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人——”嘴巴还怪毒呢。
齐汶迟打断他:“不用谢我秦监管,记性差不是你的错,老年人都这样。”
再次被攻击的秦肃:……
齐汶迟继续说:“但霍临深就不,他记性比我还好。”
齐汶迟想了想:“他还很好看。”
“够了,”秦肃伸手,打断他,“我知道你和霍长官情比金坚情意绵绵并且你俩深爱彼此了,不用再说了。”
这场嘴仗,秦肃完败。
绕了大半天终于回到正轨,齐汶迟挽起袖子,礼服外套被他拿在手上,堵住了楼顶唯一可以离开的楼梯。
“秦监管大老远从北部自由活动区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的狙击手打偏吗?”
“不可以吗?”秦肃满不在乎,“骚扰我的敌人可以使我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齐汶迟毫不客气:“那您的生活还真是无趣,不仅没有年假还得自己开车来找不痛快。”
秦肃真的要炸了。
通讯器那头,林惊雨已经开车接上了查西他们,黄钟大概是嚎累了,也可能是痛昏厥了,齐汶迟没有再听见那宛如杀猪般的叫声。
他不再说话,转身就要走。
秦肃在身后喊住他:“这就走了?不再打一架吗?”
“秦监管,”齐汶迟的声音逐渐远去,“你要是想杀我,刚才就可以动手。”
秦肃挑眉,跟上齐汶迟。
“你怎么确定我不会在你转身的时候动手?”
齐汶迟任由他跟着自己:“你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偷袭时间,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靠近我。”
秦肃哈哈笑着:“这可说不准。”
两人一前一后从危楼楼顶走到一楼,眼看齐汶迟就要离去,秦肃提高了音量:“真不留会儿了?啧,那么久不见,不想和老朋友叙叙旧吗?”
齐汶迟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秦监管,你确定,要我和你‘叙旧’吗?”
想到刚才那些话,秦肃笑不出来了。
齐汶迟回身,彻底离开前不忘提醒他:“渝州塔晚上冷,记得多穿点,别冻死了。”
“你真关心我。”
秦肃看着这人左脚绊右脚给了自己一脚,满意地点头。
齐汶迟的身后仿佛有鬼,甚至不愿意待在原地等队友来接,撒腿就往宴会厅的大楼冲。
秦肃更满意了。
年轻人就是不禁逗。
“走吧,”他带着精神体往相反的方向走,“我们也回去了。”
“回去要洗车了。”
痛昏过去的黄钟被查西丢在车后座,受伤的地方随意拿绷带缠了几下,血是止住了,人还半死不活的。
第五分队的四名成员围在一起,你挤我我挤你地开始议论起来,掺杂着一两句试图直接干掉黄钟的提议。
齐煦被挤在最前面,手扶着驾驶座才没被挤下去,查西一手按着他的头,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着怎么让这家伙把情报吐出来:“能补枪吗?反正一开始就是要杀他的。”
严飞辰制止了林惊雨掏枪的行为:“真可以的话,齐汶迟为什么要让你把人带回来,而不是直接在会议室就解决他?”
查西醍醐灌顶:“哦——我知道了!齐哥是怕我补枪被发现,他担心我!”
刚从秦肃那儿溜回来的齐汶迟,查西的话正好落入他耳中。
有点熟悉。
齐汶迟一阵恶寒,清了清嗓子,成功将几个队友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齐煦从查西的魔爪下逃脱,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跑到他面前,将他整个人检查了一遍,紧张的表情消失,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别扭样:“没受伤吧?”
其他人也放弃了对秦肃的观察,围过来。
严飞辰按住齐汶迟的肩,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放开他。
“秦肃没跟你动手?”
齐汶迟想了下:“语言攻击算动手么?”
严飞辰面不改色:“造成实质伤害的话,也算。”
那就是动手了。
和队友们聊了几句交换了下情报,齐汶迟提着黄钟的后衣领把人丢到了后备箱里,为了防止他醒来大叫吓到他们,严飞辰还贴心地递过来一卷胶带,让齐汶迟把他嘴封上。
齐煦被他提溜到驾驶座,查西被他扔到副驾驶,齐汶迟则和另外两个非常让他省心的队友去了后座。
查西一脸嫌弃:“齐哥,让他开车真没问题吗?”
