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认定夏稚是妈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爸爸给‘他’灌输了这一想法,甚至可能在暗地里看着夏稚,指着他对小孩说:“记住了吗,这就是你的妈妈。”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这个小孩的父母是谁,只差被说出来了。
不管是年纪还是‘他’躲藏的地方,整件事的诡异程度虽然一直升级,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能符合‘他’父母身份的人,大概只有那对年轻的夫妻了。
或许被扔掉后,婴儿被隐藏在黑暗中的父亲抱走,养育在蒲兰村附近的山林之间,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又被扔回了那对夫妻的家,独自生活,偶尔会回到这里来。小孩知道父亲是谁,却不知道母亲,甚至可能从所谓的父亲那里知晓更多有关蒲兰村的事……
夏稚呼出一口气,他纠结地抬起手,犹豫半晌,才落在那颗毛茸茸的头上,轻轻揉了一下。
或许算是安慰吧,一想到怪物小孩的出身,夏稚也没那么怕了。
不过如此一来,年轻夫妻的这条故事线清晰明了:差点擦枪走火的那一晚,夏稚看到的彦洲双目猩红,像个失去理智的野兽,无形的丝线锁定他的关节,操控他去做某些事。最后彦洲停了下来,眼中的红色也褪去后恢复正常,可见意志力坚定真的很重要,也许因为他本身是玩家,所以不像NPC那样容易操控。
所以当初年轻丈夫被操控,欺辱了妻子,而后妻子怀孕,生下了怪物小孩并撒手人寰,村里人跟丈夫商讨过之后决定扔掉这个婴儿,而丈夫明显也是知道了什么,愧疚自责的情绪吞噬了他生的希望,最终决定自杀。
任其自生自灭的婴儿被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捡走并养育,在‘他’拥有了行动和学习能力之后藏在村子里养,但是因为没有正规的教育,所以怪物小孩所学到的一切可能都是偷学或者照葫芦画瓢,几年下来,不精通却也能简单沟通。
手指划过石头上的字,视线远眺,落在那高耸的石碑壁画上。
羊头怪物受万物敬仰,坐在祭坛中央,高高在上,仿佛天地之主。
神明,风调雨顺,子嗣延绵……
“那个东西……”夏稚喃喃道:“应该就是‘他’的父亲。”
是被召唤出来的山神。
马春花和萧翠芽回到萧家,赵天还在,兴冲冲地迎出来,眼底迸射兴奋的光。
从马春花那里得知赵天也是玩家,萧翠芽虽是一副平静的、看起来很不想结婚的样子,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赵天哥。”
“你好。”赵天快速回了一句,现在已经没心情跟好友的妹妹客套,直接对马春花说:“走啊,我送您回家,我也要回家了,再不回去赶不上我媳妇做的晚饭了。”
马春花顿了顿,想要说点什么暗示萧翠芽也是玩家,但看赵天很急的样子,再加上是大庭广众之下,说多错多,索性就跟萧翠芽点点头,意有所指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的,有事可以找我。”
萧翠芽心领神会,道:“婶子快回家吧,还得给龙叔做饭呢。”
等马春花和赵天离开后,萧翠芽的父母立刻迎上来,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把她带回了房间。
“跟你马婶出去一趟心情是不是好多了?早就该这样了,不是我说,嫁谁不是嫁呢,嫁给村里人总比嫁出去强,你看看村长他家那两个姐妹,嫁出去之后一次也没回来,你要是真嫁出去了,不想爸爸妈妈?不想你哥?”
萧翠芽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想点明他们夫妻俩那点小心思。
夫妻俩还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呢,殊不知她早就偷听到了二人的谈话,也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
“妈,我能问你一点问题吗?”顿了顿,萧翠芽看向一直沉默微笑的父亲:“或者,爸,你来给我解惑也行。”
这是她被关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用平静的语气跟父母交流,夫妻俩不由得一怔,而后秦娜回道:“你说。”
一家三口进了屋,门关上,屋外嘈杂的声音也被隔绝。
萧翠芽认真地望着夫妻俩,目光徘徊,缓缓开口:“你们把我嫁给敖泰,是受到了胁迫,对吧?”
夫妻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变,尤其是秦娜,心里慌极了,在萧翠芽话音落下的瞬间便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
“你胡说什么呢!”
