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迟疑,让周祁安直接冒险收回了圣器。
他是一个相当果断的人。
金色渔叉从手中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细长的手杖,替代渔叉重重朝后砸去。
周祁安:“淦!”
手杖好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总算有点触感的时候,是一声比较沉闷的响动。
似乎有什么灼浪顺着手杖气流延伸向上。
周祁安感觉整个胳膊像是被烧着了。
不是皮肉烧伤的感觉,而是那种作用于神经,仿佛火在体内炙烤。
“呵……”
这次他听到了肉团含糊不清的嘲笑。
周祁安忽然扯着嗓子对远方发出一声惨叫:“圣女!”
好像他真看到了圣女一般。
身后的东西像是有了反应,与此同时,周祁安另一只手上,【小锤锤】突兀亮相。
周祁安反手第二次发动袭击。
模糊的吃痛声传来。
周祁安:“嘻。”
肉团:“……”
招式管用就好。继呼唤主后,周祁安故技重施,利用圣女让怪物分散注意力。
一道冰冷的提示音先后传来:
【你成功激怒了牧师】
【一直注视村庄的牧师,从此刻起会一直注视着你】
根本顾不得提示音的内容,周祁安似乎注意到什么,嘴角的弧度消失。下一秒,他以最快速度侧身狼狈一躲。
几乎相隔不到零点几秒的时间,原本站立的位置,多出了几根漂浮在半空中的蜡烛。
最后一点余辉下,蜡烛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格外突兀,先前周祁安正是看到了烛影,才立刻躲避。
“原来是这样……”他眯眼喃喃。
除了boss,已知丰水村还有两种鬼,人皮鬼和头天晚上遇到的蜡烛鬼。
周祁安被蜡烛鬼追杀时曾在水中看到了虚幻的鬼影,与其说是蜡烛鬼,不如说是一种透明水雾凝结出的鬼,在举着蜡烛杀人。
周祁安严重怀疑它们是村民死后幻化而成,否则不会面对教堂时还那么恭敬。
“差点亏死了。”周祁安一阵后怕。
圣器每捅穿一个怪物需要耗费四百毫升左右的血量,几只透明鬼无声无息挡在村长前,一渔叉下去,他就可以和在天堂的祖宗们团圆了。
越来越多的蜡烛漂浮在周围。
太阳即将彻底落山,幽幽一点烛火像极了树上吐蛇信子的毒蛇,全部针对同一只猎物。
火圈不断缩小,再缩小……当蜡烛快要贴身的一刻,周祁安这次反而相当淡定,只见他手中突然出现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水滴挂坠。
他曾经凭借这玩意在教堂逃脱过一回,希望还奏效。
最近被气多了,尽管知道周祁安偷了吊坠,但因为一再的意外,村长无暇顾及。
更别说牧师。
这些意外同样让他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周密地思考每一件事。
挂坠出现的刹那,蜡烛的火光仿佛凝固了一瞬,周祁安高举着挂坠,下一秒箭矢一样窜了出去,口中振振有词:“是这样,我刚在小河边捡到了一个坠子,我去问问是哪个村民掉落的!”
话音消散前,他使用了最后一点【旗鱼药水】,超级加速下,人已经跑出了十几米开外。
距离越拉越远,身后,肉瘤两个还没彻底成型的眼珠竟然是紫红色的,一整团肉块直直望着前方奔跑的身影。
眼珠的颜色开始变化,和天色一般越来越沉,越来越黑。
周祁安不停朝反方向冲刺,他正在奔向安全区域,但那道毒蛇般的目光却如跗骨之蛆,始终阴魂不散。
跑回院落的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阻碍。对面院落里,只有女教师在,其他人还没回来。
周祁安看了下彻底黑了的天,猜测沈知屹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不会太阳下山后还留在高危区域。
“有发现吗?”女教师问。
因为口渴,周祁安不想说话,揉着胳膊随意嗯了下。
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没有彻底消散。
看出他敷衍的态度,女教师也没多说,一同默默等待其他人回来。
一直到快八点的时候,周祁安不准备等了,起身要过去看看。
女教师提醒他:“这个时候出门,都未必能走到那里。”
“我跑到那里。”
“……”
女教师还想再劝两句,倒不是担心对方的人身安危,一个人留守院子也是件恐怖的事情。
正当她想要张口时,外面传来了几道脚步声,两人抬头望去,包括沈知屹在内,剩下几人居然是一起回来。
年轻女孩胳膊上缠了一圈绷带,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显然正在使用治疗道具。
寇陀和徐瑰则是视线不时扫过沈知屹和应禹,神情很复杂。
女教师忙问:“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沈知屹没有看女教师,径直走到周祁安这里说:“有了些不错的发现。”
他都说不错,想来价值可观,周祁安静候下文。
“木桩的所在地,找到了。”
周祁安倏地一抬眼:“在哪里?”
