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滔滔不绝讲自己连日来的面试受辱记，这大概也是每个学生在学校当完老人，进社会当新人先感受的必修课。
有人道：“怎么说你以后也是大厂员工了，恭喜啊！”
“讲讲经验呗。”
“苟富贵，勿相忘。”
赵元凯：“真不算什么，大佬多得是。”
众人起哄，嚷嚷着让他喝酒，赵元凯没办法，干了一杯可乐后又干了一杯啤酒。
“行了吧？来，吃饭吃饭吧。”
人多吃火锅，最初菜下得很快，这么一会儿功夫，上来的肉就进了各自的锅里，服务员连撤几个空盘，桌上就空出了一片。
“不够就加啊。”赵元凯环顾一圈，视线落在南音身上，他人是站着的，忽略了能转桌的事，就直接把菜牌递过去，“南音，来，看看再吃点什么。”
他跟南音的距离相当于斜跨了整个桌子的对面，南音伸手够不到，就那么在半空停滞了一瞬，随后两人中间伸出一只手，截走菜牌给了南音。
梁臣远的位置和他不远不近的，说远其实只隔了两个人，说近，这个位置南音不转头根本看不到他。
南音轻声道：“谢谢。”
这算是近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唯一说过的话。
梁臣远看了他一眼：“不客气。”
酒过三巡，菜品吃得差不多，南音出去了一趟。
他没喝酒，但是也被席间的噪音和喧闹吵得头有点发晕。
从洗手间出来，南音没急着回包间，而是下楼去大厅转了一圈。
在自助料台附近，刚好看遇到了姜米。
南音：“你也出来了？”
姜米拍了拍手下的冰柜，笑出小虎牙：“我来盛冰淇淋，你也来点？”
于是回去的时候，南音也拿了根木棒慢慢吃，纸杯里是香草和树莓味的冰淇淋球。
姜米的微信有新消息进来，她打开看了眼，又啧啧着放回去。
“怎么了？”
姜米：“我姐妹问我有没有什么热闹看，她等着实时转播呢。”
南音感觉好笑：“什么热闹？”
姜米：“就上次会长跟梁臣远那种呗。”
南音不笑了。
姜米：“你别说，他俩现在看着还挺好的。刚才会长还跟梁臣远单独喝酒了，我以为还得不待见他呢。”
南音：“都已经解决了，还有什么可不好的。”
姜米：“你说的对，陈枫笑都走了，会长再吵还能给谁看。”
“其实会长他人还行，都怪郭风那帮傻逼挑唆，要不然他对梁臣远一直也挺好的。一个你一个他，都是他天天两只手供着的。”
南音没接茬，冰淇淋在口腔里化开，吸走了残存的一点热度，喉咙和胃里都冰凉一片。
他接连吃了好几口，只觉得心脏似乎都都被凉得有点不舒服。
“怎么啦？”姜米咬着木棒看他，“哦对，那次你后来喝多了，他俩的事是不是不记得了。”
南音扯了下嘴角：“我记得。”
他很难不记得。
就是姜米口中的那次，他和梁臣远进了酒店同一间房。
刚开学发现室友感情波动的时候，于可曾经自告奋勇，说要帮他打听梁臣远的取向和恋爱史。
南音相信了，然而等了好几天，才传回来话，好消息是梁臣远以前没谈过恋爱，坏消息是他更没表现出喜欢男生的倾向。
于可安慰：“不过也没表现出喜欢女生，想开点，万一是无性恋呢。”
南音不想听他的假设，也先默认了对方是直男。
头一遭感到新奇后，就进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的暗恋期。
不过第一学期很忙，南音要熟悉环境和课程，还要时不时回家，加之他们专业要背的东西太多，他啃起书来又认真，摄影协会那边没有进展，暂时也就搁置了。
寒假前他拿了专业第一，回去后先是被全家围着夸，接着又参加没完没了的社交活动，被迫观看很多虚浮的吹牛，拒绝一些冒犯的追求。
等转年开了学，看到梁臣远那张帅到喜鹊都多停一会的脸，瞬间感觉又捡回了心动。
南音观察了一下，发现梁臣远大多数时间在忙他自己的事，好像还真看不出和谁有暧昧环节。
于是他开始暗戳戳计划，要不自己追一下梁臣远？
追当然是没追成。
四月初，南音去摄影协会的活动室，一进门，就见几个人坐在后排，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些什么。
他没过去凑热闹，在前排找了个位置。
南音没想去听，然而后排的声音却不断传过来。
“你确定是梁臣远？”
南音耳朵竖了起来。
“他们真在一起了？”
“应该是吧，要不干嘛一起走？”
“没想到他喜欢比他大的。”
“但陈枫笑学姐人很好呀，长得也漂亮，挺配的。”
“啧啧，好看的男人单身时间果然不会太久。”
