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by甘汁若饴

作者:甘汁若饴  录入:07-22

汪缘觉还是不会抽烟,每根香烟燃到指间时他才会醒过神来,匆忙将它踩灭。他被烟雾呛得不行,却又不敢大声咳嗽,只能掐着喉咙缩在树后,尽可能轻地震动嗓子,直到常安他们进了饭店后他才敢剧烈地咳出声来,咳得他心肝脾胃都要呕了出来。
他对不起常安,因为他没法坦荡地保证,如果再来一次,他不会再这么做了。
回去的路上,沈满棠闭着眼睛枕着金朝的大腿,放声大唱着学堂乐歌课上学来的歌。
“卿云烂兮,乣缦缦兮——”
“小满,你安静会儿好吗?人都给你吵死了。”傅君佩揉着太阳穴,喝止道。
“日月光华,呜呜,”沈满棠扯开金朝捂他嘴的手,继续唱道,“旦复旦兮。”
“沈满棠。”沈沧已经许久没有用这威厉的语气喊沈满棠大名了,哪怕沈满棠再醉,都知道不能再在老虎嘴上拔胡须了。
他瘪着嘴,委屈地看了眼金朝,金朝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肚子,捂住他的眼睛。果然没几秒他就又睡着了。
本来沈满棠就爱说话,沈傅二人早就习惯他的吵闹了,更何况他今日醪糟吃多了,兴奋劲上来后就更闹腾了。傅君佩喝叱完沈满棠后也有些后悔,但她今日实在压不下怒火,这主要还是因为她在酒席快结束时遇上了傅明玺。
即便早就知道傅明玺要来接任常胜的职位了,但这么猝不及防地遇到仍是让傅君佩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彼时她与沈沧正托抱着站不直的沈满棠与江常两家告别,就正面遇上了穿着军装赶来送礼的傅明玺。
傅明玺见着他们倒是没多意外,自然地打了个招呼:“佩儿、沈二,你们也来了?真巧,我刚调来上海,还没来得及找你们聚聚,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他像是完全忘了最后一次见面时的龃龉,转头又对傅君佩亲热道,“佩儿,你嫂子去年生了,是个闺女,长得和你特别像。我带她出去,认识的人都说那是小时候的你。改天我带她来见你,你自己看看到底像不像。你自幼不在我和爹娘的身边,我都快忘了你小时候的样子了。如今我得了这么个闺女,也算是弥补了不能与你一同长大的遗憾。”
傅君佩的脸色明显比刚碰着傅明玺时还要难看。见她不说话,常胜便主动接过了话茬:“诶,这还真是赶巧了!以后你们兄妹二人都在上海,还能互相帮衬一二。没想到我这一升官,还促成了一对兄妹团聚啊。”
傅明玺赶忙连声道谢,点头哈腰地奉承常胜。常胜被夸得下巴肉都挤出了三层,高声笑道:“小傅你也真是,我不是说了吗,你马上就要上任了,还是熟悉军务要紧,我家小女的婚宴来不来都无所谓的。你倒好,军装都没脱就赶来了。”
“督军,您爱女结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沾沾喜气?别说这喜宴是在家门口办的了,就是在浙江,我也得赶过去啊。”傅明玺谄媚地将一份过于厚实的礼金塞进常胜手里后,便又匆忙告辞,“小小心意,祝愿常小姐和江公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今日我实在是忙,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傅君佩一想到她兄长就头疼,在车上被沈满棠一吵,更是烦得太阳穴直跳。一到家,还不等沈沧泊好车她就径直开了车门,留下一大二小面面相觑。
沈满棠才刚睁开眼,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就被巨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
“姆妈怎么了?是生我气了吗?”沈满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车顶喃喃自语。
“嗯,被你气跑了,你自己说该怎么办?”沈沧提了手刹,转过身去调侃沈满棠。
“啊……”沈满棠摇头晃脑地坐起来,快步下车,追着傅君佩的背景跑去,“姆妈你等等我啊。”
金朝生怕他摔了,抱起满当当的喜糖盒也跳下了车。
傅君佩房门外,沈沧和金朝都在门外老实地候着,只能很偶尔听到里面传出沈满棠的撒娇声。
“姆妈你别生我气了,求求你了。”
“姆妈我给你按按头,你原谅我吧。”
“我们抱一个就和好,好不好?”