齐煦皮笑肉不笑:“油门当刹车踩的人没资格批判我的驾驶技术。”
齐汶迟抱臂,闭着眼睛全当听不见。
林惊雨和严飞辰移开视线,一个看窗外一个看车顶。
又开始了,第五分队的固定节目。
“我挺好奇的,”严飞辰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查西他对谁都这样吗?”
林惊雨看着车顶,回答他:“不,只对齐煦这样。”
哦,死对头文学。
齐汶迟依然闭着眼,顺便插了一句:“不觉得很有趣吗?”
严飞辰思考一阵儿,觉得齐汶迟说的有道理。
两个月前,渝州塔的那位首席向导出了点意外,圣所那边给的消息是当场身亡,尸体被燃烧的火焰吞没。
严飞辰得知消息,匆匆跑去找齐汶迟时,这人正在对着面前两套全新的作战服发呆。
去年的作战服早在一次次的任务中坏掉,新的作战服完好无损,叠的整整齐齐。
齐汶迟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看着面前的作战服不说话。
后勤部的成员不敢上前,分散在他周围,有几个人朝他投去怜悯的目光。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齐汶迟抬头,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严飞辰。
好半天,他才慢吞吞地开口:“是严哥啊……有什么事么?”
严飞辰不知怎么安慰他:“你……”
齐汶迟的表情同往常一样:“要训练了?我这就过去。”
他起身,拿上那两套作战服,出了后勤部的办公室。
严飞辰还站在原地,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霍长官死了,真的假的?”
“圣所的消息还能有假?爆炸就是在门口发生的,沈长官亲眼目睹。”
“那齐队长不得崩溃了?好可怜,新年才登记的伴侣,这才过多久就不在了。”
“嘘,小声点,没看见那边第五分队的队员吗?”
于是议论声小了下去,所有人继续做自己的事。
严飞辰还是恍惚的,扶着办公桌,出神的想。
霍临深死了?
那个能力强大的上位者居然死于一场爆炸?
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们的最高长官会是以这样的理由死掉。
齐汶迟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霍临深的死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的意外,刚开始那两天,他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继续训练和执行任务。
偶尔,第五分队的队员也会撞见齐汶迟对着一枚戒指发呆。
这可太不像他的风格了,齐汶迟叹气,收好戒指,朝一旁等着他指令的队友走去。
这次的团体委托是由圣所直接下发,负责对接的是沈知忱。
渝州塔原本派出的队伍是第一分队,也不知道齐汶迟和江云舒说了什么,第二天第一分队就主动放弃了这个委托。
沈知忱见到齐汶迟时,心里有片刻的错愕。
面前的人依旧是黑色作战服,看上去比之前疲惫得多,戾气很重,也越发的不听塔的指挥。
两人沉默着,沈知忱将资料交给齐汶迟,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巧,只是在听见渝州塔和联盟两个词时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中的纸袋。
“麻烦沈老师了,”他声音有些哑,带着倦意,“任务结束了我请您吃饭。”
沈知忱看着离去的齐汶迟,欲言又止。
“汶迟。”
齐汶迟顿住,回头。
沈知忱指了指眼下,叮嘱:“这次的任务结束后,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齐汶迟垂下眼皮,几不可闻地应了声。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秦肃,齐汶迟都快忘了,那人已经“死亡”两个月了。
死个屁,齐汶迟面无表情地想,那家伙才舍不得死。
穿了链子挂在脖子上的素戒染上他的体温,连带着那一小块皮肤也变得灼热。
霍临深,你最好藏好一点。
要是被我遇见了,我就揍死你。
正在打印文件的人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一旁接水的姚三频抽空看了他一眼。
“应该是有人在骂我。”林迟向后耙了一把头发,发尾有些长了,扎成一个小啾缀在脑后。
和林迟一起打印文件的女同事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关心地看向林迟:“真的没事吗?我那儿有感冒药,我帮你拿。”
“谢谢,不过——”林迟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笑得很温柔,“我爱人帮我准备了药。”
搭讪失败的女同事失望离开。
直到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门外,林迟收敛了笑意,瘫着张脸,看着打印机吐出的几张纸。
他弯腰,将打印好的文件丢进垃圾桶。
目睹了一切的姚三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提醒:“还有一张。”
林迟靠在墙上,“啊”了声:“好无聊的工作。”
“情报组的工作也算无聊的话,”姚三频关上门,“那联盟就真没什么有趣的职位给你了。”
“好歹也给我安排一个能出去活动的工作吧?整天待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很容易抑郁的。”
“你一个新人还想要什么?”