规定的时间到了，程函走进来，将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断。
“好了，今天开例会，一共两件事跟大家说，第一，摄协传统，你们加进来一个学期多，学长学姐们共同做了一个入学以来的视频合集，今天放给你们，算留个纪念。”
他站在讲台上，扬着下巴扫了眼底下，忽然叫道：“南音。”
被点到名的人过了十几秒，才在旁边人的提醒下，慢动作回放一样眨眨眼：“啊？”
程函：“我今天要说几件事？”
南音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道：“两件。”
程函拿眼角瞥他们：“姜米，别以为我看不见。”
“学长学姐是一心为你们，这个视频也是给你们剪的，希望你们不要走神，好好珍惜。”
屋里鸦雀无声，程函终于点下播放。
有音响掩盖，姜米撇嘴：“摆什么架子啊。”
南音低声：“刚才谢谢。”
姜米：“没事！”
该说不说，视频质量很高，南音也知道他们每次出去都有人录像，但是没太注意，如今成片剪出来，才发现做的人确实是花心思了的。
“程函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姜米凑过来，小声道，“视频的主创明明是陈枫笑学姐，他装个鬼啊！”
南音刚想笑，听了后半句，笑容又在唇畔戛然而止。
他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他不想相信，可理智又告诉他，不是没可能发生。
陈枫笑是摄影协会大二的学姐，技术部部长，人很漂亮，刚入学时曾经给他们讲过基础理论。据说她在网上是万粉的摄影博主，是个很有天赋的姑娘。
梁臣远也有天赋，爱好相同的人聚在一起总会话更多。
南音抿了下唇。
视频已经放完了，音乐戛然而止，把他思绪拉了回来。
“第二件事。”程函说，“为了欢迎在座各位正式成为成员，我们决定安排聚餐和娱乐活动。大家统计一下时间，尽量都参加。”
他话音一落，姜米立刻凑过来问：“你去吗？”
南音说：“我没想好。”
当晚，摄协大群里发了参加的名单，问还有没有人要去。
南音看了眼，梁臣远的名字也在其中。他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会长的对话框。
第14章
聚餐安排在一家私房菜馆，新接任会长是大三，叫赵元凯，他先是举着杯，对新人发表了一通欢迎讲话，等大家鼓完掌，又开始对老人发表感谢讲话。
他对着大三的部长们挨个感谢，声情并茂得南音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轮到陈枫笑的时候，赵元凯的眼神突然就开始飘忽，还结巴了好几次，但陈枫笑会接场面话，局面还算温馨。
但赵元凯表现得过于明显了点，在场大多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南音隐约察觉出什么，一旁姜米暗戳戳凑过来：“他跟陈枫笑学姐表白过。”
骤然吃到瓜，南音瞪大眼睛：“！”
姜米补上下半句：“但是学姐没同意。”
南音问：“真的？”
上次骂完程函以后，两人就建立起了友谊，南音也喜欢跟她在一起。
毕竟谁能拒绝随时掏出新八卦分享的朋友呢。
“我想去雨姐她们部门嘛，跟她一起出去玩听说的。”姜米道，“这事大三很多人都知道，然后！赵元凯被拒了也没放弃！”
南音跟她交头接耳：“可是学姐看起来没想法。”
和赵元凯完全不一样，陈枫笑拿杯的动作自然，微笑也很坦荡，丝毫没有让人遐想的空间。
姜米点头：“这半年学姐有新欢了嘛，赵元凯就不怎么找她了。”
南音：“新欢？”
姜米看向某个方向。
南音顺着她去看，视线落在了梁臣远前方，后者坐在离他很远的斜对面，安静看着桌上发生的一切，辨不出喜怒。
吃瓜吃到梁臣远，南音一时哽住。
他眨眨眼，他低下头，往嘴里送了一勺虾仁。
即使这些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难免情绪低落。
南音有点食不知味，还是又塞了块烤鸡，把腮帮子撑鼓。
这样就没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表情了。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南音自我消化了一会，还是鼓着脸颊，凑过去问姜米。
