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心远一噎,表情垮下来。
他身上这件衣服确实不错,之前刚穿上身时,就觉得这次必不可能失手了,绝对能让艳压通告成为事实。
谁曾想看见季灼之后,就感觉哪都不对劲了。
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也看不顺眼起来,以为是品牌方给他穿小鞋,故意将更好的造型让给季灼。
但现在人家品牌方解释了,他应心远身上这件是真的一号。
“真的假的?不会是你们跟我耍心眼儿吧?作为跟季灼解约的补偿?”
品牌方工作人员脸都快绿了,但好在这些年接触过不少娱乐圈里没脑子的艺人,无理取闹已是常态,容忍度已经无限拔高了。
“您多想了,我们不会这么做的。”
“哼,最好是这样,记住你们以后的代言人是我!”
应心远见季灼他们也快走近,愤恨地瞪了两眼,不再纠缠,快步往前离开。
活动只在最开始对外开放了两分钟,所有人站在新店门口,由品牌负责人致辞,再由到场的名人分别说几句官方祝福。
紧接着,就是对内的巡店了。
季灼对这些流程都熟悉——到处走走,跟品牌设计师和核心客户交流几句,拍下角度合适的照片。
剩下的,就可以交给宣传方了。
季灼很快就不是sz的代言人了,这次便就当走个过场,不必再去费心经营什么。
应心远身边有一个叫哈灵顿的男人,是sz的继承人,这次不远万里来到国内,足以能见对这间sz国内最大面积店铺的重视。
应心远对他简直万分殷勤,贴得极近。
而且有意无意地将季灼撇在后方,时不时‘不经意’回头,笑意盈盈的眼睛里透着得意。
季灼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笑。
前面一行人正要上二楼,季灼忽然听见背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唤他。
“季先生,你好。”
季灼转头,看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青年,身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眼带笑意,只是笑得颇有些兴味盎然和好奇。
看着没有恶意,只是陌生,应该是品牌邀请的VIP客户一类。
季灼朝他微微颔首:“你好。”
“我看过sz给我的成衣样品册子,”青年道,“当时还没觉得你这件衣服有这么好看。”
听这话,果然是客户没错了。
对于他显而易见的夸赞,季灼不在意地笑了笑:“是吗?可能是店里光线比较好吧。”
“那可跟光线没关系,至少那边那位身上的,就比样品册子里还差些。”
成衣样品册子里的都是超模,身材气质一等一,虽然失了点鲜活的感觉,却还是比应心远好一点的。
特别是配上应心远此时谄媚讨好的姿态,张俞瞧见,连带着觉得应心远身上的衣服也变廉价了,果断不买!
张俞收回目光,望向季灼,伸出手。
“我叫张俞,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outsider的老板,我知道你去过那里。”
这倒是没想到。
季灼确实惊讶了,他去过outsider好几次,也听说过那家店老板们的一些事迹,却从未见过,居然还能在这样的场合见面。
“久仰。”季灼同他握手。
“以后去outsider玩的话,可以直接来二层,那里永远有空包间,我预留着的,酒水一律六折。”
“这…”
“哎呀,别客气,都是朋友嘛,而且你又认识任燃,不会不方便的。”
张俞笑眯眯地凑近他,跟做贼似的:“对了,你跟任燃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今天还是他叫我过来的。”
季灼眸光微动,原来是这样。
张俞跟任燃是朋友。
只不过季灼此时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他问张俞:“所以任燃平时就算去outsider,也是跟你们一起在二层玩?”
“是啊。”张俞对他的关注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然还能去哪?他本来就难请,只有我那里他愿意偶尔来一会儿。”
季灼冷不伶仃地笑了一下。
——既然平时基本都呆在二层,那天为什么会在地下一层见到他?
真就这么巧?
季灼垂着眼皮,对面的张俞被他的态度弄得有点迷茫。
只能暗自咂舌,心道不愧是能入任少法眼的人,妈的就这么相处了一小会儿,就整得他心痒。
这笑是什么意思啊?
现在心不在焉又是什么意思啊?!
“那个…季灼…”
“嗯?”嗓音散漫上扬。
张俞眼观鼻鼻观心,正要说话,就见前方本来正在上二楼的大部队忽然停了,哈灵顿侧身面向他们,声音惊喜。
“hey!Oliver!Zhang!”