姚三频拉了张椅子坐下,吹去水面升腾的热气,如果不是他提前锁上了门,下一句话能把围观群众给吓死:“再说,这不和你以前的工作流程一样么?霍长官。”
他说这话的时候,霍临深正翻出一袋咖啡粉倒进杯子里。
热水冲泡的廉价速溶咖啡散发着香味,他只喝了一两口就放下杯子,给自己扯了张椅子在姚三频对面坐下,听他说话。
“齐汶迟最近接了个任务,沈知忱说他状态不太好。”
姚三频饶有兴趣地撑着头看他:“不担心一下你家那位?”
“我觉得比起这个,他现在可能更想揍我一顿。”
试着想象了一下齐汶迟得知自己没死的表情,霍临深想笑,嘴角扯了半天都没能笑出来,索性放弃。
霍临深习惯性地抓了抓自己的发尾,没摸到长发,“啧”了一声:“这算工伤啊,记得让莫存再分点监管权给我。”
“你是强盗吗?”绕是认识他多年,知晓霍临深脾性的姚三频,还是忍不住吐槽这人的厚脸皮。
霍临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注意措辞,这属于正常的交易范畴。”
“哇,”姚三频给他鼓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不要脸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看着眼前大变样的好友,姚三频开始思考这人的计划是否真的靠谱。
两个月前的某个晚上,他还在屋子里呼呼大睡,翻身的时候感觉到有冷风从窗户灌进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看见的就是被血糊了大半张脸的霍临深。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姚三频顶着鸡窝头开始和好友科普联盟法庭的法律。
霍临深陷在沙发里,一只手臂骨折,他捂着那只手臂,说你这不算民宅,顶多算一个临时居住地。
姚三频说,什么意思?
霍临深解释,就是很破很小的意思。
开玩笑的,霍临深换了正经语气,帮我个忙。
他浅色的双眼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帮我伪造一个身份,我需要入职联盟。”
“齐汶迟可比你靠谱太多了。”
霍临深无名指上的戒指并未取下,套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内里凸起的字母在那一块留下印迹。
他转动着那枚素戒:“他演不好的。”
他养大的孩子他最清楚不过,霍临深扯了张打印机上的白纸,拿在手中折着玩,一边对好友解释:“提前把计划告诉齐汶迟的话,他会因为下意识做出的保护动作而被别人怀疑,他会被盯上。”
“与其让他陷入危险,还不如等计划结束后打我一顿解气。”
说这话的时候,霍临深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那枚戒指上,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注意到的无奈和宠溺。
明明是没有任何宝石装饰的素戒,却闪瞎了姚三频的双眼。
这就是爱情吗?姚三频喝了一口水,真他娘的肉麻。
他起身,决定离开这个让他感到不适的房间。
房间里恢复安静,只剩下打印机操作时的声音。
霍临深坐了一会儿,抬手看着戒指。
姚三频问他的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
在接到莫存想合作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是联系齐汶迟,将计划告知对方,这样做的好处是,某个人不会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惊慌不知所措,甚至能配合计划的实施。
莫存多聪明一个人,见他沉思马上给出另外的解决方案。
“卧底的人选不是固定的,你要是把握不住可以换一个。齐汶迟就不错,他——”“他不可能去当卧底。”我也不会让他去。
莫存轻笑:“那么紧张做什么?让他去做卧底,可比你自己去风险小多了,经验不足反而能成为他的保护壳。”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我的部下,我的爱人,渝州塔排名前十五的哨兵送到敌人眼皮子底下,做一个危险的潜伏任务么?”
霍临深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冷意和警告:“莫存,我的确对你说的那个合作感兴趣,但即使不合作,D组织也能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不介意花比这个计划多一倍的时间。”
对面那头,莫存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好歹算是妥协了。
“你赢了。我向你保证,这个计划只会有我和你,还有那两位长官知道,不会牵扯进其他人。”
莫存有些头疼,他觉得霍临深对齐汶迟的保护太过头了。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你不能总替他做决定。”
“替自己的家属做决定有什么问题吗?”