“姆妈亲亲。”
半晌,房门终于开了,沈满棠背着手,老神在在地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
“搞定了?”沈沧压低声音问到。
沈满棠仰着下巴,比了个“OK”的手势,又跳上前来和沈沧击了个掌,狡黠道:“爸爸,我今晚要睡这,姆妈已经同意了。”
“不行,”沈沧毫不留情地拒绝道,“回你自己房间去,谁家这么大的男孩子还和姆妈睡,说出去羞不羞?”
沈满棠气得跺脚,抱着双臂故意挡在房门前不让沈沧进去。“不行,我和姆妈说好了的,我就睡这!”
沈沧瞄了一眼站一旁看戏的金朝,威胁道:“马上要发工钱了,我看你下个月是不想吃糖了。”
“你发的工钱太少了,再加点吧。”沈满棠晃着沈沧的手,讨好道,“你再加点我就不睡这了。”
金朝扶额,敢情他的工钱都是沈满棠这么胡搅蛮缠讨来的。以前不知道还好,以后他还如何能收这钱。
可沈沧却没有一点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言简意赅地对沈满棠道:“加。滚。”
“遵命,马上滚。”沈满棠拖起金朝的手,风火轮似的跑没影了。
等沈沧进屋后关了门,傅君佩才道:“赶走了吗?”
沈沧上了床,轻笑道:“拿钱打发了,小财迷。”他又掐了掐傅君佩的腰,怄气道,“每次他说要睡这你都顺着他,结果又让我赶他走。你怎么老让我唱白脸,下次你来赶他。”
“你的形象比较负面,适合干这事。”傅君佩噗嗤一笑,把傅明玺带来的阴郁都笑了出来。
“你还说。”沈沧被气笑了,上手就挠傅君佩的痒痒肉。两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手上的动作也不对味了起来。
沈沧缓慢地移动着手掌,深切地凝视傅君佩的眼眸,商量道:“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傅君佩也从嬉笑中平静了下来,垂眸思忖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她故作玩笑道:“要是让小满知道了,看他还理不理你。等孩子大些再说吧,我本来就够亏欠他的了,再要一个他该以为我们不要他了。”
沈沧丧气地把头埋进傅君佩肩窝,恹恹道:“也是,没生都天天跑来跟我抢你,要是生了还得了。就没见过这么爱争宠的醋包。”
傅君佩轻笑了声,拍了拍他的头,把话题带了过去。“我哥以后就是这儿的地头蛇了,估计有什么酒会舞会的都没法绕开他。以后有他在的场合你就自己去吧,我看见他就想吐。”
沈沧眨眨眼,卖惨道:“你不去我一个人多无聊啊。你难道不想见见你侄女吗?我还挺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的,说不定他哪天就带上孩子了。”
“滚。”傅君佩一掌拍到沈沧胸口,白了他一眼。
沈沧也学沈满棠的语气说道:“遵命,马上滚。”他用力嘬了傅君佩一口后便起身去浴室洗漱了。
傅君佩把脸埋进枕头里,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谈恋爱那会儿她做梦都想和沈沧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可当所有的障碍都被扫清时,她却不敢要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幻象还能持续多久。或许哪一天醒来,那颗雷就爆发了。
浴室的水声停了,她抹了抹脸,将枕巾换了个面。
作者有话说
小趴菜沈满棠

一周过去,该到与陶园昌碰面的时候了,金朝收拾好刚做完的新品糖果就要出门。
“小满,我走了。你今天别在门口喂蚊子了,等我回来给你带栗子粉。”金朝挎上包,和沈满棠告别道。
沈满棠不理他,拿蜡笔狂涂着画纸,把他之前精心画的线稿都覆盖了。
“你是不是还要蹲门口等?”金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沈满棠又要阳奉阴违了。
金朝妥协道:“算了,一起去吧。过来换衣服。”
沈满棠立马喜笑颜开地放下蜡笔,三下五除二地换了件夏布对襟长衫。
“我好啦。”他生怕金朝会等得不耐烦,连最爱的镜子都不照就要走。
金朝扬了扬下巴道:“把画本带上,等会儿无聊你就画画。”
他们到咖啡馆时,已经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一些,陶园昌早早地坐在老位子等他,桌上还放着两杯咖啡和一盒打包了的奶油栗子粉。
“来啦,”陶园昌站起来迎他,看到边上的沈满棠又好奇地问道,“这是?”
