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侍从低头应诺。然而武王走后,他们四个对殷郊的“伺候”就是将寝宫的殿门紧紧地关上,将殷郊关在了殿内。
殷郊泄气地瘫回床上,一动不动。姬发那番话分明是说,三日后即便他不顺从答应,这个混账亦会强行把他纳为西岐王妃。
殷郊都不敢想象,这种事真的发生,被传扬到朝歌、昆仑山,自己会被多少人耻笑、不屑。
谁的耻笑他都能够承受,独独不能忍受这种事传进纣王的耳朵,令母后蒙羞!
殷郊瞪着上方红色艳丽的床帐,默默吐槽西岐姬氏的品味,竟然以红色为尊。
红色哪有白色、金色漂亮和尊贵?
他不要穿同姬发身上如出一辙暗沉沉的红色礼服。他的儿子殷诵也不行!
殷郊现在只能寄希望自己的家人,期望殷洪及时发现自己被扣押在王府,设法将自己带出去。
然后,太子很悲剧地回忆起来,明明军营中应该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到处都是兵士才对。可是他从营帐出来,王府的两个小臣迎上来的时候,他们身边竟然是空无人影!
这岂不是说,根本没人知道他被骗进王府,受困于此?
这分明是早早就设好了圈套,要套死他啊!
殷郊想通了这一点,顿时后悔不已,暗恨自己马虎大意,竟然毫无防备地中了姬发的奸计!
殷郊只能躺在床上默默祈祷,弟弟殷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已经督粮回来,然后察觉出他的失踪。
殷郊等了半时辰,并没有觉得这么点时间就足够笨弟弟、蠢儿子察觉异常。
然而,就在殷郊百无聊奈数起床帐上用金丝勾勒的花朵的数目时,他惊喜地听到儿子殷诵呼唤他的声音。
殷诵的声音很轻,显然是防备被外面走廊上的守卫与侍从听到。若不是殷郊好歹是个炼气士,未必能听见儿子小猫崽似的呼唤声。
殷郊不由得屏息倾听,发现殷诵就在隔壁偏殿。
这惊喜当真来得触不及防,叫殷郊大喜过望,差点喜极而涕。殿下心里一阵欢欣雀跃、大声疾呼:吾儿不白生!
殷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急忙拖着软塌塌的身子骨,挣扎着来到暗门处,然后花掉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敲击了两下暗门。
殷郊祈祷着殷诵听到这两下敲击,能够打开这道暗门。
老天爷长眼,殷郊很快听到偏殿里,一窜脚步声向暗门过来。
很快,暗门被打开,却只有一道缝。殷诵谨慎地透过门缝往寝宫这边瞧了瞧情况。
待瞧清楚靠坐在暗门边的正是自己的父亲,殷诵立即推开暗门,着急地跨步到殷郊面前。
也是凑巧,殷诵今天闲来无事,又想到武王竟然藏了殷郊的画像在寝宫,便又爬到塔楼上,监视起了王府。结果他就看到殷郊被武王的贴身侍从引入了王府。
殷诵当时就觉得其中有诈,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着殷郊走入王府寝宫的偏殿,许久都没出来。那时殷诵便开始担忧。
当看到武王明明是和殷郊前后脚走入偏殿,却从寝宫里出来时,殷诵那颗担忧父亲的孝子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
在看到侍从们将寝宫大门关上,却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着寝宫,殷郊至始至终没有离开王府后,殷诵立即行动起来,独自一人潜入王府。
殷诵看到只着了一身里衣,好似软骨症一般靠在墙边的父亲,大惊失色。
殷诵蹲下身,焦急担忧地询问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殷郊抬手就想揪儿子的耳朵。要不是这个小混账把这样强效的迷药落在姬发手里,那个大混账区区一个凡人,哪里能欺负得了他?
