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 by蒲中酒

作者:蒲中酒  录入:05-13

他本想确认水鹊是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一出声,声音嘶哑粗粝,刚发出一个音节,干哑的程度让涂钦午自己也不敢置信。
唯恐水鹊仅仅是随口一说,对方本就脸皮薄,他要问了反而后悔。
涂钦午当真像是逾沙轶漠了几日几夜,未曾碰过一滴水,久旱逢甘霖,捧着来之不易的水源,轻轻覆压下去。
江面寂寥,天上地下,涂钦午如今心神贯注的,惟有唇上软软的触感。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通。
水鹊的嘴巴,那么小一点儿,却粉得出奇,肉肉的,只舔到里面一点,就源源不断地出甜水来。
大概是他不得章法,一下子抵入太里头。
水鹊口中挤出零碎的两声呜咽,双手挡在涂钦午滚热的胸膛,要推开他。
涂钦午没和人亲过嘴巴,就连牵手,也未曾与他人试过。
他从小牵着一起长大的,只有小宗主的手。
他对这样亲昵的事情是一窍不通,光在少年人有情思时,翻阅过一些世情小说。
仿若还在梦中,不敢置信自己能够拥吻心上人,涂钦午周身的血气都涌上头脑,脑海乱成一锅粥。
涂钦午,你就这点儿出息!
好好想一想那些世情小说里都是怎么写的。
他胸膛炽热,忽地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动作几乎算得上是在吮吻,如狗如狼一般。
“唔……”
水鹊受不住地往后仰,大手扣住了他后脑,让他没法子躲避。
秀气的眉蹙起来,看起来似乎是难受,实际上颊肉的内侧滋滋出汁水,全让涂钦午吃了。
怎么、怎么真的这么渴呀?
他当真是光吃饭一口茶水也不喝么?
水鹊让他亲得眼角都沁出一点不由自主的泪珠来。
燥得绯红的眼尾,泪点缀在那,像是一颗小珍珠。
他帷帽没戴,乌发之间却仿佛还有白日的茉莉香气。
似有若无。
不堪承受,小脸晕粉,有些靡丽得过分了。
涂钦午简直要将他揉进骨血里,或者是又舔又吸又咬地,吞进肚子里去。
好一会儿,水鹊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涂钦午只好停歇,哑声问:“水鹊……你是不是第一次和人亲嘴巴?”
他就问一问。
要是从前水鹊和眀冀背着他亲过嘴……
他也不在意。
涂钦午小心地观察着水鹊的反应。
看到了人眼尾红红的,就那么一点头。
涂钦午顿时喜上眉梢,心花怒放。
那样是不是说明,比起眀冀,小宗主要更加喜欢他呢?
什么眀冀暗冀,如若不是特殊的体质,他才该是水鹊的娃娃亲对象!
涂钦午忍不住又去亲水鹊。
明明已经让其他男人亲过很多次的小元君,每次接吻都和初吻没什么区别,生涩得不行。
合该天生是要骗男人的。
但凡眼尾红红地说话,不论说什么,男人都会晕头晕脑地相信。
吮吻着软嫩唇肉,麻麻的感觉顺着后脊神经冲击。
涂钦午如堕云雾中,周身的气血涌上心头。
两人贴得太近太近了。
近到有什么风吹草动,根本隐藏不了。
水鹊的瞳孔惊讶地放大了。
怎么……
怎么这样?
涂钦午也躁得慌,他不敢再抵着水鹊,佯装无事地松开,清了清嗓子。
迎着江风,入夜了江面的温度降下来,涂钦午身上的异状一点也没消停。
反而因为水鹊又恼又气地瞪了自己一眼,他更是心头乱撞。
涂钦午暗骂自己。
就这点儿出息!