雪狼趴在他大腿上,霍临深顺着精神体的脑袋毛,似是在打趣:“你不也经常替袁晴亮做决定?”
“我那是……”莫存想反驳,光脑那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见那位年轻副官的声音。
“总之,我和你不一样,袁晴亮也不是齐汶迟。具体的计划我稍后发给你,就这样。”
莫存快速交代完剩下的事,切断了信号。
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齐汶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霍临深,你在吗?”
还说不一样,霍临深放开手,雪狼从脚边站起,跑到门口坐下,眼巴巴地盯着那道门锁。
霍临深笑够了,起身,替齐汶迟开门。
刚从训练场回来的人活力满满,眼神古怪地盯着霍临深:“你笑得好奇怪。”
“有吗?”
雪狼已经凑过去,黏着雪豹咬尾巴。
霍临深搪塞过去:“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齐汶迟瞬间警惕起来:“米饭不能用生姜红枣水蒸。”
霍临深推着自己的爱人往食堂方向走,齐汶迟还在继续输出。
“你又看那些奇怪的烹饪方法了?”
“汶汶冤枉我。”
“那你笑什么。”
“高兴。”
“哈哈。”
“再不去食堂就没饭了。”
“不要岔开话题……”
未完全关闭的门后,办公桌上的光脑震动,弹出一条消息通知。
[莫存向您发送了一份文件,请注意查收]决定合作后的第二天,霍临深向渝州塔申请了外出,出发前先去找了一趟沈知忱,隐晦地提及了一部分计划后,跟着塔里的专车离开。
他坐在后座,视线与后视镜里的驾驶员对上。
“我之前没在渝州塔见过你,”他翘着腿,指尖敲打着膝头,“新来的?”
驾驶员低下头,闷声回答。
霍临深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闭上眼,看上去是准备小憩一会儿。
副驾驶上的人瞥他一眼,确认他没起疑心后,从腰后抽出手枪,对准霍临深眉心。
扣下扳机的前一刻,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冲着他的精神网袭去,没有片刻停留,眨眼间就将他的触梢绞断。
霍临深那双眼淬着寒意与嘲讽,同伴倒在一旁,驾驶员察觉情况不对,正要加速往前冲。
霍临深没给他这个机会,夺过副驾驶那人的枪,一枪托打上驾驶员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血雾炸开,车失去方向,霍临深眼尖地瞧见驾驶员外套下绑着的炸弹,来不及思考,手里的枪枪口下移,瞄准。
他踹开车门,雪狼早已在开枪前放出,怒吼着咬住主人的衣领,在爆炸前一秒将人甩出去。
手臂被飞出的车门击中,霍临深捂着流血的地方,躲进了看戏的人群之中。
圣所处在双塔最繁华的城中心,巨大的爆炸声引来不少人,霍临深收回精神体,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实施。
霍临深死亡的消息会在一小时之内传遍双塔和联盟圣所,车烧的面目全非,那两句尸体倒是还在,但都成那样了估计也很难验出什么。
沈知忱是他多年好友,在他的有意引导下,死亡消息最先上报给了联盟,其次才是渝州塔。
他在外面藏了一天,确认没有老鼠跟着自己后,踩着凌晨的点翻进了姚三频家。
几分钟后,姚三频劈叉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
“你去当鬼了吗?”惊魂未定的姚三频关上窗,对好友这副样子表示震惊,“还是做什么事被那群老家伙揍了?”
霍临深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很苍白,在月色下看上去有些渗人。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一会,姚三频猛然窜起。
“我知道了。”
在霍临深期待的目光下,姚三频信誓旦旦地开口:“你是在扮演吸血鬼。”
霍临深闭上眼,挤出两个字:“傻叉。”
霍临深的死掀起不小的波澜,渝州塔的搜救队找了一个星期,确认没找到尸体后返回,并将情况如实上报。
而后又过去了半个月,所有人都渐渐忘了这回事。
除了齐汶迟。
周重行和陆明岭两个人担心他会为此做傻事,担惊受怕明里暗里观察了两天后,确认齐汶迟没有大问题后才勉强放下心来。
周重行看着眼前装傻充愣的四个人,忍着想一人一个脑瓜崩的冲动,尽量和缓地问:“你们的意思是,返程途中齐汶迟因为拉肚子而中途下车结果迷路所以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怒了:“我是那种看起来很好骗的人吗!”