殷郊捏了一下殷诵的耳垂,有气无力地说道:“姬发在我饮用的茶水里放了迷药。他说那迷药是你落在他那里的。”
殷诵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他没有辩解,连忙从储物袋里翻出解药。
殷诵将装解药的瓷瓶揭开塞子,然后将瓶口放在殷郊鼻子下面。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太子鼻腔,迅速席卷他的大脑。
殷郊没顶住打了个喷嚏。然后,他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飞速恢复。
殷郊大喜。
太子就着坐姿一边恢复气力,一边忍不住询问殷诵哪里来的这种迷药,竟连炼气士都能药倒。
太子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这药剂好生歹毒!别让他逮到研制这迷药的人,看他不胖揍对方一顿!
殷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是孩儿为了防身,研制出来的。”
殷郊:“……”
殷郊被噎住了。太子看在儿子跑来搭救自己的份上,磕巴了一句:“我儿真是多才多艺。”
殷诵听到父亲“不好意思”地夸奖自己,立刻回以羞赧一笑。
殷郊不忍直视地撇过脸去。
身上气劲一恢复,殷郊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太子抬脚就往紧闭的殿门走去。
殷诵连忙追上去:“父亲这是做什么去?”
殷诵不解,现在父亲不应该跟着他通过暗门,顺着他来时的路线,从偏殿的小窗户爬出去,赶紧离开王府吗?
殷郊忿忿不平回道:“为父现在去把姬发那厮打一顿!”姬发竟敢如此欺辱他,真是岂有此理!他今天不把姬发重拳出击打一顿,一定会把自己气死!
殷诵一愣,没想到父亲被阴险的西岐老登使了迷药,囚禁在王府寝宫,却只想到将对方打一顿作为报复。
殷诵瞅瞅殷郊身上勉强挂着的道袍,再瞅瞅地上躺着的软甲,脑中有一万个感叹号:都这样了,父亲也不想宰了姬发老儿吗?这叫他怎么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清清白白的?
殷诵不禁认同了叔叔殷洪对他父亲的评价,他的父亲的性情确实偏向优柔。
不仅优柔,还挺任性的。
不行,还是好气!老贼竟然敢扒他父亲的衣服!
殷诵当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钢刀,“刷”一声将刀刃从鞘中拔出。
殷郊听到拔刀声,不禁回眸望去。殷郊就看到他的儿子殷诵手持一把钢刀。经过千锤百炼锻造出来的极品钢刀,白花花的刀锋上将森森冷冽的寒光折射入殷郊的瞳孔中。
殷诵看到殷郊回头,立即将这把钢刀抛给父亲。然后他从储物袋里摸出另一把钢刀,“刷”一声拔出。
殷郊一把接过抛过来的钢刀。手上感觉出钢刀的份量,殷郊心中大赞一声:好刀!
随即,他不解地向儿子看去,询问殷诵拿刀出来做什么。
殷诵手持绣春刀,脸上戾气丛生。他发狠道:“姬发老儿欺负父亲,便是欺负孩儿!此仇不报,孩儿不当人子!”
他抬头对上殷郊询问的目光,凶里凶气道,“父亲,我们现在就冲出去,把姬发老儿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说罢,殷诵就横刀在前,往大门口奔去。
殷郊整个人都惊住了。他急忙一把抓住儿子,不让他真的冲出去。
开玩笑,他去揍姬发一顿,那叫一报还一报,是姬发应得的。但是殷诵动手,性质就不一样了。
何况殷诵是要对姬发动刀!
殷郊真怕殷诵还没冲到姬发面前,天上的雷电就顺着小东西手里的钢刀把他劈死了。
殷诵被殷郊硬生生阻住去势,强行扯了回来。他一脸不解地望着太子殿下:“父亲,这是何意?”
殷郊汗颜,他要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件事谁都能去做,唯独他不能呢?
