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的师兄凌空踏步起,一个旋身,躲过了单钩枪。
手腕一翻,长剑挥出绚烂光幕,剑芒直刺对手。
长剑与单钩枪相撞,嗡嗡作声。
震鸣未绝,两人又缠斗交战。
按理来说,对面的师兄资历长,算得上是北峰的大师兄,与微生游意同辈,已然筑基后期的修为,只差半步金丹,而涂钦午不过卡在筑基初期与中期之间的过渡。
半步金丹与寻常筑基,实为天壤之别。
单看修为,明眼人都应该押师兄赢。
不过涂钦午在演武场的比试中,除却去年与眀冀的一场比试,还未尝有过败绩。
加上刚刚不少人偷觑到水鹊和人说话,晃神的功夫,灵石如流水一般押了涂钦午。
一下子竟然下注有四六分之势。
这些水鹊不怎么在意。
他正一边无聊着,一边想办法刷剧情进度。
踌躇了好一会儿,他选择了刚刚那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高大师兄,他们也见过不止一面了。
“祝师兄……”
水鹊小小声喊人。
甜稠的香气忽然贴过来,祝启整个人都僵硬了,板滞地转过头,“嗯?”
和人一对视,水鹊顿住,他还是没做好欺男霸女的准备,原本的词卡在喉咙里,眸光心虚地一转,扯开话题,随口道:“好热呀,你不觉得很热吗?”
为了装作真的热得不行,水鹊扯了扯领口。
他穿的六瓣小花纹罗衫,用的是很轻薄的料子,距离远看不出来,如今水鹊几乎是依着人靠着。
这样近了,可见到芰荷绿的衣料底下,隐隐透出粉霞般的雪肤,六月荷花一般。
祝启视线一烫,赶紧移开了,不敢多看。
重新鼓起勇气,水鹊小心翼翼地抬手戳了戳祝启的手臂,对方穿的是简单朴素的弟子服,玄衣窄袖紧紧裹出肌肉起伏的臂膀轮廓,身形高大。
水鹊问:“祝师兄,你是不是也从北峰来的?是陈长老的弟子?”
区区一个师兄的称呼,由他说出口好像都格外亲昵。
祝启不自然地点头,“是。”
水鹊努力找话题,“祝师兄,我听说你们北峰素来都是体术见长的,想必师兄也是吧?”
他装作不经意去捏祝启手臂上的肌肉。
“难怪师兄身材这么好。”
欺男霸女、欺男霸女……
水鹊在心里给自己催眠,才好做出骚扰人家的举动来。
他自以为是骚扰,实际上捏人手臂时就像是在给人揉捏放松,贴心得很。
连称赞身材好,他也说得十分真心。
祝启由于心中紧张,身形却愈发僵硬,随口应答:“噢、嗯。”
也不敢向水鹊的方向看,生怕瞥一眼就看到了半敞衣襟和雪腻锁骨。
剧情进度缓慢涨了一点点。
水鹊还以为是他被自己成功性骚扰到了,碍于威势,敢怒不敢言,因此揉捏人家手臂的动作放肆了一些,还按到了肩膀上。
唉,他真是一个可恶的少宗主。
外人看来,不过是小宗主殷勤地为不知名师兄捏肩放松,那双手搭到旁人肩膀上,漂亮的指尖绷白。
清亮的女声喝止,语带笑意,“祝启,你怎么叫少宗主来给你捏肩?”
水鹊回头看,心虚地松开手,小声道:“楚师姐……”
是惩戒堂的师姐。
他小时候闯祸去惩戒堂去得多了,虽说因为他体弱多病,没罚他,但要他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两个竹马同伙挨罚。
惩戒堂去得多了,和里面的师兄师姐自然就熟了。
同时,看到惩戒堂的这些师兄师姐,心里就犯怵,总想起那些血溅当场的画面。
楚碧曼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水鹊心虚。
她捏住水鹊的脸颊,笑道:“又做什么坏事了?”
“没、没有呀。”
双颊被捏出软肉,水鹊做贼心虚,说话含含糊糊的。
被师姐温热的掌心揉搓了一会儿脸,才等到人松开。
楚碧曼道:“你少和这些个师兄说话,惯会欺负我们小宗主,多和师姐们来往,知道吗?师姐们是不会欺负你的。”
水鹊捂了捂脸。
什么啊……
明明是他在欺负骚扰师兄呢……
水鹊又换了一个角度想。
唉,这不正证明了他背后有惩戒堂师姐撑腰,能帮他黑的都说成白的,这会儿委屈的祝师兄都不敢出声辩驳了。
今天又是一个嚣张的小宗主!