“他是我弟弟,叫小满。”金朝介绍道,“小满,这是我的老板,你要叫陶叔叔。”
“陶叔叔好。”沈满棠恭敬地问了声好。
“诶,你好……”陶园昌挠着短寸头,讪笑道,“别叫我叔叔了,把我叫老了都,你就喊我陶哥就好。”
“好的陶哥哥。”沈满棠乖巧地喊道。
陶园昌瞅见沈满棠手上的蜡笔印,“哈哈”一笑,对金朝说道:“原来你还真有个弟弟啊,我当你诓我呢。小朋友真可爱,画的画也很特别可爱。”说着他就想上手揉一把沈满棠圆乎乎的脑袋。
还没碰到头发呢,沈满棠就快速闪到了金朝身后,怯怯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别怕,”金朝抚了抚沈满棠的后脑勺,安慰道,“陶老板不是坏人,没事的。”
沈满棠这才从金朝身后探出脑袋来,将信将疑地挪回了原位。
陶园昌抹了把冷汗。难道在小朋友眼里他长得很像坏人吗?那他姆妈还整日里说他看起来就像个很好骗的傻大个。
“抱歉,陶老板,我弟弟怕生。”金朝牵起沈满棠的手,带他坐到座位里面。
“嗨,没事儿,可能是我长得太魁梧了所以吓人吧,哈哈哈哈。”陶园昌又把自己逗乐了,不仅不觉得刚刚有被冒犯到,还热情地将打包的栗子粉推到沈满棠面前,“你哥哥每次来都打包一份这个,我猜一定是带回去给你吃的吧?”
沈满棠打开包装,点头道:“是给我吃的,元宝每次都给我带,我都吃腻了。”
“元宝?”陶园昌耸肩偷笑道,“金朝,这你乳名啊?那你连起来不是得叫金元宝吗?”