“你要这么问的话，那我其实不知道。”姜米看了看他，正色了一点，“当事人没宣布，我也没亲眼看见，只是听说。这个东西有时候很锤，有时候就是瞎传。”
“新欢是开玩笑的。”她拍了拍南音道肩膀，轻松道，“在她们那，你也是我的新欢呢。”
南音：“啊？”
骤然失落又得到宽慰，好像在水底被人提起来。虽然外面的空气一如既往，但身上的衣服还是湿透了。
南音说不上什么心思。
他既希望是姜米口中的“外人瞎传”，又始终为那一点真实的可能性而惴惴不安。
南音忍不住再次悄悄把视线挪到某个方向，他自以为隐蔽，不料正和人对上了视线。
梁臣远手腕松松搭在面前桌上，像是维持这个姿势有一会儿了。
被当成抓包，南音连忙低下头，乖乖吃盘子里的食物。
吃完了饭，时间还早，赵元凯提去唱歌，这也是预定好的娱乐活动。
因为楼下拐个弯就是一家KTV。
有部分人不喜欢吵闹的氛围，就先走了。姜米预测今晚有热闹看，非拽着南音跟她一起。
一行人三三两两进了包厢，里面温度高，南音把外套脱了下来。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少数麦霸连扫码带霸占点歌台，列表里已经点了一百多首了。
他没那个兴致干等或者去抢麦，就坐在旁边跟几个人玩骰子。
摇了一会儿，酒喝下去两瓶，南音有点晕，包厢里闷得不行，他起身出去透气。
今天刚好是周末，KTV里人还不少，南音一路走过来，听完鬼哭狼嚎听怀旧金曲，耳朵饱受折磨的同时眼睛也不好过，在昏暗的灯光里，看到好几对在角落里抱着啃的。
南音洗了手以后，又到楼梯处吹了会儿风，回包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背对着南音，他认出了是梁臣远，另一个…
“你说真的？”
是赵元凯。
他揪着梁臣远的衣领，后者嗯了一声，随后便用力别开了他的手。
赵元凯又确认似的：“你真没跟枫笑在一起？老郭可说在秋叶看到你俩了？”
在南音的位置来看，梁臣远的声音不大，他支棱起耳朵听。
“所以呢？”
梁臣远似乎叹了口气，他有些不耐烦似的：“她帮我忙，我请她吃饭，就这么简单，你发什么病？”
他语气稍凛，眉头皱起，眼神也冷了下来。
见氛围有些不对，赵元凯连忙解释：“嗐，不是那个意思。”
梁臣远抱起双臂，没说话。
赵元凯：“我就是对事不对人，你也知道我对枫笑…这不关心则乱嘛。”
“是吗。”梁臣远说，“你确定是关心则乱，不是在这添乱？”
南音挑了下眉，气氛紧张，他却莫名有点想笑。
没想到梁臣远说话还挺不客气的。
空气安静了半天，赵元凯才说：“我知道。我就是慌了。”
梁臣远这回放缓了语气：“你自己动动脑。”
“对不住啊兄弟。”赵元凯嗨了声：“我也是听他们说的，这帮孙子一个两个的，传得跟真事似的。”
闻言，梁臣远眼睫动了动，他像是有点警觉：“谁说…”
他话没说完，包厢的门忽然打开了，有两个男生出来看见这一幕，其中一个系着棕领带的“哟”了声：“哥儿几个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还得瞒着我们？”
赵元凯慢半拍才道：“…没有。”
棕领带视线落到梁臣远身上，忽然哼笑一声：“没事那咱进去玩？”
说完，他一抬头看到，正好和没来得及躲的南音对上视线。
棕领带立刻不嫌事大的叫道：“南音？进来一起？”
他喊出名字的一瞬间，另外那两个人就齐齐看过来。
赵元凯这下是真有点尴尬了：“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拐过来看到你俩，郭风就出来了。”
南音神态自若，走到赵元凯面前，“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在这呢。”南音笑了下，特意又看了眼梁臣远，“吵架了？”
他这一问，直接化被动为主动，把焦点又扔回了两人身上。
果然，赵元凯脸上有点不自然：“没吵，就是聊聊。一点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没事了。”
棕领带——就是郭风，笑了起来：“那走，玩游戏了。”
赵元凯点头：“走。”
他们商量得兄弟互拍气氛和谐，梁臣远却没搭腔。从南音出现的那一刻起，他视线就游移不定。
赵元凯听他们说？
这人藏不住事，看起来他是从其他人那里听了些谣言，然后就急切的过来问自己。
那...南音也听说什么了吗？