担心继续这样吓到了水鹊,涂钦午劝道:“我……我自己吹吹风缓一会儿,你不用管它,入夜了风又大,会冷,你先回包间里。”
至于他自己。当然要等整个人都冷却下来才能回去。
他不这么说,水鹊也不敢多待,他一说,水鹊更是像原本栖息枝头,结果受到惊扰的鸟儿一样逃离了。
涂钦午看他的身影一溜烟儿逃入了后舱。
终于才自己骂自己地低骂出声,“不争气的东西!”
好半晌,蹲下来捂住滚烫的脸,仿佛羞愧难当一般。
可一想到水鹊亲了自己,涂钦午就控制不住神飞气扬。
唇角压抑不住,笑得咧出了犬齿。
然而水鹊路过后舱时,遇到了突发情况。
一个脸上敷着厚厚的白色粉脂,唇抹得将近血红的中年男子,一把揪住他,恶狠狠地说道:“小蹄子去哪里?刚刚跟哪个恩客厮混了?”
水鹊让他吓得呼吸一滞。
无缘无故还叫人骂了,他有点生气,“你怎么半点不讲道理,上来就用这么难听的话说人?”
水鹊打量对方,男子有些像是担任了老鸨一样的角色,因为他还驱赶着一队乐人,皆是年纪不大的少年,容貌清秀。
男子还揪着他袖子不放,怒容满面地盯着水鹊,“我骂你骂错了?你们这些新来的好叫人不省心,客人都在包间里等多久了?我找遍后舱都凑不齐一队人!”
对方好像将他当做了乐人?
水鹊抿紧唇,去掰扯男子的手,“我是客人,又不认识你,快点松开我……”
男子狐疑地打量了水鹊一眼。
细伶伶,肤肉雪白,唇还让不知道哪个野男人吃得鼓鼓胀胀。
哪里像是画舫平素招待的客人的模样?
指定是在扯谎!
从前画舫上养着的那些乐人就用过这招了,骗恩客要身好看点的衣衫,就以为能够瞒天过海脱离画舫?
要不是近期客人多,不得已再在外头招一些新乐人以掩人耳目,他也不惜得管理这些不安分的新人。
一旁走过一个小厮。
男子叫住他,“郑二,认识这个人吗?他说自己是客人,你今天负责接待引路,有没有印象?”
那郑二正是当时领着水鹊他们三个上船进包间的。
水鹊眼前一亮,期待道:“你快和他解释一下呀,我分明是你带路上来的。”
郑二瞧了瞧他的脸,对男子道:“庞管事,此人面生啊,我未曾见过。”
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水鹊一想,坏事情了,他今日上船时是戴了帷帽的,郑二没见着他的脸,又粗心大意的,连衣衫也没记住。
面对纠缠不放的庞管事,水鹊还要辩驳。
庞管事身无修为,但好像懂得许多武艺把式,动作迅疾地将力量运到手指上,点了水鹊身上的一处穴位。
水鹊当即头脑晕晕乎乎的。
神智清醒过来时,已经和那一队乐人一起,被赶鸭子上架一般驱赶到一间陌生厢房里。
这大约是画舫中最大的包间了。
说明其中的客人是上船前花钱是最多的。
他们这一队进去时,正好另一队抱着琵琶的伶人出来,全是女性。
庞管事压着眉头,“一个伶人也没留下?一屋子全是断袖?”