视线不经意地一瞥,撞入一双冷静的眼眸。
眀冀路过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和水鹊一对视,才反应过来,点了下头,步履匆匆地转步走了。
不是说这两天有事下山去了吗?!
水鹊眉眼染上愠色。
悟真派的藏经楼几乎像塔一样高大,八面五层,砖木结构,八角攒尖顶,窗户洞达因而楼内明亮。
水鹊气冲冲的,在前后脚跟着眀冀进了藏经楼,除了要质问人骗他,又正好还有那本什么秘经要还。
进了藏经楼内,重重叠叠,书架高大回环,让水鹊和无头苍蝇一样找人。
他有点泄气,于是摸了摸储物袋,从里面找出那本《还精采气秘经》。
还是先把书还了吧。
里面的内容太过惊骇了一些,他感觉他也用不上这本。
一下爬到顶楼去。
藏书楼顶楼是没人的,堆的都是杂七杂八、奇技淫巧的孤本。
水鹊一下子爬了五层,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只一个书架的转角,就撞到了微烫的胸膛。
眀冀没想到他会跟过来,还找上了顶楼,看着捂住额头的水鹊,没反应过来似的。
回过神,去看水鹊撞红的额头,“没事吧?”
水鹊好不容易找到他,当然是要紧紧揪住眀冀的衣袖。
“你干什么最近一直躲着我?你不是说要下山去吗?”
眀冀撇开视线,回答:“有事情耽搁了,明日才下山。”
水鹊显然不信,又问:“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眀冀沉默不言。
水鹊看他锯嘴葫芦的样子就来气,气得眼眶都泛红,委屈道:“问你你又不说,总是躲着我,以前你都不这样的。”
就是抛开剧情进度不谈,水鹊感觉他们的竹马情谊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唇珠压得红洇洇,好一会儿,水鹊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眀冀手足无措,他担心水鹊多想,但又对于自己频繁多夜梦到对方的事情,无法开口道出。
起初在梦中还是牵手,接着拥抱,到后来——
眀冀视线定在那红灔的唇肉上,耳根发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梦里,如饥似渴地舔水鹊嘴巴。
眀冀从前一心向道,没有抱过那样的心思。
怀疑是两人的体质导致的,眀冀就来藏书楼顶层,试图找到解释阴阳之体的杂书。
他觉得自己在梦中对水鹊做出的事情,太过于冒犯了。
面对水鹊的质问,自然说不出回答来。
眀冀视线一瞥,目光顿在水鹊手中的秘经上。
书名印刷得显目。
眀冀神色顿时严肃,“你怎么看这样的书?”
水鹊被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吓一跳,反驳道:“怎么样?”
他可是在为了剧情进度不懈努力,不像对方,整日不务正业见不着人!
这个人居然还反过来质问他。
眀冀一看水鹊的样子,就知道是生气了。
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起过争执了,眀冀不愿意和水鹊吵架,当即语气缓和下来,劝道:“别看这些歪门邪道的书,对道心修炼不好。”
他是一番正人清流做派了。
和专门研究歪门邪道的小宗主泾渭分明一般。
把握人设,水鹊不甘心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体质……如果不研究这些阴阳采补的学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筑基呢?”
“你也应该看看。”水鹊把书递给眀冀,梗着脖子说,“反正你也是因为这事才能和我订娃娃亲的,这是你的职责。”
眀冀的脸色忽地冷下来,“你清楚?”
水鹊满脸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像生气了一样。
眀冀垂落身侧的双手紧攥,撇过头不看那双澄澈的眼睛。
他自然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被收入宗门的。
但小宗主知道这种事情,又是不一样的意味。
多年前他就纠结,水鹊和自己亲近,是因为心中认可他这个人,还是说,仅仅将他当做是好用来以后采补的纯阳之体。
那时候水鹊还那么小,又天真,亲亲昵昵地喊他眀冀,生病了要他陪在身边睡,要他哄着,否则就睡不好。
眀冀当时认为,或许小宗主是喜欢他这个人的。
毕竟小孩子的喜恶是真实而不掺任何杂质的。
所有人都说他们以后会成婚,眀冀知晓背后的含义,无非说他是小宗主未来的炉鼎。
他只是认为仅仅为了炉鼎而成婚,太过荒唐,婚姻本是大事,心意相通才能在日月铭证下成婚。
外人说他如何,眀冀不甚在意。
他只有一点在乎,水鹊也是仅仅将他当做采补的炉鼎?