反正明天就要嫁人了,萧翠芽也找到了其他玩家,她无所谓跟父母的关系变得如何,也不用再瞒着自己偷听到的那些事,索性直接摊牌:“你们那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跟敖泰的父母一起害了人,所以才会受他们胁迫。”
话落,她被打了一把掌。
萧翠芽愣住了,打她的萧父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自己宠了十八年的女儿脸颊通红,一瞬间,后悔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的慈父形象,或者安慰一下被打肿了脸的女儿,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秦娜已经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抱住萧翠芽,伸手揉着她的脸,哽咽道歉:“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萧翠芽没想过被打,所以愣住,当她缓过神来,立刻推开秦娜。
既然已经被打了,那就无所顾忌——陷入疯狂!变成猴子!杀杀杀杀!
“我不能白挨打!”萧翠芽顶着半张仿佛要飞出去的脸,愤愤道:“既然已经打我了,那就讲清楚吧,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能不清不楚地就嫁人了吧?我要嫁给敖泰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你们被胁迫,把我嫁过去,万一他父母告诉他,他再用这件破事威胁我一辈子呢?那我的一生都毁了!”
秦娜呼吸一滞,显然萧翠芽的话提醒了她。
“是啊老萧,万一敖泰用这件事压迫我们小芽一辈子,那……”说着,她已经控制不住,眼泪唰唰地掉。
萧父看起来就淡定许多,他定定看着萧翠芽半晌,而后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对秦娜道:“你洗把脸,先出去招呼客人,这边我跟小芽说。”
秦娜:“你可不能再打孩子了!”
萧父急了:“我能不心疼吗!行了,你就别说了,快出去吧。”
秦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萧父把门锁上,回头对上萧翠芽和她那微肿的脸颊,终是叹口气。
“疼不疼?爸爸错了,不应该动手的。”
萧翠芽冷脸:“那就说一说过去的事吧。”
萧父摇摇头:“这件事本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没有告诉你和你哥,也是担心你们会像我和你妈一样,一直生活在愧疚中。”
萧翠芽:“现在就不愧疚吗?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可是看见彦洲了!”
萧父脸上闪过一抹慌乱,随即道:“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没说!”萧翠芽故作委屈:“我怎么敢说,偷听到的那点东西,足以让我见到他就绕道走了!”
萧父:“就是害怕这样,才不敢告诉你和你哥。”他的声音苍老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突然开始回忆过去,情绪被感染,以至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十五年前,家家户户出活物祭祀,不是为了供养山神,而是为了送走祂。在旱灾时,我们被抛弃、被隔绝,全村人都是一条心,只为了活下去,我们日日去道观供奉山神,可始终没有看见希望。终于,村里的人因为旱灾快死了一半,资源短缺,前任村长给我们一条路,那就是送当时已经成年的孩子出村,离开这里,寻求外界的帮助,剩下的人留在村里自生自灭,因为不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没有独立的能力,更别提给村子带来希望。”
“我们抱着能活一个是一个的心态,把好多年轻人送出了村,村里仅剩的资源也不再紧张。就在这时,我们一直弃尸的那座山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山神,老瞎子说,这个才是真正的山神,祂感受到人民的苦难,死去村民的灵魂向祂哭诉,而祂也终于在没有任何供奉的情况下,无私现身为蒲兰村抵御灾祸。”
“祂出现后,村子里下雨了,灾难彻底结束,仅仅半年的时间,我们的村子就有了起色。但我们要做的是要供养现身的山神,祂因为无视了规矩来到现世拯救人们,被下了诅咒,无法离去。所以一开始,家家户户都要出牲畜供养祂。”
“祂的胃口很大,几乎不到半年的时间,大家就出不起牲畜,虽然旱灾结束了,但造成的损失还未挽回,村子里仅有的那点钱都资助那群年轻人出村了……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前村长竟然在一夜之间举家搬离,留下一堆烂摊子。”
“村民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时间乱了阵脚,那段时间的村子跟旱灾时期几乎一模一样,充斥绝望。直到现任村长站出来,带着老瞎子,冒着生命危险去跟山神做交易,得到的结果就是……”
铺垫了这么多,萧父终于说到了不愿回忆的那段过往。
“活人祭。”
得知萧翠芽是玩家,赵天迎风凌乱了一阵。
又从马春花口中听说她从开局第二天就被关,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那她知道彦洲父母的事吗?”赵天问。
“她跟我们说了一点,怎么,你也知道了?”马春花说。
赵天笑笑:“萧明正松口了,从他嘴里我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了。
马春花:“这里面藏着事呢,我晚上准备探探龙三的口风,你注意点我这边。”
赵天一惊:“什么?这就要开战了?”
