么大,我似乎只见过你失控狼狈过那么一次。”
顾庭柯大他四岁,从时栖有记忆开始,他就已经穿着熨烫妥帖剪裁昂贵的西装,脊背挺直地坐在钢琴凳或是站在主席台前,永远规整、镇定、从容不迫。
好像摆放精致的花瓶或是模型。
时栖望着即便是缩手缩脚待在沙发上依然眉眼含笑的顾庭柯,或许连时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这样的人,本质上就有一种试图撕裂和打碎的欲望。
“失控……”顾庭柯抚过手腕,仿佛能隔着时间感受到疼痛,却依然笑起来:“刚刚难道不算?”
“刚刚……”时栖在模糊的灯光下望见顾庭柯微微泛白的指尖,同为男人,他当然看得来顾庭柯经历了什么,不过作为始作俑者,他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带了点幸灾乐祸,“很难受?”
“嗯。”顾庭柯点了下头,胸膛带来沉重的呼吸,直白道,“因为你。”
时栖抓着被子的手无声地攥紧,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反击,顾庭柯就将手臂一曲垫在枕下,轻声道:“其实我在英国的时候,经常会想到这一幕。”
“什么?”
“你跟我,”顾庭柯偏头望向时栖,眸子里好像带着淡淡的月光,“像小时候这样聊天。”
两军交战突然打感情牌是种太犯规的操作,可是顾庭柯的神色好似难得的温柔与真挚,他问:“你会想起我吗?”
分别的七年里。
声音轻却锋利,时栖那刀枪不入的堡垒好似突然松动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就补好了缝隙,时栖弯起眼睛,声音带着散漫与轻浮:“你应该知道,”他轻轻地笑了声,“我身边有很多人。”
很忙,顾不上想起其他事情,遑论思念。
顾庭柯的眼睛眯了眯,好像一只藏在山洞的狼被人踩了爪子,很快,那些柔情与爱意便重新缩回了礁石之后,试探浅尝辄止。
时栖对待任何人都太过游刃有余,要想让他完全打开心防实在太难,但好在顾庭柯是很有耐心的猎人,他用了七年才铸成一把锤子,当然懂得徐徐图之。
“我知道,”顾庭柯说,“不过我还知道另一件事……”
“什么?”
他轻轻地笑了声,视线扫过床上的时栖:“我们小时候,最后好像是睡在一起的。”
顾庭柯说的,大概是时栖四岁的时候。
继三岁那年的除夕夜拎着一箱子现金来到他们家里的壮举,叶馥晚和时臣屿都忙着出差,保姆家里突然有急事,时栖又一次在顾家留宿了。
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晚上自己睡当然不放心,跟他父母睡就更加不合适……当然,顾家也是有保姆的。
可是那个时候的顾庭柯好像是默认放弃了这个选项,小时栖被牛奶味的沐浴乳搓洗得很干净,套上皮卡丘的睡衣,像一只柔软香甜的奶团子被送来他的房间里。
顾庭柯亲自给他吹的头发,时栖坐得很乖巧,吹完了还主动接过吹风机说要去帮顾庭柯,他那时候还太矮,顾庭柯坐着他都需要踮着脚,手上也没什么力气,甚至需要两只手一起抬着,小黄鸭的拖鞋踮得高高的,连腮帮子都在用力,结果手一抖一个没拿稳,差点没砸到自己脚上。
顾庭柯吓了一跳,赶紧从他手里接过来,那时候他已经八岁,其实能够从邻居家中氛围里看懂一些东西,他自认自己四岁的时候完全不会有这么讨喜懂事,有些心疼地摸了一把他吹得松软蓬松的头发,让时栖先去休息。
时栖似乎因为没能帮到他而有些丧气,小小的脑袋垂得低低的,直到顾庭柯弯下腰把吹风机打开,握着他的手让他帮自己吹了两下,开口道:“好了,现在已经帮过了。”
时栖这才高兴起来,被他握着他的那只手晃了晃:“庭柯哥哥早点休息!”