水鹊被夹在人群中推搡进入。
包间内可以说是别有天地。
八仙桌上的食物已经撤下,只剩瓜果酒水,博古架上皆是精美瓷器,楠木床、梨木镌花椅、香案、圆凳等家具一应俱全。
花帘四周垂下,七宝珠翠装点着。
鸳鸯炉里飘出小香饼焚烧的悠长香气。
整个包间布置得满目金红到颓靡。
芙蓉帐,销金窟。
只是环坐在八仙桌前的客人们面色冷淡,气质清正,显得格格不入。
水鹊躲在人群不前不后的位置,借由缝隙看清楚了。
对面分明是沧海剑宗的那些人,只是和他们一样做了伪装,弟子服换下了,估计是今天出去成衣铺购买的着装。
各个穿得像是富贵公子,配剑不见了,腰环金玉,然而气质有些难以与服装融合。
宗慎一身玄衣,金线刺绣。
目光沉沉,落在眼前的酒水上。
酒盏仍旧满的,神色冷肃,看得出来滴酒未沾。
庞管事心中生疑,扯着笑试探道:“五位爷,这些都是我们画舫新来的乐人,个个都是干净标致的,调弦弄管,品竹弹丝都有一手的。”
“爷看那哪些个合眼缘,先挑了留下,我才敢叫他们剩下的接下来再去别的包间啊。”
他搓着手,谄媚地笑,笑得又假,脸上敷的粉还簌簌掉。
宗慎眉头锁得死紧。
他们是奉命来调查传言中画屏美人真相的。
避免打草惊蛇,唯有用这种方法。
一旁的弘远见他脸色太差,用神识传音劝道:“师兄,我看方才我们将一屋子伶人全赶出去已经让这管事生疑了。”
“你这回得装得像一些,让那管事放心,否则画屏我们也见不到,白来一趟。”
画屏是这画舫最后的重头戏,需得过了前面的环节,才会粉墨登场。
宗慎的视线扫过那些乐人。
他本就是生人勿近的压迫气场,不言不语,眼神不含情绪时就像淬着冰一样。
新来的乐人年纪都不大,被他一看,背后直冒冷汗,更有甚者,发起抖来。
忽地,宗慎视线一顿。
眼中浮现淡淡的疑惑。
“他。”
宗慎示意。
庞管事很会来事儿,一下子把后面藏着的水鹊揪出来。
又随手塞了把琵琶给他。
“客人看中了你,还不给展示一下你的本事?”
水鹊和宗慎对上视线,大约能揣测出来他们也和自己一样,是来追查画舫真相的。
得配合着作戏。
就是……
水鹊为难地抿起唇。
他也不会弹琵琶呀?
手在上面胡乱地拨弄琵琶弦,乐声不成曲调,七零八落的。、
弹得好难听,还满目无辜地缓缓眨了眨眼。
庞管事被他气得横眉立目。
弘远却带头鼓掌,“好!好听!”
有他这样做,其余的几个剑宗弟子也跟着鼓掌。
宗慎淡淡出声,“就他了。”
庞管事扫一圈看他们五个人,“这……其他四位爷呢?”
弘远说道:“够了够了,他弹得好听,我们都喜欢听,有他就行了。”
弘远认出了水鹊,是上午在邸舍见到过的。
庞管事带领着其余乐人出去。
有个乐人离开前,路过水鹊身边,还对他投以怜惜的目光,轻声道:“小公子可怜,今夜辛苦……”
这样一个眉黛唇朱的小公子,身娇体弱的,对面全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乐人说是卖艺,在这画舫上的又有多少清白客人,小公子一夜下来,说不定要给这些男人欺负得身上没一块好肉。
那乐人愈发可怜水鹊。
水鹊迷茫:“嗯?”
这人说他要辛苦,难道看出来他们今夜准备在这画舫上除妖卫道了?
他一个练气修为,可不会打架……
待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沧海剑宗的剑修人又正直,应当、应当会保护他的吧?
他会尽量躲到角落,不拖后腿的。
水鹊全然忘了,自己昨晚还说他们剑修半夜不锁门不检点。
眼巴巴地看着宗慎。
双眸水泱泱,唇珠还是鼓胀的。

小元君瞧上去可怜兮兮的。
尤其是方才被推搡着又揪出来,神情恓惶,好像是误入狼窝的羔羊,让人翻了个面,粉色柔软的肚腹都袒露出来。
怎么会让画舫里管事的抓住了?
他的两个“道侣”呢?
