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的时候他们去镇上买了些东西,总不能双手空空地就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牛牛在院子里的一块沙地上写字,李铁匠在跟李欣说打铁的事情,戚书宁在灶房里烧火,张茵在张罗吃的。
李欣看到陈庆来了,也不听李铁匠絮叨了,他跑到他们的面前:“我也要一个你们那样的小炉子,烤肉吃可太好吃了。”
拗不过李欣,陈庆跟周远又去挖了黄土,跟陈庆在院子里做炉子,牛牛也不写字了,也在一边捏黄泥玩,起初他们只觉得牛牛是瞎玩,没想到等陈庆的小炉子做出来之后,一看牛牛,牛牛竟然捏出了个瓷瓶的形状。
李欣一看:“这瓶子,是外祖父家多宝阁上那个?”
牛牛点头:“哥哥,我做得像吗?”
“很像啊,做得真好。”
得到了夸奖的牛牛用一双泥手摸了摸鼻子,笑得很开心,李铁匠看着牛牛,若有所思。
新做的小炉子果然被李欣拿来烤肉,他早就有这个打算,所以出门买的都是梅花肉,还有李铁匠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来的一块羊肉,也都被切好,放在铁网上。
不仅有肉,还有菜,李欣恨不得把所有菜都用来烤。
周远笑他:“请人上门来吃饭,结果还要客人自己带锅灶是吧?”
李欣才不管他,他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不过这样吃饭也是新奇,牛牛兴奋得不行,一边被烫得龇牙咧嘴,一边又止不住地一直吃。
最后李欣准备的吃的全都吃完,他又给大家都泡了茶,戚书宁年后还是要回书院去读书,他已经耽搁了一年了,今年九月一定要去参加秋闱。
“秋闱在哪里考啊?”周远问。
“秋闱设两个考点,一个在原仓府,一个在临北府。”戚书宁回答,“咱们属于南布政司管辖范围,所以在原仓府参考。”
“那得提前去,不然住宿都是问题。”周远说。
“知道。”戚书宁点头,“我会提前一个月过去。”
“你呢,今年是不是也要出门很久?”李欣问他。
周远看了一眼陈庆:“我打算带阿庆回一趟他的老家,毕竟岳父岳母还葬在那边,我想我们既然在这里定居了,总得把亲人都接过来。”
李欣点头,有些气呼呼地说:“最好再教训一下阿庆那些亲戚,一个个的什么东西,欺负这么一个小哥儿。”
陈庆拉了拉李欣的胳膊:“我没事的,现在不是一切都好嘛。”
周远却说:“现在的好也不能掩盖从前吃过的苦,回去走一趟,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放下了。”
他摸了摸陈庆的脑袋:“等天气暖和了,咱们就回去。”
陈庆点头:“那还要回你的家里吗?”
周远摇头:“我已经把我家里的事情都处理解决完了。”他在决定要移居的时候,就提着刀去找了小叔一家,他们这些年克扣的自己寄给祖母的钱,都让他们还了回来。
二叔骂他不孝,会天打雷劈,会断子绝孙,周远丝毫不在意,只有坏事做尽的人才会断子绝孙。
陈庆握住了周远的手:“但我想去看看,虽然咱们给祖母重新立了墓,但我还是想把我以前匆匆挖的坟,重新加固一下。”
“那好,反正都是顺路,去一趟也没事。”
周远看着陈庆,不管去哪,只要陈庆在他的身边就好。
正月十五, 陈庆第一次看到了县城的花灯。
年前他在县城里镖局的后院住过一段时间,这次为了不想花多余的钱,又住回了镖局的后院。
到了夜里, 县城里很是热闹, 周远紧紧地牵着陈庆的手,害怕人群把他们冲散。
每一处花灯都各有各的精致, 陈庆的个子不高, 没有挤到前就基本看不见,周远干脆就像以前一样, 把他抱起来, 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李欣比陈庆高一些,在后面也看不见,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比自己还瘦弱的戚书宁,白了他一眼之后自己拼命往前拱,没嫁个高大的男人, 就只能自己努力,谁叫都是自己选的呢。
花灯做工精巧,一层一层让人应接不暇, 每一层似乎都是一个不普通的故事, 陈庆每一个都看得如痴如醉。
灯会上也有猜灯谜的,但他们都不识字,所以并没有去擦灯谜, 这下可轮到戚书宁大展身手了。
李欣其实对灯谜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戚书宁牵着他的手, 给了钱去猜, 只要猜对了所有的灯谜,就能拿到头奖, 是一个岫玉的发簪,上面雕的是凌霄花。
戚书宁觉得那发簪与李欣很配,于是把所有的灯谜都猜完了。
拿到岫玉发簪的时候,戚书宁接过来,随后小心翼翼地给李欣插在发髻上,哥儿的发髻很简单,只一枚玉簪就能做全部的装饰。
李欣嘴上嗔怪:“我又不喜欢。”但面颊又红得厉害。
戚书宁笑着说:“我虽然不如大哥健壮,但我比大哥会读书,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靠文采给你。”
周远听完了他的话黑着脸,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说谁没文化呢!”
