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下来嘴顶着by葵与狼川

作者:葵与狼川  录入:08-06

精致柔嫩的白雪山玫瑰插放在粗糙劣质的塑料瓶里,摆在床头柜上,这抹浅色在只有月光的卧室里格外显眼。秦淮盯着花,眸光湿润,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而后,他撑着胳膊支起身,伸手,用食指与中指将一只鹅黄色的千纸鹤从床另一边的书桌上夹过来,捧在手里,放到那些白雪山旁边。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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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含沙将已经打印出来的期中考的日程安排贴在了教室后方的储物柜上,早自习下课铃一响,学生们便全都凑了过去,伸长脖子挤来挤去地看。
周三正式开始考试,六门学科,每一科的考试时间都分得很开,统共要三天,全部考完,正好到周末。秦淮算了算日子,心想这时间倒是凑得挺巧,毕竟考完试的学生们最静不下心听课,干脆考完就放,老师和学生谁也不折磨谁。
中午,秦淮早早吃完饭回到教室。今天是他值日,负责教室扫地和擦黑板,不算累,就是需要细心。离午休铃响还有好一段时间,他也不着急,就慢悠悠地收拾。
教室里空无一人,没有开灯,靠南边的窗帘都拉上了,刺眼的日光被一层布料削弱,照进屋内,柔和得看不见形状。秦淮举起板擦,另一手扯着袖子捂住下半张脸,眯着眼将黑板上老师上课时写的板书和草稿擦掉。
尽管动作很轻,但板擦很久没有清理,稍稍一动,粉笔灰就飘得到处都是,秦淮一边擦一边躲,好不狼狈。
就在这时,教室半掩着的门被人敲了两声,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最终对上秦淮的视线。见到他在,那人将脑袋缩了回去,而后推开门,走进来,再背手将门关上。
秦淮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枯木般的信息素气味。
“你在啊?”枭遥点着碎步靠近,问道。
秦淮扭回头去,机械地盯着面前的黑板,下半张脸闷在袖子里,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显得很模糊:“嗯。”
“没什么事,”枭遥胳膊肘撑在讲台上,托着腮,笑着讲道,“就是你的文言文练习册落在我这儿了。”
秦淮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他,伸出手。
枭遥盯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啪!”
秦淮面无表情反手拍开枭遥,不耐烦的说:“练习册。”
“练习册……哦,练习册,”枭遥一面揉着自己被打的手背,一面乐呵呵地笑着,似乎完全不介意刚刚发生的乌龙,很坦白地道,“我没带来。”
“你没带来你说什么?”
秦淮翻个白眼,背过身去,继续管自己擦黑板。
身后,枭遥将身体重心从左边转到右边,仍对着面前的人笑。他道:“你傍晚放学的时候来找我嘛,那个时候给你。”
闻言,秦淮动作一顿,随后他微微偏了偏头,嘟囔了句:“事儿真多。”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严肃,听在枭遥的耳朵里,多了些私心的润色,就变得无比微妙。他忽然没忍住乐出声来,一抬头,正正接到秦淮的一记眼刀。
“你有病啊。”
明明是骂人的话,枭遥听了,却笑得更加欢快。
秦淮叹了一口长气,打算赶人:“你要是没事,就回你自己班去。”
“不想回去,”枭遥面不改色地说,“教室在最顶楼呢,我恐高。”
这栋教学楼最高才五层。
“……有病。”
黑板擦完了,秦淮走去教室靠南的窗户边,拨开窗帘推开窗,探出身子,将手里的板擦往窗沿下的墙壁上拍。海绵板擦与凹凸不平的纹理墙面撞击摩擦,残留在板擦表面的粉笔灰扬起一片粗糙的尘雾,快活地四散乱飘。
正午的阳光烈得刺眼,就连楼下花坛里的灌木叶子都亮得像玻璃。秦淮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一个离他很近的地方。
那股似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再次萦绕过来。
“傍晚能陪我吃饭吗?”枭遥小声问他。
秦淮闻言,并不回头,若无其事般继续清理手上的板擦,道:“自己不能吃?”