太子殿下半个时辰前刚被周武王欺负了一顿,气得两眼通红,差点掉出委屈的眼泪,此时是万万不肯把殷诵是姬发亲生儿子这件事告诉殷诵的。
殷郊没得办法,只好委曲求全,大事化小,劝说儿子不要冲动:“其实是我多年前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现在气愤不过,才会找我算账。只是做得有些过分了,让为父十分不忿。”
“现在,父亲已经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不过恩怨相抵,不算什么。”殷郊故作大方道。
殷诵怀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果殷郊不是一边磨牙一边说这话,他还是有一分可能相信父亲的扯淡的。
殷诵暗叹一声,猜想道:父亲肯定是怕我为此手上沾血,所以才这般委曲求全。
他佯装无意,试探殷郊道:“父亲当年做了什么事,竟引来武王如此报复?”
殷郊实在无颜回答这个儿子。他只好强行结束话题:“这是大人间的事,你小孩儿莫要多问。”
殷诵瞧着殷郊一脸的窘迫,分明就是一副没脸说出真相的模样。
殷诵当即心上一咯噔,随即在心中冷笑连连:好个“冬日里的一把火”/“火焰山下的冬天”!
他的母亲何苦夹在这两个男人中间?
殷诵忽然问向殷郊:“那你要继续留在王府么?”
殷郊皱眉,不答反问:“我怎地还要留在这里?”开玩笑,殷诵问出这番话,是真想多找一个爹不成?
殷诵亦是不答反问:“那你是要走,离开西岐么?”
殷郊眉头皱紧。他还记着师父的命令,但是眼下他确实没办法在西岐待下去了。
殷郊摇摇头:“如今,我与武王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殷诵心中冷哼一声,暗道不论父亲与姬发老儿有何种纠葛,姬发既然不做人,出手要将父亲囚禁在这寝宫内,这份耻辱是万万不能就这么轻易抛开的。
他不是心慈手软的父亲,有的是狠劲和决心。
殷诵当即道了一句:“如此也好。我们现在离开王府,去寻叔叔与天祥,即刻前往东鲁。”
殷郊“啊”了一声,紧接着听到儿子恶狠狠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姬发狼子野心!日后父亲登基为王,老贼说不定还想做“王后”。这厮断不可留!
他决不允许,自己的“继母”是史上第一个男王后!
“父亲,现在走不走?”
殷郊眨眨眼,总觉得儿子哪儿不对。他没有琢磨出味来,只能点点头应了殷诵。
父子两人将钢刀收回鞘中,都没有收进储物袋,就拿在手里做趁手的兵器。
殷郊、殷诵迅速地来到隔壁偏殿的后窗处。殷郊正要从窗户跳出去,他忽然灵光一闪,低头问先出去探路的儿子:“你不打算叫上哪吒一起走吗?”
殷诵抿了抿唇,神色黯淡。
他摇摇头,压下心底的不舍,说道:“李靖原是大商镇关守将,却弃官而逃。这件事早就在诸侯武官中传扬开来。”
“表哥受他牵累,如今又投在西岐,本就十分难做。若是为了私心再让他跟我一起叛出西岐,表哥三易其主,不知要背负多少骂名。”
殷诵可不想表哥被人说成大商朝版本的“吕布”,背上“三姓”恶名!
再者,殷诵虽然十分有自信,却知道世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日后他们父子若能逆天改命,哪吒即便身在西岐,也不会受影响。但他们父子未能成功,依旧叫武王姬发得了天下。哪吒却跟着他们走了,那哪吒更要受上许多唾骂与嘲讽。
殷诵怕经过这番周折会影响到哪吒的心性,坏他修行。太乙真人说过,炼气士修行,道心最重要。一旦道心受损,多少天赋、资源都是枉然。
说不得还会走火入魔,生出魔心魔骨,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
殷诵抬眼看一眼殷郊:“我若叫上表哥一起离开,他定会问我缘由。我当如何说?”
他坦白地告诉哪吒是姬发无德,囚禁了殷郊,逼得他们不得不逃走。这倒是容易。
但是哪吒分明十分敬重武王,必然会追问武王如此作为的原因。
这要他怎么回答?