他们在灯会的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也许是因为这个玉簪,这一晚上李欣都挺温柔的,这还让戚书宁有点不适应,他说出来之后李欣直接黑了脸,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十五过了,年也就过完了,镖局也要开工了,周远现在就像是一个甩手掌柜,一切的事情都有专门的人来谈,孟启和孟栓子在十六的时候,就被安排去了临县,送一趟镖。
十六的时候就有人来找周远,跟他说起了孙伟的事情。
在先前周远的示意之下,赌坊的人就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那孙伟还欠着赌坊的钱,又死性不改总觉得自己下一把就能回本翻身,所以欠赌坊的钱越来越多,而这件事,孙家的人都不知道,他先前的独资都是从家里偷来的,先前有些走投无路,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孙大娘的头上,无奈遇到周远,只能做罢。
在过年的时候,赌坊的生意更好,孙伟再一次输光身上的钱之后,赌坊的打手打折了他的腿,又抬着人上了孙家的门,孙老太太一看自家的大孙儿被打成这样,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一向乖顺的孩子会去赌坊,但画押的手印也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孙康气得上蹿下跳,孙家老二的媳妇儿闹起了分家,孙老太太当即就被气得倒在地上,家里乱成一团,寒冬腊月地她倒在地上,也没一个人扶她,生生地把人冻瘫了。
孙康的夫郎心疼儿子,把家里的积蓄都拿了出去交给赌坊的人,但还是不够,赌坊的人也知道不把人逼到绝路,只说以后每个月都会来收钱。
而瘫了的孙老太太,两家都不想养,往常是家里的主心骨,一倒下就万人嫌,最后还是在村长的主持下,说一家养一个月,谁也逃不了。
周远知道了之后点了点头,对来人表示了谢意。
陈庆听完之后皱起眉头:“可是他们会不会去找娘的麻烦?”
周远摇头:“放心吧,有我在。”
果然他们都猜到了孙家人的无耻。
一个已经瘫了的老太太已经没什么用了,而且还是他们的负担,从孙伟的事情一出来之后,一直在吵架的三兄弟终于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讨论了一下老太太的事情,三兄弟齐心协力,把孙老太太的屋子翻了个遍,除了几个老旧的银镯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几个人又相互不相信,都认为是老太太偏心,早就把钱给了其他人。
找不到值钱的东西,他们就更生气,觉得孙老太太是拖累。
他们没有那个胆量一包药药死老太太,但又真的不想养着这个累赘,于是想到了已经出嫁的孙大娘。
三个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用一张毯子裹着孙大娘,抬着她就往洛河村去,都是子女,凭什么老太太只要他们养?
周远和陈庆回家的时候,就听见孙大娘家的院子闹哄哄的,陈庆赶紧往家里跑,跑到了就发现孙康三兄弟拦着孙大娘,院子里还摆着瘫了的孙老太太。
孙大娘面红耳赤,嘴上一刻不停地骂着那两兄弟。
“从小娘就偏心你们,现在娘瘫了,你们想起我了?”
“你们记不记得,当年我向你们借钱,你们说的,要断绝关系,怎么?说话当放屁吗?”
孙康一张老脸已经完全不在乎:“娘对你有养育之恩,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躲不掉的。”
“我呸!”孙大娘指着孙康,“我出嫁你昧了我的彩礼,我想医孟涛你说不是一家人,你还上我家的门打伤我家阿庆,牢里还没把你关老实,让你又来我家撒野!”