“一个人多孤单啊,”枭遥说着,将每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显得很可怜,“你不是说你不用接送妹妹放学了嘛,那你现在反正也是要留在学校吃晚饭的,多带我一个也没关系吧——”
秦家驹回来了,家里秦漾有人照顾了,秦淮也就不用傍晚骑车赶个来回去接妹妹放学了。话是说得不错,可秦淮听着,总有种自己的道德被枭遥悄悄捆绑起来了的感觉……
他思索片刻,转过身,想反驳,可意料之外的,枭遥离他太近了。
近到他一旦直起身,肩膀就撞到枭遥的胸膛。
那木质气息如同一只疏松的网,将秦淮轻轻笼罩在其中。这Alpha的信息素缺失了本能中的攻击性,更像引诱。秦淮的某根神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想与面前的人拉开距离,可身后就是窗台,他退无可退。
“你——”
“你再考虑考虑呗,我一个人吃饭多可怜哪……”
秦淮觉得好不自在。
“离我远点。”于是他说。
“你答应我,我就走开。”
秦淮气笑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枭遥在他面前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起先还会怕他生气,后来就不要脸皮了,什么话都说得出,耍无赖更是一把好手——比如现在,就为了要秦淮带他一起吃饭,居然把人堵在墙角,不答应就不肯放。
秦淮眉尾一跳,忍着一巴掌甩到枭遥脸上的冲动,抬起胳膊试图把人顶开,却没想到枭遥跟一座大石像似的,怎么推都推不动,顶多晃一下,稳得很。那信息素的气味一遍遍刺激着秦淮,惹得他一阵燥热,后颈腺体处也开始发烫,传来丝丝刺痛。
秦淮有点儿急了:“滚开!”
“不滚!”
秦淮抬起眼盯住枭遥的眼睛,忽然惊觉,才几个月过去,这个人就又长高了。他愤愤地踩了枭遥一脚,几乎用尽全部力气,直把枭遥痛得快要抱着脚滚到地上去。
“你——真狠啊!”枭遥退开去,扶住旁边的课桌,“哎哟哎哟”地呼着痛。
秦淮默默地把身后的窗户关上,又将帘子拉好,这才不紧不慢走到讲台边,把清理过的板擦放到收纳盒里。
耽误了些时间,这时,吃饭快的几个学生已经聊着天回到教室了。秦淮看了一眼他们,又看了一眼泪汪汪的枭遥,而后道:“你回去吧,再一会儿我们老师就来了。”
枭遥本来也是打算过会儿就走的,可听见秦淮先开口赶他,他反而磨蹭起来了。
“可是我脚痛。”他说。
听见这话,秦淮叹了一口气,最后走下讲台,小跑去自己的课桌兜兜里拿了一袋小面包。他走回来,把那袋小面包塞进枭遥怀里,哼道:“给你赔罪行了吧。”
不等枭遥开口,他便推了两下对方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走。
“学生窜班一次扣两分,三千字检讨,”秦淮讲道,“我可不想背这个锅。”
“那傍晚——”
“下课铃过后只等你两分钟,”秦淮闷声道,“两分钟你不到,我就不管你了。”

第69章 “好吧,都怪我。”
秦淮记得今天的气温算是舒适的,他穿的也正好,只要不运动,应该不会觉得热才对。可他趴在课桌上,天花板的吊顶风扇还送着微风,却仍给他闷出一头薄汗。
身上的心里的无法解释的燥热,折磨得他毫无睡意。
翻来覆去半晌,他最终摸了摸后脑勺,直起身来,生无可恋地翻开错题本,开始整理知识点。
中午没休息,下午的课秦淮难免犯了困,连带着心情也跟着变糟了。所幸下午只有两节主课,剩下的是体育和自习,并不算难熬,纵使他心静不下来,也不会耽误太多。
待到傍晚下课铃响,秦淮想也没想就趴倒在了课桌上。吕一哲原是来喊他一起去吃饭的,但看他没精神,最后就跟罗京和丁斯润一起去了。
秦淮不知道怎的了,脑袋昏昏沉沉,烦躁却无力,周遭一安静,那莫名其妙的情绪就涌上来——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总之就是极不爽快,十分气闷。
就连枭遥气喘吁吁跑进教室,他都没注意到。
“老师拖堂了,”枭遥解释道,“晚了一——”
他话音一顿,忽然怔住了。
虽然微弱,但他还是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青草香——像夏天倾盆大雨过后的味道,带着泥土与植物的野生气息,略微苦涩。他知道,这是秦淮信息素的气味。
枭遥转身将不远处的门关上,弯下腰,小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秦淮没说话,只是抱着脑袋的右手动了动,最后缓缓竖起一个中指。
枭遥:“……”
他叹了一口气,蹲下身,用拇指与食指捏住秦淮宽大的校服袖口,轻轻扯了扯,低声问道:“易感期?”
