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边说着,门已拉开有一条小缝,祈颜瞥了眼自己镜中的狼狈模样,连声制止,“别进来,我要洗漱。”
很快,哗哗的水声便在浴室内响起。门外的身影一直没走,静立在原地。
记忆断在此处,祈颜甚至不清楚何时被游澈抱出来,本该顺理成章发生的事也就此终止。
身侧的空位还存有余温,祈颜鬼使神差挪过去,躺在游澈刚离开的位置。鼻尖嗅到的淡香和昨晚充斥鼻腔的味道一致,思绪又飘回其中细节。
游澈的种种反应,并没有排斥他的靠近,堪称予取予求。
他应该对我有点意思吧,祈颜这样想着,噌一下从床上爬起,不管对方是何想法,都要逮着他问清楚。
祈颜从衣柜拿出一套风格骚包的衣服,仔细梳理发型,站在镜前左右打量,活像只求偶前精心打扮的极乐鸟。
一番拾掇后,怀着忐忑又雀跃的复杂心情推开房门。这个时间点,游澈应该在书房处理公务了。
祈颜出了房门便直奔上楼,行至楼梯拐角处,那扇厚实的书房门吱呀一声敞开,里面陆续走出七八个高矮不一的青涩面孔。
看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出头。他们穿着质朴,身形清瘦,手里抱着几本书,迎面碰上祈颜时,全都怯生生垂下头。
跟在身后的几个小孩,眼角挂着泪,低声抽泣时肩膀微微颤动,仿佛受了极大委屈。
祈颜猛然想起贺宇鹏提起的资助贫困生的事,脊背不由攀上阵阵战栗。
“祈颜哥。”
呼喊的声音响了很久,祈颜才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抬眼望向声音源头,讶异道:“陈果,你怎么在这里?”
见他也是从书房出来,再联想之前陈斌提过的资助人,“你的资助人……”
祈颜的话音愈来愈小,游澈的姓名被低低的气音代过。
陈果点头,“是游先生。”
祈颜的注意力落在陈果领口,一块红点露出头角,他抬手指了指,“怎么了?”
陈果反应过来,迅速理好衣襟遮住,目光闪躲,“没什么,不小心擦到,不碍事。”
小年轻心眼实,不会撒谎,简单一句话都说不顺畅。
祈颜眉头微蹩,投过去的眼神愈发凌厉。陈果叹了口气,自暴自弃似的,垮着脸凑到祈颜耳边,在他欲言又止的几秒钟里,晚几步出来的卫嘉叫住他,“陈果,该回去了。”
卫嘉走到两人身侧,朝祈颜颔首,“游先生在书房。”
祈颜脸色苍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陈果悻悻跟着卫嘉下了楼,瘦小的背影彻底消失出祈颜视线前,匆匆回头望了一眼,眸中流转的是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
游澈不知何时出现,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静静望着祈颜。
待祈颜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游澈才缓缓移步靠近,“感觉如何,有没有酒醒后的不适感?”
祈颜微张着嘴,眼中浮现最初的嫌恶。侧身躲开他探出的手,脱口而出道:“真恶心。”
“恶心?”游澈眼底涟出一丝不可置信,低声重复着他的话,追问,“觉得我恶心?”
祈颜被逼得连连后退,直至后背抵上楼梯扶手,退无可退。
游澈的眼神透着一股此前从未见过的阴鸷之气,绷紧的唇角仿若挂了寒霜。祈颜面上硬气,心里却惶恐,生怕真惹恼了他。
“说话。”游澈的目光咄咄逼人,将祈颜锁在眼底。
祈颜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本能反抗这种逼视。按住游澈的胸口往后推,逃离他营造的包围圈,也逃离这个宅院。
急切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游澈伫立在原地,看着那抹背影,少有的显出几分无措。
“这就是你说的,小少爷对你态度转好,主动靠近?”