金朝无语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被生意伙伴叫乳名,就和让他穿开裆裤上街一样尴尬。
“对对,他就叫金元宝。”沈满棠抢答道。
“吃你的,别说话。”金朝挖了勺奶油栗子粉,强硬地堵住沈满棠的嘴。
“唔,我不想吃这个了。”沈满棠边嚼边嫌弃道。
金朝叫来侍应生,又问沈满棠道:“给你点刨冰好不好?这是这家的招牌,陶老板也说好吃的。”
沈满棠猛点了点头,豪爽道:“来三份刨冰。”
陶园昌捂紧自己的钱袋,在内心哭诉道,现在小学生真是不拿钱当钱啊,什么大户人家一次点三份刨冰啊。
谁曾想,沈满棠一点完,金朝便直接结了账,这就让陶园昌更不好意思了。
“那个,元宝啊,你还是小孩,就别和哥抢着付钱了。你放心,哥有钱的,你的钱就留着自己用吧。”
沈满棠用手抓起栗子粉上的樱桃,慷慨道:“陶哥哥,元宝很有钱的。他工钱可高了,还有我的压岁钱也存在他那里。”
不说还好,一说金朝就想起沈满棠是如何坑蒙拐骗沈沧给自己加薪的了。得亏沈沧没怪他,要是换了别家,指定要给他扣个狐媚惑主的帽子。
金朝看沈满棠又像是要拉着陶园昌大聊特聊的样子,赶忙把刚上的刨冰挪到他面前:“不说话了,快吃吧,等会冰化了。”
说完又从包里掏出成套的习画帖和蜡笔摆在沈满棠面前。“吃完了就画画,我和陶老板有正事要谈。”
沈满棠乖乖点头,配合道:“遵命遵命。”
陶园昌头一回觉得小孩子也挺有趣的,这才是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天真。反观金朝,就有些太过老成了,让人时常忘了他还不过是个八岁小孩。
“这是我刚办下来的贷款,应该足以买下一个现成的厂子了。我再贴点钱,买几台你说的进口机器,估摸着下月底前就能办好。哦对了,工人的话我还是想用之前我家糖坊遣散的那批人,他们年纪也大了,没了那份工后都只能靠打零工维持生计,也是我家对不住他们。不过他们也算是很有制糖经验了,用起来肯定比新人要方便。”
“嗯,这些你定就好。”金朝翻了翻陶园昌递来的贷款合同,乙方那一列赫然写着隆燊银行。金朝倒是没管过陶园昌向哪家银行贷款,现下只觉得这世界真小,兜兜转转遇上的还是这么些人。
他又想起了些什么,对陶园昌提醒道:“你要上哪买机器去?找好门路了吗?”
“哦,这个行长说了,会有买办帮我去联系的,我只管付款就行。”陶园昌夸赞道,“这行长人真好,看了我们的企划书后还说他很看好我们的项目呢。未来我们若是做得好,他们还可以考虑与我们合伙。”
金朝对沈沧“人真好”这个评价持怀疑态度,不过仍是放下心来。“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自己去和番人谈生意吃亏了。你的英文还有待加强。”
虽然金朝说的很客观,但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陶园昌弱弱地争辩道:“我英文还凑合,交易的时候再叫个翻译就行,不会吃亏的。”
金朝微笑着看着陶园昌,把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最后只能妥协道:“好吧好吧,我去学校英文社再锻炼锻炼就是了,你怎么戒心这么重,难道还会因为英文不好被骗不成?”
金朝想,我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你眼前还不够吗?天杀的上辈子他什么事都还没干成呢就被一群鬼佬合起伙来谋财害命,这辈子说什么他都不能再吃英文的亏了。
“多学些总没坏处。工厂以后还要做进出口贸易的,到时候再想学英文就晚了。”金朝用平常辅导沈满棠的语气给陶园昌布置任务道,“趁现在还得闲,每天至少要与人英文对话一小时。”
我谢谢你,陶园昌腹诽道,他上哪找人说一小时英文?他现在倒宁愿相信金朝是开了天眼了,否则一个孩子比自己还成熟稳重算怎么回事?
沈满棠捂着嘴,自以为很小声地偷笑了下,却立刻引来了两道逼人的目光。
“小娃娃,你笑什么呢?”陶园昌夸张地捂着心口,欲哭无泪。被金朝摆布就算了,他居然还被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嘲笑,真是太丢人了。
“我笑元宝好威风。原来他不止训我,还会训别人呢。”沈满棠实话实话,又往陶园昌心口插了把刀子。
金朝见沈满棠的碗空了,便把自己那碗推了过去:“少吃点啊,这碗只能吃一半,不然要肚子疼的。”
“哦。”沈满棠不情不愿地嘬圆了嘴答应道。
吃完沙冰又画了会儿画后,沈满棠就开始犯困了。金朝与陶园昌谈论的都是些他不懂的东西,什么甘蔗压榨机、熬糖机、压糖机……什么贷款利率、还款期限、资产抵押……听得他越来越困,强撑着点了几下头后便彻底睡过去了。
“你弟弟睡着了,”陶园昌压低声音笑道,“还流口水了。”
金朝也降低了音量,摇头无奈道:“让他在家睡不睡,硬要跟。”
“那你弟应该很喜欢你,所以才这么黏你。”陶园昌指了指沈满棠压着的那张画道,“你看他画的全是金元宝,可惜被他口水打湿了。”
“他所有人都黏,就是个黏人精。”金朝把风扇转了个方向,让它避开沈满棠的脸吹。
“嗨,哥俩好的情谊可不是别人能比的。我要是有个这么照顾的哥,我也走哪跟哪。”陶园昌羡慕道。
金朝被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尴尬地转移话题:“说正事吧,我们工厂名你起好了吗?”