宗慎目光在水鹊唇上滞了一瞬间。
又和那漂亮的眉眼对上。
四面厢壁上好像涂抹了明闪闪透光的材质,与烛光相映之下,宗慎又想起昨夜这人也是这样看他。
不知所措而微微睁大的,瞳仁中似乎盈满了水。
相较于之前,宗慎缓和了语气,“过来。”
有人给水鹊让出位子,就在宗慎右手边。
这种情势下,水鹊只能依言行事,他怀中抱着琵琶,在梨木镌花椅上好端端地坐下了。
还有点不知所措的,周围又没有熟识的人,他小心地看了两边的剑修几眼,就垂下了眼眸。
几名剑修面面相觑,冷淡的脸上,眼中是相似的疑惑。
不知道他们哪里吓到了这个人。
他们看起来不好相处吗?
弘远倒是想出声,但宗慎没开口,他是师弟,也不好打开话匣子。
气氛僵持,隐约尴尬。
宗慎眉目沉凝,忽然启唇道:“琵琶,很不错。”
应该是在和他说话?
水鹊纳闷儿,他看了看怀中抱的琵琶,他不懂乐器,感觉都差不多。
这琵琶就是一副琵琶样子,也没有用什么厉害的材质吧?
随口敷衍地应和:“唔、嗯。”
还点点头,假装自己也很懂行的样子。
宗慎本意不是夸琵琶。
见水鹊大约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也没有澄清。
整个厢房,靠着东边近江水的一侧开着长窗,而西边临着画舫中舱的廊道,除却如今实掩起来的门,只有一页小窗。
是纸糊的黑木窗。
纸窗角落,悄然破了一个黑魆魆的洞。
肉体凡胎且五感没有那么敏锐的,或许察觉不出来,但房内皆是伪装出来的修真者。
饶是水鹊,也发觉了。
他没什么经验,还不会很好掩饰情绪,下意识地往窗户那边看。
怕人家像是武侠剧里那样,用一管细竹筒戳入纸窗,吹些毒气进来。
弘远神识传讯,对宗慎道:【那管事估计疑心未消。】
他们五个男子,只留了这一个小乐人,又装不来那些浪荡子弟的样,庞管事浸淫风月生意多年,熟谙其中的门道,怕早在一开始就对他们这样的有所怀疑。
那些浪荡子弟什么样?
宗慎锁起眉,他抬手,掰回水鹊偏向窗户的脸,“专心一些,现在你要关注的,只有我们。”
受制于人,水鹊缓慢眨了眨眼,小声应答:“嗯嗯。”
也很乖。
大手桎梏着那张雪白小脸,宗慎的指腹无意间下压,挤得小元君脸上的嫩肉有些变形。
外界皆可以看到那只大手,手指在狎昵地摩挲对方的脸颊。
与之对照的是,宗慎背向着纸窗的脸上是一派清正,问水鹊:“你吃什么水米长大的?”
怎么养的这样?
玉软温香,纯然的样子要嫩得出水。
宗慎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只是完全处于好奇地问。
吃什么水米长大?
水鹊觉得他问的问题很奇怪,还是慢吞吞地仔细回答:“山泉水,我们自己山头种的稻米,我爹给我煮的饭。”
他说得认真,一字一顿的。
说罢,还抬眼和宗慎对视了一会儿,细声软语道:“你能不能先松开手呀?”
掐住他脸了,他说话都说不清楚,又还要问他问题。
宗慎:“嗯。”
他手松开,又将水鹊怀中累赘的琵琶放到另一边。
在他低头摆放琵琶的片刻,弘远见到了宗慎红透的耳根。
这还是他们沧海剑宗的首席师、师兄……?
其余剑修寻到机会出声,就好像坐在原位,隔了八仙桌会使得双方听不清楚一样,还状似无意地走前来。
其中一个问水鹊:“一直是你爹给你做饭吗?”