马春花:“就是你看我这边要是动静大了,就找个理由来敲门,知道吧?”
赵天啧了一声,比了个OK的手势,瞟到自己媳妇端着盆从屋里走出来,连忙道:“先不说了。”
马春花点点头,也往回走。
她的心里一直颤颤地跳,很是不安,隔着矮墙又看了一眼跟NPC媳妇说话的赵天,收回视线回了家。
晚上四点钟,她的饭做好,龙三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子里。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手里拿着一个边缘磨损的文件包,隔着门与马春花对视,瞬间笑起来,步伐欢快地小跑进来。
“今天老王分我两袋牛肉干,他说撕成丝能拌凉菜吃,你试试不?”
说着,从他的破包里拿出来两袋真空包装的牛肉干,量不多,瞧着也就能吃两顿。
马春花冷淡地扫了一眼,说:“放那吧,我看着弄。”
察觉出妻子的冷淡,龙三把东西放下,看屋里的桌上摆好了热菜,连忙道:“今天不吃也行,反正可以存放,不能坏。”
马春花看了他一眼,说:“你想吃就做。”
“我想吃。”龙三笑了,看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老王说用辣椒油班,什么麻辣牛肉丝,可香了。”
说着,他又从破包里掏出来一个扁扁的玻璃瓶,对上马春花的视线,挠了挠头:“这不,馋的我又买了点白酒。”
龙三不嗜酒,偶尔有点好菜,才会想着喝一小杯,今天可见真是被老王勾起馋虫了,不仅拿回来了牛肉干,甚至连酒都买好了。
马春花想着今晚就要跟他摊牌,顺着他的心意也好,或许到时候能给自己行个方便。
于是没拒绝,等做好了凉拌的牛肉丝端上桌,听龙三在那拍她的马屁。
“我媳妇就是好,看看以后谁再说我是妻管严,那媳妇惦记我的时候他们看都看不着!”
马春花脸色稍有缓和,说:“别说了,吃饭吧。”
龙三顿了顿,看似很小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心情不太好?”
马春花夹菜的动作停下,而后重重地叹口气:“我想着吃完饭跟你谈谈,你既然问了,那我就说了。”
“等一会。”龙三突然起身,关上主屋的门,而后回来坐下,“你说吧。”
他这么严肃,马春花倒是有些心虚,下意识缓和气氛,道:“没那么严重,就是有点事我没想明白。”说完,她一边观察龙三的反应,一边补充道:“是有关十五年前的事。”
龙三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他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善解人意道:“你问吧,有什么我能记住的,都和你说。”
马春花不动声色,心里却因为龙三的话打起了鼓。
他说的没错,说到底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他们以玩家的角度认为NPC一定不会出现记忆缺失的情况,但如果龙三以年头太久这个理由敷衍自己呢?她在不崩人设、仍是村长妻子的情况下,再三追问也是徒劳。
“我……”心里存着事,马春花开口便显露犹豫,“我想问的是,彦洲父母的事。”
关乎彦洲的父母,龙三长叹一口气,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一点都没有恐惧或是震惊的负面情绪。
“你是听说什么了?”龙三说完,自顾自地说:“也是,敖泰和小芽被传出要结婚开始,这件事就瞒不了多久了。老敖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吗?无非就是提起了当年的事,威胁老萧嫁女,事虽成了,但他们两家之间的关系可不会再好了,两个孩子未来的事也说不准。”
萧翠芽当成大秘密一样的往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龙三道出,马春花愣神半晌,又问:“我当时知道这事吗?”
龙三看她一眼:“知道啊。”在马春花震惊的目光中,他说:“但是你后来你记不得了。”
这么巧,把最重要的往事全都忘掉了。
马春花捏紧了筷子,看了看龙三手边的白酒,说:“给我倒一杯。”
龙三愣了,这大概是他今晚从吃饭开始露出的最夸张的表情。
“你也要喝?你都多久没喝酒了?这是怎么了,要是为了彦洲父母的事,也应该是我自责,而不是你……”
马春花听得烦,语气不耐道:“我今天知道了,看着那孩子心疼,行不行?!”