陈庆挤到孙大娘的面前,抓住她的手,随后陈庆又看了一眼进门就躺在地上的孙老太太,她身上穿得单薄,只有一张毯子裹着。
他想了想,还是去屋里拿了一条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要是在这个院子里冻死了,那才真是晦气。
孙老太太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陈庆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别的想法,她迫害娘那么惨,还想卖掉自己,如果不是周远,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卖掉之后是什么光景,陈庆对她生不起同情心。
周远在陈庆的身后,陈庆过来的时候他先回了一趟家,随后站在了孙大娘的身边。
他目光锐利,像是鹰隼一样看着孙家的三兄弟:“带上你们的人,从我娘家里滚出去。”
孙康一直很怵周远这个人,这会儿听他管孙大娘叫娘,又看他护着陈庆和孙翠,终于理清了其中的关系。
孙康的心里在打鼓。
一时间院子里对峙起来,周围也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都伸着脖子来看,但碍于周远,不敢有人说三道四。
“滚不滚!”
“凭什么!几家一起赡养,孙翠她也跑不了!”孙老三梗着脖子。
“咳,咳,翠,翠。”孙老太太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
孙大娘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凑近了孙老太太的面前:“当年是您说的,老死不相往来,是您说的,以后断绝关系,我现在不养你,我有错吗?”
“嗬嗬嗬,翠,翠。”她已经动不了了,整个人都扭曲着,孙翠想了想,还是抓住了她的手。
“我是个寡妇,阿庆也嫁人了,我养不起你,跟着你的儿子回去吧。”孙大娘想挣开她的手。
但孙老太太抓着她的手抓得死紧,似乎还想把孙大娘的手拉进被子里,只是她的动作太艰难,所以费了很久的力气。
孙大娘感觉到她的手上被孙老太太塞了什么东西,孙老太太用尽最后的力气,小声说:“别,别,说。”
她的声音就如蚊呐:“错,错了。”
孙大娘收回手:“我不会把你留下的。”
“孙翠!”孙康指着孙大娘,“今天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孙大娘跟孙康对上,没再注意地上的孙老太太。
周远闻言,直接把刀插在地上,刀鞘和地面接触,发出噌的一声响:“是吗?”
眼看着就要动武,孙老太太嚎哭了一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的孙老太太突然呼吸急促,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一生就要体面的孙老太太,就这么死在了地上。
一生要强,晚年凄凉,临终悔悟,于事无补,这就是孙老太太的一生。
这下孙家的三兄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想要离开,连孙老太太的尸首都不想收敛,周远就把人拦住:“这样就想走?”
孙康梗着脖子:“人都死了,反正孙翠有办丧事的经验,再办一次怎么了?办丧事还能收钱呢。”
这简直就是往孙大娘的心口上插刀子,谁都知道孙大娘早年给公婆办了丧事,没过多久又给自己的丈夫办,前些日子,又是自己的儿子。
一向都愿意躲在周远身后的陈庆听到他的这些话,气得手都在抖,他走到孙康的身前,一拳打在孙康的脸上。
陈庆的力气不小,又是出其不意,一拳下去,孙康的门牙摇摇欲坠,等孙家兄弟反应过来要对陈庆动手的时候,周远的刀已经出鞘了。
他的面上都是戾气,一把长刀闪着寒光:“我说了,带着你们的人,赶紧滚。”
周远是有战功在身上的,即使他杀了人,也不需要偿命,这是朝廷对他的嘉奖。
孙家两兄弟爬起来把孙老太太抬了起来,刚刚孙康的话提醒了他们,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需要再养着一个瘫了的老太太,办了丧事还能收礼钱。
像是生怕孙大娘后悔,他们抬着尸体就跑了,一路上引起所有人的注目。
看着一切闹剧结束,孙大娘才看到孙老太太当时强行塞到她手里的纸,那竟然是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
孙大娘只觉得讽刺无比,以前上门借钱的时候不给,说女儿哥儿生来就是要为了兄弟奉献的,可死到临头了又把钱给了她。
孙老太太难道没有想过,自己也是女儿吗?何至于迫害女孩儿至此?