他是没话找话,不知道怎么和人沟通。
好在小元君愿意搭理他。
水鹊点头:“嗯。”
他继续问:“那你娘呢?你娘做菜好吃吗?”
水鹊的眼睫覆下,“我没有娘。”
他没见过他娘。
剧情里也从没提起过。
那剑修自知说错了话,想着转移话题,视线在水鹊脸上一扫,忽然脑袋一抽就问:“你是不是涂了口脂?”
嘴巴好红。
还有唇珠,圆鼓鼓的。
水鹊紧张地抿了抿嘴,涂钦午亲得太用力,他嘴唇现在还烫烫的,吞吞吐吐道:“没、没涂。”
“真的吗?”
有高大剑修好奇地半蹲下来,仰着头去研究水鹊的嘴巴。
沧海剑宗以无情道闻名,弟子几乎是三四岁就被收入门派内,派中对红尘情爱忌讳莫深,长老授课时也避之不谈。
年轻一代培养起来的弟子与其说是先天冷淡无情,不如说是在后天培养中导致的未通情事。
因此,这剑修半点不觉得自己如今这般行径,凑前去仔细端详小元君的唇有什么不对。
他靠得近,水鹊后仰了一下。
弘远揪了一下师弟的后领,让他不要冒犯了对面的人。
他和大多数自小在沧海剑宗长大的弟子不一样,是半路出家拜入剑宗的,修的也不是无情道。
低声问水鹊:“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从前未曾见过?”
避免窗外窥视的管事听清,他们全压低放轻了声音说话。
弘远早年在下界摸爬滚打,大多数有名有姓的宗门他都上前求教吃过一口饭。
按理来说,这样出众的小公子,他应当见过的,就算没见过,对于亲人相似的眉眼总该有印象。
水鹊看了看他们,道:“水鹊,微生水鹊。”
宗慎出声问:“微生游意和你什么关系?”
“他是我堂哥。”水鹊老实回答。
剑修们相互看了看。
他们和微生游意倒算是老相识了。
在秘境历练时,还有每十年一次的门派峰会上见过。
这么说来……
是悟真派那个小宗主?
几个剑修蓦然不自在起来。
宗慎更是定定看了水鹊一会儿。
水鹊被人盯得心中发毛,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忐忑道:“怎、怎么了?”
他鲜少在外露面。
但悟真派宗主独子是纯阴体质,在下界并非是秘密。
有些阳气重的散修,想要正式踏入仙途,有个门派庇护,排在前列的捷径之一,就是向悟真派毛遂自荐。
听闻悟真派在近五年招收新弟子时,除却根骨,也将阳气丰厚与否列入了重要的参考之中。
他们听闻了,就理所当然地想……
这个小宗主真是有伤风化。
只是没想到真见了人是这样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宗慎问:“那两个是你的道侣,还是你的炉鼎?”
水鹊反应过来,脸都有点升起温度,“都、都不是。”
他脸颊红起来就更加漂亮了。
避开别人的视线,眼睫垂着颤啊颤。
其余剑修们莫名其妙就感到心痒痒的,全都凑前了去看他。
最初问他是不是涂口脂的那个剑修,说道:“你皮肤好细好白啊。”
至于窗外心中怀疑而窥视的庞管事,一见到这些人亲亲昵昵地围着水鹊,就放下心来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域外仙人伪装来调查。
结果么?