龙三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起身去拿了一个干净的小酒杯,回来后,给马春花倒了三分之一满,劝道:“少喝点,你本来就不喜欢喝,我知道你就是难受了。”
许是聊到此处,龙三看不得媳妇难过,喝酒的心思也没了,满心满眼都牵挂着自己的媳妇,给她夹爱吃的菜,劝她吃点饭再喝烈酒。
马春花酒量是很好的,她没被《最后一关》收录之前,是一个女强人,一生没有结婚生子,爱自己胜过爱所有人,虽然也有许多流言蜚语,但都被她女强人的实绩所打败,她吃得好穿得好、住富豪明星齐聚的高楼平层、养了几个活好的年轻男人,始终相信女人只有强大起来才不会淹没在社会的桎梏中。
然而却没能熬过疾病。
白酒喝下肚,马春花脸颊泛起一点红,她定定望向龙三,半晌道:“我是怎么失忆的?”
“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龙三说完,竟是有些心虚的别开头。
这一晚他都游刃有余,此时却露出了破绽,不知道是不是被马春花喝酒吓到。
马春花眯了眯眼睛:“是这样吗?我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医生都说是创伤性失忆,或许将来某一天就突然想起来了。”龙三安慰她:“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老了,能活得自私一点就自私一点吧……”
马春花不准备就这样放弃,她不依不饶地说:“你让我怎么自私?彦洲那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多好的孩子,这几年过得多苦啊!无父无母,没人养,吃百家饭,跟敖泰那个孩子一起,不是被指使就是被训,他要是知道——”
“哎呦你可别说了。”龙三一脸沮丧的表情,哀叹道:“那还能怎么办呢,我们能帮的都帮了,当年也是环境所致,我们也不能把真相说出来让村民们重新陷入恐慌对不对?”
他说的倒是诚恳,但说到底还是阻止马春花继续纠结这件事。
回顾这些年,他对彦洲确实不错,逢年过节给彦洲送东西,偶尔会把彦洲带回家吃饭,也有特殊关照的意思。同辈的孩子中,他每次回家来都能吐槽个遍,提起彦洲却是一万个好,扬言将来一定最有出息。
马春花一时间真的搞不清了,如果真如她之前猜测的那样,龙三在十五年前的灾难中是主导者的地位,那他在天灾与人为灾难结束后的十五年里坚持扮演一个老好人的形象是为什么?全村人都知道祭祀,公平公正选出来的‘祭品’,严格来说,大家都是杀人凶手,他完全可以不再维系表面和谐,因为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闹掰了又能怎么样?
龙三的性格或许是真的好,十五年来,他对蒲兰村尽职尽责,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最好的人,也因为他是村长,所以村民们一直互帮互助,不分里外……
回归主题,龙三就算是装的,背地里也会有露馅的时候,可整整十五年啊,他竟是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再问不出什么,马春花不强求,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其他想法。
如果龙三只是一个傀儡呢?
一个和善且有主见的村长受人爱戴很正常,可是全村几百人,少说有也有一半经历过当年的灾难,这么大的阴谋藏在每一个人心里,十五年来,竟然一个冒出异心的人都没有!
如果只是单纯的团结,那这个村里的人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可就在刚才,马春花想到了一个更容易被人接受的可能性——村民们不是没有异心,而是他们在害怕。
害怕有了异心之后,就会被处理掉。
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很可能不是龙三,而是龙三背后的东西。
亦或者说,那东西选择了龙三作为它在蒲兰村的形象。
十五年前蒲兰村为什么要祭祀?祭祀的结果是什么?如此魔幻的愚行为什么被村里的所有人默许,甚至是支持?
细思极恐,此时马春花望着依旧温柔为她夹菜的男人,只觉得浑身冰冷。
“怎么用这种眼神盯着我。”龙三苦笑:“还是觉得我狠心吗?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当时是老萧他们夫妻俩没了,留下明正和小芽两个孩子,当时小芽才三岁,我们就能心安理得吗?”
重新提起这个话题,马春花又不满道:“那是公平公正选出来的,或许我们看着会更心疼,但至少不用这么愧疚。”
见她音量高了,龙三连忙道:“好好好,是我的问题,你别生气了。”
马春花突然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说这些话,于是瞪了龙三一眼,一言不发地把饭吃完。
龙三一直关注她,吃完饭后,主动起身收拾碗筷。
马春花看着几乎挑不出问题的龙三,手指蜷了蜷,忽的开口说:“我们村子,不会再有旱灾了吧?”
