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伯不服气,死死盯着江行,目光像是淬了毒,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他恨声道: “你们一村子合起伙来欺负我们一家,真当我是吃素的吗?”
江行心说你不吃素,你吃屎。
江伯母听了这话,像是找着了主心骨;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耀武扬威道: “对,你们给我等着!我儿子那可是要考科举,去做青天大老爷的!到时候一个个的把你们全抓起来,看你们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江行忍不住暗暗拍手叫绝,这话一出,直接得罪整个村,不用他装可怜,村里人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一家人。
听了这话,刘伯直接板起脸,挥着棍子指挥村民把他们几个扔出村子。
那几人临了了还不忘破口大骂,扬言等儿子考上什么状元,一定要他们好看云云。
闹了这么一场,江行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清理着家里的脏污。
086小心翼翼: “宿主……?”
江行道: “说说吧,你这个系统具体是干什么的。”
086欢呼雀跃: “如果宿主在卷王比赛中成功胜出,系统会赠送绑定大礼包。除此之外,本系统这里所累计的卷王积分,还可以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一些道具。到了这轮比赛末尾,积分最高的胜出,可以绑定本系统,剩下的就会被淘汰。”
江行问: “要是被淘汰了,之前用积分兑换的东西还在吗?”
086尽职尽责: “在的。本系统只会抹除淘汰者关于系统的记忆,并不会把兑换出去的东西收回。”
江行囫囵听了一耳朵,道: “有什么好东西?先看看商城。”
086调出商城界面。
一时之间,那么大个商城字样浮现在江行脑子里,金灿灿的,还在闪,像极了盗版网站里防不胜防的牛皮癣小广告。
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不知道,但就是莫名地抓人眼球,看起来很吵。
江行放下手里装着清水的盆子,眼神移到那个按钮上,停留了几秒,算是点了一下。
先看看再说。
趁着加载的间隙,他问: “你为什么非要找我,找别人不行吗?”
“不是非要找你,实在是业务量大,能留一个是一个。”086有点不好意思。
江行:……得,高估自己了,感情自己就是个充人头的。
商城加载完成,江行被那一堆五颜六色的东西晃了眼,险些觉得自己要瞎了。
他一边翻看着商城的商品信息,一边问道: “我要是不卷,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这个你放心,当然没有,顶多是本系统时不时催你几下。”086道。
江行看着商城界面,五颜六色下是各种类型的奖励,医疗类、军|工类、百货类等等,往下划根本划不到头,什么稀奇古怪的分类都有。
古代物资匮乏,生活不易,哪怕他有着现代人的见识和头脑也不能轻视。就算现在他除了家贫暂时没啥缺的,但是这个系统,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不说别的,在一场感冒就能要人命的年代,能从系统这里买颗感冒药也是好的。
反正自己不卷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江行索性答应了: “那好吧,我同意了。但目前,我还不能当这个卷王练习生。我没钱,我得先去赚钱。”
086纠正: “我们是卷王比赛,不是卷王练习生。”
江行道: “反正最后都是要选人出道,跟那个什么选秀练习生没什么区别。”
但他既不会唱跳,更不会rap。说到底,他就是来打酱油的。
横竖都同意了,086也不纠结于什么说法,开心道: “感谢您对系统086号的支持,卷王比赛正式启动!宿主,可以看积分了。”
江行不划了,兴致缺缺地退了出去,继续拿起盆子打扫屋子。086提醒: “宿主,你还没看积分呢。”
江行奇怪道: “有什么好看的,我一个咸鱼,积分看都不用看,肯定是0。哎,你这个卷王积分,会不会倒扣啊?”
“当然会,”086答, “但初始不是0,初始有赠送100点积分。积分倒扣不用担心,就算是负的,本系统也不会惩罚宿主。”
江行没想到086这么菩萨,感动得热泪盈眶: “统子,你真是个好统子。你这是做慈善来了吧?”