年轻女孩开口为他解释。
“这还要从赶尸任务说起。先前我在村子转了下,没太大发现,就也去了教堂。门口临时挂着‘维修中,暂停使用的牌子’……”
好诡异的画面感。
周祁安手指抵着下巴,牌子最后还是挂上去了啊。
“一看到牌子,我们就知道沈先生一定在。”
周祁安敏锐地注意到,年轻女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他不知道的是,说得好听点是碰到,实际当时年轻女孩看到的画面,是沈知屹竟然用影子拦住了偷袭的白骨,这个还能用技能说得过去……另一个,年轻女孩忍不住又看了眼应禹。
这位一连不重样地使用了多了个道具,操作相当顺滑,就像是贫民玩家中混进来一个氪金大佬。
“得知他们触发了赶尸任务,我就一起去帮忙了。”
年轻女孩之前和寇陀结成联盟,两人有通讯方式,便用联络道具又喊来寇陀。
女教师下意识问:“什么赶尸任务?”
寇陀:“你不赶当然不知道了。”
女教师怔了下。
寇陀一直挂着副温和的面具,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当众给她难堪。
“就是去山里挖骨头,填充教堂损毁的部分。”寇陀十分冷淡道:“根据任务给出的线索,木桩就在藏在养尸地。”
女教师刚想张口,寇陀打断:“别问我养尸地指得是什么?线索不是靠嘴要的。”
比起女教师的不忿,周祁安直接无视寇陀的怪异,消化对方话里的信息。
从前那些被送去祭坛上当圣女转生躯壳的“备用品”,被专门存放在一处,以死气和寒气滋养,后来这些尸体还流出了副本一部分。
寇陀口中的养尸地,应该就是指得存放这些尸体的地方。
这时寇陀忽然补了一句:“我希望这位女士至少能在副本中有些贡献。”
女教师终于忍不住回怼了:“我又不知道有赶尸任务,没人叫我。”
“是吗?”寇陀冷冷说:“其他线索上你有什么贡献吗?”
女教师的眼神有些飘忽,她确实以保命为主,这在副本中无可厚非。
“欺负我一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一视同仁地骂。”
毫无疑问,是在影射下午“按劳分配”的周祁安。
话说出口的瞬间,女教师突然后悔了,她隐隐觉得自己踩进了什么陷阱。
一侧,周祁安已经想到了原因,笑容很是耐人寻味。
渐渐的,女教师回过神来。寇陀等人没有直接去找木桩,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并不知道养尸地具体的方位。
“养尸。”
女教师喃喃重复一遍,假设没有下午那场爆炸,徐瑰八成会死在祭坛上,那死后尸体会被送去哪里?
会不会就是送往养尸地?
她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还没休息呐。”一道苍老的声音冷不丁从门口传来,众人面色一变,本来就不安女教师更是差点跳了起来。
村长穿戴整齐,嘴角扯着笑容,但笑意没有抵达浑浊的眼底。
他几乎只盯着周祁安一个人,像是要用目光将他穿透。其他人还在好奇原因,不过马上就被村长接下来的话吸引走注意:
“圣坛出了些问题,祈福仪典暂时没办法举行。这场意外已经导致四人伤亡,”村长叹了口气:“他们明天就要下葬了,贵客们可得小心点,别出什么意外。毕竟……”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我们这里比较讲究,万一死个女娃,还得优先送往另外的地方安葬。”
优先二字,被念了重音。
女教师面色剧变。
周祁安并不感到意外。
主线任务都是一环接着一环,按照正常流程,玩家轮流上祭坛肯定有人死,死后的尸体被送往养尸地,剩下的人就有找到木桩的机会。
当然现在也有。
一种是继续等,等明天村民下葬时肯定有其他变故;还有一种,今晚他们中死个玩家,明天直接就能去养尸地。
副本里时间拖得越长越危险,今天下午出奇长的黄昏就是种预兆。
寇陀估计猜到了些剧情走向,集火女教师令大家产生反感,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用对方的命加快游戏进程。
女教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着围绕石桌坐着的队友们。
因为受伤,年轻女孩眼眶里有泪水打转,整个人楚楚可怜,她反杀国字脸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
寇陀就更不用说了,把玩着一把匕首,几次扫过女教师的脖子,像是故意在从心理上折磨对方。
另外三人看着也相当冷漠,也就是应禹对徐瑰说了一句:“晚上你来和我们住一间。”
这样至少空出了单间给女教师,让她不用和年轻女孩一屋。
“怕什么。”当女教师最后求救似的看向周祁安的时候,后者心如止水:“你看村长那眼神想活吞了我,我怕了吗?”