季灼扭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张俞:“你们认识?”
张俞看见这人的注意力终于恢复正常了,瞬间觉得自己也有用武之地了,扭了两下脖子:“不然任燃怎么会让我来呢!不仅认识,还是他们需要舔着的最顶的客户爸爸。”
哈灵顿拨开身边的应心远,直直朝着张俞走过来,满脸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张,你最近还好吗?”
张俞也笑道:“好得不得了。”
两人互相拥抱,又寒暄了一阵,张俞主动介绍起身边的季灼:“这是我朋友,你应该知道他。”
哈灵顿连连点头,笑道:“刚刚见过,之前在时装周也见过,季先生是我们品牌的代言人吧,衣服穿在你身上简直光芒万丈。”
“你的汉语可太蹩脚了。”张俞嫌弃。
“哈哈哈哈哈,意思表达对了就可以。”哈灵顿也不在意。
张俞继续慢悠悠地说:“品牌代言人可是门面,代言人高级,牌子看着也高级,代言人土了,虽说不至于把一个有底蕴的牌子直接拉下水也变土,但多多少少还是影响观感的,所以选择需要三思而后行啊。”
张俞说话间,有意无意地将眼神飘向走过来的应心远。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在场的这些人精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变着法儿地在骂应心远呢。
只不过听是听得懂,其他人却都不敢接话,虽然这话听着确实是有道理,但就这么直接说出来,简直像一记耳光打在应心远的脸上。
太不给面子了。
应心远和他团队随行人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也有没听懂的,包括哈灵顿和几个外国高层,这句话有点长,理解起来困难加倍,哈灵顿脸上略有疑惑。
但不碍事,张俞知道等会儿会有人翻译给哈灵顿听。
挑选代言人的事情,都有品牌专业的人员来做,其实跟哈灵顿无关,他不管这些。
但作为品牌的幕后大老板,今天看见张俞来了这么一茬,事后过问几句肯定能知道原因的。
季灼不知道品牌代言人的事情还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果,他只知道,现在应心远的眼神已经快把他盯穿了。
他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你盯我干嘛?盯张俞啊!关我屁事!
接下来的巡店过程有了张俞在场,应心远就完全成了透明人。
而最让应心远难以忍受的是,明明他刚才那么热情,这个哈灵顿却对他不冷不热地端架子,而现在作陪的成了季灼张俞,这外国佬脸上的笑简直下都下不来。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而且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在应心远眼里,季灼已经成了他发展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甚至是眼中钉肉中刺。
活动接近尾声,一群人也四散开来,各自的团队会补拍一些需要的照片。
季灼漫步到新店的一个角落,百无聊赖,正想着明天录歌的事,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很熟悉。
“季灼。”
是姜鹤年。
季灼转身面对他,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姜鹤年反问,“还是说你不想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季灼简直想笑:“我现在真的听不懂你说的话了,而且你爱去哪去哪,不关我的事。”
姜鹤年的脸色较上次更添了几分憔悴,他眉心微蹙,抿了抿唇,轻声道:“你现在已经要和我保持距离了吗?”
季灼顿了顿,正视他,认真地说:
“姜鹤年,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我不认为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所以保持距离是应该的。”
“分手…”姜鹤年垂着头低喃,“我还没同意分手,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先各自静一静。”
季灼嗤笑了一声:“姜鹤年,分手不需要你同意,两个人在一起,其中一方说分手,那就是分手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不允许我们之间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结束了。”
季灼摇摇头,突然间瞥见远处似乎有一道模糊却熟悉的身影,衣角掠过墙边,很快就消失不见。
阳光将身影眩晕住,他没看清,也没去多想,只希望赶紧和面前的姜鹤年划清关系,让他不要再纠缠。
“你不允许能有什么用?这是谈恋爱分手,不是单方面解除合约,我们好聚好散,都给过去留点体面,行吗?”