不过都是些雏儿的毛头小子,装的清正,一看到漂亮的郎君连眼睛都移不开。
庞管事冷笑,转身隐入黑暗的尾舱。
水鹊在包间中等得很是煎熬,实际上距离他被捉住塞进包间里也没多久。
但是这些剑修如今围着他问东问西,个个表情是冷淡的正经的,却好奇他多大了多高了,有人还十分稀奇地用手比了比他的腰,认真问他腰围多少。
东一句西一言的,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听得水鹊晕头转向。
宗慎坐在原位,神色淡漠,只静静地看着。
等到小元君被其他人烦得越来越靠近他这边,躲避得将近要依偎到他的怀中了,宗慎才冷然道:“够了。”
也就是这时候,五色云气从门缝底下弥漫进入。
没有多久,无声无息地将四周围笼罩起来,入眼皆是云烟,还有在云气中隐隐约约闪烁的七宝珠翠。
如果是凡人,大抵第一印象就会以为自己是误入了如梦仙境。
至于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画屏,再亲眼见到自画屏上走下来的美人,自然也不觉得古怪诡谲,而是该认为自己见到仙人了。
周围同伴与怀中的小元君皆悄无声息消失了。
桌椅也消散不见。
宗慎身形高大挺拔,原地站定,如同一棵寒岁的松树。
自画屏中走下的几名女子,手抱琵琶,衣袂翩跹,在缭绕的云气中飘然而动。
乐声迷惑人心智,五色云烟掩盖了她们浮在地面上飘动的步伐。
宗慎沉眸。
止雨剑出鞘,空气中无端生出波涛浪涌之声。
他转腕,电光火石之间,动作肉眼难以看清,身影几闪,好似有霜锋雪刃飞舞清空,几名女子全如同云烟一样被刺穿一样搅散了。
重新凝起来的实体变成了几名男子,同样白衣蹁跹。
剑刃破空,这些人再次于几瞬之间被解决。
“皆不是真身。”
宗慎当即断定。
不过解决了之后,眼前逐渐重新明晰起来,那些凝聚的人本身也是画屏妖的一部分,被诛杀后画屏妖的实力减弱,五色云烟自然也消散了一些。
没过多久,其余剑修也提着剑,踏云烟而出。
都不是真身。
真身在哪?
宗慎当即竖剑掐诀,风中鲸波鳄浪,搅海翻江一般的动静。
将房中的云烟狠狠拍至舱壁。
方才显现出乌木贵妃榻上的景象。
男男女女围着依着,小元君被逼迫得避无可避, 眉眼像是被空中的水汽濡湿了,下巴尖让女子染着红蔻丹的手指挑起来。
唇比原来还要红,原来是叫人抹了口脂,约摸在挣扎之中,口脂还擦出了唇周,留下靡丽的一尾红。
“不、不行的!”水鹊要避开抵到唇边来的酒盏,他一偏头,就让女子掐着下巴带回来,只能抬手弱弱地推拒,“画屏姐姐,我不喝酒……”
酒盏在推拒的动作之间略微一倾斜,透明的酒液就洒落到衣襟上。
好几双手探过来给他整理衣襟,然而却是越理越乱了
他本就白净,雪色的一身肤肉,如今害臊得闷粉闷红。
清透的酒水,盛在锁骨窝里。
太多人了,水鹊口中呛出无助的呜咽。
当头一棒似的,剑修们提剑迎上,与画屏妖缠斗起来。
刀光剑影。
宗慎满面冷肃,挥剑斩断妖邪真身,那抹云烟尖啸一声,飞身藏入画屏之中。
这边方一停歇,两个高大青年破门而入。
一个黑影被丢到地上,摊着唉唉叫痛,正是庞管事。
涂钦午手中的枪,锋锐尖端还悬在他脑袋上,叫庞管事倒在地面不敢轻举妄动。
宗慎再回眸去找水鹊的身影。
小元君因为修为低下而挨了画屏妖怪欺负,如今见了同伴,自然和旧燕归巢一般飞扑到同伴怀中。
小脸雪白,泪眼婆娑,一看就是被吓坏了。
眼睫毛都湿湿软软,黏成几簇。
眀冀低头,先是和小宗主道歉自己来迟,再用干净帕巾,给人轻轻擦干净唇角画出来的红痕。
宗慎没听见水鹊对同伴哽噎地说什么。
看到佩剑的那一位青年轻拍水鹊后背哄着,另一个耍枪的也上前去嘘寒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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