梁落后半步，和南音并排，似乎想从他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但南音一脸客气的微笑，甚至还问他：“进去玩吗？”
梁臣远克制住发散的思绪，敛眸嗯了一声。
第15章
几个人回到包厢，见赵元凯和梁臣远碰上，坐着的人你咳一声我使个眼色，全都是看好戏的表情，姜米更是恨不得冲南音手舞足蹈的比划。
南音如愿坐到她边上，但神情却像是有点严肃。
姜米悄悄开口：“刚才怎么了？”
南音没答，转而小声问：“学姐和梁臣远的谣言，你最开始是听谁说的？”
姜米仔细回忆：“我记得是说他们俩一起去情人餐厅。”她说着，冲郭风那边抬了下下巴，“好像还是男生那边传过来的。”
情人餐厅，就是赵元凯口中的秋叶餐厅，是一家开在学校门口的西餐厅，因为是唯一一家环境不错而且隔断私密的，很受情侣欢迎，所以又叫情人餐厅。
但其实很多教职工请客也会安排在那里，并不能说明什么。
方才梁臣远质问赵元凯的态度很明确，南音也冷静脸下来
不过看他最后的反应，像是对传言全不知情。
最近南音持续翻找以前的记忆，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倒真想起来点东西。
就在他加入协会填报名表的那天，曾看到梁臣远在和一个女生说话。
当时他不认识，只知道是学姐，现在回忆起来，那个女生正是陈枫笑。
所以梁臣远加入摄协前就认识陈枫笑，他们也没避讳过这点，那怎么以前从来没人怀疑过他俩的关系？
郭风那一伙男生，和姜米这边的女生，这些人很多互相之间并不算熟，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都开始八卦，跟商量好了似的。
很多人容易听风就是雨，但仔细想一想，说不通的地方其实很多。
南音还想跟姜米说什么，那边郭风已经开始拍手提议了：“大家都活跃点，不如玩国王游戏吧？”
赵元凯也想找点事打发，便应道：“来吧，大家都一起参加。”
众人都没有异议，或者说其余人并没发表意见，郭风就开始积极的将手里的牌发下去了。
郭风清了清嗓子：“我发的牌，我先来吧。请红桃6和红桃3…第一局，就喝个交杯酒！”
被点到名的是两个女生，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众人挪了位置，让她俩坐在一起喝了酒。
梁臣远忽然开了口：“如果不想做…”
“那就喝呗。”郭风耸了耸肩，“两个人都得喝啊。”
另一边有人大声道：“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不做任务啊？”
“就是啊，万一你想做呢？”
梁臣远没答话，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他向后靠，随手将扑克牌扔回了桌面。
那人见状，悻悻的不再开口。
又玩了几局，氛围逐渐轻松了些，这次又轮到郭风提问，位置换了几轮，梁臣远刚好换到了他旁边，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朝旁边看了一眼，随后才拖长声道：“红桃K和…”
斜对面的人贴着茶几比了个手势，动作很快。
南音坐在对面看得真切，打手势那人正是方才起哄梁臣远的人这一，现在他坐到了陈枫笑旁边。
果然，下一秒郭风便道：“和Q亲一个吧！”
周围顿时一片哄笑声。
过了几秒钟，梁臣远才将自己手里的红桃K丢了出去，他抬起眼，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表情冷了些。
“诶不对！”姜米提醒，“你没说花色！！”
郭风摸摸后脑勺：“咱们好像就一种花色吧。”
他扬着道，“Q是？”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到了斜对面的人处，连带着一桌的人都互相看了起来。
陈枫笑翻开手里的牌，正好是红桃Q。
赵元凯坐直身体，当场脸色变了变。
郭风旁边几个男生却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一时间众人视线在两个当事人身上来回逡巡，郭风顺势吹了声口哨，甚至已经有人给当事人让开了路。