女教师闻言不禁瞄了下门口。
那确实是一种想将人剥皮拆骨的眼神,哪怕隔着夜色,也能清楚感觉到村长的杀意。
寇陀低声问了句:“你又做了什么?”
竟然能让村长看着比祭坛爆炸后还要愤怒,脸上的皱纹都在扭曲。
“没什么。”周祁安轻描淡写地开口:“就是发现村长背后的瘤子,不能主动用手摸,也不能对视。目前不知道村长“怀胎”几月了,反正瓜熟蒂落的时候,我们估计都得出殡。”
“哦,没错,他怀了一个牧师。”
全程贴脸开大。
“……”
整个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村长表情凝固了。
玩家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精彩纷呈。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向稳重的寇陀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这张贱嘴。”
方寸之地的院落,每一个字可以说是回荡在众人耳边。
玩家甚至都顾不上惊讶牧师和村长的联系,他们此刻思想出奇一致:有什么话不能私底下说呢?
为什么一定要贴脸开大?村长他不要面子的吗!
好在村长绷住了表情,只是嘴皮子微微抖着。他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周祁安会直接当面戳破这件事。
寇陀回过神,干涩地笑了下:“周专家还是这么会开玩笑,不愧是,团队里的……”
绞尽脑汁,勉强搜刮出一个词:“开心果。”
果果周快乐“嗯”了下,然后问:“牧师,你快乐吗?”
落叶被残风吹起,院落如同一块被割裂的画布,空气再次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写的文盲对联:
上联:欲杀我之鬼,先全部刀之;
下联:再哀鬼之不幸,除恶务尽;
横批:莫挨老子。
沈知屹的文盲翻译:
全都鲨了。
尽量转移注意力, 众人分析着周祁安话中的信息量。
忽然觉得一切能对上了,包括小红帽成员的死因。不过先前那一句不能对视,让他们看都不看一眼村长, 而村长此刻又死死注视着这边。
只有周祁安和没事人一样,回望着村长。
只要不和肉瘤形态的牧师对上眼就行,村长又不能表演一键爆衣。所以他的语气很轻松,任谁也想象不到, 不到一小时前,双方才进行过一场搏命。
“我们会小心的。”周祁安主动回复村长:“劳烦您专门过来通知一趟,晚……”
正要说晚安送走村长,忽然发现沈知屹那边的视线变得冷锐。
下一秒, 沈知屹用聊天一般的自然口吻说:“上次踩了他之后, 你还要和他说晚安?”
就差把“你为什么要对村长这么好”写在脸上。
其他人:“……”
还是那句话,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说!