秦淮脑袋嗡嗡的,乱得不行,闻言,竟撑起胳膊坐直身体,咬牙切齿地骂了枭遥一句:“滚蛋!”
要不是中午的时候枭遥用自己的信息素刺激他,他的易感期根本就不会提前,更不会如此来势汹汹——因为他的腺体曾受过伤,极易受到他人信息素的影响,所以他包里常带抑制剂,就为了以防万一。但没想到的是,这次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吃了药也没什么用,只好用阻隔剂暂时压制一下信息素的气味,治标不治本,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归根结底,都怪枭遥。
都怪他。
可惜秦淮心里想的枭遥并不知道,见他发脾气,还以为是易感期的正常反应,仍凑上来关心他:“发热了吗?头痛不痛?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我陪你去——”
他说着,伸出手,朝秦淮额头探去。
“啪!”
不出意外,被秦淮一掌打掉了。
他的脸色难看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少管我!”
都怪枭遥。
“你这样硬撑着对身体不好……”
“走开!”
都怪他!
沉默片刻,枭遥站起身,转身要去开教室的后门,可刚走出一步,手却被人拉住了。愕然,回头,对上的是秦淮湿润却故作凶狠的眼睛。
掌心相触的一瞬间,秦淮像是被烫到了,一惊一乍地收回手去,却仍盯着枭遥,目光一刻也不闪躲。
“去哪?”秦淮吞了口唾沫,小声问。
枭遥张了张嘴,却没能一下子发出声音,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解释:“给你拿抑制剂。”
“我不要。”
“可是——”
“我不要!”
枭遥不说话了。
秦淮的态度异常坚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枭遥还是选择听他的话。他莫名觉得,尽管秦淮平时总是嘴硬,但这时候,他应该不会随便拿自己的身体怄气——至少这时候不会。
他们谁都没动,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也没人说话,只用目光僵持着。半晌,枭遥败下阵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与秦淮靠近了些,而后半弯下腰,与秦淮平视,道:“抑制剂都不要,你想怎么样?”
秦淮记得,他曾觉得,枭遥的眼像一片湿润的沼泽地。
他又吞一口唾沫,以此来缓解喉咙的干哑,坦白道:“我吃过了,没用。”
“没用?”枭遥皱了皱眉,再问他,“那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晚自习请假吧,我陪你去医院。”
秦淮垂下目光,转过身去,重新趴到桌子上,闷闷地讲:“不去医院。”
枭遥跟着他的动作挪了位置,走过去,在秦淮的课桌旁蹲下。
他听见秦淮很小声地说了一句:“都怪你。”
像是埋怨,又像是自言自语。枭遥忽然摸不准,秦淮的这句话到底是对他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他只好先模糊地应下:“嗯。”
没成想秦淮偏过头看向他——右半张脸埋在袖子里,左半张脸露出来,眼睛半眯着,就这样看着他——问道:“你‘嗯’什么?”
“你说怪我。”
秦淮没吭声。
“那就怪我。”
秦淮心里忽然痒得像是有人拿着羽毛拂过,触感化作微弱的电流,所经之处,酥麻一片。
他举起一只拳头,在枭遥的肩上捶了一把。
下一秒,他的拳头被人握住了。
那人的手掌宽而大,手指修长匀称,居然能将他的拳头包住大半。秦淮一愣,抬眸,目光跌进枭遥的眼睛。
枭遥笑眼弯弯,紧接着,一缕木质味道的信息素飘了过来。
枯木融进雨后的清晨,将一颗躁动的心悄悄安抚。这气味温暖沉静,如同壁炉中烟熏过后的木头,被火焰点燃,噼里啪啦地缓缓烧着。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医生说,易感期的时候,我们的信息素对对方是有用的,”枭遥说,“怎么样?有效果吗?”