陈庆轻轻地抱住了孙大娘,孙大娘摸了摸陈庆的头发:“娘没事。”
周远站在他们的身前,无声地陪伴。
但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孙康他们今天的做法已经落了下风,孙大娘要是想告他们,必定能让他们有牢狱之灾。
朝廷法度有言:不尽心赡养双亲者,杖五十,关押三月。
周远拉过陈庆的手,揉了揉他的手指,对孙大娘说:“娘,孙家的人会遭到报应的。”
孙大娘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不是为孙老太太,为的是她那些艰难困苦的岁月。
在孙老太太去世的第七天,孙大娘一身孝衣,敲响登闻鼓,状告自己娘家兄弟,弃养亲娘,致使孙老太太死亡,并带了一众证人。
毕竟孙家兄弟做事并没有想到这些,他们也不熟悉律法,从前办事就只顾眼前,以前有孙老太太出主意,如今却是什么都不懂,只以为这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情,所以两个村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兄弟三个是如何折磨虐待孙老太太的。
更有洛河村看热闹的村民大肆渲染,说老太太寒冬腊月里只有一张薄毯取暖,长期的虐待导致孙老太太身亡。
县令大人当即派人把孙家三兄弟捉拿归案,按照律法杖责五十,关押三月。
至此之后,上有衙门的看管,下有赌坊打手的看押,孙家的三兄弟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孙大娘没有去兑换那十两银子的银票,她把银票存放了起来,从此之后,除了姓孙,她与孙家再无任何瓜葛。
这个年就这样过完了,孙大娘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她没有去孙老太太的葬礼,也不打算为她请个牌位,人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她相信她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第67章
悠闲的年关就这样过去了, 过了正月之后,李铁匠把铺子交给了李欣打理,李欣现在已经出师了, 所以他决定带着张茵和牛牛去一趟张茵的娘家。
这些年他因为要打铁, 几乎是没有陪张茵回去过,所以这次打算去岳父家小住一段时间。
张茵曾经命悬一线, 此刻就更是思念亲人, 想要在双亲面前再尽孝。
李欣把他们送走,年后戚书宁也重新回书院上学, 家里就剩下了李欣一个。
二月二的时候, 周远也出门了,这一次他没带陈庆, 因为要开始春耕,陈庆要留在家里帮孙大娘的忙。
李欣的铺子里也没有那么忙了,他只需要早上去一趟, 有人的话就上午记一下他们要的东西,第二天早上再做就行了。
陈庆知道李欣不喜欢安静,所以邀请他来家里跟自己作伴, 李欣不跟他睡, 就去孙大娘的家里睡陈庆以前睡的房间。
三个人的日子过得也是和和美美。
不干农活的时候陈庆就跟李欣去铺子里,李欣打铁,他就在一边做绣活, 偶尔在李欣忙不开的时候,也会帮李欣记一下客人要的东西。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跟人说句话就结巴, 也会仔细地问清楚客人究竟要什么样的东西。
陈庆虽然不识字也不会写字, 但他会听着客人的描述画出他们要的东西,这跟他总是绣东西分不开, 要是不会画样子,他也绣不出来那些帕子了。
李欣非要给他分成,被一向脾气好的陈庆给训了一顿。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陈庆跟李欣一起去后山上摘槐花去,他们的生活好像已经没了烦恼,最大的烦恼好像就是今年的收成和今晚该吃什么。
他们摘好槐花,不想去挑水,两个人就去了井边淘洗。
这些日子实在是被周远养得懒散了,原来挑水回家气都不喘,现在挑两桶水就觉得累了。
他们一遍一遍地淘洗槐花,李欣说要煎槐花饼,陈庆也是依他。
反正这些日子,他们不是吃就是玩,有些不知道天地为何物。
在某一天他们从铺子里回来的时候,李欣跟陈庆又商量起来说午饭要吃什么,陈庆挠了挠头:“你刚刚才吃了那么多零嘴,怎么又要吃了?”
“我打铁哎,这么累,多吃点怎么了。”李欣挽着陈庆,看着逐渐升起来的日头,他惊呼一声:“今天该去接戚书宁回来,我给忘了!”
戚书宁去学堂读书,一个月会有三天对的假,恰好就是今天戚书宁就该回来。
陈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事儿你也忘了?”
李欣挠头:“忘了。哎呀不管了,他会自己回来的。”反正这会儿去接他也来不及了。
“那你今天回家吗?”陈庆有些担心他,这半个多月李欣都在他家住,他家自己的屋子都没怎么收拾,戚书宁回来,家里连吃的像都没有。
“一会儿叫戚书宁来这边吃饭吧,晚上你们再回去收拾。”陈庆把他安排好了。
李欣点头:“咱们赶紧回去吧,我好饿。”
孙大娘已经做了饭等他们回来吃,只是她没等到陈庆和李欣,倒是把戚书宁等来了。
“婶子,欣欣在家里吗?”戚书宁在书院门口没等到李欣有些失望,但想着他可能是铺子里忙没来,就自己坐了牛车回来,家里却像是很久都没人住过的样子,戚书宁有点慌,找了一圈,最后来到孙大娘家门口。
“他俩去铺子里了,估摸着这会儿就该回来了,李欣最近都在这边住呢,你先进来,吃了饭再回去收拾。”
他们话刚说完,李欣跟陈庆就回来了,戚书宁没顾上别的,轻轻抱了抱李欣,倒让李欣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庆赶紧先跟孙大娘进门,好一会儿他们才进屋来,孙大娘又多做了两个菜,李欣吃得很开心。
戚书宁更多的是看李欣,他觉得现在李欣的胃口比先前好了很多,之前他总是想李欣打铁那么累,吃得还很少,这次他倒是胃口好了很多。
吃完之后,李欣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着戚书宁一起回家了,陈庆还有些不习惯。
“看着人家相公回来了,你家的没回来,羡慕了吧?”孙大娘笑话他,“这次周远是去哪啊?”