村长走了。
估计再不走, 他就要无视一切想杀人了。
村长转过身的一刻, 所有人立刻低下头,生怕不小心和牧师来个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知晓真相后心理上带来的影响,当夜风吹来村长身上的味道时, 他们总觉得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圣女是丰水村人, 作为一村的村长,当年处决暴巫的时候, 村长不可能仅仅只发挥了围观的作用。
以罪恶之人的血肉,吞噬他人的生命力重获新生。
牧师恐怖又变态的做法, 让玩家暗暗心惊。
周祁安揉着胳膊站起身:“困了, 下午没睡够, 我也回去了。”
该死的蜡烛鬼,好在是胳膊被“鬼火”入侵一瞬, 不是腿。
只要不影响关键时候逃命就好。
手腕突然被冰凉的手指握住。
瞬间,一股阴凉的气息顺着命门一路攀升,诡异的寒气居然驱散了那股子邪火带来的后遗症。
周祁安瞳色愈深。
他看着沈知屹,试图从多方面推测对方究竟是什么能力。由于对母亲和上司的畏惧,他根本不敢或者也没机会和那两人询问更多。
但沈知屹表现得太特殊了,已经远超他所理解的特殊。
等这次回去,老母亲也差不多从局子里放出来了,到时候旁敲侧击一下,看能不能了解一下这些提前异变者的能力。
“晚安。”沈知屹像是没看到那双眼睛中浮动的思绪,近乎无声地说出这两个字。
周祁安莫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虚无感。
“晚安。”他迟了一秒回应。
重新迈开步伐前,对面,一直沉思的应禹忽然用口型对周祁安说:提防文字陷阱。
周祁安微怔,然后点头。
转身的刹那,他的目光沉了下去。
其实确定牧师所在的那一刻,周祁安心底就一直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想。
寇陀注意到周祁安的微表情,不明白对方突然脸色难看的原因。
他也没过多在意,现有信息已经足够了。只差最后一个重要信息碎片:知晓养尸地的具体位置。
想到这里,寇陀盯着月光下女教师的影子,原本八成的杀意,上升至十成。他知道不止自己如此,因为那个徐瑰面上,同样闪过了一抹思量。
牧师不可能永远这么寄生在村长身上,就像周祁安所说,总有瓜熟蒂落的时候。
按照对游戏的了解,很有可能就在他们找到养尸地的一刻降临,甚至是发现了木桩,只差最后一小步的时候。
牧师猛地卡点呱呱坠地,给玩家来一个团灭。
“不过,优势很快就在我们了……”
寇陀风度的外表下,脑海中全是黑暗丛林法则,女教师一死,他们就能节约很多时间。
被无形的杀意包裹,女教师以最快速度跑进邻近的屋子,死死锁上了房门。
两个院落没相隔几米。
周祁安这会儿已经回到了自己屋子,躺下沉思着。
过去好一会儿,夜色已深,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他起身开门。
大晚上乱给人开门,女教师差点反被他吓了一跳。
回过神正要进去说话时,周祁安冷漠扫了眼:“夜半时分,你进这屋子,不怕被规则认定男女混住,引鬼进我的屋子?”
女教师哑然,她现在急需找人合作,哪里顾得上这些。
副本可以藏拙,但没有藏身一说,如果一直藏在某处,会死的很快很惨,靠躲是躲不过那些人的。
周祁安拥有地图炮的绰号,但毕竟是新人,新人都缺道具和积分。
“我可以……”女教师要说出筹码。
周祁安突然看向院墙上,那里年轻女孩和寇陀先后跳了下来。
寇陀拍拍手上的土说:“夜里风大,周先生还是早点歇息吧。”
言下之意,他只要袖手旁观即可。
杀人带来的惩罚自然有自己担着,确切说,年轻女孩担着,后者已经杀了国字脸,无所谓再杀一个。
年轻女孩手很小,握着匕首微微颤抖,“……对不起,我只想活下去。”
对上那双极度黑白分明的眼珠,女教师浑身都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忽然发现这个小姑娘才是最恐怖的,比寇陀还要恐怖。对方所有的神态都非伪装,柔弱,楚楚可怜……还有真实的杀戮欲望。
二对一,女教师几乎快要不抱希望,求生的本能让她最后朝周祁安投去求救的视线。
周祁安清唱一句,声音在夜色中含糊不清,众人仔细辨听:
“团结就是力量~”
女教师呆住。
相隔几米的距离,寇陀眯了眯眼。他没有轻举妄动,周祁安带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好评价。
“周……”
“叫我开心果。”说完,周祁安语气陡然变了,没有了刚刚的玩笑:“赵姐都能从支离破碎的尸块变回厉鬼,杀队友你觉得靠谱吗?”
他能隐约感觉到,整个村子的气息变化了。
那种死气沉沉压得人十分不适。这种情况下,也许根本不用抛尸水井,同样能诞生出恐怖的厉鬼。
寇陀当然知道,并做好了准备。
话锋一转,周祁安说:“既然一定要杀人,那不如杀村长吧。”
寇陀冷冷道:“你在开玩笑吗?”
周祁安伸出食指晃了晃,摇头说:“做个测试罢了,我有个十分不好的猜想,需要确定。”
换做其他人,寇陀不会听他们废话。
可周祁安强调了十分这种程度词,寇陀略作迟疑,还是顺势问下去:“什么猜想?”