难道要他说,是他父亲殷郊在武王心口上丢了一把火,让武王“烧”得慌吗?
他脸皮薄,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他更不会为了殷郊和姬发,编造谎话欺骗哪吒。这两个人根本不靠谱,为他们编谎话就是坑害自己!他才不要为了这两个人,破坏了自己在表哥心中小可爱的形象。
殷郊纳罕,又开始恨死了武王姬发,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这厮面粉糊糊吃多了,糊住了心眼反了智,才能做出这等事!
堂堂武王,还怕找不到老婆吗?
殷郊、殷诵两父子刚刚潜出王府,护卫王府的将军武荣立刻前往勤政殿,禀报武王,殷商太子已经被王孙诵“接”走了。
武王正执笔作画。听到武荣回禀,武王不由得惊讶抬头。
他原本以为,殷郊被他软禁在王府,长则三五日,短则三四个时辰后,殷郊的家人才会发觉。
没想到,仅仅半个时辰,殷郊就被殷诵救走了。
武王不禁怀疑,王孙是不是时刻监视着自己。
武王暂且放下这件稀奇事。他蘸蘸墨,对武荣下令道:“你传我命令,告知公子高。若是见到太子一家离城,只当没有留意,不要追究。”
武荣是典型的空有武力没有脑力的武将。他半点不明白今日武王这番举措的缘由。不过这一点不影响他执行武王的命令。
武荣刚要转身去传话,武王忽然出声,将他叫了回来,又吩咐了一句:“丞相过几日必然回来。你派人盯着相府,一旦丞相派人追赶太子一家,立即回禀孤。”
殷郊贵为殷商太子。武王料定自家丞相老爷接到太子叛出西岐,受到的刺激绝对胜过当年大商闻太师惊闻武成王一家叛逃。
而且武王很确定,姜子牙一定会派人追出去捉拿太子一家。
以武王对姜丞相的了解,太子一家若是被姜子牙抓到,恐怕真的要他这个西岐之主把殷商太子娶做王妃,才能救下这一家人了。
武王不禁戏谑地想:到时候,他大可以拿着殷商玄鸟的传说,昭告天下那位王孙是他和太子殿下共同的儿子。即便姜丞相清楚这是假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武王花了两个时辰,重新画了一幅太子的画像。
待墨迹晾干,武王将画像带回寝宫,悬挂在了原本那张画所在的位置上。
武王站在画像前,静静地端详画中人出神。
武王似在祈祷一般,轻声对着画像说话:“逃吧,逃得远远的,逃去东鲁,为人族逃出一分生机。”
“无论如何都要牢记今日受到的羞辱。日后一定要拿下叛臣姬发的头颅,成就一番伟业。”
而后,武王喃喃自语起来:“殿下有一个好儿子。孤死后,以那位王孙的心性,必然不会为难西岐的百姓。”这个孩子是他迄今能找到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
只有这条出路下,他不会成为仙人手中的棋子,人族的罪人。西岐,周人,都不会。
殷郊、殷诵十分顺利地逃出了王府。
从王府北面一角跳到大街上,殷郊立即施展风遁之术,带着殷诵抵达南城门下的军营。
此时,西岐这边刚好与城外的张桂芳大军休战,哪吒一众将领纷纷从城头上下来。
说是“休战”其实不准确。姜子牙离开之际,就给徒弟武吉下了命令,令武吉将“免战牌”悬挂在城头上。
姜子牙特意吩咐,若是张桂芳上门叫战,西岐这边的将领一概不得应战。一切都要等姜子牙回来,再做主张。
因此,张桂芳休整了两日,领兵继续堵在岐城南城门外,西岐这边只是仗着墙高,没有打开城门放出一兵一将。
真刀真枪没有打着,但是两边将领都不愿忍这一口火气,灭了自家威风。因此双方隔空对骂了一整天。
哪吒不期然看到殷诵,连忙走过来。
哪吒心中略有些疑惑,殷诵寻常是不会跑来军营的。
殷诵却是向殷洪那边看过去。当哪吒走近时,殷诵立即好奇地向他求问:“叔叔怎么一脸丧气的模样?”