他冷漠的态度和说出口的话宛如一把尖刀插进姜鹤年的心里。
姜鹤年泫然欲泣:“季灼,你太残忍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像块糖,等我吃进去之后,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那块糖里裹满了剧毒!见血封喉!你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在唱戏呢?我没工夫陪你。”
季灼深吸一口气,感觉头皮发麻,不想陪他在这里继续上演八点档狗血剧了。
好在这边的情况也被人注意到了,安琴和一位sz工作人员走过来。
sz的人面带微笑:“姜先生和季先生认识啊?我们的成衣已经送进后室了,等会儿就麻烦姜先生了。”
季灼心下了然,服装品牌为了造势,在这种重要时刻,除了请代言人,偶尔还会请一些知名模特和艺人进行产品推广,姜鹤年便是这样的情况。
安琴察觉到他的心思,便开口道:“行,那就不打扰了,我们先走吧。”
姜鹤年沉着脸,没再说话。
远离了人群,安琴才问道:“你跟姜鹤年是分手了吧?”
“嗯。”
“挺好的。”安琴笑笑。
“好在哪里?”
“我以前就说过,你们俩不合适的。”
季灼默然,他记得安琴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姜鹤年在感情上太敏感,需要对方时时刻刻的关注,需要你将心思全部放在他身上,全身心都属于他,但你心里有你的抱负,你是绝对做不到的,你们俩注定不会长久。”
季灼来了兴致:“那你说说看,什么人跟我才适合?”
安琴失笑:“这是把我当婚恋介绍所了是吧?需要多加一份薪水哦。”
她没有直接回答季灼的问题,只是心里突然间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位任先生。
不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会是种什么样的景象。
莫名有点意思。
天雷地火?鸡飞狗跳?应该不至于吧。
但她还挺想看的,就是这个可能性应该挺小。
到了停车场,恰好碰到张俞,今天他帮忙让应心远吃了个瘪,季灼对他印象不差,便让安琴先去车里,他跟张俞道个谢。
张俞摆摆手,毫不在意:“小事一桩罢了。”
他话音一转,神秘兮兮地问:“不过你到底跟任少是什么关系啊?能不能告诉我?”
季灼眼神奇怪,似乎很疑惑他这么问:“没什么关系啊。”
“嗯?”
张俞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坦坦荡荡,有些惊奇:“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没有。”季灼语气笃定。
那他怎么对你这么关注,还特意打电话叫我先过来?
张俞小声嘟囔两句,随后盯了他几眼,又变得有点高兴了:“行,我知道啦!”
季灼:“……”
他觉得这个俱乐部老板似乎脑子有问题,礼貌地扯了下嘴角:“张总,那我先走了,您自便。”
“嗯嗯好,回头见,以后别叫我张总吧,叫我名字就好,没那么生疏。”
“……好。”
季灼转身离开,车子很快驶出停车场。
张俞也准备离开,一转身,被身后不远处的人影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啊卧槽!谁在那里!”
他皱着脸,捂着心脏,看清那道人影后,才长舒一口气:“我说任大少爷!你是觉得人生无趣,在那里cosplay鬼吓我吗?我胆子小,不禁吓啊!”
任燃从阴影中缓步走出,上下打量了两眼张俞,冷笑:“就这胆子?”
“……滚你丫的!惊吓我身体,还侮辱我人格,今晚喝酒你买单!给outsider创点营收,看我不狠狠宰你一顿!”
任燃低着头,心不在焉:“今天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哦,你说季灼的活动啊?”