“起了起了,我还找算命先生算过了,一共给起了十个名儿,你看看哪个好?”陶园昌从兜里掏出一叠纸,展开铺平后逐个念道,“福宝、福宁、福永、福华、福臻……”
这是和“福”过不去了。“停停停,就福臻吧。”金朝叫停道。他果然没预料错,这一世就算提前办厂了,陶园昌起的也还是这个名。
果然,陶园昌一脸惊喜道:“你也觉得‘福臻’最好吗?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算命先生也说这个名字算起来最能催旺事业。”
金朝抽了抽嘴角,不敢相信封建迷信与马克思主义是如何完美地融合在一个人的思想里的。
“你这么信这个的话,那我们工厂的地址是不是也得去算?”金朝摸了摸自己兜里放着的预先写好的地址,无语望天道。
“那当然了,我来之前刚看好了三家待售的工厂,价格都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就等着给你看完后拿去给算命先生算呢。”陶园昌又呈上了三份工厂的资料,还在一张地图里圈出了三家的方位。
“就这家吧。”金朝直接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圆圈,那周边的街巷就是让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你都没认真看就定了?”陶园昌“嘶”了一声,不认可道,“还是拿去算算吧,做生意风水可是很重要的。”
“我开了天眼的,你拿去算也是这个结果,不如省点钱给厂子重新装修一下。”金朝信誓旦旦道。这厂子的风水上辈子陶园昌肯定也是算过的,根本没必要再花冤枉钱。
陶园昌纠结地看了眼金朝,勉强道:“好吧……那我就随便拿给一个我认识的表嫂的二舅爷看看,他也懂点风水。”
金朝挑了挑眉,合理质疑道:“你不会连出门都要看黄历吧。”
陶园昌义正言辞道:“当然得看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你们年轻人可别不当回事。”
金朝无言,便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还有我们的糖纸也需要好好设计一下。如今市面上的糖多是存放于糖罐里,鲜少有以糖纸独立包装的。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制造我们品牌的差异化。精美的糖纸也能吸引小孩子购买、收集,从而促进消费。”
“那这又得花一笔钱了。”陶园昌托腮苦恼道,“怎么哪哪都要花钱啊,这钱可真不禁用。”
金朝瞟了眼正在酣睡的沈满棠,悄声提议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我弟弟来画我们第一批糖果的包装。今天来的匆忙,我忘带他的画了,下次见面我挑几幅好看的给你过目。我们的糖定价偏低,过于高档的包装反而会让顾客望而却步。不如用一些童趣的涂鸦做糖纸,让孩子带动整个家的糖果消费。更何况糖纸的造价远低于糖罐,用糖纸包装我们既可以在商场中整包出售,也可以在小店里称斤散卖,也算是拓宽了一个销售渠道了。”
“行,那就让你弟弟多画几幅,我们争取每款糖都用不一样的糖纸。”陶园昌拍板道。
还在睡梦中的沈满棠就这么被安排着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单活。

金朝翻着沈满棠的画本,逐张点评道。
“你老挑我刺,我不画了!”沈满棠一摔蜡笔,崩溃道。他从那天吃完刨冰回来就被金朝压着画画,可怎么画金朝都不满意。
“今天先休息吧,明天再画。”金朝把摔断了的蜡笔捡起来,又拿来抹布把地上、桌上的蜡笔印擦了。
“我罢工了。”沈满棠受前段时间罢工罢课风潮的影响,现在只要不想做某事,就喊着要罢工,“你找别人画吧。”
金朝又拿了条毛巾给沈满棠擦手,惋惜道:“好吧,那你睡吧,我明天去问问还有谁会画画。”
沈满棠钻到被窝里,蒙着头一言不发,等金朝上了床后也没有黏上来。
金朝戳戳他的肩:“睡了吗?”