心中郁结而显出痛苦的神色来。
一时晃神,反应过来时他竟然被水鹊像小时候那样,一瞬不察,便被他横冲直撞地推倒在地。
藏书楼顶上的木梁在视野中央。
依照眀冀的修为,水鹊想动他,本来是和蚂蚁撼树一般的,只是身体觉察到对方是水鹊,不用说是推他,便是打他也不会下意识拦着。
水鹊学那些剧里急色的恶徒一般,他跨坐到眀冀的腰腹上。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采补怎么了?我如今还没到筑基,都、都是你的错……”
77号都和他说了,剧情里龙傲天男主一身傲骨,就是不肯低头当炉鼎,所以未婚夫小宗主才去偷吃的。
给他加了多少工作量啊。
眀冀的脑中阵阵嗡鸣。
除却心跳如雷,他只注意到水鹊因为紧紧夹住自己腰身,而溢出来的腿肉。
罗衫底下只有单薄的亵裤。
他能感受到水鹊大约是紧张,腿根颤颤,夹腿困住自己时,软肉微微一抽一抽的。
眀冀神情几乎是空白的,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
为什么会在意小宗主是不是仅仅将他看做炉鼎?
这个问题好像找到了答案。
水鹊还在磕磕巴巴地说:“要是你努力一点,把东西都灌进来,我藏在下元里炼化,那样我……我早都筑基了。”
他现在知道男主是不会答应当炉鼎的。
所以大着胆子,把眀冀的手提起来,按在自己平坦的腹部。
从衣料底下,透出蚌肉一般粉白的颜色。
是柔软的。
监察者冷声道:【别动。】
水鹊僵住,他本来就紧张,被监察者突然的出声更是弄得精神紧绷,【怎、怎么了?】
他一愣神的功夫,手上松了力道,眀冀的手挣开来。
藏经楼内几乎落针可闻,逐渐粗重的喘息声便因此突兀起来。
被他坐住的腰腹绷着劲,硬实得像是铁打铜铸的。
眀冀耳根滚烫,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角滑落,滴到藏经楼的木质地板上。
水鹊本能觉察到危险,他下意识想往后挪一挪躲避,又被监察者一句无奈的【别动】给喝止了。
“起来。”眀冀的声音喑哑,他闭上双目,手掌抬起来掩住鼻梁之上的面部,“水鹊……起来。”
他像是忍受着什么极刑,说话时连薄唇都在颤抖,说到后面,语气已经隐隐有了恳求的意味。
水鹊缓缓眨了眨眼,忽而翘翘唇角,由于笑意,眼睛弯得像一轮弦月。
似乎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他非但没起来,还好整以暇地从衣衫的内袋里取出手帕,湖色绸绣团雀纹的,不紧不慢地倾身,给对方擦一擦汗,“眀冀,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再挪一两寸的危险,水鹊只以为自己的举动拿捏了眀冀。
寄人篱下的眀冀,肯定是一身傲骨不愿意当炉鼎的,碍于他是小宗主和多年情谊不敢反抗,现在肯定怕死自己霸王硬上弓了!
作为霸王小宗主,水鹊轻轻柔柔地给他擦干净了鬓角的汗滴。
或许这样的程度也被算上了是亲亲抱抱一类的亲昵接触,77号播报的软饭值缓慢增长了一点。
他倾身给人擦汗,几乎更是要贴到对方身上去。
细细绵绵的香气闷得眀冀思绪更是紊乱,无奈,他向水鹊道歉,“方才,是我说的有错,只是采补比起寻常修道来……”
采补获得的修为实为绣花枕头,光是能够通过修为提升增加寿元,实力仍旧停留在原处的阶段,比不上正经修炼真枪实干来的好。
他要这么说,话不好听,水鹊肯定又和他生气。
眀冀顿了顿,声音仍旧喑哑,“你先起来。”
“那你以后还躲不躲着我?我们以后要成婚的,作为未婚夫,你得向我汇报每天的行程,不能叫我找不到你,知道吗?”
水鹊不急着起来,他双手环臂,压制着人居高临下地看眀冀。
他看肥皂剧里的那些刁蛮恋人都是这样的,一点隐私都不给恋人保留,无时无刻都在查岗。
可惜这个小世界没有手机电话。
水鹊转了转眼珠,不过他可以叫他爹给他弄传音符来,贵是贵了一点,还只能通过注入灵力来传音,但是在灵力相对稀薄的下界,这已经是最灵便的传讯工具了。
眀冀只能点头答应。
水鹊还没能得意地哼哼两声。
就被人从后一手提溜着领子,一手圈住腰,轻轻松松拎了起来。
涂钦午把他放好,仿若摆正一个磨喝乐娃娃。
他状似打趣道,“怎么摔一跤,还摔到一起了?”