哪吒向看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殷洪。哪吒一时没有忍住,“噗嗤”笑出来。
哪吒回头,笑眯眯地望着表弟,当着众人的面笑话殷洪道:“你不晓得,那张桂芳的嘴是马蜂针变的,毒得很。你叔叔被蛰了一口,现在正疼着呢。”
殷诵立即听明白了,是殷洪在与张桂芳的对骂中被对方戳中了痛点,输了阵仗。
骂人骂输了,确实叫人丧气。
殷洪听到哪吒嘲笑他,还是当真侄子殷诵的面。殷洪的脸色又黑了一圈。
他忍不住反唇相讥:“可比不得你厉害,一听‘陈塘关’、‘李靖’立刻就要跳下去跟人搏命。”
“若不是我跟黄家两个小子拼命拦着,只怕丞相回来,你少不了一顿军棍伺候!”
正嬉笑得欢的哪吒,听到“李靖”二字,当场虎下脸,与殷洪骂了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莫非也要我戳你心窝子?”
殷洪当即闭了嘴。从认识那天起,他就没有吵嘴赢过哪吒。
殷洪走到殷诵面前,伸手就要把自家侄子拽走。殷诵连忙将两只手都背到身后,一步跨到哪吒身后躲开了殷洪。
殷诵在哪吒背后露出一张脸,伸出一只手冲殷洪扮了个鬼脸:“你与表哥吵嘴,不要牵扯我。”
哪吒双手叉腰,大大咧咧地将殷诵整个挡住,不叫殷洪有机会拉走殷诵。
殷郊瞧了一眼殷诵。他伸手拉扯殷洪到自己身边,给了一个眼神。
二殿下心领神会,跟着太子走到一边去。
哪吒瞧见殷郊、殷洪神神秘秘地走去人少的角落,不知道在偷偷摸摸说什么。
哪吒挑了挑眉。都是熟人,哪吒不好去探究。他转身,询问殷诵怎么想到跑来南城门。
殷诵回道:“我是来找天祥,问他一些事情的。”殷诵往四周寻找了一番,没有见到黄天祥的人影。
哪吒向西面指去,为殷诵解惑:“他被武成王叫去校场,演练他们黄家的枪法去了。我带你去校场。”
殷诵点了下头,乖巧地跟在哪吒身后,从众位将领身边穿过。
殷郊这边将殷洪带到角落。殷郊将姬发已经得知当年同在山洞中的人是他这件事告诉了殷洪。
“我与诵儿已经商量好,今日就启程离开西岐,前往东鲁。”殷郊说道。虽然按照殷诵的主意,要将殷洪一起带上,殷郊却不同意这么做。
殷洪一听兄长要违背师命,叛出西岐,当即就想到事情绝对不是殷郊说得这般简单。
知兄莫若弟。殷洪十分确信,一定有更严重的缘由,逼得殷郊不得不离开西岐。
殷洪心有疑问,却没有当场揭穿,而是将这份疑惑按捺在心头。
自来了西岐,在军中任职,殷洪应侄子殷诵的请求,这两个月隔三差五找上武成王,询问他殷商的军事布局。
殷洪从武成王这里得到答案,回家后复述一遍讲与殷诵、殷郊听。这一听一讲,让他对大商设置在各处关隘的军事力量无比清晰。
大商如今的军事格局,都是殷商历代先王一代上承一代布置下来的。到了殷洪祖父帝乙时,已可称作“固若金汤”。
殷洪对这些越是了解,越是敬慕历代先祖。近来殷洪总是忍不住扪心自问,兄长与自己辅佐旁人夺取自家天下,这般作为可愧对殷氏先祖,愧对历代先王?