白给100积分,积分为负还没有惩罚。难怪系统能凑够一千人——就算没有当卷王的心思,拿着白嫖的积分去换点东西也不亏啊。
漏洞这么大,主神不制裁它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
086痛心疾首: “宿主,本系统是卷王系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不是做慈善。”
江行不想理它。他看着收拾好的院子,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江家现在真是山穷水尽,不剩啥东西了。就连凳子也是缺胳膊少腿的,坐上去还得绷着屁|股,保持平衡才行。
米缸里剩了点米,至少今天不会挨饿,但明天后天呢?江行可不敢保证每天都有饭吃。
打定主意,江行收拾了一下东西,往番城里去了。
第4章 往昔技艺今时雨(修)
他穿越前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博士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唯一可以说道的,就是他写的一手好篆字。
若是穿越到大秦,他或许还能发挥点作用,替人抄书。但梁朝的文字江行曾经看过,并不以篆字为主,而与历史上的宋朝有些类似。
这可难办。江行除了篆书,其他的书法字体学得都不怎么样,去抄书也没人要他。所幸穿越前,他的硕士和博士导师都是同一个,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酷爱篆刻印章图章一类。他写的篆字不错,所以时常被导师叫过去帮忙。
正因如此,江行跟着导师六七年,丰富了学识不说,还学到了一些刻章的技术;并且似乎学得还不错,经常得到导师的称赞。穿越前他总不以为然,将其批为附庸风雅;没想到在这异世,他曾经瞧不上的东西竟能帮他一把。
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江行唏嘘,转头进了一家篆刻印章的小店。店里装饰风雅,几个刻章的匠人埋头苦干,客人几乎没有。
不奇怪。这家店本就是专供城中大户人家印章的店,想要买章,得提前预约,排期现刻才行。
掌柜见怪不怪,埋头刻章,头也不抬便问: “你是哪家的童子?”
江行被这么问了一遭,心知自己被认错成了大户人家的书童。寻常富家公子想要买章,哪里会自己出面?都是差使身边的书童小厮来同店家沟通。
但把好好的人当成了下人,换个心眼儿小点的指不定就要发作了。江行不恼,道: “我不是书童,也不是来预约买章的。我是来刻章的。你们这里还缺刻章匠人吗?”
掌柜这时才停下手中的活计,正眼打量江行一番;就见江行身量瘦小,估摸着不过十一二岁,像颗豆芽菜。
掌柜不以为然,笑道: “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我们店里确实缺匠人,但宁缺毋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刻章的。你有什么本事,居然觉得我们店里会收你?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江行不卑不亢道: “有什么本事,让我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
掌柜来了兴趣,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块石头,又拿了一张篆字纹样,一并递给他: “话不要说太满。这样,一炷香时间,不求你把这块章全部刻出来,能刻多少便是多少,凭真本事说话。”
江行接过,在一张空闲的桌子边坐下,开始细细思索。掌柜给的这张纹样有些复杂,各种笔画交错,光是写下来就要费一番功夫。还有这块玉石,质地并不出彩,甚至还有纹裂。真正刻的时候,保不齐一个不留神,手下用力,就要把玉石毁成两半了。
江行深吸一口气,取了一张纸,先在石头上按出合适的大小,又取了细笔,在纸上描出相应的图案。粗略打了底稿,江行换了一根笔,蘸上浓墨,一点一点写出那几个篆字。
掌柜有心看他展示,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江行身后,悄悄看着。在看到江行落笔写下的那几个篆字时,不禁心中一惊。
这字抱朴平实,颇有古意;其笔锋走势毫不逊色于店里做了几十年的匠人,甚至隐隐凌驾于其上。
江行专心做事,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写完了,接下来就是水印上石。他将底稿覆在石头上,蘸了些清水反复按压。末了又取了一张纸,重新盖上,细细打磨。如此几番,写好的底稿就已经印到了石头上。
江行手上换了刻章的小刀,先粗略沿着字迹刻了一圈,再换另一支小刀,手上发力,刻出深浅纹路来。
这件事瞧着容易,其中门道只有明白的人才能看清。石头上有裂痕,如果笔迹没有进行规避,那么刻的时候就很容易刻坏。但是江行早在写篆字打底稿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纹裂的问题,着意化纹裂为特点,既有效规避了纹裂带来的风险,又增加了印章的辨识度,使之不易作伪。
掌柜倒吸一口凉气。
此等功力绝非常人所能有。能化缺陷为优势,要么从业多年,要么天赋异禀。江行看着也就十几岁,必然是后者。
此等人才,万万不能错过!