陈庆摇头:“他走之前说过,但是我忘了。”
“你也跟李欣一样忘性这么大。”孙大娘跟他一起洗碗。
“我觉得还得再等一两个月才会回来。”陈庆嘴巴有些苦,“以前也没觉得时间过得慢。”
“心里有牵挂,所以才度日如年。”
戚书宁在家待了三天,第四天还是李欣送他回学堂,等戚书宁回了学堂,李欣又把东西打包回来,又跟他们住在一起。
转眼就是两个半月过去,洛河村已经开始了麦收,陈庆这段时间没有再跟李欣去铺子里,他跟着孙大娘一起收麦。
前一段时间的的修养,让陈庆干第一天活的时候有些不太习惯,不过熬过了第一天,就觉得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天气还不是太热,他们出门很早,从天微微亮到日出,他们就差不多快割完了一块地了。
整个村子都陷入了忙碌的麦收当中,村里人连个打招呼撩闲的时间都没有,而刚好就是在这么忙的时间里,村长竟然还要他们整个村的人去祠堂里,说有事情要宣布。
等陈庆他们到祠堂的时候,祠堂里已经坐满了人,村长也都知道大家忙,所以开门见山就是重点。
“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府城,跟衙门商量过了,今年的麦收之后,咱们村,也要开始种稻谷。”
这话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连陈庆跟孙大娘都在讨论这事:“咱们这怎么种稻谷?”
陈庆记得自己流浪的时候,曾经见过那成片的稻田,稻田里都是水,似乎水才是稻谷生长的最重要的条件。
“咱们洛河村依山傍水,洛河的用处绝对不止是洗衣裳这么简单。”蒋村长说,“我这次去府城,请回来两个老把头,一个擅于改善农田,一个擅于种稻谷。”
“家里有临近洛河的田的,这两天注意一下,我们引洛河水来肥田,后面我们就要开始种稻谷了。”
“我们又不会种!毁了地算谁的?”
“要是种不出来怎么办?”
“对啊,什么都种不出来,那什么来交税?”
陈庆跟孙大娘没说话,但他们也是有担心的,毕竟周远的那几亩良田,都是靠着洛河的,要种稻谷,第一时间就是周远的田要拿来做试验。
张旭和他的媳妇儿也凑到了陈庆的身边,他们才安定了不到一年,突然改变,又不知道以后的光景。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蒋村长说,“咱们村作为试验,定然是有补偿的。”
蒋村长咳嗽了两声,这些日子,为了这事,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作为交换,但凡有咱们村户籍的人家,可以免两年的赋税。”
两年赋税,那可是两年,要是能成功种好稻谷,他们能留下两年的口粮,还不是粗粮,这可是精米!
果然村长这话一出,大家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陈庆一直不是一个愿意改变的人,他觉得现在就很好,但是突然要种稻谷了,以后又不知道是什么光景,要是周远这会儿在就好了,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但他还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归期。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李欣说:“这估计还是先前打仗打的,国库的粮草可能还是不太充裕,咱们村靠着洛河,也许是适宜种稻谷。”
“只有一个老把头,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咱们学啊。”孙大娘叹了口气,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庄稼了,突然要种个新的东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得好。
“婶子别担心,我叫戚书宁去学。”李欣拍了拍孙大娘的手,“他就算不理解,他能写下来,再给咱们复述。”
“他不是学堂了?”陈庆问。
“不去了,他们学堂说已经没办法再教他了,让他在家中安心备考。”李欣说,“大概明天就回来了。”
陈庆转过头去看李欣,平日里他们两个人都在一起他没发现,这几天他去种地,有好几天没见到李欣,他才发现:“你这么这么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