龙三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马春花。
“你为什么这么问?”
马春花笑了笑:“被天灾搞怕了,再来这么一次,我们村子恐怕抗不过去。”顿了顿,她又问:“这么多年了,姐姐和小妹还是没来过消息吗?”
“没有!”一直很冷静的龙三突然爆喝一声:“别再问了,她们来不来消息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如此失态,马春花眸光微暗,她语气低落不少:“我就是想她们了,所以问问,你不喜欢我就不问了。”
龙三目露悔恨,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喃喃道:“抱歉,我就是……算了,别提了。”
对于龙三来说,家人、旱灾都是很敏感的话题,能让脾气这么好的人失去理智,可见他隐瞒的东西可不少。
但现在马春花已经没有兴趣跟他打太极了。
天灾、祭祀、牲畜、活人、人灾;
山神、供奉、道观、瞎子、村规。
仔细想想,这十五年里发生的事情,好像每一种都能跟十五年前的灾难相对,要么是契合,要么是敌对。
用牲畜祭祀,村规却不允许饲养牲畜;
神通广大的老瞎子的卦象是准确的,某种程度上算是蒲兰村与山神之间沟通的媒介,然而老瞎子却失踪了;
山贼入侵导致村子里的生态环境雪上加霜,规矩要求每人必须在二十八岁之前结婚,意欲好事成双,然而这么多年来,生孩子的人却很少。
如果龙三背后真的有一个幕后黑手的话……
马春花不是傻子。
今天发现的怪物小孩,她一直绣平安符安抚的亡灵,那座被封锁的山。
她合理怀疑,十五年前村民祭祀的时候,召唤出来了恐怖的东西。
或许,那东西根本就不是神。
第131章
[蒲兰村位于大山之间,是一片美丽的世外桃源,这里都村民纯朴憨厚,老实本分,以种地为生。只是多年前的一场旱灾让村子里的收益大幅度减少,饿死了不少老人,而年轻人也觉得前途无望,决定离开,一时间村子如同寂静之地。直到村长韩大富从算命的老瞎子那里寻得一个妙方,求来雨水,才保住村子的生态环境。
村子又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村长很开心。只是求过雨后没多久,村子里频频发生奇怪的事,闹得村民人心惶惶,村长的老脸上也满是愁容。他想再去找神通广大的老瞎子帮忙算一卦,却意外发现老瞎子失踪了,不知去向何方。]
夏稚和彦洲平平安安地回了家。
之前也是没想到去了一趟竟然能安然无恙地下山,回了家,夏稚还摸了摸身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他目光侧移,看着桌前努力用筷子夹炒肉片的羊头小孩,又绝望地闭上眼。
从山上离开时,回头见小孩可怜巴巴地站在满是陈旧血污的祭场中央看着他们离去,夏稚一心软,就问彦洲能不能带‘他’一起走。夏稚原本的意思是把‘他’带回那对年轻夫妻的家,但彦洲好似误会了,还说只要他不害怕就可以,结果就那小孩就跟着回了彦洲家,还吃了一顿饱饭。
‘他’磕磕巴巴地说,自己从来没吃过熟透的食物,不管是蔬菜还是肉,都是从别人家偷来然后生吃的。
虽然看不清怪物小孩脸上的表情,但夏稚能感觉到‘他’很开心。
好吧……
这小东西对玩家好像没有太大威胁,夏稚也不想当那个扫兴的人。
彦洲更不把怪物小孩当回事了,除了多一双碗筷之外,基本上全程无视‘他’,即使那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在自己的视野中乱晃,也完全激不起他丝毫注意力。
对此夏稚只想说一句:真牛!
吃过晚饭,天彻底黑下去了。
明天算是游戏中一个重要的节点,一是晚上八点会开启本次游戏副本的安全通道,二就是萧翠芽和敖泰婚礼宴席,同时也是敖泰的生日宴会。
吃过饭后,彦洲提议把怪物小孩送回去,刚好趁着夜色,没有人会注意。夏稚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刚刚冒出这一想法,就被怪物小孩察觉,他躲进小屋的桌子下面,任由夏稚怎么哄都不出来,下定决心要留在这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