然而众目睽睽下，梁臣远并没起身，只是一言不发取了个玻璃杯，开始倒酒。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郭风“嘁”了一声，一副被扫了兴的表情。
可惜梁臣远充耳不闻。
“哎！”郭风突然叫起来，“得两个人都喝才算啊。”
陈枫笑解释：“我酒精过敏，喝可乐吧，一整杯怎么样？”
刚才吃饭时赵元凯敬酒，她拿的也是饮料。
立刻就有人接话：
“那可不行！”
“真过敏假过敏啊？”
“不会还随身带药吧。”
陈枫笑皱起眉。
郭风比了个叉的动作：“可不带这样的啊。不喝也行，就选动作呗。”
另一边，梁臣远开口：“我替她喝。”
“不行！”郭风直接站了起来，拿走梁臣远面前的酒瓶，“不准替。”
下一秒，重重的“啪”一声传来。
梁臣远干脆自己也不喝了，他把倒满酒的杯子放到桌上，抬起头，面无表情和郭风对视。
赵元凯见气氛僵住，忙道：“哎哎，点到为止啊，你们——”
“不对。”就在这时，南音忽然出声。
包厢里的音乐已经停了，南音的嗓音不轻不重，但他音色透亮，在吵闹的环境里能起到瞬间吸引注意的作用。
十几道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南音身上。
“刚才发牌的人弄混了，J到A不止一个花色。”南音平静的翻出手里的牌，是一张黑桃Q。
姜米第一个反应过来：“啊？刚才谁发的牌？”
“是你吧？”南音看向方才打手势那个人。
“不过你脑子里光想着等下打手势，抓错了也可以理解。”
那人似乎没料到自己的小动作被看到了，反应了片刻，才急道：“什么手势！你别胡说！”
南音：“郭风没说花色，因为你比不来花色。也可能是你们临时起意没商量好，总之你偷看完学姐的牌以后，就只比了个圈。”
他抬起手，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手势。
那人心理素质明显不行，顿时脸色大变，说话已经抖了：“你，你有什么证据？”
南音抬头看了一圈，指：“那个角有监控。”
随着他的目光，落地麦的上方确实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但没有亮红点，众人也不清楚是否在正常工作。
那人估计也想到了这一点，大声道：“你去调啊！”
南音：“我为什么要去？”
那人一听，像是抓住了话柄，大声道：“调不出来你就是胡说八道！是讹诈！是造谣！”
南音没反驳他，而是露出了个微笑：“我又不办案。只是说我看到的而已。”
“因为我觉得，跟你们这么玩很没劲。”说完，他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下了那张黑桃Q。
本来也不需要证据，因为这不是捉拿犯罪。郭风一逼迫他就明白了，所以才没有马上说出来，甚至特意等了一会儿，好让他们把想做的事暴露得再明显一点。
无非就是想搞些小动作，看梁臣远和陈枫笑，或许还加上赵元凯的笑话而已。
南音话音落下，周围人已然信了七八分，再看那人的表情，几乎已经可以肯定。
短短几分钟，形式直接逆转。
现在变成一群人围着看他们两个，饶是郭风脸皮厚，也有点挂不住了。
他挤了个笑出来：“我们这不也是凑成一道姻缘嘛，做好事啊这是。”
他话没说完，只听“笃笃”两声。
梁臣远倾身，两指并拢敲了敲桌面。
他长相还是偏锋利一些，笑的时候看不出，可一旦那副松散慵懒的姿态收了起来，冷厉的压迫感几乎扑面而来。
“凑什么姻缘？”他问。
郭风平日里当然是不怕他的，不然也不敢这么搞，然而此时被那双冷若寒潭的黑眸注视着，尽管对方坐着他站着，还是本能打了个磕巴：“就…我们都看见了，你还装什么啊。”
梁臣远却没含糊带过，而是追问：“看见什么了？”
郭风：“不是，你都跟陈枫笑二人世界了，我在秋叶看见的，是不是？”
梁臣远没答，而是反问：“所以你为什么去秋叶？”
说完，他自己回答，“因为要和张莹单独吃饭，是不是？你们谈了？”
郭风顿时脸色大变。
大家都知道他和女朋友异地，他朋友圈的背景图一直就是那女生的照片。
被点到名的女生就坐郭风旁边，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扯到自己，也愣了，咕哝道：“就吃个饭而已啊。”
梁臣远勾了下唇：“那你们是吃饭，到我这就不是了？你们还去了不止一次，我没说错吧。”
郭风说不出话，方才打手势那人讪笑两声：“就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