秦淮眼眶中的水光似乎更加细碎了。片刻,他点了一下脑袋,当作回答。
他的头昏得厉害,又胀又晕,可不得不承认,枭遥的信息素真的有些许镇静作用,至少让他没那么胸闷了,也不那么难受想吐。
可为什么,好像更热了……
意识模糊不清,几乎本能一般,秦淮转身面向枭遥,伸出手,粗暴地将人拽向自己。枭遥一个重心不稳,向前一踉跄,额头磕到秦淮的肩膀,脸一歪,鼻梁上的眼镜都碰掉了。
秦淮这下是用了狠劲了,禁锢着枭遥的两只手。尽管他说想去捡眼镜,秦淮也一律装听不见。
他埋在枭遥的肩窝里,默不作声地深嗅着枭遥身上的气息。他能感受到枭遥的僵直——这个书呆子大约是有点手足无措了。
“秦淮……”
秦淮不理他。
“秦淮——”
秦淮还是不理他。
枭遥还欲张口,一只手却从旁摸索过来,把他的嘴巴捂上了。
秦淮的掌心略微有些粗糙。枭遥没想到他会采用这么简单直接的方式让他闭嘴,一时也有些转不过弯来。
秦淮闷声闷气地嘟囔了句:“你脸好烫。”
枭遥十分难得地,脸红了。
他们俩都是Alpha,还都因为一场意外矛盾得了双A易感症——他的信息素对秦淮有作用,那秦淮当然也会对他产生影响。枭遥易感期的时间不稳定,这两日隐约有发作的迹象,对此就更为敏感。
枭遥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他的反应没有秦淮表现出来的大而已。
屋外晚霞浓郁热烈,教学楼里只有广播音响里传出的音乐声。教室后门紧紧关着,窗帘虚虚半掩,室内没有灯光,只有窗玻璃外透进的黄昏。
枭遥闭了闭眼,慢慢抬起手,自上而下地轻抚秦淮的后背。他的动作略显生硬,但轻柔得几乎能用上“小心”这个词。
秦淮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连拽着枭遥的手都一点点卸了力气。
枭遥听见秦淮说:“都怪你。”
都怪他。
怪他招惹自己,怪他……
枭遥低低笑了一声,如同抚摸着一只干瘦的猫的脊背一般安抚着正倚靠着他的这个人。
“好吧,都怪我。”

第70章 淮淮
考试的时候,时间好像总是过得格外快——一场一两个钟头的考试,感觉卷子发到手里都还没捂热乎呢,就得交上去了。
尤其是对秦淮这种基础不扎实的学生来说,就算有了不小的进步,但这么点考试时间还是不够用的。除了语文,其他科目总有那么一两道大题只来得及写个“解”。英语更是悲惨,两个作文板块永远写不完,不是空了这个就是空了那个,卷面还涂涂改改,好不狼狈。
这两日枭遥依旧逮着机会就来找他,要么是中午要么是傍晚,无论如何都要加入他的“吃饭小分队”,还说人多才热闹。然而,秦淮却有点儿难以面对他,好多时候枭遥与他搭话打趣,他都装作聋子瞎子,一律充耳不闻。
秦淮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实在有点儿接受不了自己靠着枭遥的信息素撑过易感反应的这个事实——说白了,就是难为情。
实在是难为情!就算换个人来也是要觉得难为情的!
他脸皮薄,尤其一想到最后是自己抓着枭遥不肯让他走,面上就忍不住一阵发烧。
而最令他苦恼的是,枭遥自始至终都像个没事人——不提起,更不过问,以前该怎样现在还怎样,似乎丝毫没觉得用信息素安抚别人是件很暧昧的事情。
暧昧……秦淮掐了自己一把,心想,这个词就算是死都放不到他和枭遥身上。
于是他开始纠结——纠结要不要去问枭遥为什么要这么做,纠结要不要去问问枭遥到底怎么想。
又开始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身体状况的异常,反而让之后的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懊悔自己为什么一点儿诱惑都经不住,枭遥才放了一点点信息素,他就迷糊得找不着北了。
接着开始恨铁不成钢——也许真的只是一桩小事,谁都没放在心上,只有他还在这里扣着手指思来想去吧……多没出息!
种种思绪交汇编织,越整理越复杂。秦淮脑袋都要薅秃了,好几个晚上睡不着,瞪着天花板破罐子破摔地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不是他突然转性变得多愁善感,那就是他喜欢枭遥了。
真喜欢了。
真真地喜欢了。
秦淮大字型躺在床上,抬手在自己脑门上用力捶了一拳。
干脆把自己打傻吧,他想,傻子是不懂喜欢不喜欢的,打傻了,那些就都不是真的了。
可是他一翻身,看见了摆在床头柜上的白雪山和小纸鹤。
“……操!”
/////
一整个周末,秦淮都把自己关在家里,网络不开,手机不看,保持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他以为这样能让他静下心来,彻底地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可没想到,星期天下午,枭遥直接杀到了他家门口。
开门看见是他的那一刻,秦淮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枭遥是这样说的。
秦淮惊诧地眨了眨眼,随后很快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他道:“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语气不轻不重,带点调侃。枭遥忽然笑了一声,在看到秦淮茫然的表情之后,彻底笑得前仰后翻。
秦淮还没搞懂这个人又在发什么癫,身后就传来秦家驹的声音:“怎么了淮淮?是谁啊?”