一炷香尚未燃尽,掌柜骤然叫停,道: “可以不用再刻了。”
江行依言放下小刀,道: “掌柜以为如何?”
掌柜一改方才的不屑,将他拉进了里间,才道: “极好。往后你就来店里刻章吧,工钱一日二百五十文,你看如何?”
这回轮到江行震惊了:二百五十文!
虽然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像骂人,但一天赚二百五十文的话,绝对不低了!
寻常百姓一天赚七八十文左右,多一些的赚一百多文,已经很不错了。一天二百五十文,比寻常差事翻了一倍还多,这也太高薪了!
掌柜见江行迟疑,以为他嫌少,道: “三百文,三百文怎么样?寻常匠人来我们店里都是二百文起步的。做得久了,工钱也会往上加的。你意下如何?”
江行更震惊了:三百文!
他生怕掌柜反悔,回握住掌柜的手,道: “可以!我明日就来店里帮忙!”
从店里出来,江行总算是解决了工作难题。有了这么个工作,他每月养自己和妹妹尚且还有些富余,剩下的可以存起来。
江行浑身轻松,086不知他竟有如此能耐,也叹为观止,并伺机劝说道: “宿主,每月存下的钱可以攒一攒,这样不就有钱去交束脩了吗?”
江行道: “哇,白天上班晚上学习,你把我当铁人啊?”
穿越前他读本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啊喂!
他是孤儿,学费有助学贷款,本不用他操心。无奈生活费还得自己挣,除了助学金奖学金之外,江行平日里要做好几份兼职,有时候课都来不及去上。
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他才能挤出一点空闲时间学些东西。本科的时候他整个人忙到飞起,读了研总算好些——因为研究生的奖学金很多。
高额奖学金代表着巨大的学习压力,加上周围的同门个个卧虎藏龙,江行只能没日没夜地内卷,天天恨不得住在图书馆。
废话,人家拿奖学金是为了改善生活,他拿奖学金是为了生活,这能一样吗?要是拿不到,保不齐吃饭都成问题了!
江行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当陀螺连轴转的生活,还是一件一件来吧。
于他而言,好好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和妹妹,就已经足够了。
如约定好的那般,江行在店里打了小半个月的工,也赚了不少钱。
——直到遇上一位不速之客。
“掌柜的,你若是能刻出我要的这方印章,酬金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一阵交谈声从大堂传来。
“不是我不想刻,”掌柜面露难色, “实在是这方印章技法要求太高,这……这不是钱的事情。”
“你们店久负盛名,我还以为你们有办法,没想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店里当真没有能刻出来这方印章的工匠?”
江行在里屋专心刻章,本不想多掺和这件事;谁成想旁边的匠人捣他: “哎,江行,这活儿,你接不接?”
江行被捣了这么一下,手上偏了一点。他皱了皱眉,头都不抬: “不接。一听就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这钱我挣得窝囊。”
那匠人悻悻然缩了脖子,又像是想起什么,道: “你就是不接,一会儿掌柜也会过来问你。”
不出所料。没一会儿,那掌柜果真进了里屋,同江行商量: “外面来了位客人,给的酬劳很丰厚。江行,你要不要去看看?”
江行终于抬起头,忍不住好奇: “什么样的章,让你都束手无策?”
掌柜叹气,摇头,伸手把他从位子上拽起来,推搡着要他出去自己看。
江行被掌柜推到大堂前,远远地就瞧见一位衣着华美的大小姐。
粗看去,这位少女举手投足间贵气天然,看着不是富商之女,倒像官家小姐。大小姐身后还跟了个小丫鬟,也是个精致的姑娘。
寻常闺阁小姐需要印章,都是让丫鬟出面。像如今这样亲自来一趟的,必然不简单。
这位客人年岁不大,架子却大。她甚至没有说要求,只让身边的小丫鬟递上一张清单,密密麻麻的一长串,让匠人按照写的标准来刻章。
江行见掌柜不住擦汗,疲于应付,心想难怪如此:掌柜做了十几二十年的刻章生意,哪有见到这样要求一箩筐、甚至能列出一长串清单的?