手机传出南黎毫不留情的嘲笑,前一秒,游澈还好心情地和他分享,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俩人的对话一字不差传了过去。
“小少爷可能……正值叛逆期。”游澈不走心地找了个挽尊的理由。
南黎举起长刀直捅老哥心窝,“别自欺欺人了哥,小少爷的反应,多半是酒醒后后悔了。”
“你被抛弃咯~”
游澈面色沉沉,“闭嘴。”
南黎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打趣,“生气了?是不是你的吻技不太行,小少爷才嫌弃的?要不是我太忙抽不开身,指定回去帮你说和,光靠你这嘴难哄哦。”
“啧,你说你,不会讲话就算了,舌头也不灵活?没用。”
游澈阴沉着脸撂断电话,强行闭麦。
虽没把南黎的话当回事,还是忍不住怀疑,会是这个原因吗?
第33章 误打误撞
凌素刚从婴儿房出来,就和祈颜碰上面,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良久,祈颜才清了清嗓,不太自然道:“我能回来住几天吗?凌阿姨。”
凌素莞尔一笑,“问的什么傻话?这是你的家,想回随时回,住多久都没问题。”
她没问祈颜缘由,反倒是祈正阳临出门前问了一嘴。祈颜打哈哈道:“想喝凌阿姨煲的莲子百合汤就回来了。”
祈正阳还想再问什么,被凌素拦下,催促着出门。
祈颜到婴儿房看了眼熟睡的弟弟,再失魂落魄跑回房间。脑子昏昏沉沉,都是早晨不愉快的画面。
房间的布局摆设丝毫没变,每个角落都未曾落灰。祈颜的视线落在某处失神,心底泛起点点酸楚,有生之年也体会了一次,婚后不得志、狼狈回娘家的复杂心路历程。
甩手掌柜当惯了,即便经历了几个月的艰苦磨练,也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情感问题。
理不清头绪索性先搁置。祈颜浑浑噩噩起身,从抽屉拿出游戏手柄,视线扫过电脑桌面,瞥见桌角立着一个不起眼的铁罐子。
罐子外包装已褪了干净,罐身磨损处生出一层铁锈。
祈颜没有过多在意,拎起准备投进垃圾筐,沉甸甸的重量不免勾起他的好奇心,扔掷的动作转为抽拉。
铁罐里,塞满了纸钞和硬币,中间埋了半包茶。
时隔多年,茶叶香味已不再浓郁,凑近鼻尖细嗅才能嗅到淡淡清香味。
祈颜想起之前的梦,梦境中的画面与儿时模糊的记忆重叠。当时他和摊主攀谈许久,树枝末梢的细节已然忘记,只隐约记得摊主送了他一罐茶,临走前他将一张存了几年压岁钱的卡交给摊主。
祈颜没敢和祈正阳说,此后每年的压岁钱都悄悄塞柜子和这铁罐里,直至成年后自己办了卡。
喜欢茶香味也是从那时开始。
“真是年少无知,太蠢了,什么茶值老子几年的压岁钱,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祈颜忍不住懊悔地念叨着。
关于这段模糊的记忆,祈颜只记起这些关键点,摊主的的样貌已没了半点印象,毕竟当时年纪还小。
他将罐内的纸钞点数清楚,塞进钱包里,捏着那半包茶单眯着眼朝废纸篓比划抛掷动作,还没来得及脱手,房门先被敲响。
凌素在门外温声唤他,“小颜,汤煲好了,没睡的话出来尝尝?”
祈颜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揣进口袋,起身开门。
离午餐时间还早,祈颜便多喝了两碗。凌素煮的莲子百合汤比游澈准备的补汤清淡许多,更符合他的口味。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飘回游澈身上,祈颜轻甩了几下头。
凌素察觉他的动作,出声询问,“味道差了?”