殷洪早对西岐有了异心。如今身为大商太子的殷郊主动提出离开西岐,殷洪根本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殷洪只想着先让殷郊离开西岐,而后再来探究殷郊叛出西岐的背后原因。
殷洪不乐意地反对道:“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殷郊白了殷洪一眼,提醒他:“你莫忘了你在师叔面前发下的毒誓!”
灰飞烟灭有没有?殷郊都不明白,殷洪怎么狠得下心发这样恶毒、凶险的誓言。
殷洪目光微微往旁边瞥去,对这誓言颇为忌讳。
他咳嗽了一声,语气弱了两分地回应道:“这有什么的呢?我当日只是发誓‘襄助武王伐纣’。我们前往东鲁,难道不是要投靠舅舅,借助他的势力讨伐纣王?”
“只要能伐纣,又何须我留在西岐做事才算襄助了这件事?”殷洪头头是道地偷换概念。
说起来,这套狡辩的说辞,还是他那个侄儿输入给他的。
殷郊眉头紧皱,将信将疑地看着弟弟。他总觉得这话哪里古怪,但是又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殷洪再接再厉:“你便让我一起去吧。你们是我至亲,却叛出了西岐,把我一个留在这里。这是想让我天天听人冷嘲热讽,在背后戳脊梁骨么?”
“若只是骂两声还能忍受,只怕我是不能被姜师叔他们信任和重用了。”殷洪说着说着卖起惨来,“也罢。哪日兄长在东鲁收到我战死沙场的消息,务必在母后墓边为弟弟立一座衣冠冢。”
当年,殷郊下山送儿子去东鲁。路过朝歌时,殷郊一并将亡母姜王后的尸骨收拾带走,送去东鲁安葬、
殷洪左手伸到背后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他偏还不让殷郊把这两滴眼泪看齐全,故意半转过身,用右手在眼睛下面抹了抹。
殷郊被殷洪这一番话吓了个不轻。听到殷洪会因为他们父子的叛逃,被陷害死在战场上,殷郊半片魂都要吓没了。
殷洪是殷郊唯一的弟弟。殷郊生下殷诵之前,殷洪更是他唯一的骨血至亲。两兄弟自母后被陷害惨死后,这十几年来道一句“相依为命”都不为过。
殷郊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转身望了望城头上高高飞扬的西岐旗帜。
殷郊垂下眼,松了口:“我是真的很怕别人误解了你。万一因此叫你应了誓言……”
殷洪哪里听不出殷郊已经让步?他立即笑道:“我心赤诚,上天必不会出错,误罚了我。”
他脸上在笑,然则心里想的是:若是能保得先祖留下的基业,叫兄长登基为王,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真化作飞灰亦是得偿所愿,绝不怨天尤人。
黄天祥前几日借着他父亲的便利,进入西岐军营,当天他就高兴地给自己剃了个光头。
此时西边校场,黄天祥正以一己之力,将两位叔叔黄飞彪、黄飞豹以及二哥黄天禄三人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
黄天祥本就是天生神力。这些年他跟在殷诵身边,少不得学习太祖长拳这些武功招式。
如今,黄天祥已经将黄家枪法,与他学到的各种武学招式融会贯通。黄飞彪三人以一家之长,与海纳百川的黄天祥比斗,哪怕是以三对一都被黄天祥狠狠地压制了。
武成王黄飞虎坐在狐皮大椅上,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观赏校场中的比试。年过五十的黄飞虎,望着幼子超出预期的成长,不住地点头,脸上堆满欣慰的笑意。
黄天祥抬眼看到哪吒、殷诵向校场走来。黄天祥当即没了与叔叔、兄长“玩耍”的心思。他一个大力横扫,将黄飞彪三人统统扫落倒地。
黄天祥收起心爱的长枪,转身一蹦一跳向殷诵跑去:“诵儿,你怎么过来了?”
殷诵朝黄天祥招了招手:“我来找你有事呢,你跟我来。
小光头立刻跟着大外甥走去了一旁,私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