听到季灼的名字,任燃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活动挺好的啊,该做的我都做了,其实单凭服装表现力,那个小新人根本不是季灼的对手好吗!唉你怎么没进去啊,我跟你说,你是没看到,脸都不说了,季灼那身材!那腿!那脖子……”
任燃冷厉的视线像冰刃一样落在张俞脸上。
张俞的声音瞬间止住,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
但想到刚才任燃嫌他胆子小,又咽了口唾沫,小声挣扎:
“他都说他跟你没什么关系了,或许我可以试试呢……”
“不可能。”任燃的嗓音像淬了冰。
“为什么?”张俞抻着脖子不服气。
任燃的语气逐渐平静,这平静却更让张俞觉得心惊肉跳,透着股森冷的警告。
“因为他是我的。”
入夜,一群人在outsider闲玩,乐声悠悠灯红酒绿,幽暗的光带也似乎变成了微醺的色泽。
张俞被任燃摧残的身心已经恢复如初了,明白任燃的心意之后,也不敢对季灼再抱有任何歪心思。
他端着两杯酒坐到任燃身旁,递给他一杯,聊道:“我让季灼以后来这边都来我们这间,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来。”
任燃接过酒杯,肯定道:“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明天要录歌。”
虽然以前并没有了解到季灼这方面的情况,但任燃就是有一种自信,他知道季灼今晚肯定不会来。
“好叭。”
张俞走开后,任燃靠在沙发上,抿着酒,想起下午看见的一幕。
那会儿季灼正在跟姜鹤年说着什么,他远远望见,季灼脸上的表情分外认真,一双眼仿佛只盛得下姜鹤年。
任燃明白这必然是自己的错觉,以季灼的性格,分手了就说明他们俩再没有一丝可能了,那场景大概率是姜鹤年在纠缠,而季灼想断了对方的念想。
但任燃惊觉于自己的在意。
即便有一瞬间的误会,他也为那瞬间产生的强烈占有欲而心有余悸。
很想将那道认真的视线据为己有,让那双眼睛只看得到自己。
他将玻璃杯里的酒一口倒进嘴里,烈酒入喉,像把刀子似的从喉咙一路烧到脏腑,将他开膛破肚,无路可逃。
翌日,季灼从家中直接去到任燃的工作室。
到的时候,任燃已经坐在里面闭目养神了,嘴唇有些发白,看上去似乎昨晚没睡好。
听到开门声响,他睁开眼,目光落到季灼的身上,停了几秒,开口道:“我能先听吗?”
季灼犹豫了一瞬,点头:“可以。”
任燃将季灼带来的硬盘连进电脑,打开文件,文件里一共有10首歌的音轨。
里面的每首歌曲,除了歌名之外,还在歌名后面详细补充了创作这首歌时的灵感来源。
任燃注意到其中一首歌——幻想中(当我想象我和爱人一起做的事)
他眼神微微闪烁,直接播放了这一首。
前奏声响起,季灼眉心一跳。
这首歌是早已经完成编曲了的,有的地方任燃听得出来有些粗糙,因为季灼当时是全部都用电脑完成的,乐器声的圆润度和一些段落嵌合需要改进。
除此之外,歌词和旋律都无可挑剔,非常优美,连绵缱绻,惹人心动。
只不过,当任燃想到季灼创作这首歌的时候,大抵是想着姜鹤年而写的,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歌词里写着‘等我下班’、‘看演唱会’、‘雨天一起窝在房间’、‘旅行’、‘为我们的恋爱曲填词’、‘做我的颁奖人’……
详细而充满期待,任燃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像那天在蓝舫吃的腌渍杨梅。
湿淋淋,酸哒哒。
“这歌……”
“不好吗?”事关专业上的事情,季灼态度很认真。
“挺好的。”任燃说。
“我就是想问,这些事情,都是你想象的,还没有跟别人做过吗?”
季灼愣了一瞬,他知道这个‘别人’指的是姜鹤年,毕竟任燃见过他们俩的分手画面。
“既然叫幻想中,那自然是我主观意识上想做的,但运气不好,和别人只完成过一两件。”
“呵,”任燃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前人就找错了呢?”
任燃的鼠标在电脑屏幕上方的歌词上滑动,一边念:
“为我们的恋爱曲填词?这人首先得会写歌吧,还有,这句做我的颁奖人?你以后要得的奖,要么是金曲奖,要么是最佳男主,人家主办方不得选一个有分量的颁奖人吗?”
言下之意,姜鹤年肯定不够格。
他眼珠子慢悠悠地转了转:“要不你就按照这个标准来找人谈恋爱吧,不然恋爱幻想很难实现。”
季灼:“……”
季灼适时叫停了任燃的上纲上线。
录音今天还暂时不能进行,因为在顺完十首歌之后,任燃决定将其中的一些部分用专业设备重新润一遍。
这并不会费太大功夫,季灼也就没跟他客气。
只不过,跟任燃相处了这几天之后,今天还是第一次跟他一起工作。
这里的工作气氛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冷酷,季灼能感觉到,任燃所做的一切修饰工作,都是以他的意见为主体,不会干涉。
甚至像个工具人录音师。
季灼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荒诞想法,瞬间就觉得可笑。
任燃在当工具人?
这怎么可能?