眼角余光瞟一眼眀冀身上的异状,笑了一下,“摔得可当真狼狈。”
眀冀沉默无言地站起身,顺便捡起了方才两人在拉扯当中弄掉在地的秘经。
神使鬼差一般,他不动声色地收入腰间储物袋。
水鹊不尴不尬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做坏事被发现,还捏了一把汗。
涂钦午剑眉一挑,问他:“你怎么也不等我?让我一顿好找。我比试赢了师兄你也看不到……”
他愈说,神色愈加有些幽怨,像被主人遗留在演武场,不得不一路自己找回来的大型犬只。
水鹊同他解释道:“眀冀骗了我们,让我发现了,他说这日下山不得空闲,我一回头他正路过演武场,我不就要捉住他?”
都是竹马竹马的,水鹊坏心地怂恿涂钦午和自己一起谴责眀冀,“这人对我们说谎,行动也背着我们来,以后说不定做什么事情呢?”
他神色不满地对涂钦午道,寻找认同,“你说是不是?”
埋怨的时候,眼尾垂垂,腮帮子不自觉地鼓起,和小时候闹别扭是一样的。
眀冀无可奈何地叹气,解释道:“药谷的长老遣我帮忙寻找药草,因此耽搁了,明日才下山。”
涂钦午问他,“你的玉牌镌刻的地点是哪去?”
领取功善堂玉牌时,可以在登记册上看到任务内容。
而玉牌本身一般只镌刻了任务的地点。
眀冀回答:“人间界,大金朝,京郊李家村。”
涂钦午挑眉,“倒是巧了,我今日领取了玉牌,也是大金,不过在安泗郡。”
安泗郡离大金的京城也不远。
水鹊不敢置信地问:“你们全要下山去?”
要留他一人在宗门里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好像是唯一被孤立的那个似的。
涂钦午看不得水鹊这可怜见的,但又犹豫,“可是宗主不让你下山。”
水鹊身负练气中期修为,可身手其实还比不得宗门里一些刚练气但拳脚功夫好的小弟子。
微生枞不让他下山,放心不下,反正水鹊也不缺功善堂发放的那点灵石,微生枞每月给他的灵石都花不完,这些年已经攒起来都有了个小金库了。
一个偷吃对象,一个男主,这会儿他们全下山了,水鹊也不知道上哪还能刷动剧情进度。
他当然要跟着去了。
水鹊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我爹最近闭关,他不管我,我也不领功善堂的玉牌,跟你们偷偷下山去,谁能知道呢?”
涂钦午忽而问:“你跟我们谁去?”
他状似随口一问,眼中一直注意着水鹊的神色。
水鹊的算盘打得可顺溜,干脆道:“反正都去大金,我们三个当然要一直一直一起了。”
倒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涂钦午胸腔闷着一口气,回答道:“噢。”
眀冀未置可否,他心思不在此,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过储物袋。
眀冀和涂钦午皆是筑基的修为,一个半剑修能御剑,一个纯体修能飞遁。
只有水鹊,能干瞪眼。
要不是筑基的飞遁不稳定,不可带人,涂钦午就想背着水鹊了。
最后还是只能让眀冀御剑。
只需几息灵力。
苍莽群山不见,万壑争流也抛之身后,万物山川瞬息过境。
没有半炷香的功夫。
三人已经到达安泗郡。
安泗郡之所以称之为安泗郡,正是因为郡中横了一道泗江,是吴江的支流,若是从渡口乘水路往东南汇入吴江,没多久就可以看到京城的影子。
这一日还是端午。
不过他们出发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因而没赶上安泗郡内的龙舟赛。
光线昏黄,河边芳草萋萋,绿柳垂波之中,静静停着三两偃旗息鼓的龙舟。
游人依旧熙熙攘攘,空气中飘着粽子香。
涂钦午说自己领的玉牌,任务是追查安泗郡近年来扬名的一艘大画舫的异状。
不是寻常那样只是建在河沿边不能够移动的画舫斋,而是可供游人上去食宿游玩的大灯船。
只不过他们绕着江边走了一遭,除却藕花深处的五六纳凉小舟和一艘运盐船,所谓的灯船是没见到的。
水鹊在河边的摊贩那里,买了份豆儿水解暑。
他小口啜饮,缓了喉中干涩,才问头发斑白的摊贩,“老爷爷,你可知道县里有名的画舫?”
老摊贩和蔼笑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是说云霞画舫?慕名过来这里游玩?”