“是我的——”
秦淮回头,刚要开口解释,可才讲出几个字,枭遥就拉了一下他的袖口,将他打断了。他极为不快地剜了枭遥一眼,对方却偷偷朝他挑了一下眉毛,而后稍稍躬身,对秦家驹自我介绍道:“叔叔好!我是秦淮的朋友,我叫枭遥。”
秦家驹闻言,露出一个微笑。秦淮莫名从这笑容里读到了类似“如释重负”般的意味,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秦家驹始终那么紧张他——是怕他在外面受欺负吧,秦淮想,所以才在听见是他的“朋友”时松了一口气。
“朋友啊,来找淮淮玩的吗?”秦家驹招呼起来,表现出少见的热情,说道,“先进来,先进来啊,鞋不用换!”
秦淮面无表情地驳了一句:“要换鞋。”
枭遥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
秦淮严肃地道:“今天的地是我拖的。”
秦家驹没多说什么,又简单聊了两句,便去厨房准备果盘了。秦淮将枭遥引进门,而后从鞋柜里找出一副新的鞋套,丢给枭遥。
“穿这个吧。”
枭遥点了点头,弯腰开始穿鞋套。秦淮这才发现,这个人是背着书包来的——说什么“怕他出事所以着急忙慌来了”,这都是胡扯八扯的借口吧?
玄关处空间不大,侧边还被鞋柜占了一部分,剩下的宽度也就一米多点儿,两个大高个儿挤在一起难免别扭。秦淮反正本来就穿着拖鞋,就想转身先走开,没想到背后忽然一沉,接着,枭遥的声音在离他耳朵很近的地方响起来:“不、不好意思,没站稳。”
呼吸拂过耳廓,秦淮如同炸了毛的猫,背脊防备一般地弓起,慌忙转身推开了枭遥。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微垂着,半晌不说话。
枭遥从他的耳尖捕捉到了一抹淡淡的绯色,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秦淮就抬起手粗暴地揉了两下自己的耳朵,彻底将它们搓红,不给人留下一丁点遐想空间。
他听见秦淮语气梆硬地说:“有墙不扶,非要抓人啊。有病。”
然后,这个凶巴巴的人转过身去,机械地、同手同脚地挪进了厨房,用力推上了门,只留给门外的人一个背影。枭遥盯了一会儿,忽然偏过脸去,再也憋不住笑了。
没多久,秦淮端着刚切好的果盘从厨房出来,放到茶几上,而后绕了一大圈,坐到了离枭遥最远的那个沙发上。然而,枭遥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看人脸色的,因此秦淮刚坐下没过几秒,他就起身跟了过去。
“你前两天为什么不理我,我做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枭遥凑近,小声问道。
秦淮默默挪远了些,捏着根牙签从果盘里扎起一块脆苹果送进嘴里,装聋子。
枭遥又蹭上去,举起一只手在秦淮眼前晃了晃,说:“理理我呀。”
秦淮又不动声色地挪远去,用手指折断了手里的竹制牙签,静静地咀嚼着鲜甜的脆苹果,装瞎子。
于是枭遥干脆直入主题地道:“虽然不知道我做什么坏事了,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别不理我呀。”
秦淮不说话。
“秦淮……”
秦淮还是不说话。
“淮淮——”
话音刚落下,秦淮便“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那一双永远处在“半梦半醒”之中的眼睛都难得地睁大了,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惊吓。
“你,你,你——”
“我,我,我——”
两人一站一坐,大眼瞪小眼。
秦淮整颗脑袋都快要爆炸了,脸比关公还红,又胀又热,几乎是一瞬间就烧起来,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涌到了两颊,简直令人头昏脑胀。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姿态瞪着枭遥,接着,他从对方的表情中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恶趣味——枭遥表现出的的错愕仅仅只是为了掩饰他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因为演技实在不精湛,所以破绽一眼就能看穿。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逗秦淮玩儿的。
意识到这一点,秦淮那点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立刻烟消云散,羞恼取而代之,瞬间占了上风。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气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如果不是在家里,如果屋里没有秦家驹和秦漾,他绝对会在枭遥的脸上印一个拳头印的,不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坏东西的脸打肿才算完——秦淮这样想着。
“哎,你怎么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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