周祁安走到他身边,缓缓说了几句话。
寇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旁边的年轻女孩耳朵特别灵,这会儿身体也止不住微微颤抖着。
女教师一时间都忘了害怕,好奇他究竟说了什么。
周祁安忽然偏过脸,被他视线扫过的刹那,女教师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头顶月光黯淡,月华下周祁安笑容却是很明朗,“你一直没有发挥过团队价值,现在该努力了。”
他把几人召集在石桌这里,短短几分钟,本应上演自相残杀的小院里,换了一副光景。
大家细细筹谋着刺杀村长的细节。
商讨得差不多,寇陀忍不住看着周祁安:“属于你的暗杀部分呢?”
周祁安:“我动嘴皮子啊,你们去杀人的时候,我尽量躲远一点。”
“……”
寇陀还没来得及张口,他随手把挂坠扔给寇陀:“这玩意对蜡烛鬼有点克制作用,不用谢。”
“……”拿人手短,被狠狠预测和拿捏住了。
万籁俱静,进行完周密的安排后,几道身影鬼鬼祟祟随风潜入夜。
没用多久,他们便来到了村子西面。
火灾主要集中在外墙,内院只是乱了点,所以村长还住在自己房子里。撬锁翻窗这种事,对老玩家来说早已驾轻就熟。
第一个进屋的是年轻女孩,寇陀和女教师紧随其后。
周祁安早就光顾过这里,提前和他们说了构造,里间只有一张雕花木床,还有一个设计比较隐蔽的无字灵位。
由于肉瘤的关系,村长是侧卧偏趴着的姿势睡觉,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房间内。他没有穿上衣,肉瘤的方向正对着门。
翻窗后,年轻女孩做得第一件事,便是用一截布料蒙上眼睛,避免和牧师有所对视。
她无疑受过专业训练,可以听声辨位。而且自己手里的匕首很有信心,有把握不会触碰到肉瘤。
按照先前的分配,有削弱存在感技能的女教师和年轻女孩负责袭杀,寇陀辅助。
“动手。”年轻女孩轻声说。
她身如轻燕,似直接飘了过去。
怪物对人的气息很敏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靠近,几乎不可能。
能争取的只有怪物反应的这两秒钟。
年轻女孩靠近的刹那,床上的肉瘤猛地睁开了双眼。
另一边女教师一直只看地面活动,但能感觉到有恐怖的气息锁定了他们。
肉瘤醒的一刻,村长立刻也醒了。
灵位旁的数根蜡烛自动点燃,屋内温度却越来越低,他们被无形的鬼包围了。
年轻女孩牙齿打着冷颤,提醒女教师说:“正好有光,你借助影子判断情况,避开对视。”
她已经快要突围来到村长面前。
肉瘤主动接近,只要和女孩皮肤能接触上,后者必死无疑。
年轻女孩不闪不避,继续朝前发动进攻。同一瞬间,无数蚂蚁沿着床畔往上爬,直到爬到村长身上,覆盖住了肉瘤本身。
小蚂蚁死得很快,但瞬间又有第二波接上,寇陀是个召唤系,这也是他敢来的倚仗之一。
“你们……该死……”
密密麻麻的痒意传遍全身,村长和牧师的声音先后出现,交叠在一起,其中的怒火几乎像是要燃烧。
先前周祁安给的挂坠,这会儿出现在年轻女孩手上。
借助蚂蚁和挂坠,成功克制住周围的蜡烛鬼两秒,女孩高举起匕首。
她没有朝着肉团下手,给了那么多死亡规则提示,牧师肯定无法用这种物理方式击杀。村长是母体,理论上直接杀了村长,就等于截断了一切。
锋利的匕首闪出一道寒光,垂直向下,眼看就要袭杀成功。
最后一瞬间,年轻女孩竟然诡异地收手了。
她急速撤步,女教师立刻使用加速道具疯狂后退。
只差临门一脚,人跑了,这一幕完全在屋内任何怪物的意料之外。
等回过神,几人已经退到门外。
村长似乎想要追下来,忽然,他动作一滞,只见门框边,不知何时又多出一道人影。
周祁安背对着屋子,最脆弱的脊梁骨直对着敌人。
他取下眼镜擦了擦:“果然如此啊。我们侍奉过主的牧师先生,真是会骗人。”
一句话,让村长面色大变。
至于牧师,那张还有些错位的面孔鬼气森森,蜡烛的火光无声无息向前方靠近,明明象征着光明,但却在努力侵蚀着前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