沈满棠往后蹬了他一脚,没说话。
“生气了?”金朝才反应过来,“我没说你画得丑,只是陶老板投了那么多钱办厂,要是糖纸设计得不好没人买的话,他会亏本的。你也不想你陶哥哥睡大街吧?”
“……”沈满棠抠着手指,态度有些松动了,但仍是不想转身,
“祖宗?”金朝又戳了戳他的背,见他还是不动,就在他背上写起字来。
这下沈满棠终于肯开口了,只不过语气还是有些不善:“你写的什么字啊?”
金朝不答,又写了一遍。十九划的字写得沈满棠的背麻麻痒痒的。
“宝?你写的是宝吗?”沈满棠不解道,“你写自己名字干嘛?”
金朝认输了,把他翻了个面拽到身前,好声好气道:“你再画几幅好不好?我不想用别人的画。”
沈满棠挥拳,不轻不重地砸在金朝肩上:“你以前都没说我画得不行的,现在要用了才说实话。原来你以前都是骗我的,我还以为我真的很有天赋。”
“没骗你,小孩子里面你画的已经很不错了,图画课你不都是拿的一百分吗?我才考七十分。”金朝无奈道。他的想象力早就被磨没了,自然是比不上小孩子的,画技么更是烂到家了,七十分估计都是教员给的同情分,免得他成绩单上有这么个不及格的污点。
沈满棠这才磨磨蹭蹭地靠近了些,可怜兮兮道:“那你刚刚还说要去找别人画。”
金朝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不是你自己说罢工了,让我去找别人的吗?”
沈满棠瘪着嘴看他一眼,又要背过身去。金朝当机立断把他按住,态度恳切道:“不找别人,你什么时候画出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去印糖纸,好不好?”
沈满棠这才面色放晴,蹬鼻子上脸道:“好吧,那你给我讲三个故事,讲完我再原谅你。”
福臻糖果厂的建设如火如荼地进行了一个月,终于初见成效。金朝趁沈满棠睡傅君佩屋里时偷摸地去看过一次,一进门仿佛回到了初入工厂时的场景,布局竟与上辈子一般无二。
沈满棠画的糖果纸也生产出来了。根据糖果种类的不同,金朝选取了三种不同材质的糖纸。蜡纸用于包装奶糖、牛轧糖这类含油脂的糖果,透明玻璃纸用于包裹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而巧克力则用锡箔纸包装。除了玻璃纸外,其余两种糖果纸表面都印有沈满棠的涂鸦。
在金朝小心翼翼的挑剔下,沈满棠改了十多版才最终画出了他要的卡通形象。金朝费劲了口舌,才和沈满棠解释清楚什么叫拟人。猫、兔子、老鼠,这些四脚动物在漫画里都可以像人一样直立行走。
这可难为没看过美国动画电影和卡通片的沈满棠了,金朝说的这些东西小人书里可都没有啊。金朝只好边描述,边画一些又潦草又难看的示意图,给沈满棠打个样。
他说:“以后会有一只穿裤衩的大耳朵老鼠风靡全球,凡是印着它形象的东西都会很畅销。我们也可以效仿它,创造出专属于我们品牌的形象。”
沈满棠都快被他折磨死了,光是消化这些概念就费了他好久的时间,最后才勉强画了个抱金元宝的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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