顾庭柯一低头,手心里是像是春日街角奶油蛋糕一样的软甜气息。
顾庭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比喻,自己分明不喜欢吃甜食,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同龄朋友,尽管年长了四岁,可是他的生活里缺乏任何亲密关系的经验。
由于家世过于出众又一向冷淡,他从来没跟人这么紧地接触过。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以后可能会越陷越深的无底沼泽,所以一开始,顾庭柯并没有要跟时栖一起躺上那张床的打算。
时栖裹在保姆特意翻出来的海绵宝宝羊绒毯子里,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望着他,看着顾庭柯吹完头发,放着两米的大床不睡,抱了床被子跑去旁边的沙发上。
还好顾庭柯那时候也才八岁,沙发倒是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捉襟见肘,他躺得端端正正盖好被子,只是刚刚闭上眼睛,忽然听到时栖有些不安地翻了两下身子。
顾庭柯被这点响声惊动,几乎立刻就睁开眼:“怎么了?”
“阿嚏,”时栖打了个喷嚏,小小的鼻子皱起,声音含混,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庭柯哥哥,我有点冷。”
顾庭柯立刻下床给他去柜子里抱了床厚实的被褥来,这床被子是顾庭柯之前用完洗好的,很漂亮周正的天青色,衬得时栖像只裹了竹叶的糯米团子。
顾庭柯俯身给他掖了掖被角,第一次对待除了学习以外的事物表现出了罕见的耐心,轻声询问:“现在呢,还冷不冷?”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时栖就攥住了顾庭柯的一点衣袖,漆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庭柯哥哥,我还有点害怕,怎么办呀?”
顾庭柯自打记事起,便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经历。
可是他要怎么拒绝时栖呢——
天青色的被子里露出一只雏鸟一般的脑袋,被吹得松软的碎发低垂着,时栖的脸蛋很白,上面还带着点粉粉的婴儿肥,那双眼睛清澈又明亮,好像是盛了春日的溪水。
顾庭柯刚刚进了被窝,香甜的奶团子立刻就钻了进来,两只小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胸口:“庭柯哥哥!”
“你真好。”
顾庭柯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都不敢动,任由时栖的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是标记气味的小猫:“明天是周末,你有没有空啊?”
明天是国学大师的书法课,但是顾庭柯动了动嘴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了?”
“我想去梧桐街的那家游戏厅去玩,”时栖说,“但是老板说我太小了不让我去,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啊?”
顾庭柯还没来得及说话,时栖已经扯了扯他的衣角,软声道:“好不好呀,庭柯哥哥?”
可是他确实从来没有办法拒绝时栖。
顾庭柯想。
他注视着十几年后调换了位置的人——时栖像是草莓挞一样松软的被子和重新被他吹干的头发,他的眉眼长开了些,变得更加艶丽精致让人移不开目光,而那些哄人的手段也似乎更加娴熟多样了些。
八岁时以为想不明白的事,十八岁时只稍稍忆起便会知道。
那时候他以为他被时栖抱着,以为自己是这只怕冷又怕黑的流浪小鸟唯一的依靠,推了书法课又推了钢琴课,有求必应地领着他去玩。
但是后来,在顾庭柯去初中开始忙碌之前,他至少见过七次时栖跟别人一起那个游戏厅里。
七次……全都是不同的人。
可是又有谁能够拒绝时栖呢。
顾庭柯想。
他不是时栖的唯一,但是时栖却是他的。
他生命中所有的耐心,热烈,失控与狼狈全都给了时栖。
四岁时伸出手将他拉上床,合该想到今日的后果。
顾庭柯注视着时栖的眼睛,好像是时栖那年开口时一样,微笑道:“我有点冷,七七。”
“哦。”
时栖一点头,很轻地笑了一声,顾庭柯并不确定他是否想起来那场往事,因为那人从床头柜摸出遥控器来,公事公办的样子:“那我帮你把空调打开?”