水鹊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可是怎么也不见画舫呢?”
老摊贩缓缓道:“云霞画舫是每日申酉之界才停到岸边,一日只接待不到十五名客人,要在傍晚到这里第五棵柳树的岸边等候,价高者先上船。”
“你们可来的不凑巧了,前脚也是有四五位仙师向我询问这件事。”
老摊贩观察他们的气度打扮不似寻常人。
水鹊神色悻悻。
申酉之界,是下午五点,他们出发得晚,错过了。
没赶上,早知如此他在宗门里吃粽子时,就吃得快一些了。
涂钦午安慰道:“明日我们早早地来,现在先找地方落脚吧。”
老摊贩笑呵呵,热情洋溢地为外地游客介绍,“我们安泗郡近来游人多,但邸舍没多少,最好的是这条街尾的福来邸舍。”
“你们现在去,应当还有房间,前头几位仙师,老朽也是这般介绍的。”
水鹊点头,转步向结尾的方向,回头扬扬手道:“谢谢老爷爷。”
他脸颊在日暮的光亮中,弧度柔和精致。
犀颅玉颊,雪肌粉腮,天生一副好颜色,叫路过的游人频频投诸视线,又再留意到小仙师身旁。两个人高马大同样气质不凡的青年。
暗自感慨今日怎么见到这么多仙长。
福来邸舍的掌柜问他们打尖还是住店。
眀冀淡淡道:“住店。”
掌柜惋惜道:“如今时节,游人多,前头五位来自沧海剑宗的仙师各订了房,邸舍的客房这下只剩两间天号房了,仙师你们意下如何?”
若是京城,倒是有专门开设为修道的仙师服务的客栈。
然而安泗郡此前甚至能堪称穷乡僻壤,这样的客栈是没有的。
涂钦午还没开口说话,水鹊就道:“那我同眀冀一间!”
当然是纯阳之体的男主阳气重了。
而且涂钦午小时候睡姿不好,长大了水鹊也不喜欢偎着他睡。
涂钦午没法,悻悻和他们在两隔壁分别。
风尘仆仆的,自然要先洗一个澡。
福来邸舍的服务很周到,今日是端午,按照人间界的习俗要“浴兰”,采兰叶煮汤而浴,清爽身心,一点疲惫也能消散了。
水鹊比较磨蹭,他让眀冀先洗了。
等他洗完,小二过来换汤水,水鹊才慢慢吞吞地从储物袋里找出夏衣,往卧房专门洗浴的内间去。
所谓内间,实际上和卧房的床铺也只隔了一扇大的黑木屏风。
水声几乎没有阻挡,在同一房内,稍微的波浪涌动也能听见。
眀冀心神不定,他坐在床沿等待,桌边烛火如豆。
他下意识想找本书看。
可一探及腰间的储物袋,想起内有何物,眀冀就和碰到火舌一般收回手来。
那本秘经终归是不能看的。
水鹊洗净了出来,漱口洁面之后,就准备吹了烛火睡觉了。
窗外已经是月朗星稀。
结果眀冀非说睡地铺,水鹊和他来回争论两轮,问又问不出来缘由,就又同这个犟牛一样的男主置气了。
那点阳气,眀冀不睡床上,他还不稀得要呢!
小宗主气冲冲,丢下一句:“我去找铁牛一起睡!”
房门嘭然关上,背影也见不着了。
水鹊一出门就左转隔壁,推门而入。
室内一片漆黑,灯烛已经吹灭了。
好在天号房的布置都大同小异,像床铺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铁牛……?”
怕人是已经睡着了,水鹊喊得小声。
床铺的素帐已经放下,只有月光,他也看不见床上的情状。
只好摸索到床边,撩开素帐。
他才这一个撩开的动作,床内迅疾地伸出一只大手握住他的手腕。
素帐系起,借着月光,水鹊看见了对方深邃冰冷的眉眼。
不是铁牛……?
他进错房间了?
宗慎这也才看清来者不是什么贼人。
这人似乎是刚沐浴了兰汤。
身上有菖蒲、桃、柳的香气混杂,其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似草木香,而是绵甜的。
看着他,由于惊讶而微微睁大了眼睛。
端午辟邪用的小符,松松散散斜插在半束的乌发上。
夏衣轻薄,被宗慎握住的手腕,衣袖褪下来到肘弯,小臂流香雪腻。
水鹊小声道:“你能先松开手吗?有点疼。”
第131章 纯阴体质的少宗主(10)
手掌桎梏住的那截腕,柔若无骨似的,像细雨朦胧时抽条的初生柳枝。
若是他稍一用力,说不定就要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