祈颜忙不迭摇头,解释的话未出口,先瞅见凌素捂着嘴疾步进了洗手间。
待她出来,祈颜懂事地递上纸巾,愧疚道:“抱歉,忘了您现在还闻不了油烟味。”
凌素笑着安慰他,“哪有孩子总和母亲道歉的,不要生分了。”
祈颜和这位继母的关系虽和睦,却始终存在着一层微妙的距离。如今,她极力展示的母爱倒让祈颜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在婴儿房传出的哭喊声及时将祈颜从尴尬中解救出来,他松了口气,躲到花园廊亭向贺宇鹏倾倒堵在胸口的烦闷。
“我都想好跟他说清楚,表明心意了,谁知他还真对那些学生下手了,这个衣冠禽兽。”
祈颜对游澈的控诉,长达一个半钟。
贺宇鹏不合时宜地笑出声,“你这前几个月被消磨的棱角倒是重新长了出来,骂人时气势汹汹的腔调,还是如从前那般疾言厉色。”
“本少爷现在很生气。”
贺宇鹏的麦被人伸手点掉,他疑惑抬头,对方摸着下巴笑道:“送上门的机会,我们这笔合作能不能成,全看你了,我的好伙伴。”
贺宇鹏气恼地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怒斥,“陶智可,你他妈疯了?祈颜和游澈还没离婚,只是闹了点别扭。”
陶智可笑得愈发放肆,“从你们的对话中,我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这么长时间以来,游澈没碰过祈颜,换而言之,他根本不在乎祈颜。”
“这种不可多得的机会,错过才是真的疯了。哪怕我对他做了点什么,量祈少爷也不敢对外透露,他是个聪明人,你说呢?”
贺宇鹏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未置一词。
陶智可亮出腕表,威逼利诱,“给你两分钟考虑,做决定前好好想想,现阶段可是你晋升的关键时期。听说前几天你还被贺郢当众劈头盖脸训了一顿,想继续受制于他,任他欺辱,还是让我助你坐上他的位置,全看你的诚意。”
“你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传来祈颜疑惑的询问声,秒针转过一圈,陶智可点亮麦克风标识,胸有成竹等着贺宇鹏出声。
贺宇鹏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紧攥西装衣角,半晌才艰难道:“晚上出来玩吧,我陪你宣泄宣泄。”
“好啊,我拉上骆彬一起。”
祈颜简单吃过晚饭,和凌素知会一声,便拿上外套出门。
接到祈颜电话时,骆彬还跟着主负责人巡查工地,进了包间立马缠着祈颜哭诉。
“你老公也太过分了,硬把我塞进工地里受苦,我可太冤了。”
祈颜灌了一杯酒附和,“确实过分,禽兽。”
两人一拍即合,你一言我一语地批判,酒也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贺宇鹏没有插话,负责添酒,趁无人注意时,悄然拿过祈颜的手机关掉。
酒过三巡,祈颜已显出明显醉意,贺宇鹏打了个手势,好几个面容姣好的男生便相继走进包间,在祈颜跟前乖巧站成一排。
他指了指那些男生,问祈颜,“喜欢哪个?”
祈颜的思维变得有些迟缓,疑惑嗯了声。
贺宇鹏撺掇道:“既然他作践你的心意,你又何必再挂心他,自己舒心最重要。”
“我该提醒你,你的目标只为钱,而不是为了游澈的人。现在还没陷进去太深,可以及时调整航线。”
“他玩他的,你花他的钱买自己舒心,何乐而不为?”