实在是很不近人情铁石心肠。
如果忽略因此伸出的一截细腻白皙的手臂和微仰的诱人脖颈的话。
顾庭柯曲在枕上的手臂换了下,继续道:“还有点害怕。”
“嗯。”时栖再次点头,将遥控器往下一丢,“打不开,好像坏掉了。”
说完便把被子一裹转头去睡觉,只留个顾庭柯一个背影。
平淡的语气,冷漠的态度。
如果忽略因此空出一大半床铺和滑落到瘦削肩颈的被子的话。
时栖藏在被中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只一个瞬息,带着沉香木的男人气息就贴了上来。
顾庭柯霸道地占据了也许并不是时栖刻意留出的半边床位,轻声笑道:“果然七七是真的心疼我。真好。”
他将时栖四岁那年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只是当年纯洁又青涩地抱在一起两个孩童,现在已经拥有成年人的感知和欲.望,只要彼此稍稍一动,交叠的躯体便会升温。
像是时栖当年抱住顾庭柯的腰身一样,顾庭柯的手掌抚上时栖的细腰,被冷水冲过的冰凉气息让时栖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腰部跟着一颤。
“躲什么,”像是时栖当年勾顾庭柯的衣袖一样,顾庭柯的手指扣住时栖的腕骨,将他整个人扣在了怀里,“之前不还总是盯着我的手看?”
修长有力的指尖在时栖的腰窝轻轻地扫了扫,带起一阵酥麻,时栖的喉咙压住呻.吟,顾庭柯却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问:“很喜欢吗?”
“刚刚红着脸的时候……”顾庭柯的另一只手在他腕骨处轻轻蹭动,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廓,“在想些什么呢,七七?”
他好似知道时栖为了随时演出脸红会幻想一些东西。
时栖的耳垂瞬间被热气吹得粉红,但他自诩浪迹多年,要是在这个时候输给顾庭柯未免太过丢人,他若无其事地笑了声,小腿缓缓上移沿着顾庭柯的膝盖下蹭,满意地感受着顾庭柯逐渐变重的呼吸:“我好像说过我身边有很多人。”
“不如你猜猜……是哪一个?”
起伏的胸膛像是压抑的潮水,时栖猜测顾庭柯现在心情应该不怎么好,动了动手腕正要将手抽出来,可谁知刚一动,却被更紧地扣住。
“是吗?”
顾庭柯的嗓音里居然还带着笑,他想起之前路舟采访里的那句“不图身子”,他过于了解时栖的口是心非谎话连篇,嘴唇碰上时栖烧得通红的耳垂,感受着时栖变得紧绷的脊背,冰凉的手指沿着腰窝缓缓地动了动,听到时栖从咬紧的牙关里泄出的呻.吟:“可是你小时候抱着我喊了一夜的庭柯哥哥。”
“你对他们也这样吗,七七?”
第74章
“怎么?”紧咬下唇带来的微微疼痛让时栖清醒了一瞬,他轻笑了一声:“你很好奇吗?”
时栖说着,反手扣住了顾庭柯的手腕,原本僵持的地位在似乎一瞬间发生了逆转,手指从顾庭柯指骨缓缓地滑过,游刃有余的模样:“不过不是都说了让你拒绝……”
这种程度的触碰对顾庭柯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却往往更加致命,时栖身体动了下,像一条缠在顾庭柯身边的滑腻的鱼,那只握在时栖腰上的那只手几乎在瞬间加深了力气,在细瘦的腰身上留下深深的指痕。
可始作俑者缓缓笑道:“不听话,可听不到答案。”
“听话?”顾庭柯低哑,可握在时栖腰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了,“像沈听泽和黎炀那样?”
“我拒绝了你,被鉴成狼被淘汰,方便你最后跟他们在一起吗?”
顾庭柯的嘴唇缓缓地擦过时栖的耳垂:“你真的更喜欢听话的吗,七七?”
“是啊,”时栖并没有意识到从耳廓传来的热度让自己的声音走了调,却依然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什么人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我想要的只是一个配合的对象而已,”时栖说,“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这话实在太容易激怒一个人,可是顾庭柯并没有退却和失去理智,滚烫的身躯贴得更近,揽在腰身的手指缓缓下移:“那他们也会这样碰你吗?”
粗糙的指腹按了按:“他们也会知道你这个地方一碰就发抖吗?”
那尾鱼被攥在了手心:“你也会用刚刚的声音讲话跟他们听吗?”
“顾庭柯!”时栖感觉到自己头皮开始发麻,可他斥责的声音却带着甜腻的哑,“我都说过了,我身边有很多人,你不是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