然而事情不止如此。这位大小姐出手阔绰,带来的石料质地上乘,乃难得一见的珍宝。若是稍不留神刻坏了,恐怕整个店也不够赔的。
篆刻店本来就只接受预定,往往是客人拿了图样到店里,说清楚要求,匠人们再按照要求去刻。
客人倘若没有带石料,大可以在店中选一块石料用。但来这里的大多是富家子弟,一般也瞧不上外面的石料,都是自带。
江行了然:技法要求高,石料珍贵,掌柜敢接才怪。
掌柜急着把烫手山芋甩出去,但不好硬来,于是试探江行: “你觉得这个差事如何?”
江行看了一眼纹样,面露难色: “很刁钻。”
掌柜叹气,道: “若你都没有办法,那这个活儿,注定不是我们能接的了。”
掌柜把清单和石料都还回去。
少女果然失望,道: “罢了,我再寻旁人便是。”
江行却道: “且慢。”
少女顿住脚步,终于产生了几分兴致,道: “你能刻?”
江行踱步至大小姐面前,道: “并非不能刻,只是麻烦些。小姐若愿意等,可以多宽限一些时日。”
方才远远的,江行并没有见到这位小姐的真容。如今再看,他便发现这位大小姐的眼睛上蒙了一块三指宽的白布,在脑后轻轻束起。
……竟然是个瞎眼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同他差不多大,长得粉雕玉琢,一张脸虽然带了些稚气,但依稀可见其往后倾国倾城的模样。
江行颇为惋惜。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瞎了呢?老天真是不开眼。
那大小姐听了他的话,点点头,道: “时间不是问题,但必须尽善尽美。既然如此,这差事就交给你吧。若是刻不好,我唯你是问。”
话毕,丫鬟将纹样、石料以及要求清单通通交予江行,扶着自家小姐走了。
大小姐走远后,掌柜心有惴惴,问江行: “江行,你确定这块印章能成吗?”
江行微微一笑: “尚可。放心,我心中有数。”
事已至此,掌柜也不再多嘴,只能祈祷江行真的刻得出来。
这边江行接了差事,坐在凳子上对着那幅纹样发起了呆。
第5章 以章结缘再相见(修)
这上面仅有两个篆字“时鸣”,似乎是那位大小姐的名字。篆字不难刻,难的是底下的纹样。那图案十分繁复,江行从未见过。其笔画间既有杀伐之气,又庄重典雅,实在妙极。
自己接下的差事,怎么说都要继续下去。江行又翻看了一下大小姐的要求,见其密密麻麻,看得头疼。
一眼扫过去,真是望不到边。江行索性从最后开始看,就见其最后一条是:切不可泄露此纹样。
做他们这行的,不泄露客人的纹样是基本素养。但这么主动提起,江行不免更好奇了:难道这图案有什么深层含义吗?
还有,那大小姐是什么来头?
回去后,这些疑问扰得江行寝食难安。按道理,他要做的就是刻章,其余的就不要再管。但江行冥冥之中总感觉自己接了个大坑,其背后一定不简单。
横竖睡不着,江行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然有了思路,小心地把底图照着描下来。
江行粗通一些绘画,把图案刻到石头上可能有点困难,但照着描下来并非难事。江行一笔一划描下,又写上篆字,底图算是制作好了。
刻倒不急着刻。江行从店里回来的时候,顺手把石头也带了回来。
那位叫时鸣的大小姐提供的石料是一块青玉,毫无瑕疵,浑然天成。其净度、透度都称得上顶尖。
若是在穿越前,这么一块石头至少也是拍卖级的了。
但正因如此,倘若下刀不慎,好好的石头,整块都会损毁,不能再用了。
江行颇为头疼,无从下手。
时鸣给的纹样,那块图案其实很小,仅仅占了几寸。方寸间要把那么繁复的图案一笔不落地全刻出来,这十分考验匠人的功力,足见其难度。
江行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对方的要求。其余的虽然苛刻,但尚且能理解;其中一条却令人匪夷所思。
时鸣要求将“时”字的“日”旁写成“口”,将“鸣”字的“口”旁写成“日”。
说白了,就是让这两个字交换一下偏旁。但给的纹样上,这两个字都是正字,并没有讹写。
当真是给人出了个难题呢。若匠人没有仔细看那一大堆要求,还按照正字去刻,岂不完蛋?