“啪”一声,祈颜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说得对,各玩各的,本少爷才不受这窝囊气,自己开心最重要。”赌气似的,随便指了一个人,“你,过来。”
男生面露喜色,甜甜笑着贴了过去。
面上说得洒脱,小男生一靠近,祈颜随即表现出本能的排斥。他让小男生和自己保持正常社交距离,只陪他喝喝酒,手指头都不让碰。
凌素知道约祈颜出去的人是贺宇鹏,过了十一点仍不见归来的身影,心中生起隐隐不安。
她拿着手机在客厅来回踱步,祈颜的手机打不通,骆彬和贺宇鹏的无人接听。恼人的手机铃再一次响到自然挂断,无奈之下,凌素拨通了卫嘉的号码。
游澈不时看向门口,心烦意乱,正想让卫嘉探点祈颜的消息过来,手机恰合时宜响起。
周叔靠在椅子上打盹,不过转瞬,沙发上的望夫石已不见踪影,余下院外一溜尾气和响彻黑夜的轰鸣巨响。
酒吧里。
祈颜喝了好几杯贺宇鹏特调的高度酒,纵使酒量不差,也烂醉如泥了。骆彬更不必说,早早就醉得不省人事。
贺宇鹏遣散其他男模,只留下祈颜选中的那个。
昏暗的灯光如轻纱笼在祈颜身上,随灯光落下的还有一束带着歉意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其中混进一股烂透了的腐败腥臭,那双染了泥污的魔爪,再次伸向沙发上待宰的羔羊。
“抱歉,我又一次出卖了你。”贺宇鹏的声音很低,几乎泯没在音乐里。
桌上的手机铃像一道催命符,贺宇鹏一怒之下将手机摔个稀碎,才得以止息这无休止的催促。
男生见状瑟缩在一旁,怯生生地垂着眼。
贺宇鹏压住无能为力的怒火,给对方塞了一沓钱,和一张卡片,“把他带到这个酒店。”
男生懵了,无奈赔笑,“我吗?我没那个位置的经验,而且这位先生醉得厉害,怕是行动不便。”
“只需将他带到602房,其他没你事。”
游澈赶到酒吧,没有拖泥带水,干净利落按住门外接待员的头贴近手机屏幕,冷着脸问道:“有没有看到他?”
“看到了看到了,祈少爷是我们这的贵宾,每次过来我都有印象。”他指向游澈身后,“在那呢,揽着一个男生刚离开。”
游澈看过去时,祈颜和那男生已经上了车,他一脚油门跟上。
出租车停在一家星级酒店外,祈颜被搀扶着往里走,嘴里嘟哝着听不清的醉话。
他的身形比男生高挺许多,手压过对方肩头,几乎没有多余的力道支撑双脚,全靠男生拖着。
一段不算长的路,男生花了很大力气才将他半抗着拖进电梯里。
即将闭合的电梯门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拦住,随着门缓缓向两边退去,也露出外面站着的颀长身影。
游澈的手压在一侧门上,眉眼宛如覆了一层薄雪,居高临下睨着两人,既没有迈步进去的意思,也不放开压门的手。
祈颜那半眯着的醉眼不知何时瞪圆了,微仰着头勾勾望着游澈。
沉默半晌,他推开扶着自己的男生,张开双臂跌跌撞撞朝前走了几步,撞进游澈怀里。
下巴抵着游澈胸口,轻眨雾蒙蒙的眼睛,嗫嚅道:“……先生。”
游澈僵僵垂着的手在他示好的举动中逐渐回温,将他抱紧圈牢。
见状,男生误以为游澈就是602等着的人,怀着圆满完成任务的心情,心满意足离开了。
第34章 完蛋,睡错人了
酒店人来人往,像他们这样相拥在一起的情侣不在少数。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妨碍,游澈还是将他抱到一旁人少的角落。
祈颜卸了力,软绵绵倚靠在游澈怀里,下巴慵懒搁置在对方肩上,呼出的温热鼻息撩得游澈颈间微微痒。
“跟我回家。”游澈扣住他的肩膀企图扶正,偏醉了酒的祈颜惯爱耍少爷脾气,不管不顾地拱得愈发厉害。
“不走!本少爷困了,要睡觉。”他缠着游澈的脖颈,强睁着迷蒙醉眼扫了眼酒店大堂,视线追随着走向电梯方向的住客,嘴里边小声嘟哝,边拉着游澈,“走,睡觉去。”
游澈见时间确实晚了,便不再坚持,开了房带祈颜上楼。