但不是的话,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任燃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余光瞥见他有些出神,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在想……我这些歌的质量。”
“那你根本不用想,”任燃笃定道,“你很有天赋,也很有灵性,这些曲子连我都挑不出什么大毛病,质量方面肯定是没问题的。”
季灼挑眉:“那我就放心多了。”
一起整理完几首歌,两人稍稍休息了下。
任燃问起昨天:“活动怎么样?”
“挺不错的,对了,张俞是你叫他去的?”
“嗯,他本身就喜欢那个牌子,买了很多年。”
“他昨天让应心远吃了很大一个亏,算是帮我忙了。”
任燃顿了两秒,回忆了一遍昨天问到的代言人纠纷情况,才想起另一个人就是季灼口中的‘应心远’。
他看了季灼一眼:“这哪算帮,张俞本来嘴巴就不干净,见谁都喜欢怼一口,他自己的嗜好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季灼垂着眼,鼻子里发出一点短促的嗤笑气声,轻得让任燃都差点没有捕捉到。
但他却蓦地心悸了一瞬,目光落在季灼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忽然间读懂了对方平静自如之下的另一层心绪——
他当然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是说说而已。
任燃出神了片刻,与季灼扫过来的视线堪堪对上,两人静静地对视了几秒,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季灼挪开目光,随意看了看屋内的摆饰。
昨天他就瞧见了墙角的位置放了一副小的油画。
画布上是夜晚的冰原,远处的天际有一抹很浅的极光。
冰原上长着一株植物,看不出品种,根茎仿佛是黑冰,花瓣是白中透着大量的黑色,黑得很浓郁,仿佛要融进无边的深夜里,却又被极光映照出一丝神秘的轮廓。
但季灼感觉这幅画想表达的不是这朵花或者冰原极光,而是无形的风。
即便没有画出来,他仿佛也能感受到画中夹着细雪的、冷冽的风,呼呼作响,将花的根茎切割出冰渣。
很危险妖冶的一幅画,也很冷,笔触却分外温柔,似乎有一丝无望的情绪蕴藏在里面。
季灼昨天没有仔细看,现在却越看越有感觉。
他问:“那幅画是谁画的?”
任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表情变得微妙:“我。”
季灼一愣,随即半信半疑:“你还会画画?”
“我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以后能慢慢了解。”
任燃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看着季灼,眼底浮起懒散的笑意。
季灼沉默片刻,道:“很美。”
“你喜欢它?”
“嗯。”季灼没有掩饰欣赏之色。
“那送你?”
“嗯?”季灼回过神,“这倒是不用。”
他想了一下,突然道:“如果专辑能出的话,我想把它扫描下来,当专辑封面。”
他之前本打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现代画家来画一幅封面,但现在遇到的这幅实在太合他心意了,仿佛拨到了心里的某根弦,然后嗡的一声,波纹慢慢在身体里蔓延,久久不能平息。
任燃眉眼弯了弯:“行啊。”
季灼半倚在沙发上撑着太阳穴:“我会付你版权费的。”
任燃失笑:“弟弟,那晚的车费还没给我呢,版权费就先欠着吧,我喜欢你欠我钱。”
季灼冷冷扫他一眼,眉宇间却有一抹燥意,眉心微微蹙起:“我不喜欢,还有,别叫我弟弟。”
他说完这句话后,有些后知后觉的惊讶。
平时在圈里,偶尔上节目或者私底下碰到,一些前辈会叫他弟弟,显得亲切,但季灼自己却不喜欢这个称呼,在他看来,直接叫名字更让他觉得舒服。
只是他没有‘纠正’过别人。
这种事,也很难找出一种礼貌的方式来纠正。
他却没想到在任燃面前能这么轻松地说出来。
“为什么?”任燃好笑地看向他,在季灼察觉不到的角度,眼底总有一缕浅淡的纵容。
“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哥哥。”季灼面无表情地说。
任燃心里都快要笑开了,但季灼的模样似乎正在生气,他也就费力憋住了。
只不过心中却暗自回味了一下季灼刚才那句话里最后两个简单的音节,以后大概率不会再听到了,有点遗憾。
“知道了,总之等会儿我就让人先来扫描。”
撇开其他,任燃也喜欢他自己画的画被用来当作季灼专辑的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