江行苦思冥想,总算想到了办法,小心下刀。
直至三更天,青玉初具雏形。
江行伸了个懒腰,沉沉睡去。
数日后。
时鸣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亲自来取印章。江行见她来了,取出刻好的印章双手递上,道: “不知客人可还满意。”
时鸣看不见,就用手指摸索着章上的纹样。这么接触了半天,时鸣道: “尚可。”
江行松了一口气。
为了这块印章,他几乎把其他的预约全部推了。寻常他一两日就能刻完一块,但这块他足足刻了七日,生怕一刀下错,整个儿就毁了。
还好没出错。
时鸣摸了半天的印章,忽然问: “你,叫什么名字?”
江行一颗心又提起来,不知她此举何意。不过既然这么发问,江行只得实话实说: “江行。”
“视于无形的‘形’?”
“不是。是‘忽如远行客’的‘行’。”
时鸣蓦地笑了: “真是好名字。我记住你了。”
江行为自己掬了一捧泪。
他其实不想被记住。下次这种苦差事,还是不要找他了。
“玉竹。”
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听了这句唤,低眉顺眼地拿出了一个匣子,放在桌面上。
时鸣矜傲地扬了扬下巴,道: “给你的酬金。”
匣子不大,分量也不是很重。江行心中咯噔一声,觉得事情不太妙。
这么个苦差事,做成了酬金并不会少。按照江行的经验,这匣子里……
江行打开了盖子,果然见匣子里满满当当,码的不是银子铜钱,而是成捆的银票。
粗略数一下……呃,江行粗略数不出来。
因为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江行吓傻了,讪讪道: “您给多了。”
原本约定好的酬金不过四十两银子。但这么一匣子银票,怎么都不止四十两了。
时鸣皱了皱眉头,道: “给你你便拿着。往后有什么差事,还找你做。”
江行心里苦啊!
他不想做,他一点都不想做。
他只想在店里好好刻点小印章,不要太复杂的那种,领点工钱算了,也能养活家里两个人。
被大户人家看上什么的才不要啊!钱确实很多,但那是拿命换的!
一个做不好,虽然不至于杀头,但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江行心中落下两行清泪,道: “小姐,我……这……我不愿意。”
时鸣觉得他很磨叽: “嗯?为何不愿意?”
江行总不能说自己害怕做不好,但又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时鸣等他回答等得有点不耐烦,道: “无妨的,也不是每天都找你做。”
江行擦汗,心想大户人家果然气势很足。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江行半个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应下,道: “……听凭您安排。”
待人走后,江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鸣好像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更像是直接通知。
他领了一匣子的钱,顶着店里匠人或艳羡或敬佩的目光,照常做完了今天的工作。回去的路上,系统两眼放光: “宿主,这么多钱,可以去考科举了呀宿主!”
江行忧心忡忡: “啊,可是,宿主我啊,一下子收到这么多钱,实在是顶不住啊。”
拿钱办事,没有什么东西是平白就能得到的。江行已经预想到自己以后的未来:被大户人家驱使,差事出了差错,继而被打压,找遍整个番城都找不到糊□□计,只能带着妹妹一起饿死……
江行越想越难受,回到家里后给妹妹煎药的手都不利索了。
江舟摇不懂他这是怎么回事,“哒哒哒”地跑过来,说了一句: “哥哥,我好难受。”
江行还没放下去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这一天天的,能不能让他安稳点啊!
吐槽是这么吐槽,妹妹总不能不管。他摸了把江舟摇的额头,感觉到有点低热。
应该是发烧了。
大概最近天气转凉,江舟摇一不小心受风了。
感冒发烧在古代可不算小事。江行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带了她去医馆。
这几天换季,医馆里坐了满满当当的人,大多是孩子。咳嗽的发烧的,啥样都有。
值班的大夫见来人是他,颇为惊讶,道: “你这是怎么了?上次给你妹妹开的药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江行心急如焚,道: “阿摇受凉,好像有点发烧。我也不敢贸然给她吃药,所以来问问。”
江舟摇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平时就吃药。这次着凉发烧,江行怕两种药药效有冲突,这才来问一问。
从前江家父母病重的时候,江行跑上跑下来抓药;后来阿摇的平时吃的药也是他来取的,因此他与这大夫也算熟悉。
那大夫把了一下江舟摇的脉,眉头一皱,飞速写下一份药方,差药童拿去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