贺宇鹏特调的酒确实烈,祈颜的脑袋被酒精麻痹得昏昏沉沉,沾到床立马睡了过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渴醒。
城市的斑驳霓虹从半开的窗帘后倾泻进来,落进房间,洒到床上,映照出身旁人俊美的侧脸轮廓。
分不清入了梦境还是处于现实,那分明是游澈的脸。
酒精让脑子变得浑浊,也让某些念想剔除多余杂质,变得原始、明晰。没有清醒时的太多顾虑,因为想,他就凑了上去。
游澈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啃咬弄醒,他听见祈颜嘴里低低念着他的名字。字正腔圆的“游澈”,声音轻而低,落得小心翼翼,游澈却听得异常真切。
意识到这次祈颜没有将他当成别人,游澈欣喜若狂,迎合的同时主动发起攻势。
这一次,没有突如其来的意外,游澈也没有在沉沦中骤然清醒,任由接触顺理成章进行下去。
墙上的钟表转了一圈又一圈,木板敲击墙面的声响还未停歇。一墙之隔的602房,陶智可烦躁地摁灭烟蒂,又抽出新的点燃,烟灰缸已横七竖八插满烟头。
打过去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咚咚的撞击声还在继续,房间的隔音虽好,却也隔绝不了如此巨响。
心情本就差到极点,他抄了把头发,朝墙面粗暴踢了几脚,骂贺宇鹏的话转为对隔壁的怒吼,“去你大爷的,给老子小点声。”
时针又慢吞吞转了几圈,所有声音才逐渐止息。
祈颜翻身躺过一边,呼吸沉稳绵长,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布满暧昧的痕迹。微弱的光线下,打湿的睫毛黏成几小簇,仔细看,眼角还噙着泪珠。
游澈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时,偶然看到从祈颜口袋里掉出的茶包,难以置信地惊喜将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填满。
“想起我们的一面之缘了吗?”他看向床榻上安睡的面容,低声喃喃。
窗外的霓虹逐渐被初升的红日取代,玻璃窗上那抹身影迟迟没有离开,指尖的猩红灭了又续。
从决定戒烟那天起,便再没抽过一口,这是首次破例。
他无法准确描述此刻的心情,既开心又惶恐,心口塞满各种无法精确表述的情绪,找不到确切的突破口。
他想,等祈颜醒来,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游澈坐在窗前直到天光大亮,九点钟,接到卫嘉的工作电话,不得已先行离开。
等电梯时碰到了一位熟人,陶智可先一步站在那,察觉身侧压下的阴影,下意识转头,看清对方面容不禁心下一紧。
游澈低头发信息,并未注意到他。
进电梯后,陶智可嬉皮笑脸和游澈打了声招呼,想试探他出现在这的原因。
听到问候,游澈仅仅撩起眼皮瞥了眼,没有理睬。陶智可被他的态度弄得窝火,同时也不由松了口气。
游澈离开后半小时,祈颜才睡眼惺忪醒来,顾不得酒醒后头昏脑涨的感觉,踩上拖鞋就往洗手间跑。
双腿像吸满水的海绵,绵软又笨重,将将跨出几步,便重重倒向一边。手肘撞上床头柜,磕出一块乌青。
祈颜跌坐在床边地毯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腿很长,阳光照拂下,遍布的暧昧斑驳愈发鲜亮。看到此番景象,那口凉气卡在喉咙眼,不进不出,停滞半晌。
头脑一片混沌,关于昨晚的记忆只能追溯到揽着男模上车,再之后似乎将他错认成了游澈。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抱着一丝侥幸联系卫嘉,张口就问,“先生在家吗?”
“正在会客,有急事需要我传达?”