四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听周重行说话。
周重行给自己气笑了。
而那位中途下车上厕所的分队长正在塔外一家不知名小旅馆的房间内,和秦肃“叙旧”。
他一屁股坐在窗台上,窗玻璃被他踢了个洞,也不嫌扎人,就那么坐着,一条腿垂下来,直勾勾看着秦肃。
秦肃被他看得起了一身寒毛。
他的精神体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被一只肉食精神体盯着,差点尥蹶子逃跑。
但门被雪豹堵着,窗户被齐汶迟挡住,两个出口被堵死,鹿想跑也没地方跑。
“随便堵人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齐队长。”秦肃扯了扯嘴角,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特意掉转了个方向对着齐汶迟。
齐汶迟盘腿坐在窗台上:“不赴约也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秦监管,”他说,“怎么没看见张石鸣?这次是单人行动?”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关心敌人吗?”
秦肃的本意是想再恶心齐汶迟一次,就像几个小时前。
但不知是快速成长了还是遇见了更恶心的事,听完他的话后齐汶迟居然点头了。
秦肃交叠放在膝头上的手一个用力,喀啦一声,手指关节作响。
齐汶迟眨了眨眼,秦肃面不改色地揉了揉食指,解释道:“抱歉,有些激动了。”
齐汶迟没说话。
房间里,鹿踩踏地板的脚步声不断响起,雪豹趴在门口,黄绿色的眼睛随着鹿走动的身影左右移动。
它大概是困了,打了个哈欠,起身,围着鹿走了两圈,凑过去嗅了嗅鹿僵硬的腿部。
“能把你的精神体收回去吗?”秦肃委婉提出意见,“它吓到我的鹿了。”
齐汶迟粲然一笑,语气强硬:“不能。”
雪豹和主人一个德行,看出了鹿的害怕,故意亮出獠牙,吓得食草动物满屋子乱窜。
秦肃捂着脸,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挥了两下。
他投降了。
秦肃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你大晚上来找我不能真就是为了叙旧吧?”
“跟霍临深有关?”
看他的表情,秦肃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耸肩:“那你问错人了,我这里并没有他的消息。毕竟人都死了,还能指望发现什么。”
“他没死。”齐汶迟垂眼,手隔着胸口的布料摸上了那枚戒指。
他放下手,看向秦肃。
“我确实有问题要问你。”
秦肃摊手,示意他问。
“被封闭的精神图景和精神体,在外界医治下,有多大的可能性复原?”
居然只是想问这个吗。
秦肃微愣,摇头:“不到百分之十。”
齐汶迟显然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
秦肃苦笑,要是真能复原,庄燃也不用那么痛苦。
他朝另一张空椅子抬了抬下巴,看着齐汶迟跳下窗台,拉开椅子在自己面前坐下。
雪豹被他叫回来,乖顺的模样丝毫看不出这是刚刚吓唬别人精神体的那只大猫。
“你是为了D782……”
齐汶迟打断他:“他叫齐煦。”
秦肃改口:“你是为了齐煦来找我的?”
秦肃是见过齐煦的,在齐煦还没被洛森带去东南沙漠前,他见过那孩子几次。
左脸上的刺青在一堆试验品里格外显眼,他停下脚步,留心多看了几眼。
再次见到就是在北部居住区,渝州塔那几个成员身后,褪去稚气与阴郁的齐煦和队友配合默契,完全打乱了张石鸣的计划。
“你把他教的很好。”
“他本来就是个好孩子。”
“你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像……”秦肃想了下,“像一个为孩子感到骄傲的爹。”
口渴正从桌上倒水喝的齐汶迟呛了一下:“不要随意抬咖。”
秦肃哼笑:“你带他回渝州塔,胡源没找你麻烦?”
“找了。”
“哦?”秦肃来了兴趣。
齐汶迟放下玻璃杯,起身,雪豹从他脚边站起来,尾巴垂在地上,跳上窗台。
离开前,齐汶迟回头,扫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