卫嘉面上不假辞色,却忍不住暗自吐槽一句,真搞不懂这夫夫俩,结婚几个月了,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找人还要通过他这个媒介。
刚才游澈让他推祈颜微信时,他还感叹,老板终于想起这茬了,看样子还没加上。
祈颜失魂落魄地说不用,就挂断了。
游澈接待的是刚回国的合作伙伴,对方正慷慨激昂地描绘未来蓝图,但他的投资方似乎在……走神?
游澈微垂着头,在申请的附加信息上打了一堆字,删删减减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写。
与此同时,祈颜手机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同意后“你是谁”三个字还没打完,对方就接连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醒了吗?”
“身体感觉如何?”
“等会儿忙完过去接你。”
祈颜盯着这几条信息目瞪口呆,意识到自己背着游澈干了什么,瞬即脑补被揭穿后的成百上千种死法。
他颤颤巍巍地给对方转了一笔钱,并决绝地回复对方发来的问号。
“其中的规则还需要我提醒你吗?记住,我们只是一夜情,今后不要纠缠我。”
说罢,对方还没在列表待热乎呢,就被他干净利落删掉了。
游澈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再次添加,这次附加了一行字“我们见面谈”。
祈颜哪会傻傻待在原地等他,匆匆套上衣服逃似的离开了。
上了车,给贺宇鹏打去电话求助,“我被昨晚那个小男生缠上了。”
“你说什么,昨晚跟你睡的是谁?”贺宇鹏的声音比他还震惊。
“还能有谁,那个小男模。而且看他的架势,好像要赖上我了。”祈颜是真慌了,声音都明显轻颤。
小少爷平常的豪言壮志都是口嗨,实则从未想过在婚姻存续期间偷腥,也没那个胆。
“要不我主动和游澈坦白,昨晚只是意外,他应该会谅解的……吧。”提到游澈的名字,祈颜下意识压低声音,做贼心虚似的朝司机瞥了眼。
贺宇鹏不赞同他的做法,厉声反对,“不能说,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你们虽是协议婚姻,这行为也算婚内出轨了,性质很严重。有权势的人都看重脸面,最介意这档子下面子的事,游澈知道后必定容不下你,甚至会连累到家里人。”
祈颜脑子乱作一团,全然没了自己的想法,紧张得双手发颤,“那我该怎么办?”
“死死瞒住,之后找机会和平离婚,这样才能全身而退。”贺宇鹏给他支招,并耐心安抚,“别担心,小男生那边给点钱也就打发了,你只要不让游澈看出端倪,就不会有问题。”
一番挣扎下,祈颜为了不牵连家人,选择采纳贺宇鹏的意见,打消了坦白的念头。
为避免东窗事发,被游澈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稳住祈颜后,贺宇鹏立即前往酒吧找到那个男生,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止河。
处理好一切回到办公室,里面赫然坐着一个人。
贺宇鹏不以为意,自顾自倒了杯水坐下,随手将那个碎裂的手机扔到陶智可面前,“昨晚不小心摔坏了,今早刚换新。”
陶智可质问的话被堵死,他轻嗤一声,冷着脸问道:“小少爷呢?老子在酒店干等一整晚,临时变卦,还想不想合作了。”
贺宇鹏面不改色地给他倒了杯水,无可奈何道:“喝到一半,祈颜就嚷嚷着回家,拦都拦不住,我总不能强行把他敲晕带过去。”
“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到他家问问,昨晚他有没有回去。”
陶智可没好气地推开水杯,明摆了不相信贺宇鹏的说词,“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在利益和朋友面前,做了愚蠢的选择。”
“我没那么蠢,该怎么做不用你教。别忘了我和你一样,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别说祈颜,哪怕拉上更多人当垫脚石也在所不惜。”
“我说的句句属实,信不信由你。”贺宇鹏直视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陶智可气极又别无他法,只能咬着后槽牙,按住他的肩,警告,“最好别让我失望。”
“当然,我们可是合作伙伴。”贺宇鹏笑着朝门口比了个“请”的手势,“等会还有个会议,恕不远送。”